个字。
‘你……’,便没了声息,石诚扶着他的身子,轻轻放倒在雪地上,闪身进了石洞。
“我当时吓得直哆嗦,拚命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发出响声,片刻之后,洞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打斗之声,我知道一定是石诚跟毒天师交上手了,但我根本不敢上前去。
“洞中很快恢复了平静,石诚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低声冷笑了几声,一脚将那个小道童踢飞了起来,然后又向下望了望,飞快地下山去了。我本来还想走进洞里,看个究竟,但实在是太害怕了,跳起身,不要命地跑了。
“我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辽东,找到了任青云,任青云夫妇马上就带了我去找石诚算帐。”
赵倚楼所讲的后来发生的事情,和阮郎讲的基本上差不多。只是有一点,赵倚楼说,后来的那个少年根本就不是什么小道童,小道童已被石诚打死了。但因为石诚一直不肯承认自已是凶手,那少年又指着赵倚楼骂凶手,当然任青云和蓝百合要信以为真了,赵倚楼因一时说不清楚,而又害怕任青云夫妇杀他,便只好逃跑。
阮郎笑道:“你的故事讲完了?”
臭嘎子道:“还没有,但我不想讲了,下面的故事,也许该石庄主讲讲了!”
石不语很平静地微笑着,怡然道:“我没有什么好讲的,该讲的,你们都已讲过了。只是有一点我需重郑重声明,那就是——杀死毒天师的人不是我。”
臭嘎子点点头:“这个我也相信。毒天师是死是活,还很难说,因为赵倚楼胆子太小,没敢入洞看看。”
石不语赞许地道:“孺子可教!那么,依你看,毒天师是何人所杀呢?”
臭嘎子慢吞吞地道:“只有一个人是凶手,就是阮郎阮天台。”
石不语看看阮郎,阮郎看看石不语,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臭嘎子冷笑道:“这并不可笑,一点都不可笑!既然都知道‘石诚阮郎,一模一样’,那么,赵倚楼说的那个凶手,不是石诚的话,自然只可能是阮郎。”
阮郎笑道:“可惜,我那段时间的确一直在家呆着,哪儿也没去。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呀!”
“没有人可以作证,”臭嘎子严肃地道:“再说,找人作证是很简单的,还有一种可能……”
石不语道:“什么可能?”
臭嘎子道:“你们两人是合伙儿干的。”
石不语和阮郎又都哈哈大笑起来。石不语笑道:“臭嘎子,你小子真可说是天字第一号的自作聪明之人!”
臭嘎子也大笑起来,道:“我这可不是自作聪明!我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你们两个人是合伙儿的!”
阮郎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说出来让我们乐一乐,也好多吃几杯酒。”
臭嘎子道:“第一个证据是,赵倚楼后来曾重上双剑峰一次,他有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就是——毒天师并没有死!”
石不语和阮郎的笑声停了下来。他们都满有兴趣地看着臭嘎子在那儿一本正经地指手划脚,就好象关公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兵舞大刀似的。
臭嘎子不管这些,还在慷慨陈词:“而且,毒天师还能用左手写字,当赵倚楼问他凶手是谁时,毒天师写了一行字,描述凶手的容貌,他描述的人,就是你们!”
“荒唐!”石不语笑了。
“无稽!”阮郎也评了一句。
臭嘎子不理他们,继续道:“赵倚楼还发现,蓝百合和任青云生有一个女儿,名叫任莲,当时恰好任莲下山买东西,两人没照面,我可以肯定,任莲是受了毒天师和蓝百合的指使要杀石庄主的。至于赵倚楼么,由于他和毒天师已朝过相,自然可以洗脱罪名。你们两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石不语拈须微笑,道:“你方才所言,全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若是赵倚楼已洗脱罪名,蓝百合干吗还要去杀他?”
臭嘎子冷笑道:“赵倚楼虽不是杀毒天师的凶手,但有可能蓝百合认为他杀了任青云,这是两码事,你不要硬往一起扯!”
石不语道:“你知不知道杀任青云的是什么人?”
臭嘎子道:“绝对不会是你们!”
“为什么呢?”
“因为任青云虽然要杀赵倚楼,也同样怀疑你们,你们绝对近不了他的身,既便你们用下毒的手段,也无济于事,因为蓝百合是用毒的大行家,比你们强得多,所以,我想杀任青云的人,一定是他比较相信的人,而最有可能的人,当然是你们的同谋之一——也就是那个后来出现的假扮的小道童!”
石不语点头:“不错,你看来并不笨啊!不过,你知不知道,那个少年现在在什么地方?”
臭嘎子一怔:“不知道。”
石不语欢声大笑起来:“叔牙!”
乔叔牙微笑着应声而出,臭嘎子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少年?”
乔叔牙傲然点点头:“一点不错!”
臭嘎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谁能料到,叱咤风云的第一高手任青云,居然会死于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之手呢?
第十一章 乔叔牙的荣勋
“如果我不是亲耳所闻,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臭嘎子喃喃自语,不住摇头叹气。
石不语含笑道:“叔牙,你也过来,一起饮上几盅,顺便给臭嘎子讲一讲你是怎么成功的。”
乔叔牙恭声道:“多谢师父!”走到桌边,斜签着在一个锦墩上坐下了。
臭嘎子奇问道:“乔叔牙,任青云的武功比你现在如何?”
乔叔牙想了想,摇头道:“我现在的真实功夫也还是不及他当年的盖世神功。”
臭嘎子无限神往地道:“我真想象不出任青云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那么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却死在你手下,真是邪门之极!想必你是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不对?”
乔叔牙冷静地道:“江湖上的事情,只有靠拚命来解决,打斗起来,你死我活,结果不都一样么?又何分什么光明正大、什么卑鄙无耻呢?”
臭嘎子似乎很天真地问道:“那么,你又是怎么骗得任青云失去了戒备呢?”
阮郎笑道:“叔牙,你不妨讲一讲当时的情影,让臭嘎子在死前能长点见识。古人说得好,‘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又何苦让臭嘎子遗憾呢?”
乔叔牙平静地道:“说来也并不稀罕,我用的方法也很一般。左兄你也知道,任青云和蓝百合有一个女儿叫任莲,小时候名字叫莲心。我杀任青云的时候,任莲心只有八岁多一点。……”臭嘎子恍然大悟似地拍拍脑袋:“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先捉住了那个小丫头,然后迫任青云弃剑,然后你就杀死了任青云对不对?好心计,果然好心计!”
乔叔牙冷笑道:“你少自作聪明!你说的办法,实际上狗屁用都没有!既使任青云弃剑,我也杀不了他。我用任莲心的性命想胁,他或许会弃剑,但绝对不会自杀,也不可能让我得手,你这种方法只有白痴蠢猪才会想得出来,当时我连往这方面想都没有!”
臭嘎子很惭愧似地道:“不错,在害人方面,我的确是头蠢猪!那么,乔大侠用的方法一定十分十分巧妙了,是吧?”
乔叔牙冷冷道:“是的,我用的方法不能算笨。我在探知了任青云后来的住址后,便请了几个小男孩,在和任连心一起玩耍时,狠狠揍她一顿。然后,我装着义愤填膺的样子冲过去,将那群小孩打跑,救了任莲心。”
臭嘎子叹了口气,脱口而出:“打狗!”
乔叔牙一怔:“打狗?”
臭嘎子“啊啊”两声,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接着往下说!我已经听出点眉目来了,果然是技高一筹,不同凡响,佩服啊佩服!”
乔叔牙道:“我领着任莲心去了任青云家里。任青云和蓝百合虽然对我不屑一顾,但看在我救了他们女儿的份上,还是收留了我。”
臭嘎子又念了三个字:“小乞丐!”
乔叔牙横了他一眼,道:“不错,我是扮成了一个小乞丐。我原先虽也同任青云夫妇朝过相,但贵人多忘事,他们早已将我忘了。任莲心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只知道我救了她,是天大的英雄,便成日不离开我,上哪儿也都得由我领着才肯去。就这样,我渐渐取得了蓝百合的信任,任青云对我也不十分冷淡了。”
臭嘎子又叹气:“老子这辈子看来是休想有你那么歹毒的心肠了!”
乔叔牙被他几次三番的讽刺挖苦激怒了,但也只是冷冷一哼,又道:“我一直等了六个月时间,才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臭嘎子截口道:“你是从前面出手,还是从后面出手的?”
乔叔牙微微一怔,答道:“当然是前面。从任青云背后下手,无异于自取灭亡。”
臭嘎子就象碰到多年老友那样亲热、那样兴奋地点头道:“对对对!高手的警惕性一般都很高,对有人在自己背后捣鬼,总是十分警觉的,正当面玩花招,有时反倒容易些。乔大侠,你说是不是?”
“哼!……那天正巧蓝百合出门去了,任莲心玩累了,在我怀里睡着了,我便抽出藏在附近隐秘处的一把短剑,置于任莲心身下,自已抱着她,回任莲心的家。果然,任青云一见,便笑道:‘这个懒丫头!小乔,你也累了,给我吧!’说完便伸手来接任莲心,我就笑咪咪地将任莲心送了过去,短剑也同时刺出。”
臭嘎子一本正经地道:“我简直对你的聪明才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乔叔牙咬咬牙,没理他,“任青云双手接实任莲心的身子时,我的短剑也扎入他的腹中大穴。其时正是七月天,衣裳很少,扎人很容易。我见自己已经得手,马上向后跳开,任青云大叫了一声,……”
臭嘎子道:“他出手了?”
“没有。如果他出手的话,我乔叔牙早已死了。”
“他怎么不出手呢?”
“他当时无法出手,因为任莲心正在他手中,他若出手,势必伤及他的爱女,……”
臭嘎子猛一拍桌子,大声叫道:“乔叔牙,你真聪明!”
乔叔牙笑道:“聪明的不是乔叔牙,是我师父和阮师叔。我不过是按计行事而已。”
“然后呢?任青云就死了,你就跑了,对不对?”臭嘎子刨根问底的劲头又上来了。
乔叔牙道:“不跑还留在那里干什么?如果蓝百合在场,我一定活不了的。……我的故事也讲完了。”
阮郎鼓掌大笑起来:“讲得好,讲得好!老夫听了哈哈笑。臭嘎子,你现在该明白了吧?好了,你的第一个和第二个愿望,我们都已替你办好了。你快说说,你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臭嘎子叹气叹得有滋有味的:“说句心里话,我原来心里虽同情任莲,但也有点恨她,因为她给我体内下了毒,让我到这里来送死。现在我才发现,我对自己来到这里一点都不后悔了,真的!”
石不语很谦虚的道:“其实你也不必太夸奖我们。我们几个老家伙不过是让你稍稍多明白了一点做人的道理而已。除此之外,我们也没为你干过什么。”
臭嘎子道:“我是多懂了些做人的道理,但很可惜,不是做好人的道理!”
阮郎大笑起来:“好人坏人,本来就没什么明确的界限。你小子听了这许多故事,怎么还是不明白?”
臭嘎子跳了起来:“老子听了这半天故事,终于想好第三个愿望该是什么了。在下斗胆请求和石庄主比试一场!”
石不语笑咪咪地道:“你必输无疑,又何必比试呢?”
臭嘎子板着脸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我臭嘎子若死在搏斗之,可说是死得其所,也不枉做了一生江湖人!”
石不语沉吟半晌,才苦笑道:“好吧!话已出口,我也不好反悔,我决定满足你的第三个愿望,我接受你的挑战!”
第十二章 毒天师之毒
石不语微笑兀立,洒脱祥和;臭嘎子杀气腾腾,虎视耽耽。仅从气质上说,臭嘎子就差得太远了。
战场还是在观棋亭外,阮郎怡然自得地坐在亭中,乔叔牙木然垂手而立。
“臭嘎子,你可真糊涂!你也不想想,你这是给谁卖命?”阮郎不住摇头微笑。
“我谁也不为!”臭嘎子又犯起了嘎脾气,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阮郎道:“任莲于你有仇,老石却对你有恩,轻罗小扇的毒性已经解了,你知道不知道?”
臭嘎子怔住了:“为什么要给我解毒?”
石不语道:“老夫很欣赏你,不愿你年纪轻轻就死了,所以,老夫给你解毒,想和你交个朋友,怎么样?”
臭嘎子更吃惊了:“交朋友?”
阮郎笑道:“一点不错!从此之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现在若要走,我和老石决不阻拦,送你出门。你若要留下来,咱们天天陪你喝酒。”
臭嘎子仍是大惑不解:“可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不明白……”
石不语微笑道:“如果你还想玩几手的话,也不妨玩玩,老夫绝不会为难你的。”
臭嘎子不住嘟囔:“怪事,怪事,……”
蓦地,一个冷脆如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件事情并不奇怪!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臭嘎子惊得一抬头:“任莲?”
果然是任莲,风姿绰约的任莲。
任莲身边,还立着一个目光阴冷怨毒的老妇,黑衣蒙面,宛如厉鬼。
另有四名精壮的大汉,抬着一个担架,上面坐着一个神情木然的灰衣老道。
石不语和阮郎的脸色刹那间变白了。
“毒天师!”阮郎轻呼出声。
石不语忍不住朝亭角的那只金铃望了一眼。
任莲冷冰冰地道:“金铃没有响,你是不是很奇怪?”
石不语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泰然自若地道:“老夫并不感到奇怪,如果精擅用毒的毒天师还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老夫反倒要奇怪了。”
担架上的老道动了一下,蒙面老妇连忙伏下身去,听了半晌,抬头厉声道:“我爹说,你们都已中了他老人家的奇毒,还是乖乖投降的好,否则,杀无赦!”
石不语笑咪咪地看看阮郎,阮郎也笑嘻嘻地道:“毒天师,你的无形无影无色无味的‘四无之毒’的确十分厉害,我和石诚都已中毒了,你们上来动手吧!”
他二人的神情,绝对不象是已中毒的人该有的。
石不语拈须笑道:“蓝百合,你好啊?好多年没见了,是不是?”
蒙面老妇自然就是蓝百合:“石不语,现在且由你狂妄,反正以后你们不会再有机会说话了!”
“好说,好说!”石不语点点头,走到观棋亭中,在阮朗对面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道:“老阮,看来咱俩还有时间手谈一局?”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虎死雄风在’,咱俩虽已中了毒,但她们也还是不敢过来动手!”
阮郎笑嘻嘻地拿过白子,道:“今儿我想下白棋。”
石不语苦笑道:“那我也只好下黑棋了。……其实她们也很不聪明,此时杀了我们,机会最佳,再过片刻,我二人毒性一解,就只有咱们杀他们的份儿了!”
臭嘎子左看看,左看看,觉得自己像个大傻瓜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