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由由还以为信阳王醒了呢,原来只是翻身和说梦话。正想重新趴下睡觉的时候,忽然发现信阳王的脸色潮红得厉害,孙由由看得一惊,急忙伸手往信阳王的额头探去。
“果然,我就知道会发烧。”孙由由一副对结果了然于心的样子。
这下睡意基本是跑光了。孙由由摇了摇头,坐直身子,用念力从储物空间里拿出酒精、体温计以及退烧药。孙由由用体温计给他量了下体温,竟然烧到三十九度多。这么高的温度身上还有伤,孙由由生怕他烧坏脑子一边喂信阳王吃下退烧药,一边用酒精兑水,然后用纱布沾湿分别在信阳王身上几处皮肤裸露的地方来回擦拭,退烧药一时半会也不能起作用,信阳王又烧得这么厉害,孙由由只好先给他物理降温。
如此未免,不停的给信阳王换药,试探体温,擦汗,净身净手,直到快天亮光景,信阳王的烧总算退了下来,这样一来就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孙由由没有觉得疲倦,反而越发有精神。孙由由坐在床边,看着信阳王安稳的睡颜,孙由由很是佩服自己竟然管得住好奇心不去掀那遮住信阳王半边脸的面具。不是不好奇,也不是自制力有多好,而是孙由由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信阳王既然走到哪都要戴着这半张面具,应该是不想人家看到他的全貌。也许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他的脸上有什么缺陷,这些就不是孙由由该考虑的了。她要做的紧紧是尊重他的隐私,而且孙由由也担心看了不该看的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活得好好的,能不给自己找麻烦还是不要找的好。
因为想得通透,孙由由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反倒是想起这一夜从信阳王口中听到好几次的名字,心里有了一丝探究的兴趣。
婧婧?没听错的话那是个女子才会起的名字。一个女子的名字,从一个睡梦中的信阳王口中喊出,还不止一次两次,说明那个女子在他的心中存在的分量很重。那个叫婧婧的女子会是信阳王的什么人呢?亲人还是情人?孙由由觉得是情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婧婧?”孙由由嘴里轻念着女子的名字,恍惚间竟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存在她的记忆深处,可她细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几次之后,孙由由都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想那多干嘛?不过就是个名字,再怎么觉得熟悉那个名字也不会是她自己。
孙由由一双脚很是没趣地踢着地板,忽然脚尖碰到什么硬物,发出一声脆响。
☆、第32章:玉笛
孙由由循声望去,才知道她脚尖踢到的竟然是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孙由由记得这支玉笛,应该就是那天信阳王拿在手中把玩的那一支。
孙由由弯腰将其捡起来,果然很小巧,孙由由很肯定这一定是小孩子用的。孙由由看着有趣,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忽然一抹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她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有过一支差不多这样的玉笛子,那是娘亲在她三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还记得,娘亲就是用那支笛子教她吹好些曲子,其中有一首名叫“三生”的曲子,是娘亲自己谱的乐曲,她最喜欢听所以吹得最好。娘亲还有那一支玉笛陪了她两年,在她五岁的那一年,娘亲带着她出远门,路上遇到山体滑坡,娘亲就是在那一次事故中没了的,而那支玉笛也在那一次事故中跟着娘亲一起长埋地下。
关于童年的这段记忆,孙由由以为她全都记起来了,却又觉得遗忘了什么。思来想去间,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一片怅然,也许她真的遗忘了什么。
只是十多年过去了,不经意间想起这段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孙由由一时情难自禁,不由地泪流满面。这泪不仅为她早逝的亲娘而流,也为她这么多年的遗忘而流,更为事过境迁物是人非而流。
想起那个温婉善良却红颜薄命的生母,想起她还活着的时候,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关心她的疼爱她的呵护,几乎填满了每一个日夜陪伴着她成长,可是这些都消失了,就在那一年那一次事故中戛然而止。从此她的世界就像是失去了阳光的大地,没有晴天没有温暖,有的只是阴雨寒雪。
想到这,孙由由哭得寸断肝肠。都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娘亲,这么多年你在下面可安好?女儿好想好想你啊!
孙由由有些泣不成音,却执意地拿起手中的玉笛横在唇边。闭上眼,顿时清脆婉转的笛声响起,随着她手指的纷飞,一串串的音符如挥着羽翅的精灵在空气中飘扬开去。
北塘诺感觉自己一直在黑暗而密闭的世界行走,很累很累,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也看不到光亮。双腿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北塘诺开始觉得绝望了,他感觉自己就要被困死在这里。北塘诺觉得越来越难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意识也逐渐混沌不清。浑浑噩噩间,他想了很多,想起自己的上一世,还有这一世,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想起兰陵王梅瑟斯,瑟斯他到底还是心急了,才会招致这一次的刺杀,要是他没有及时赶到的话,这一世的梅瑟斯,他的人生之路是不是就要到此为止了?还有,不知他最后是否真的安全逃过这一劫?
最后,北塘诺想的最多还是上一世伤重的他在冰天雪地里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即便再活一世,北塘诺还是很清晰地记得她的样子,一张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一身粉色的衣衫外面披着红色的狐裘,梳着两个包包头,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粉嫩嫩的,整个人就像是瓷娃娃一样无敌可爱。北塘诺甚至还记得她当时是怎么样关切的眼神看着他,软糯糯的语气说道:“大哥哥,你身上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痛了。大哥哥,你喜不喜欢听曲子?我吹给你听,我娘教了我好些曲子,可好听了。我娘说音乐最是可以治疗伤痛了,你喜欢听的话我吹给你听,这样你就不会觉得痛了。”
北塘诺还记得,她告诉他的她的名字,那是他两辈子都没能忘记的名字:婧婧。北塘诺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关于婧婧他没能知道的更多。他在她的笛音中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她就不见了踪影,直到他被寻找而来的亲信带走的那一刻他都没能再见到她。上一世后来他虽然活了下来,却处处被人禁制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找她。而这一世,因为预先知道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他提前做了预防,结果也导致了一些事情的改变。而这些被改变的事情中,就包括上一世他和她的雪地相遇。
当然北塘诺知道他和她相遇的一幕改变了,却不影响她的存在。北塘诺一直都知道这个世上有她的存在,为了纪念他曾经在上一世遇到过她,他按照记忆中的印象仿做了婧婧的那一支玉笛,时刻带在身边,每当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眼摸一摸,仿佛就能看到她跪坐在他身边安静而专注地吹着笛子,而那天籁般的笛音亦如鲜活在耳边。
北塘诺对自己发过誓,上一世他没有能力找她,这一世他有能力了说什么他也要找到她。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关于她他不能知道的更多,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掌握了一些关于她的线索。根据线索,他知道了她的人目前可能就在南华的皇城。所以,他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可惜在这里他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还是没搜索到她具体的身处位置,甚至关于她的更详细的信息。突然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北塘诺心里苦笑不已。
“婧婧,难道上一世我们错过了,这一世还是注定我们也要错过吗?”北塘诺在心里不断地重复问自己,北塘诺不确定答案是不是如他想的那样,他唯一清楚的是他已经很累了,越来越累了,累得连眼皮都要撑不起来了。
“婧婧。”北塘诺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脑子里不能自己地又开始想起和她在雪地的相遇,想着她的声音她的样子,还有她吹的笛音。想着想着,恍惚间,北塘诺听见自己的耳边有笛音响起。
细听,笛音轻柔如羽,优美如诗,既像是在云端深处无意坠落的仙乐,纯净悠扬,不染纤尘,诉说着凡人读不懂的幽寂与孤独,涤荡着沾染尘埃的灵魂。又仿佛清冷的暗夜里,圣洁的雪山上绽开一朵晶莹的白莲,弥漫幽香的花瓣悠悠地飘扬,一直飘到被洗礼得透明的心底,洒下一路隽永的馨香。又如银月的清辉,在夜幕中挥舞着朦胧的羽翼,轻灵而飘逸,浸入安恬的梦中。
那是用最精致唯美的语言也无法描述的天籁笛音,那是唯一能闯进灵魂深处的声音!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会比北塘诺更加熟悉这笛音,这就是上一世婧婧吹给他听的曲子。
北塘诺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可仔细听,他知道他不是在做梦,因为,那笛音就真的真真切切地响彻在他的耳边。就在这一刻,北塘诺发现自己找到了出路,他看见就在他前面不远处一个地方光芒万丈。
一曲终了,孙由由自己都有些意外这么流畅悠扬的一首笛曲竟然是从她口中吹出来的。孙由由虽然也喜欢这类古风乐曲,可是却从未学过管弦一类的古乐器。前世她玩得做多的乐器就是钢琴和小提琴,熟练程度可谓手到擒来。至于管弦类乐器,孙由由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她能如此纯熟地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应该是托前身的关系吧?前身在很小的时候可是就开始学吹笛的。
把玩着手中小巧的玉笛,孙由由第一次感觉到穿越的奇妙,她和前身原本是两个不同的独立个体,最终却竟然融为了一体。前身的身体,前身的记忆,她自己的灵魂还有生活在现代的记忆,当她的灵魂附身在了前身身体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便融合在了一起,连各自学过的东西都是融会贯通的。比如这吹笛,比如那长嘴壶茶艺。这样奇妙的结合怎能不让孙由由觉得神奇和惊叹?
北塘诺醒来第一眼并没有如愿地看到吹笛的人,只是看见一个长发披散却身穿男装的女子,一张脸美得很让人惊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皮肤太过黑了点。让北塘诺有些意外的是,这个长得黑艳的女子,手中竟然拿着他的玉笛在把玩,看她的神情似乎觉得玉笛太过小巧,也很是有趣。以至于她一度低着头,心思也太过专注,连他已经醒来在旁边观察她都没能察觉。
北塘诺不确定刚才吹笛的是否就是这个女子,还是说他睡得迷迷糊糊听错了?
北塘诺冷峻的黑眸盯着孙由由看了下,身子稍微动了下,眉心便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看来他身上的伤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不过眼下北塘诺的关注不在伤重上面,他只想知道刚才他听到的笛音是不是这个女子吹的?
“你是谁?刚才吹笛的人是不是你?”北塘诺冷然的声音里,不带半点温度,目光更是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孙由由。然而他的眼中却没有防备,这一点连北塘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就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女子,可他心底却有种魔念,执意地相信这个女子不会给他带来危险。
☆、第33章:子夜
“啊?”孙由由尖叫了一声,没料到床上睡着的人会突然醒来,还一开口就盘问起她的身份,还问刚才吹笛的人是不是她?
孙由由拍了拍胸脯,很快让自己淡定下来。同时心思流转,思量着信阳王为什么突然问她刚才吹笛的人是不是她?孙由由不确定信阳王这么问是不是心里在介意她在不经他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动了他的玉笛,因此他这么问是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在其中。孙由由越想越觉得信阳王兴师问罪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信阳王是皇室中人,生来就是无比尊贵高人一等的,这样的人应该是很有洁癖,个人私有物品观念很强的一个人,这样的人自然是很不喜欢别人乱碰他的东西。
还有,她是不是应该装着不知道他的身份才对?毕竟她对他来说就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他不认识她,自然她也不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否则某人心里一个不小心想得多了,容易对她产生误解,以为她接近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样的话她可能就会有性命危险了。虽然孙由由不认为信阳王一定能杀得了她,但是人活在世,还是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不是吗?
这样一想,孙由由的回答自然就是否定的。她扯出一个笑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既无辜又无害:“不是,这个玉笛是我才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看着小巧漂亮,所以一时就没舍得放手。我呢,就是个俗人,玩不来这么高雅文艺的笛子。这位公子想必是做梦梦到有人吹笛,我在这里坐了几乎一夜,并没有听到有人吹笛。哦,对了,我姓孙,名叫由由。之所以会出现在忘归阁是为了和忘归阁的老鸨十三姑谈一桩买卖。结果这头买卖才谈成,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公子你就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然后接下去的事公子也知道,我就不必一一细说了。哦,这支玉笛是公子你掉的吧?喏,还你。”孙由由说着把玉笛放到北塘诺的手中。
孙由由否认自己就是刚才吹笛的那个人,北塘诺竟然没有任何怀疑,也没有继续追问就相信了,也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寻找了两世都没能找到的人,会这么轻易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北塘诺不相信上天会有这么巧妙的安排,而且这位女子都自报姓名了,她说她叫由由,并不是他的婧婧。
“这么说孙姑娘,女扮男装出现在忘归阁是来和十三姑谈买卖的?”确定了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北塘诺的语气变得有些淡淡的,还有些疏离。
“是啊,协议都签好了,谁知最后却出了这样的事,这下还不知道好不容易谈成的买卖会不会就这样黄了。”孙由由也有些意外信阳王竟然这么干脆就相信了她的说辞,而且听他语气谂熟地称呼十三姑的名字,孙由由不由地有些好奇他和这个忘归阁有什么关系,不仅知道十三姑的房间另有乾坤密道,和十三姑关系似乎也匪浅,难不成这忘归阁背后的正主是信阳王?
“孙姑娘既然女扮男装到风月场所谈生意,作为一介女流这么做应该也是生活所迫。孙姑娘大可放心,这次发生的事对忘归阁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自然孙姑娘和十三姑的买卖也不会黄了。”北塘诺知道自己其实不该说这些话,他这么说只要有心人都能听出他和这忘归阁关系匪浅。忘归阁是他在南华国的秘密产业,这样的私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北塘诺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不希望看到她以为生意要黄了而觉得失望失落吧。
其实北塘诺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很奇怪的,对着孙由由他竟然很有与之相谈的兴趣,那种感觉就像是话匣子打开了,一时半会想合也合不起来。以往北塘诺见了女子,都是厌烦得不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是这样面对面地攀谈了。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这么有倾诉欲望,北塘诺确实还是第一次。虽然他会变得这样北塘诺自己都觉得奇怪,但是他却不排斥自己的这种行为。
“日后该怎么做,孙姑娘还是按照协议上面说的去做。”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说的买卖是关于哪些方面,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十三姑既然做主签下这桩买卖,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十三姑办事他没有不放心的。
“承蒙公子贵言,但愿忘归阁真的不会受这一次事件影响,但愿我的买卖能够长久坐下去。”孙由由听得出信阳王和忘归阁的关系,但是她很聪明地选择忽略这点,只是淡淡地笑着,权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