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撞桥头自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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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 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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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开来。小小的宁远城只有五六万人口,都是世代居住在此,本来对夜辽攻打玉螭这样的消息从来只当做没听见。何况,陛下此刻就在宁远城与他们共存亡,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听那些行脚商人说,日耀和夜辽的联军这次是一村不降屠一村,一镇不降,那他们现在岂不是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呢?难道,城池、土地、店铺、牛羊、老人、孩童,难道都要毁于一旦么?人群之中的慌乱恐惧是相互感染的,弥漫感染中又无形夸大着这种恐惧和慌乱。素来镇静自若的宁远城,****之间竟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这一切,孟玄胤和玉螭重臣都无从觉察,慌乱在黑夜继续弥漫着加重着。

    天交四鼓时,议事堂书房依旧烛火通明。孟玄胤一直在羊皮大图前转悠沉思,时而停下来在纸上写几个字,便又开始转悠。邹常喜端着饭,虽然已经热了一次又一次,但是他看见孟玄胤在沉重的思虑,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一战,孪鞮单于其实也犹豫了许久,因为,他知道,先祖们曾经无数次在这里铩羽而归。要不要战,怎么战,他心中也在一直衡量着。

    “单于,打不打就是一句话。只要单于有令,我等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大帐内,夜辽的将领催促道。毕竟,秋末冬初,如果还不回到草原,只怕各个部族面临的不止是冻死,还有饿死。既然,他们已经在中原劫掠了大量的财宝和粮食,也俘虏的大量的奴隶,倒不如就此撤兵。也许,能赶在第一场大雪之前,回到草原。

    可是,就这么打道回府,孪鞮单于是心有不甘的。毕竟,在距离此地的不远处,玉螭的国主就在那座城池里。如果战,如果胜利,他就可以实现夜辽人数百年来的梦想。

    然而,蟠龙山和卧虎山却又是他进攻的最大障碍。如果是奇袭,还有可能,像现在这样两军对峙,先动的人就是输。

    所谓战争,可大可小。可以是因为口角纷争,也可以是因为争风吃醋。但是不论原因为何,都无法逃避的一个结果,便是——征服。

    一场战争的结束往往是以一方的臣服而结束,平手是不会出现在战争之中的,换而言之 没有臣服的战争就没有结束。

    黎明降临时,在城南的雅砻河岸边,却有一个人久久伫立,一任河风吹得他身上的玄衣啪啪作响,仍旧没有离开。两丈之外,墨默默地守护在那里。

    孟玄胤已经这样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时辰,河中碧绿明亮的波涛已经被太阳照耀成金黄色,风中的暖意也在渐渐增加。这一切,孟玄胤都没有察觉,他只是遥望着蟠龙山和卧虎山之间的山口,沉思。

    这样的等待,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因为,随着冬日渐近,夜辽与日耀之间的联盟必然出现裂痕。

    那么,急躁所引发的后果又会在何时出现呢?

    猛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惊醒了他。一回身,凌少晨已经丢掉马缰疾步爬上高坡。孟玄胤微微一笑,看来,等不及的人要出手了。

    “陛下,日耀和夜辽的特使,在议事堂请求觐见。”

    “好。”孟玄胤说着已经向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回到议事堂,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初更时分。听着特使桀骜不驯的话语,孟玄胤忍不住从胸腔中发出低沉的笑声,“条件?这倒有趣,说来与朕听听。”

    “很简单。”特使笑得阴沉无比,不屑道,“宋州、潵州、田安州归夜辽,寿州、岷州、安泰州归日耀。玉螭向二国各赔款银一百万两,每年向日耀纳贡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向夜辽纳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

    孟玄胤眼中骤然闪过凌厉的杀气,却又骤然化为一丝微笑道,“你是说,朕不但要将玉螭的六州送与日耀和夜辽?还要向日耀和夜辽赔款纳贡?”

    “惟其如此,可救玉螭。”使者傲慢地仰起头,“否则,联军挥师建元城,到时候,别说是六州,就是共分玉螭,也非难事。”

    一席话说完,偌大帐中静得出奇。

    “共分玉螭?日耀和夜辽的胃口果然够大。”孟玄胤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狞厉的笑,他懒懒地挥挥手,“将他们拿下,明日,祭旗。”

    “祭旗?”特使觉得如芒在背,心却异常的坚定,神色一凛,冷眸微拧,寒光横扫,“二国交战不斩来使,难道玉螭国主连这些事情都不懂么?”

    孟玄胤的桃花眼中眸光流转,冷淡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森,“朕眼前没有特使,只有屠杀玉螭百姓的刽子手。”

    翌日,宁远城旌旗林立,号角连天。战鼓三通后,司礼高声道,“斩敌祭旗”随即,玉螭和夜辽的特使被押送到刑台,单等吉时一到,开刀祭旗。

    “孟玄胤,你今日斩杀来使,他日,夜辽铁蹄踏破建元城时,你可别后悔”

    孟玄胤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轻笑着,只是,他的眼角眉梢里没有喜悦,反而隐隐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萧索。 “朕绝对做过后悔的事情,但是,夜辽和日耀,不配。”

    “午时到——”值辰报过时辰。

    孟玄胤从案台取下一枝令箭往空中一抛。

    “啊”

    特使发出一声悲鸣,他身后刽子手的刀也随之落了下去,重重地砍在了他的脖颈处。由于刀锋太过锋利,特使直接被砍成了两截,红色的血一下子奔涌出来,飞溅在黑色纛旗上大书着白色的“玉螭”二字上,直接将那两个字染成猩红色。

    与此同时,联军大营内,孪鞮单于的脸上青筋爆裂,如蚯蚓蠕动,“孟玄胤,我跟你势不两立来人,拔寨起营”

    顿时,夜空中阴风肆虐,更加张狂,更加残暴。孪鞮单于仰天长啸,啸声高亢、悲切,长久不散,“兄弟们,玉螭的人,全部都得死”

    日耀女帝站在大帐的门口,她想劝,但是孪鞮单于根本不肯听。为今之计,只有让日耀的部队断后,若有意外,也好撤退,以防全军覆没。

    战斗就此拉开帷幕。

    夜辽的骑兵用得是日耀产出的上好精铁马具与盔甲兵器装备,马蹄装有铁掌,使战马能够在任何粗糙的地面奔驰而不惧荆棘尖刺;马头装有铁片与皮革相连的面具,使步兵弓箭对战马的威慑大大减弱;马具也用重量轻硬度高韧性好的精熟铁,代替了又重又厚又软又脆的铜质马具;马上骑士的兵器也从长大的矛戈演变为轻型刀剑,这种刀剑普遍用精铁铸造,长短一般在三尺左右,锋锐轻捷,便于冲锋格杀。

    清晨,太阳刚刚挂在东方山巅,宁远城守将何知力疾步登上了城头,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动静,他已经很是着急了。刚刚拾级跑上城墙,便听箭楼司马急喊一声,“敌军来了快报将军。”

    何知力疾步赶到箭楼女墙前,举目一望,脸色立时黑了下来,穿过蟠龙山和卧虎山的广阔山塬上,一道银亮的细线正在迎面逼近,片刻之间,朝霞之下银亮的细线变成了汹涌的巨*,铺天盖地压来。

    “终是来了。”何知力冷冷一笑,厉声下令,“聚兵号”

    三声牛角号“呜——”的一声,顿时响彻宁远城。一队队黑色甲士从十几条石梯马道涌上城头,片刻之间,箭楼两端的城墙上盔明甲亮。

    与此同时,远处大军已经推着云车、抬着云梯,怒云翻卷一般冲向这座古老的城池。方阵之后,两面纛旗猎猎舒卷,“夜辽”与“日耀”四个斗大的字在城头也看得分外清楚。

    而孪鞮单于和日耀女帝也在城下约定:谁先破城,宁远城便归了谁的国家。约定一立,孪鞮单于和日耀女帝立即各自晓谕本军,并立下重赏:第一个登上城头者,立赏千金,封千户对于浴血沙场的士兵来说,赏金多少,原是身外之物,当真战死了还不定领得到;但这千户的封地可是子孙承袭万世不移的爵位,当真是千载难逢。如此赏格一出,联军将士人人血脉贲张,山呼海啸般向着宁远城杀来。

    正在晨曦初露秋雾蒙蒙两军相持混战的时刻,一长两短三声牛角号蓦然响起,联军两侧突然爆发出震人心魄的喊杀声。一队队人马悄无声息地从宁远城的背后出现,急速散开在辽阔的原野,从不同的方向兼程疾进,将进入腹地的联军包围起来。

    日耀女帝站在战车上,看着那些绿衣黑甲的士兵,心中一沉,因为,那在半空中高高飘扬的纛旗上,书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永嘉。

    原野上蓦然寂静下来。

    “怎……怎么会这样?”

    全副盔甲,手持一口三尺长的阔身剑,骑在一匹皂青色的战马上的孟玄喆淡淡一笑,凝声如线,“因为,我本就是玉螭的睿王。”

    一番话稳稳当当落在日耀女帝的耳中,顿觉撕心裂肺,神经似要崩溃。猛然,她瞥见孪鞮单于操起弯刀,心神俱颤,一刹那,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光眼前的人,不论是玉螭,还是永嘉

    “孪鞮单于,你若能攻破宁远城,将孟玄胤和孟玄喆的头颅送与朕,朕就嫁给你,做你的大阏氏。到那时,你就是尊贵无比的天可汗”

    孪鞮单于猛然一举腰间的弯刀,刀光闪耀,闪电般划过,伴随着硬弩机簧发射的声音,他大笑道,“李瑾妤,你就等着嫁给我吧”

    骤然之间数十支牛角号呜呜长鸣,夜辽铁骑第一个浪头呐喊着飓风般冲杀了过来。这些骑士,分为三个梯队,前军,手执长矛骑士,只为冲击骑兵战阵。中军,手执战刀,这是主力军,全部由骑术高超刀法精良的勇士组成,每人腰间都有一口备用战刀,专一搏击砍杀。后军,手执短剑,这是追击逃窜之敌的轻锐骑士,坐下战马特别出众,轻兵良马,疾如闪电飓风。

    霎时,刀箭的铮鸣之声轰炸开来,振荡在四野。混战,厮杀,械斗,长矛猛刺,冷箭飞掠,刀光煞煞,铁马长嘶,血注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杀红了眼,眼中只有杀戮,只有鲜血,只有敌人的武器,只有敌人的头颅……

    尤其是孪鞮单于,威猛过人,力大无穷,弓马骑射一流,武艺甚是高强,手起刀落间,死伤无数。

    联军士气大振,呐喊呼啸着,“擒杀孟玄胤,孟玄喆——杀——”

    而孟玄胤眼见着永嘉的队伍已经完成包抄,他也带兵冲出宁远城,随之十面牛皮大鼓隆隆响起。两军轰然相撞,兵力相等,硬碰硬地展开了浴血大战。

    便在此时,突然一声呐喊,联军军中箭如飞蝗一般射向孟玄胤。虽然凌少晨带兵如旋风般卷了过来,一个冲锋便将那些弓箭手杀散。但是,步兵甲士却如潮水般不断涌出,弓箭手也重新聚拢,三面围住了玉螭的骑兵。

    渐渐地,玉螭的骑兵和永嘉的骑兵在箭雨中一个个倒卧,尸体与战马纠缠夹裹在一起,遍地一片血腥……

    孟玄胤的脸色难看极了,牙齿将嘴唇咬得几乎要出血。突然,他举起手,示意宁远城墙上的人击鼓助威。

    “咚隆隆隆隆隆隆隆”听着熟悉的鼓声,玉螭的官兵顿时振作起来。而永嘉军中,其实有不少士兵是从玉螭投奔而来的,听到这样的鼓声也振奋起来。

    孪鞮单于见状,从侍从手中拿过铁胎弓,瞄准宁远城上击鼓的士兵,一箭一箭射过去,竟是箭箭命中。虽然,玉螭军中,很快就有人替代,但如此往复数次,宁远城墙上的兵士胆怯了。

    难道这一仗真得会输?如果输了,那么,后方的家人,会不会也将面临被屠杀的命运一瞬间,除了杀戮的声音,每个人的耳边除了哀嚎,只剩下哀嚎。

    “咚咚咚”箭楼高处三声沉重的鼓响,犹若雷声轰鸣一般,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空气像突然间凝固一般,杀戮戛然而止。再没人说话,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目光只注视着一处,一个人。

    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犹若宁静水流一般蜿蜒到箭楼之上的女人。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意气相期共生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意气相期共生死

    有些话,我懂,你也懂,又何必要说,又何必要口是心非。只是,我忘记了,有时候,人还是需要用耳朵去确认,或许,仅仅为了心安。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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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

    她,回来了

    孟玄喆与孟玄胤不知多少次曾设想过若与她重逢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可还是不曾料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地。可他们又是有备而待,是的,有备而待。在内心深处期盼,期盼在这死生之地,能与她重逢,能与她相见。

    然而,当她真的在箭楼上出现时,当山风吹动她的衣裙猎猎作响时,却又发觉,这时隔多年的第一面,却依然相见的如此狼狈,如此惊心。

    可是,也直到此刻,他们才觉得依稀间又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不是红色的炽热的裴惜言,不是绿色的柔婉的水玥颜,她只是一汪水,清澈且宁静,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重又出现。

    胸口抽痛了一下,似乎并不重,却很清晰。

    然后,二人凝重了神情。此刻,不止是江山社稷,不止是黎民百姓,还有他们最爱的女子,身后,是绝不允许他人亵渎侵犯的所在,绝不允许。

    而孪鞮单于复又搭箭弯弓,箭尖瞄准着箭楼上那名月白色女子。这些日子,在玉螭的劫掠,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容色姝丽的女子。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名女子一般,有着如此绝美精致的容颜。青娥淡扫,秀眉浅锁,美眸流转间泛着一丝迷离,却晶亮仍如星光般璀璨,长长的睫毛隐隐颤动着,似是带着无限的委屈与哀怨。孪鞮单于恨不得想摘星拢月,只为博她一笑。

    而箭楼之上的女子,默然地看着眼前怵目惊心的景象。

    残阳之下,方圆二三十里的山塬上,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混杂着支离破碎的战车,鲜血淋漓的战马,丝缕飞扬的战旗,温热的血腥味儿随着萧瑟秋风弥漫了整个河谷,浓烈得使人要剧烈地呕吐。

    她的眼睛从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身上,渐渐移动到日耀女帝李瑾妤的身上,然后,冷冷道,“听闻日耀已经改立新君,正是桓帝之子,也就是那位被你废掉的亲侄儿李翊若。李瑾妤,现在的你,又将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日耀女帝一愣,平静的眉眼浅浅地弯起一种弧度,柔和的弧度中凝结着若隐若现的怨毒之色,“日耀改立新君,哼,李翊若那个黄口稚子,早就被朕封为翊王送到洳汕州去了。他绝对没有那个胆量敢反抗朕这个姑母。”

    “是么?”轻轻的一声讥笑,那女子继续道,“那可真是遗憾啊。原来,日耀的朝堂上,竟然有那么多人反你。哦,对了,听说你为了皇位不惜毒杀兄嫂,而且还嫁祸给永昌王爷,所以,日耀已经发出海捕公文,缉拿你这个犯上作乱的贼子呢”说着话,她一扬衣袖,数千张公文被风吹到战阵中,吹到日耀女帝的面前。

    “这是假的这不可能”日耀女帝看着那公文上明晃晃的朱砂玺印,脸色铁青,怒火燃烧的眼眸,窜起一抹决绝的光芒,“来人,通令三军,我们班师回朝,诛杀叛党”

    “李瑾妤,你想临阵脱逃?”孪鞮单于震怒了充血的眼睛有如牛眼睛一般大,咆哮出一种狂风暴雨似的暴虐与酷寒,极冰极寒的目光。

    “哼,没了江山社稷,你会娶朕么?你会和朕在一起么”日耀女帝命令士兵驱赶着战车,率领队伍朝着蟠龙山和卧虎山的方向急速撤退着。

    一时间,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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