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撞桥头自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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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 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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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推下的几根滚木轰隆隆砸下,反倒滚入护城河替联军填了沟。

    日耀的五万步卒分为三个梯队,人手一张大铁铲,猛扑沟边铲土填沟。半个时辰轮换一次,不消两个时辰,大沟便被填成了平地。

    及至日暮时分,联军展开第二波猛攻。夜幕下的广阔平原上人喊马嘶,火把连天,鼓声杀声震天动地。

    梁林城的城墙上也是灯火连绵,人人奋勇做殊死搏斗。夏伯宏早已命人运来大批猪牛油脂,分装于陶罐,齐齐的摆在女墙之下。火把下联军攻到,守城的官兵立即将油脂陶罐狠狠砸向云梯。在陶罐油脂炸开,溅满云梯和魏军步卒的刹那之间,能够持久燃烧的牛油火把也随之摔下,轰然一声,烈焰飞腾,攻城武卒便连连惨叫着翻滚摔落。随后便是密集的滚木擂石从城头滚砸压下,将云梯拦腰砸断,将攀爬的士兵砸死在城墙之下。

    连续攻打了两个时辰,对梁林城竟是无可奈何,孪鞮单于和日耀女帝只得下令停止攻击。

    就这样,打打停停,梁林城在战火中已经顽强抵御了一个多月。军民伤亡两万有余,士兵疲惫不堪,士气渐渐低落。就在此时,夏伯宏接到飞鸽传书,立即向梁林军民宣布,“援军不日即到”的消息。梁林军民看到了希望,精神大振,士气重新高涨。

    而夏伯宏也抓紧时机补充新兵,将城内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数征发为军卒,居然有一万之众,与剩余的五千多精兵混编。

    久攻不下的结果早已让孪鞮单于恼羞成怒,他将全军为四轮,每轮两万精兵,猛攻两个时辰便换上另一轮。如此保持每一轮都是精锐的生力军。

    几个昼夜下来,梁林城的女墙,已经被一层又一层鲜血糊成了酱红色,血流像淙淙小溪般顺着城墙流淌。而梁林城的士兵们都变成了血人,累了就躺在城跺下昏睡,分不清是死人还是活人。

    面对城下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梁林城守军个个血气蒸腾,杀红了眼,喊哑了声,只能像哑巴一样狠狠的挥舞刀矛猛烈砍杀。刀剑已经砍得锋刃残缺,变成了铁片,也顾不上换一把。守城官兵,无论新兵老兵,全都杀得昏天黑地,血透甲袍。后来干脆摔掉甲胄,光着膀子,披头散发的死命拼杀。不消片刻,每个人又都变成了血人,连白森森的两排牙齿也变得血红血红。

    梁林城的民众,更是老**女一齐出动,往城头搬运滚木擂石。滚木礌石没了,便将民房官署拆了,将所有的木椽、砖头、瓦片一齐搬上城墙,充做滚木擂石。

    眼见曾经温馨的家园被拆得狼籍废墟,梁林民众的一片哭声变成了恶毒的咒骂,最后竟是连咒骂也没有了时间,只有咬牙拆房,咬着牙搬运。

    夏伯宏已经没有时间在箭楼指挥了,他奔跑在各个危险地段,脸双手挥舞着带血的长剑,到处连连吼叫,“守住守住再坚持一刻援兵就要到了到了——”

    城下的联军阵中,督战的日耀女帝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恶战,竟是面色煞白,心跳不止。到后来,简直连呼吸都没有办法了,那浓浓的血腥味,让她连连呕吐,只得被随扈扶回大帐。

    夕阳残照,萧萧马鸣,战场骤然沉寂下来。城头烟火弥漫,缓缓飘动着血染的战旗。城下也缓缓飘动着血红的战旗,烟火弥漫在茫茫旷野。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伤兵,连兵刃的闪光也被血污掩盖了。

    三日后,梁林城破,全城五万军民战死。

    无一生还。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歌此恨,慰羁旅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歌此恨,慰羁旅

    这世上该有一种酒,连红尘都能为之醉。一如最浓烈的爱情,生死依偎,生死相随。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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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深秋,百草荒芜,落叶如雨。

    周长沣站在衰败的庭院中,仰望天空,看见南飞的孤雁,做出拉弓张弦的姿势…… 被药物麻痹已久的四肢软弱无力,哪里有昔日横刀立马,睥睨天下的壮志豪迈。

    于是,周长沣沉默着垂下手来,淡淡问道,“纵然君上负我,我却不能负国人。所以,阁下还是尽快离开吧。”

    “不负君上……”站在周长沣身后的男子轻轻一笑,低声道,“却不知周兄眼中的君上,到底是女帝瑾妤,桓帝琉舒?还是废帝翊若?”

    “大胆”周长沣转过身,怒视着他,“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你就不怕我大叫一声,将府外那些监视我的人招来,然后将你擒下”

    “一个是我的亲妹,一个是我的兄长,一个是我的外甥……”男子那双相当深邃好看的眼睛竟有些微眯着,他缓缓道,“ 何况,名字起了,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叫的么?”

    周长沣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紧握双手,暗自责怪自己想得太过简单。“难道王爷忘记了,朝廷发给各个州府的通缉令么?要知道,大逆不道之罪,人人得而诛之。”

    “你信么?”李玠晚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说实话,你现在中的毒是不能心神浮动,忌大喜大悲,忌太过伤神。虽然每天发做三次,次次生不如死,可惜,就算有人能开出解药的药方,也无法配出药来。”

    没错,因为最重要的草药中,有一种生长在永嘉国境内的大雪山上。周长沣虽然暗中请人配制了可以压制毒性的解药,但是,已然无法缓解发作的痛苦,以及渐渐被侵蚀的体力与健康。

    每次发作的时候,周长沣都难以遏制地想起给他下药的那个人,他想着,她究竟有多恨他,恨到竟要如此待他的地步。不过,转念又一想,其实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两方,只是,因为他一直觉得时机未到,所以强忍着。然而,现在日耀与夜辽联合攻打玉螭,根本就是在与虎谋皮。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足以扭转乾坤的机会。所以,她才派了人暗中给他下毒。

    “莫非王爷手中有解药不成?”周长沣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被下毒的不知你一个。”李玠晚盯着他看了又看,眼里已经盈满笑意,一闪一闪都是算计,“所以,周兄应该可以猜得到我想要什么。”

    周长沣在寒冷的空气里连打了三个冷战,背后洇湿一片,他知道那是冷汗。“我手中无兵无将,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我要得本就是你这个人。”李玠晚看着他突然变色的表情,唇角竟开始慢慢翘起,肩头也一抖一抖,终于笑出声来,“喂喂,不要一脸吞了死苍蝇的表情。我爱得是美女,而且是可爱又温柔的美女。五大三粗的爷们,可不对我的口。”

    周长沣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会不过神来。半晌,才低声道,“一颗解药换衣一颗忠心,这个买卖对王爷实在是太值了。”

    “那是因为,有人觉得,你值。”李玠晚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一般,淡淡道,“我留在宁安城的时间不多,所以,你只有三天考虑的时间。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叫玉儿的侍婢,是玉螭的人,其他的想来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

    一瞬间,周长沣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他想着玉儿,温婉的玉儿,体贴的玉儿,贤惠的玉儿。这些年,她一直跟在他身边,无怨无悔,不求名分地位。一直以来,周长沣只觉得自己亏欠她良多。却不曾想,这个被他记挂在心间的女子,竟是玉螭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

    他不由得苦笑道,“可惜这一次,她没有传出有价值的情报。”

    “如何处置,由你自己决定。”

    “王爷,就算你告诉我这些,就算你手里有解药,我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将日耀从一个昏聩之君的手中转送到另一个暴虐之君的手里。”

    “的确,我对日耀很有兴趣。”李玠晚嘴角轻扬,斜倚着靠在门边,“可惜,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在这场追逐战中,我既然败了,便是起手无回,落子无悔。”

    “王爷既然无心日耀,为何又要显身招揽在下?”周长沣想了想,蓦然笑了,这笑容有些复杂的味道,“看来,王爷是投靠了永嘉。”

    “此刻才猜到,周兄,如今你沦落至此,果然不是意外。”李玠晚把玩着要上的玉佩,淡淡道,“我那位妹妹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你有过无数次的机会,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要一忍再忍?莫非,对她动了真心?”

    “真心”周长沣几乎立马狠狠的拉紧登宵的领口,怒骂道,“你们这些皇室子弟有真心么?若不是为了日耀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何苦,何苦,以色侍君”周长沣极怒之下,这一抓,使上了全身力气。虽然他的功力被药物所制,此时时较寻常男子犹有不如。但是,李玠晚的话却戳中了他的死穴。

    李玠晚毫无反抗的打算,他只是淡淡一笑,“周兄,你这人实在是有趣的很。做都做了,为何接受不了?这世上,有得是人追逐权势,有得是人为情所困,实在没必要羞于承认。”

    周长沣脸上的表情更加苦涩,他想要解释,但堵在胸口的那些话他竟是找不出一句反驳。可他心里明白,对于李瑾妤,他没有一丝爱意,对于权势他不是不在乎,但若要说为了权势便做那等攀龙附凤之事,却又绝非他的本性。然而,在世人眼中,他不就是这样一个人么?一个可以为了权势甘愿做抛弃尊严,抛弃自我的人。

    “呵呵……呵呵呵呵……”周长沣低笑着,颓然地放开李玠晚。其实,他能等的结果,只有死。此生既已无望,又何必苟且偷生做他人口中的笑谈。

    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和寂寞慢慢顺著血液流淌。

    如果他死了,在临死前,会不会哀叹未能一展才华,会不会哀叹没有妻儿为他送终。如果他死了,恐怕没有人会为他落泪吧。

    曾经以为相知甚深的玉儿,如今竟也成了他国的耳目。说到底,他这一生,根本就是失败的最佳代言。

    “我不知道你是太过清高,还是太过胆怯,承认失败对你来说,真得就那么难么?”李玠晚声音淡淡的,里面结了一层冻死人的冰霜。

    周长沣没有回答。因为,他也在思考,到底是什么,让他羞于承认失败。若是自惭形愧,他早该自尽,何苦一直活到今日。

    到底是什么,让他缚手缚脚,竟然为了李玠晚的一句话,不知所措。

    看着周长沣既迷惑又绝望的表情,其实,李玠晚心中很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对面这名男子不能放下心中芥蒂。

    当年,他自己不也是冥思苦想了许久,才终于放下么?也许,对于周长沣,他实在是逼得太急了。可时不待我,当初他既然有胆量向主公做出承诺,他就必须做到,而且做到最好。

    “三天。周兄,三天后,希望你能找出一个答案。”李玠晚拱拱手,转身离去。说实话,如果他再不走,可能就要抄出刀子劈向周长沣的脑袋了。

    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其实,他自己也不想想当初是用了多久才想开的。明明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可他不能不急啊

    接下来等待的日子出奇的漫长,但是,李玠晚仍旧做了不少事,一切都已按照他的预想顺利进行,唯有周长沣,李玠晚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至于同样被囚禁在家中的施景淙,李玠晚并没有选择相助或是相救。他有一个太知名的哥哥,而且,对于一个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而言,总还是有几个至交好友的。何况,他与即墨菡萏说不清道不白的事情,就算没有到达人尽皆知的地步,至少李玠晚还是知晓的。

    这三日,周长沣嘴上虽然没有说过什么,身子却有些消瘦了下来。而且,善灵玉明显的感觉到,周长沣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善灵玉心中迷惑不解,可她知道,玉螭现在危在旦夕,若不是因为命令,她早已离开宁安城,离开周长沣。

    或许,会有一些舍不得。毕竟,这个名叫周长沣的男子,曾经给过她许多温暖。她也曾想过,就像冷若雪那般,停留在谁的身旁,成亲,生子。然而,密探就是密探,除非是死,否则,永远没有自由,永远也没有资格谈论未来和幸福。

    只是……

    善灵玉心中明白,周长沣其实并不比她容易多少。他之所以一直忍辱偷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有朝一日可以迎回废帝。可他现在这样, 竟是比他被女帝暗中下毒只能抱病在家的时候,还要颓丧。

    她想救他,暗中也托付许多人替他寻找解药,甚至,派人追杀兰若门的那些刺客。其实,她的行为已经算是因私废公了。说到底,她只是想看他好好的,就像过去的每一天,读书、抚琴,还有,微笑。

    善灵玉喜欢看周长沣的微笑,虽然身在困境,可他的笑却无比温暖,无比真实。她喜欢他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掌心,当他扶起在雨地泥潭里挣扎的她时,那一日就变成了她记忆中最温暖的一日。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头最直接泛起的情绪是恐惧和不安。甚至,她为此病倒,昏昏沉沉,时冷时热,睡梦中感觉到除了不时来来去去的脚步、奇苦的药汁以外,还有宠溺的目光。

    她不敢待下去了,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且不说她根本就是无家可归,只说主公处理私自逃离之人的手段,便让她止住了这个念头。毕竟,她自己也做过执行人,也曾经追杀过那些背叛主公的人。

    凤组中,不是没有在执行任务时,爱上了被监视者的姐妹,但是,她们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死。

    自此之后,她收了心,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周长沣,绝不多言,绝不多看他一眼、但是,善灵玉明显的感觉到周长沣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了,看书时桌上的茶杯换成了酒杯,然后变成了酒壶和酒杯。

    终于有一日,桌上摆了一副围棋,周长沣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一本棋谱,当空酒壶堆了一桌,黑子白子在棋盘上摆出了纵横交错一片片时,他扭头看向了善灵玉。

    善灵玉当时心中一酸,却也知多说无益,只好扭过头不去看他。

    谁知,她的动作不知怎么惹恼了周长沣,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善灵玉的面前,低声道,“玉儿,如果你厌烦了,可以告诉我,我绝对会放你离去。”

    善灵玉看着他眼中的血丝,低声道,“莫非公子不想要奴婢了?”,毫不留情地一把揪住我的头发,逼我面向着他。

    周长沣一张俊颜又是憔悴又是可怕,他紧盯着善灵玉,叹息道,“是我没有资格留下你。”说完,他另一手拿着一只酒壶,猛地含了一口酒。

    善灵玉看着他颓唐的模样,心中一恸,踮起脚尖轻吻在他的唇上。许久之后,她轻声道,“公子,喝酒伤身,奴婢去弄些醒酒茶吧。以后……不要再这么喝酒了。”

    自那以后,善灵玉与周长沣的关系开始变得很微妙。

    只是,善灵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实的身份已经被周长沣知晓,而且是从李玠晚的口中知晓。她只是觉得周长沣变了,变得沉默,变得总是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

    而这样的沉默,这样的疏离,让善灵玉觉得,这年的秋天,比起往年,更加难熬。可她心里也想着玉螭的战事,想着她的朋友,她的属下,甚至是她的主公,都在为了玉螭而战斗。

    只有她,安安稳稳地生活在宁安城。善灵玉想,是她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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