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是唯一能救无辰的人。”无夜轻叹一声。“教主已经放话出来,要抓系悠然回去,才能放无辰。”
悠然闻此,不禁抬头问,“默辰他…果然被困住了么?”
“你一日在他身边,他就难逃厄运。”小雨冷声道。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带我回绿水,才能就无辰,是么?”悠然看向无夜。
无夜点点头,她看着悠然在雨中浸得没有血色的脸颊,腿上的伤已经将罗裙染成血红,不禁有些不忍,这是她离开水苑后,第一次和悠然这样四目相望。
“无夜门主,”悠然的声音听得无夜心一凉,“既然绿水教主已经发话要抓我,就快动手吧。”
雷雨不停风不止,悠然跪坐在泥水里,而无夜和小雨站在她身旁,早已浑身湿透。不知为何,两人都没有马上动手。
小雨利剑一收,上前点了悠然的穴,将她抱在怀中。
“你这是良心发现?”无夜哼笑道。
“…”
“哼,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倒是跟你哥一样。”无夜看着小雨,忽然觉得不止表情,无心很多地方都和无辰很像,“难道这也是…”
小雨始终没有再开口,默默抱着悠然回到绿水。
悠然被蒙着眼睛带到绿水,无夜将她带到一间清雅的小屋,给她拿了干净衣裳和伤药。
她本是大病初愈,新伤旧患让她疲惫不堪,却仍是支撑着问,“
58、暮雨夜寒3 。。。
何时能见到他?”
“今日已晚,明日教主自会见你。”无夜说完离开了房间。
悠然换掉身上沾满泥水破烂不堪的衣裳,记得晌午它还是那样光鲜明艳,夺人眼球,不过几个时辰。。。她不觉眼中蒙上一层泪水。
她给腿伤上好药,做了简单的包扎,虽然心中忐忑,无奈头痛欲裂。她只得早早睡下。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悠然天没大亮便醒来了。
她起身打量了这间房——墙上挂着副水墨画,笔法苍劲有力,意境幽远,闲意有神,她不禁凝神望去,画边题了一行小字——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这不是她在寻燕坡诗会上所作?她昨夜合衣而眠,也无需准备什么,正欲推门出去,门口响起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醒了?”
悠然推开门见无夜仍是一身红衣站在门口。她点点头,将无夜让进房间,想起那幅画,悠然问道,“这是你的房间?”
无夜摇头道,“无心的。”
无心?就是那个万花门的新门主,想要杀掉默辰的人么?悠然暗自盘算,自己为何会在被安排在他房中,明明是被小雨和无夜带回的…
忽然,她想到什么,凝眉质问,“莫非,无心就是小雨?!”
见无夜不答话,悠然追问,“那时追杀默辰只是为了逼他退出绿水,而这次默辰被扣留则是因为…我?”所以小雨一定要杀了自己…她不禁想,默辰知道小雨所为一定又忍着独自难过了吧…
无夜的沉默证实了悠然的猜测。
“告诉我,默辰究竟发生何事?”悠然话中终于带了一丝慌乱。
“既然来了,不如你直接去问教主吧。”无夜语气带着无奈,“你的腿伤已经无碍,他给你找了绿水最好的伤药…”
悠然从床上下来,腿伤已好了大半。
她忽然想起那日与小雨在凉亭躲雨的情景,心里堵得难过,叹道,“他只是想让我离开吧,明明恨我害了他哥,居然还装着喜欢…何苦。”
“这种事,只有他兄弟俩做得出。”无夜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窗外,起身带悠然去见水万里。
两人刚离开,一个墨绿色身影跳进窗来,站在那副水墨画前凝思,良久才道,“我哥那么喜欢你…我怎么会不喜欢…”
想起那天差点死在自己手里的悠然,他忽而眉头深锁,钻紧的右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心中的恐惧似乎扼住他的脖颈——水万里,你究竟如何才肯放过……我哥…
悠然跟着无夜走过亭台竹榭,恍惚间竟觉得这根本不是邪教,而是个世外桃源。
穿过一片竹林,小桥流水,似人间仙境,悠然被带至一间
58、暮雨夜寒3 。。。
大殿前,木匾上书“飞鹤堂”三个字。
“你就是系沧岚的女儿?”水万里坐在大厅正中的位置上,声音沧桑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没错,”悠然淡淡一笑,“虽然最近才得知,不过客观来说,他确实是我生父。”
“呵呵,你这丫头倒是很镇静,和你那阴险的父亲一样。”水万里声音在笑,却散发着阵阵寒意。
“水教主,我这次来是想请教默辰的事。”
“无辰么…他在后山思过。”
“思过?我记得他已经退出绿水,为何还要在此思过?”
听到悠然说退出绿水,水万里的脸又阴沉一分,“他虽已退出绿水,却仍是我的外孙。我只是管教管教自己的外孙而已…”
“你想让我做什么才肯放过他?”悠然实在不愿和他废话。
“哦?你还有几分胆识,既然如此…你若愿意,便去后山的锁魂之虚解救他吧。”水万里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阴森的笑意,“无夜,给系小姐带路。”
无夜从梁上一跃而下,悠然随她走出门去。
走至后山不久,前面的红衣少女忽然停下,她转过身,冷清的眼,红艳的唇,细嫩的脸颊似乎还停留着十四五岁的青涩,“你知道他是要你去送死吧。”
悠然看看她,淡淡一笑,“无夜门主,有何指教?”
“我要是你,就回去。”无夜比当年的冷漠中多了些张扬霸气。
悠然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她,心中难免失落,“多谢提醒。我只知道,他在那里。”
“但是,并不如你所想…”无夜似乎回忆起什么,眼中竟有藏不住的恐惧,“如果,是他让你回去的呢?”
“那我更要去了。”悠然话语间没有分毫动摇,“去跟他问个明白,看看到底是他在骗我,还是你。”
无夜咬着嘴唇,极力克制着对她动武的冲动,她每一次告诉自己不能对任何人感情用事的时候,总会想起悠然。她不觉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跟她一样口是心非爱管闲事了?无夜红唇轻抿,道,“你不怕死在那里么…甚至是,死在他手里!”
“死也要明明白白无怨无悔地死。”悠然叹了口气,道,“若是现在回去,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这样想想,即使此遭有去无回,能死在他手上也是甘愿。”
无夜忽而想起多年前她与自己打的那个赌,不禁道,“不过你俩这段情,大概我是第一个猜到的人。”
“我确是后知后觉…”论起了解她,无夜确实数一数二,悠然静静道,“你若了解我,便不用再劝。”
无夜冷艳的嘴角上扬,“既然有此决心,便送死去吧。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那不是你能想象的…”
58、暮雨夜寒3 。。。
悠然浅笑,眼角眉梢的淡然是别样的宁静而美丽,“无夜门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当年你离去,我并没有怪你,因为每个人有自己的立场,有必须要做的事。”她说着抬脚往前走。
“可是你却不再叫我小慧…”无夜的声音凉凉的,一如无数个两人一起打理药园的清晨。
悠然没有回头,“有些人,不能是敌人,因为曾经彼此信赖;却也不能是朋友,因为曾经背叛。”
无夜看着她离去,手下意识地覆上胸口,她已经很久没心痛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咱家小雨吾也很心疼啊,他就是个心里只有哥哥一人的偏执孩子。
不过,这一段不虐啊~~
下面一段应该还算是甜蜜的吧^^
59
59、锁魂之虚 。。。
锁魂之虚,悠然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如此阴森到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方。而她现在,身处其中。
幽暗的树林里阴森可怖,高大盘结的怪异树木将白昼裹成夜晚。脚边可见零落的破布,似乎昭示着有人来过的迹象,只是,没人知道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悠然觉得背后发凉,他们竟然把默辰关在这样的地方么,她眉头紧皱,加速往前走去,竟然也忘了害怕。
她疾步走着,听着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身心高度戒备着。一只绿眼睛的狼在草丛里虎视眈眈,刚露出獠牙,悠然一把快刀擦着它的背而过,狼呜咽一声倒下。她不忍心杀它,又不能伤了它的腿,因为那样比杀了它更残忍。只能用药将它毒倒,至于这两三个时辰内会不会出事,只能听天由命。
随着渐渐深入,悠然敏锐地嗅到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儿。这让她举步维艰,那个伴随她多年的噩梦,与梦里无二的浓重血腥味让她不寒而栗。可是直觉告诉她,他就在那血红的尽头,这个念头让一切黑暗不足为惧。
忽然,她听到一声低沉的呻吟,虽然极力抑制着,但她听出了——那是默辰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悠然立即朝着那个方向跃去。
只见草丛里有团黑色的东西一晃而出,身型意外的矫捷,迅速攀上一棵巨树而逃。
悠然一惊,难道默辰受伤了?还是已经被这野人掳了去?!她眉头紧蹙,随即提起一口真气飞身追去。
两个身影在林间穿梭着,不多时,那野人在漆黑的林中闪身不见了。
悠然慢下脚步,在附近探查。忽然,她感觉到脚下的土质有变,仔细看,发现竟是一个地穴。
这地穴很深,悠然正要往下走,附近忽然传来默辰的惨叫,她心里一紧,飞奔过去。
背光的角落里,那野人头发散乱,脊椎却像龙一样凸出,皮肤成黑色,它正背对着她撕咬着什么。
“住手!!”悠然大叫道,想起刚才的惨叫,她浑身都在颤抖,果断丢出一把匕首,正中那怪物的臂膀。
它没有叫,只是回过身来凶狠地瞪着悠然,长发遮脸,嘴角挂着残血。
她心下一惊,这怪物居然不怕毒!于是她又丢出一把小刀,刺中它的左膝。野人仍没有出声,只是喘着粗气看着她,在她丢出第三把飞刀前迅速转身逃离…
待确定野人逃远,悠然才敢挪到刚才它站的地方,脑中一片空白。
眼前只有一滩血泊和一件沾满血污的白衣。悠然的心已然凉了,她拾起那白衣,熟悉的淡淡药草味让她的泪簌簌而落。
竟是尸骨无存么,她终究来晚了,没有机会骂他,告诉他那天自己等了很久…她呆呆地愣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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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那白衣上。
一阵阴凉的风从洞中吹来,悠然打了个冷战这才有些清醒过来。万念俱灰,她抱着默辰的衣衫,脚步有些不稳,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寻着自己留下的记号,悠然还算比较顺利地往回赶,可是,冷静下来的她却忽然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那个死神一样强大的人,真的就这样死在一个野人口中了么…她有些说不出的困惑,到底哪里不对?
忽然,她停下来,静静地站着。冷风就那样呼呼地掠过耳畔。
她举起手中的白衣看了一眼,咬了咬嘴唇,生平第一次想骂人,还是那个人——能惹恼她的永远是那个人!
念及此,悠然掉头便往回跑,她大喊道,“默辰——景默辰!!你给我出来!!…”这家伙竟又敢骗她,骗得她心都碎了,可是,她知道他没死,那衣衫虽然满是鲜血,却是完整的!但那近在咫尺的是默辰的声音…
树林里一片死寂,似乎她的声音也被雾霭压抑在四周传不出去,“景默辰!你给我滚出来!!…你出来啊…”
悠然渐渐没了力气,脚步也慢了下来,阴湿的空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拖着脚又走了一阵,忽然一条冰凉之物“嗖”地缠住她的脚踝,疼痛随之而来,悠然不禁一声惨叫,应声倒下。
那黑蛇露出毒牙,正待再咬一口时,却已被提到半空,毒液四溅,生生被撕成两段。一个披头散发的野人走近悠然身边,握住她的脚踝,俯身含住。
帮她把毒血吸出,野人又拿了把草药敷在伤口上。而后,他一手将悠然托起,给她喂了些水,用那长甲乌黑的丑陋手掌在悠然脸前探了探鼻息,正待起身,怀中的人却一把将它抱住。
那野人身体一僵,想要将她推开,却听她神志不清地嘟念着“默辰…”,半天没有动静。森林里仍是死寂,连一声蝉鸣都听不到。
他双眼布满血丝,那其中的伤痛似乎能滴出血来。他将悠然横抱起,任她软软地圈着自己,那张脸有多么凶残可怕,动作就有多温柔。
悠然模糊的意识里,隐约觉得是默辰将她抱起的。但她半夜从梦中惊醒四下寻找时,身边却没有他的影子。她只得揉揉疼痛的头,重新躺下,听得地面上传来一阵阵比野兽更加凄厉的嚎叫。
她心中颤抖了下,却很快回归平静,听着“噼啪”燃烧的柴堆,又昏沉沉地睡去了。
悠然迷迷糊糊中醒来又睡去,很多次,最后一个人醒来时,猛地抬头看到洞口险些以为自己被活埋。四下看时,才看清自己正身处一个地穴,周身覆盖着干草。
她身边的柴堆刚刚熄灭,还冒着细烟。
不久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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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悠然更仔细地看着地洞,洞顶约一人高,土石夹杂的洞壁冰凉彻骨,不远处有个破罐子,盛着常年积攒的雨水。悠然这才感到口渴难耐,拿来一饮而尽。
附近没有干粮食物,她明白,他的唯一目的就是把她赶走。
悠然也知道自己在这儿活不长,她咬牙忍着腿伤的疼痛,沿着藤梯往洞外爬。
爬了两节,她努力张望了一下洞口从漏下的暗淡光线,好像已经过了午时。她又抬脚,却忽然脚下一滑,便从那藤梯上摔了下来。
立马,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洞口跳下将她抱住,见她双眼紧闭,又抓起她一只手诊脉。悠然嘴边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那野人一怔,转身要走,手却已经被一只纤纤素手抓住。
她的手那样细嫩,似乎动辄被他的长甲划伤,此时却是牢牢地抓住那黑色的手掌。
“别走。”悠然睁开眼,柔和的声音如细雨吻上花瓣,“回去,我定可以救你。”
默辰不出声,仍是背对着她,背上畸形的脊骨起伏着。他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她仍是那样静美,只是胜雪容颜带着难掩的倦色,似乎憔悴了许多。
而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穿的是无夜留给他的粗布衫子,这些日与恶兽为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黑紫色的手臂上伤痕累累。他怎能让她面对这样一个丑陋的景默辰…于是他猛地挣脱她的手站起来。
“默辰,别走!”悠然扑过去,从他身后一把将他抱住。
她不是不怕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抓住他时的颤抖,可是,她不信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他是景默辰,只要他肯跟她回去,那么,天下之大,她一定能想出办法。
“回不去了。”他的声音没有变,好听却透着凉意。她早已认出他了么?他并没有自己预期的那样绝望,为何反而有些暗喜…然而,他背对着悠然紧闭双眼,仍是冷声说,“…你走。”
呼呼的冷风从洞口灌进来,悠然觉得声音都冷得发抖,她咬着嘴唇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随你。”他冷漠地再次将她挣开。
悠然心底如冷风刮过,眨眨眼,泪珠便滚下来。
默辰的脚步猛然顿住。他听见悠然低声的啜泣,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掐住。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悠然,她从不将脆弱的一面给人看…这让他狠不下心,挪不开步子。
“默辰…别走…”她声音哽咽。
他身不由己地回过头,却瞧见她泪光满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忽然牵起嘴角。那个笑容,在这昏暗的洞穴中显得过于炫目,他似乎看见那破损的石壁上都开出花来。
默辰觉得自己的神智被牵走了,身体也不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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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没办法狠心离去,只能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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