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鹤不闪不躲。一咬牙,一招“横架金梁”,手中长剑硬是向对方劈来剑势上硬碰硬
的迎去。
双刽一接,一声金铁大震,火星迸飞下,各自被震退三尺。
马昭雄只觉虎口一麻,眼前一黑,险些拿椿不住。
袁小鹤也被震得右臂疲痛,胸口气血浮动不已。
两人在接过一招之后,似乎都暗暗心惊。
马昭雄没料到对手竟是如此强硬。
袁小鹤也觉得自己的内力,似乎仍不如对方。
在左面看来,这一招算是平分秋色。
但实际上是因方才马昭雄在凤嫣红处已耗去不少体力,身上难免较平时虚弱,否则,这
一招他必可占到上风。
须知,这三年来,袁小鹤虽然武功突飞猛进,马昭雄照样也有进境。
两人略一喘息,便又再度各自出手。
这一次,双方全都卯上了劲,各自拿出看家本领迎敌。
转瞬间便已拚斗了二三十合,渐渐,两人全被一团剑气罩住,兵刃交错接击之声,几乎
快得不能再快,声声震动着两人的心弦。
到后来,剑气越来越盛,已根本无法看到两人的身形。
袁小鹤觉出无法取胜,心神一动,立时想起师父庐云说过:
“将来若与马昭雄对敌无法取胜时,必须以‘风雷三式’才能克制他。”的话。
于是,剑法一变,施展出“风雷三式”招式。
果然,“风雷三式”施展开来,威势大增,迫得马昭雄一阵手忙脚乱,连连向后直退出
七八步。
袁小鹤内心暗喜,随即也步步进逼。
岂知当他的“风雷三式”全部施展完毕过后,竟又被对方的剑势压制下来,迫得他也连
连向后败退。
转瞬间又是几十回合过去,袁小鹤已大有筋疲力尽之概。不得已,在拚力攻出几招之后,
随即一个倒纵,跃退向数丈之外。
他那里知道,此刻马昭雄也照样无力再战。
在这种情形下,马昭雄当然并不追袭。
双方稳住之后,都已面色发白,额角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各自拄剑狂喘不已。
但马昭雄在表面上仍不甘示弱,喘息过后,振声喝道:“你可是自认不是马某对手,所
以才不敢再战?”
袁小鹤冷冷笑道:“尊驾若还自信能力再战,再下照样奉陪不误。”
马昭雄哼了一声道:“今天暂时饶过你一条狗命,下次碰上,就别怪马某手下无情了!”
袁小鹤道:“那就请你滚蛋吧,在下今天也发发慈悲,留下你一条狗命。”
马昭雄料想再战也必无法制服对方,又急着赶回育化城,只得还剑入鞘,转身而去。
袁小鹤见他已渐走远,立即再回到土坡之后。
土坡之后,赫然藏着另外一个人,却是岳小飞。
原来袁小鹤先前是和岳小飞一同隐身在土坡后的。
他们两人,本来是一同巡关,早就发现一名老者由宵关大门出来,当时就觉出这老者的
身份形迹可疑。
因之,便暗暗在后跟踪。
袁小鹤眼尖,很快便认出这老者的体形和举动很像马昭雄。
果然不久之后,马昭雄就卸去了人皮面具,现出原形。
于是,两人由另一条岔路,超越到马昭雄前面,然后再折转方向来到马昭雄必经之路一
侧的土坡后藏好身形,以待对方到达后再采取行动。
袁小鹤为了急于一试自己目前的身手是否可与马昭雄抗衡,便先戴了人皮面具跃出土坡。
经过双方一场激烈拚搏后,他终于有了数,自己的身手,比起对方,似乎仍稍逊一筹。
他卸下人皮而具,交还岳小飞道:“小飞,现在该看你的了!”
岳小飞道:“袁大哥刚才和他交手,感觉怎么样?”
袁小鹤道:“难道你没看见?”
岳小飞道:“小弟为防被他发现,只能偷看,虽没看到全部,总也看了个大概。”
“你认为怎么样?”
“你是亲自和他交手的,当然更清楚,依小弟观察,他的功力火候,似乎比袁大哥稍胜
一筹,不过他也很难伤到你。”
“我的感觉和你完全一样,你的武功比我高得多,现在该看你的了。”
“小弟当然不能让他轻轻松松的回去,总要给他一点教训。”
“但是有一件,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小弟知道,我本来就没准备杀他。”
“这小子真可恶,他到宵关来,一定是和凤嫣红幽会。”
“那还用提吗。”
岳小飞这时早已藏好人皮面具,再道:“小弟现在就去追他,袁大哥要不要再去?”
袁小鹤道:“当然想去看看,能看着你整治他,我心里也舒服些。”
“那么咱们还是赶在他前面的好,他也累得不轻,根本走不快。”
两人又由另一条岔路上直奔出三四路,看看再往前走就接近招贤馆了,才又折回马昭雄
必经的那条路,又找了一处土坡后藏好。
由土坡上方探头向宵关方向望去,还不见马昭雄的影子。
预计他至少还要盏茶工夫才能到达。
两人又谈了半晌话,才远远望见马昭雄正向这边走来。
岳小飞不等他到来,便已先跃出土坡,拦住路口。
马昭雄确实累了,他先和凤嫣红两度床战,再与袁小鹤—番剑斗,此刻不但走得极慢,
连四周动静,也懒得去注意。
当他蓦一抬头,发现面前不远站定岳小飞,难免大感意外的吃了一惊。
他暗自忖道:“怎么这小子又来了?”
原来他把岳小飞看成了方才那人。
这也难怪,岳小飞和袁小鹤戴的是同一人皮面具,偏偏今天他们衣服的颜色也完全相同。
不过,若论身材,岳小飞要比袁小鹤矮了半个头,但因地面不平,岳小飞所站的路面又
较高,马昭雄很难目测出他的高矮,他把岳小飞认成袁小鹤,应该是件很自然的事。
他随即在岳小飞面前丈余外停下脚步,喝道:“你这小子真想找死吗?”
岳小飞一向最擅模仿,他憋着嗓子学出袁小鹤的声音道:“不错,在下还没死成,觉得
很不舒服,所以才想找你继续较量较量,总要分出个高下才成。”
“你怎会跑到前面来的?”
“你在路上走,我在空中飞,当然要比你快得多。”
“少耍嘴皮子,马某看你最好别自讨无趣,若非逼我动手不可,这次只怕不会像上次那
样对你客气了!”
“原来尊驾方才是对我客气,那就多谢你啦,希望你这次不要再客气。”
“你是真想找死?”
“在下是觉得彼此毫无瓜葛,你若客气,反而使我欠你一份人情,在下是从来不欠别人
情的。”
马昭雄双眉直竖道:“好小子,你就出招吧!”
岳小飞笑道:“我若先出招,必定占便宜,在下也不想占你的便宜。”
马昭雄暴吼一声,高大的身躯,平飞而起,疾如闪电般,夹着锐利剑风,直向岳小飞扑
去。
岳小飞也不免暗暗吃惊,马昭雄分明已施出了驭剑术。
他不想硬接,动作比对方更快。
当马昭雄尚未扑击到身前,已来了个“一鹤冲天”,直上直下的直升起两丈多高,
马昭雄眼见就要刺中,却不想眼前黑影一闪,对方已失去所在。
马昭雄果然身手已出神入化,居然能疾冲中随即煞住身子,接着回头望空反手劈出一剑。
他这一剑的出招,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也正是岳小飞身子落下出剑劈向他后背的
同时。
只听“呛当”一声,双剑一接,马昭雄虽未被震退,但脚下却陷进地面足有两寸。
看岳小飞时,他借双剑交接的反弹之力,人又升回半空。
这情形只看得马昭雄大生凛骇,他下意识觉出此人的身手是比先前高出不少,可见他先
前必是故意隐瞒实力。
果然如此,这一战看来就大大不妙了。
马昭雄正在意念尚未转完,突见面前黑影一闪,接着劲风扑面,对方竟然如海燕掠波般
霎时冲到他的头顶。
他情急之下,来不及出剑,猛然以左手推出一掌。
若论他的掌力,已足可开碑裂石,不愁不把对方震飞。
岂知他掌力刚刚发出,一缕奇大无比的暗劲,不但穿破掌风,而且直袭他的右肩。
看对方时,此刻早已站在两丈开外,气不出声,面不改色。
原来岳小飞在马昭雄发掌同时,也以弹指神功袭向对方,然后再仰身跃退。
只因他这指风的潜力,已被掌风卸去不小,否则,马昭雄势必被点中穴道。
虽然如此,他的一条右臂,也发麻得几乎难以动弹。
岳小飞看准了这一点,此刻想收拾马昭雄,已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他已几乎在短时内无
法用剑。
岳小飞缓缓向前直走到距离马昭雄五尺远,才止住脚步。
马昭雄也自知无法用剑,情急之下,猛地又发出左掌。
岳小飞淡然一笑,这次他根本不必再躲,立即也以左掌相迎,同时右手长剑,也向对方
肩头压下。
双方掌力抵消之后,马昭雄不能眼看被劈中右肩,只好猛一咬牙,拚全力迎出一剑。
岳小飞突然将力道加重,只听“当”的一声,马昭雄的长剑已被击落。
马昭雄正想向后跃退,谁想对方的剑尖一移,早已抵上了他的咽喉。
顿时,马昭雄已目瞪口呆,僵在当场。
岳小飞悄不动声色道:“你下一步的命运如何,不妨自己猜猜看!”
马昭雄面如土色,打丁个冷颤道:“你……你怎会认识我?”
岳小飞冷笑道:“像你这种欺师灭祖的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既然要杀你,当然必
先认识你。”
马昭雄似乎料到活命的机会不大,索性闭上眼去。
岳小飞道:“你还不曾答复我下一步的命运?”
马昭雄硬咬着牙,并不答话。
岳小飞哼一声道:“尊驾现在的一条狗命,掌握在在下手中,不肯答复算你聪明,不过
你若肯答应一个条件,在下也可以饶你不死。”
马昭雄当然不肯死,尤其想到了凤嫣红,更是必得设法活命不可。
他情不自禁睁开眼来,嗫嚅着道:“你说什么条件,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答应。”
“在下从不强人所难,你当然做得到,先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然后再老老实实答复我
几句问话,条件就这么简单。” 马昭雄还真犹豫了。
他活了这么大,除了当年曾向庐云叩过头,后来又向皇元教主叩过头,再没向第三人屈
膝过,这教他面子上如何过得去。
只听岳小飞道:“不必不好意思,夜路走多了,这种事稀松平常,何况此刻四下无人,
除了我知道,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马昭雄终于鼓起勇气,“噗咚”一声,跪了下去,接着一连磕了三个头。
岳小飞忍着笑道:“别忙站起来,答话也要跪着。”
“你快问!”现在是马昭雄逼岳小飞早些问话了,他是希望少跪一些时间。
岳小飞不辈不慢问道:“听说你在育化城,为什么到宵关去?”
马昭雄红着脸低下头道:“去……去找一个人。”
“要找的是否凤嫣红?”
马昭雄点了点头,他因对方已知自己的底细,为了活命,当然不敢隐瞒。
“找凤嫣红做什么?”
“她……她是在下的师娘,做弟子的,不能不找时间给他老人家请安去。”
岳小飞冷笑道:“不错,她从前是你师娘,只是现在不是了!”
“岂有此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娘就是师娘,怎么还会有变?”
岳小飞摇摇头道:“这句话出自别人口中,也许我信,但你是说人话不办人事的,所以
我不信。”
“你说在下跟她是什么关系呢?”
岳小飞不愿提他和凤嫣红的肮脏事情,默了一默道:“算啦,不必再问,你把那副老头
人皮面具留下,就可以走了。”
这次马昭雄毫未迟疑,急急掏出人皮面具,双手递了过来。
他因担任灵堂香主,人皮面具弄了不少,当然并不在乎。
岳小飞道:“回到育化城后。不准再到宵关来,如果下次再被我碰上,你就只有死路一
条了,爬起来滚吧!”
马昭雄爬了起来,捡起长剑,撒腿便走。
袁小鹤很快便跃过土坡,走了过来。
方才的事,不用说他全看到听到了。
他早知岳小飞的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因之对岳小飞制住马昭雄,并不感到意外。
岳小飞道:“袁大哥,正好这副人皮面具可以给你了,必要时咱们也可交换使用。”
袁小鹤当然是求之不得,连忙接过。
岳小飞道:“你现在就戴起来,看看是什么样子?”
袁小鹤依言戴了起来,
岳小飞忽然灵机一动,忙道:“袁大哥,你去做一件事好不好?”
袁小鹤愣了下道:“要我去做什么?”
岳小飞道:“你戴着这副面具去见凤嫣红,一定可以从她嘴里探听出一些消息。”
袁小鹤神色尴尬的摇头道:“这不是开玩笑么,凤嫣红精得很,只怕三言两语便会被她
瞧出破绽。”
岳小飞道:“你最会模仿别人说话,学马昭雄一定不成问题,而且你的身材和他也差不
多,正好衣服颜色也有些一样,尤其到了宵关,必定是起更时分,夜晚之间,她必定更难辩
识。”
袁小鹤是猛摇头道:“不成,一定瞒不过她!”
岳小飞忙道:“你不妨尽量少说话,只要听她说什么就够了。”
“她能说些什么呢?”
“我想她一定会说出一些机密事情来,而这些机密,也正是咱们想知道却又无法知道
的。”
袁小鹤终于被说得有些心动。
岳小飞再道:“袁大哥,你把胆子放大一点好不好?如果凡事畏首畏尾,一定成不了大
事,万一被她瞧出破绽,尽可趁机溜掉,她绝对不可能知道你是谁。”
袁小鹤皱着眉道:“这样可以吗?”
岳小飞道:“当然可以,你一直想有—副人皮而具,现在有了却又不敢用,那就干脆还
给小弟好了!”
袁小鹤鼓了鼓勇气道:“好,我就放大胆冒一次险!”
岳小飞道:“那就赶快回宵关吧!”
袁小鹤脱下面具,两人转身向后走。
到达宵关,果然已交一更。
岳小飞道:“袁大哥现在就去吧,小弟等你的好消息。”
袁小鹤道:“你呢?”
“小弟在大门外远远等着你,再不我就先回总镇府去。”
“你还是在大门外远远等着我的好,至少也给我壮壮胆量。”
其实袁小鹤并非胆量不够,而是因为要见的对象是凤嫣红,不管如何,凤嫣红总做过他
的师娘,而且想起上次那晚的事,他也难免打心底起疙瘩,若对象是别人,他就没理由胆怯
了。
当下,他重新戴好了面具,硬着头皮,大摇大摆的直向宵关大门走去。
守门的是个黑瘦汉子,因为大门口悬着灯笼,双方都看得很清楚。
那黑瘦汉子一见袁小鹤,连忙走近前来,抱拳一礼道:“老爷子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
又回来了?”
他因见这老头儿曾被统领招待了很久一段时间,必是很有身份地位,所以不敢怠慢。
袁小鹤干咳了一声道:“老汉在路上又想起一件事,不得不再回来告诉风统领。”
那黑瘦汉子忙道:“老爷子请在这里等一下,小的进去给您通报。”
袁小鹤也拱拱手道:“有劳了!”
黑瘦汉子走后,由于这第一关骗得很轻松,袁小鹤的胆子也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