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屏道:“我要想想看,这世上不怕阴小卿的人还有谁,这样就不难明白你是谁了。”
云飞道:“姑娘,我说过,我怕他。”
石玉屏道:“你不用这么说,我明白……”
忽地美目一凝,急道:“在保定惩治阴小卿手下的,可是你?”
云飞一惊,忙摇头说道:“姑娘,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那能是我?我有多大的胆敢动阴家的人,又有多大能耐能……’
石玉屏道:“你的胆子不小,敢跟我动手你是第一个,胆是够大了,至于你的能耐,我不是你一招之敌,这还不够么?”
云飞道:“姑娘千万别张冠李戴,万一被阴小卿知道……”
石玉屏道:“敢叫他阴小卿,足见你不怕他。”
云飞道:“他远在抱犊寨内,我怕什么?”
石玉屏娇躯倏颤,道:“别多说了,我敢说你就是惩治阴小卿手下的那个人,因为阴小卿的手下一定知道我哥哥给予阴小卿的条件,你是从他们那儿问出来的,是不?刚才你不让我问你怎么知道这事,也就是怕我知道你就是惩治阴小卿手下的人,对不?”
云飞心神连震,道:“姑娘,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事实上姑娘全误……”
石玉屏道:“我没有误会,你也就是自称李剑寒的那个人。”
“李剑寒?”云飞笑笑说道:“姑娘看我像李剑寒么?’
石玉屏道:“我正要问你是真是假?”
云飞道:“传说中的李剑寒就是这副模样么?真要这样的话,他每到一处,也不会那么轰动了。”
石玉屏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把你的真名实姓告诉我?”
云飞道;“我说过,姑娘,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石玉屏道:“怕我知道你是李剑寒?那没有用,只有李剑寒才不怕阴小卿,只有李剑寒才能一招制住……”娇靥一红,住口不言,想是想起了刚才玉手握在人家手里的情景。
云飞摇头说道:“姑娘,一个阴小卿已足使我心惊害怕,如今又沾上了李剑寒,看来我这条命是凶多吉少了。”
石玉屏道:“也许你真不是李剑寒,可是你就是惩治……”
云飞道:“姑娘,那也跟我无关,请别让我招上阴小卿。”
石玉屏道:“事实上你已经招惹上他了。”
云飞道:“姑娘是指我告诉姑娘这件事?”
石玉屏道:“是的。”
云飞摇头说道:“姑娘愿意,那就算不得招惹。”
石玉屏花容一变,道:“你,你还……你也把石玉屏看低了。”
云飞道:“姑娘,我还不会太糊涂。”
石玉屏美目一睁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你还伤我的心!”
云飞道:“姑娘,我怎忍……”
石玉屏道:“还说不忍,你刚才怎么说的?”美目一红,泪珠儿竟然夺眶而出。
云飞大惊,慌了手脚,忙道:“姑娘,你要原谅,我无意……”
他不说这句还好,话还没说完,石玉屏头一低,香肩耸动,竟然哭得更厉害了。
云飞傻了脸,直了眼,他本事再大,能耐再高,可是对眼前这种阵仗,他束手无策,一点办法也没有。
半响他才不安地唤道:“姑娘……”
石玉屏猛抬螓首,娇靥上泪渍纵横,如一支带雨的梨花,又像那沾了露珠儿的牡丹,好不动人。
“我从来没跟男人说过这么多话,而你竟……”一颗乌云螓首倏又垂了下去。
云飞迟疑了—下,道:“姑娘,我……”
石玉屏道:“你就只会叫姑娘么?说啊,为什么跑来告诉我这件事?”
云飞道:“姑娘,我说过了,是为了正义两字。”
石玉屏道:“你这……真没有别的原因么?”
云飞道:“不应该有,也不能有。”
石玉屏道:“有不得已的苦衷?”
云飞道:“是的,姑娘。”
石玉屏道:“我不问你那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可是你把这件事告诉过我之后就算完了么?”
云飞道:“姑娘还要我怎么做?”
石玉屏道:“你不能帮我到底么?”
云飞道:“能,可是姑娘自己……”
石玉屏微一摇头,道:“你不知道,我自己的力量薄弱得可怜。”
云飞道:“我知道,姑娘是位孝女。”
石玉屏道;“那你就该帮我到底。”
云飞道:“姑娘要我怎么做?”
石玉屏道:“这还用问我,至少你该让我知道,一旦有了事,我上那儿找你去?”
云飞道:“姑娘,现有一个去处……”
石玉屏忙抬螓首,道:“那儿?”
云飞道:“保定赵家,那儿自有高手能人。”
石玉屏道:“你也要在赵家?”
云飞摇兴说道:“不,我跟赵家毫无关系。”
石玉屏摇头说道:“那我不能去,我不愿意看人家的脸色,听人家的讥讽,我是强粱家的女儿,赵家既不会收容我,也不会让我进赵家的门!”
云飞道:“不会的,姑娘,我可以……”
石玉屏道:“我不管那么多,我只要找你。”
云飞道:“可能么,姑娘。”
石玉屏道:“你是说……”
云飞道:“姑娘请自问该不该找我”
石玉屏道:“我认为千该万该。”
云飞道:“姑娘,你我缘仅今夜一面……”
石玉屏道:“我跟阴小卿见过好几面了,有些事也不必……”
云飞道:“姑娘,除了阴小卿之外,这世上还有……”
石玉屏道:“谁叫我今夜碰见了你?谁叫我三番两次地被你,被你握住手……”
云飞心头一震,道:“姑娘假如是为这……”
石玉屏道:“这已经很够了!”
云飞摇头说道:“姑娘,假如这样的话,姑娘的命是够苦,够薄的,请看我这张脸,简直不能跟姑娘……”
石玉屏道:“要论外貌,阴小卿够俊美的。”
云飞道:“姑娘,我有那不得已……”
石玉屏道:“我不问那么多。”
云飞道:“姑娘,你甚至于连我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石玉屏道:“你不说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只好不管你是谁了。”
云飞道:“姑娘,这不可能。”
石玉屏道:“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云飞道:“姑娘,你要冷静,要慎重,别落得终生……”
石玉屏道:“你救了我,也碰过了我,这就够了,我不管别的了,告诉我,一旦有事,我上那儿找你?”
云飞道:“姑娘,你真……”
石玉屏道;“我心意已决,今生绝无改变。”
云飞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姑娘请到保定找大虎……”
石玉屏道:“说来说去,你还在保定。”
云飞道:“我是在保定,但跟赵家无关。”
石玉屏道:“我没说错,惩治阴小卿手下的准是你。”
云飞道:“那不关要紧,姑娘。”
石玉屏道:“那么,大虎是谁?”
云飞道:“我的好朋友,兄弟,姑娘找到他只告诉他说要找他大哥,姑娘就能够找到我了。”
石玉屏道:“为什么你不让我直接去找你?”
云飞道:“姑娘找他,跟直接找我没什么两样。”
石玉屏道:“好吧,就这么决定了,你走吧。”
云飞道:“我这就走,姑娘能不能劝劝令兄。”
石玉屏道:“你要我劝他什么?”
云飞道:“打消求赵姑娘的念头。”
石玉屏道:“你还是帮赵家……”
云飞道:“我只是维护道义,维护公理,不愿见强凌弱,最后闹得血风腥雨,江湖不宁。”
石玉屏道:“你真跟赵家没关系?”
云飞道:“真的,姑娘。”
石玉屏道:“你不认识赵佩芳?”
云飞一怔,旋即顿悟,道,“姑娘,我跟赵姑娘素昧平生,也不是阴小卿那种人。”
石玉屏娇靥一红,道:“那我就……你不知道,我不只劝过我哥哥,而且还跟他吵过,可是那没有用,他不听,听有我爹也……”倏地闭上了口。
她是个孝女,自不能对人批评她爹长短。
云飞心里明白,当即说道:“请姑娘再试着劝劝他,阴家并不足仗恃,他要是再不撒手回头的话,那后果绝不只关系着他一个人。”
石玉屏道:“我明白,你要帮赵家……”
云飞道:“姑娘,我不帮任何人,我只维护江湖道义与公理。”
石玉屏缓缓低下了头,道;“你不能不管么?”
云飞道:“以姑娘平日的为人,似乎不该这么劝我。”
石玉屏抬起了头,娇靥上的神色难以言喻,道:“你知道,他二位究竟是我的父兄!”
云飞道:“姑娘,私心人人有之,可是姑娘总不能眼看着令尊跟令兄这么不顾道义与公理,横行霸道,恃强欺人,人谁无儿女,假如一旦姑娘遭遇到这种事,令尊跟令兄会怎么想?”
石玉屏道:“我知道石家于理有曲,我会尽力劝说我爹跟我哥哥的。”
云飞道:“假如赵家父女知道,他父女会感激姑娘的,天色不早,请姑娘回寨里去吧。”
石玉屏抬眼凝注,道:“你要走了么?”
云飞道:“是的,姑娘,我该走了。”
石玉屏道:“那么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了,我再回去。”
云飞暗暗一阵激动,道:“姑娘,你这是……好吧,我走了!”转身往树林行去。
石玉屏站在那儿,娇靥神色黯淡,香唇启动,欲言又止,终于她还是没说话,一直到云飞那颀长身影隐入了树林里,她才香唇略一抖动,喃喃说道:“他究竟是谁?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这叫什么,这叫什么……”
那双清澈,深邃的美目,像蒙上了一层轻雾,那原本犀利逼人的眼神不见了,如今,只是两道万般柔的柔光。
她站在那儿,呆呆地,良久,良久,方始转身袅袅回山岗的北边行去,没多久就被出岗挡住了。
这时候,那树林里,小河边上的树林里,倏地响起一声轻叹,一条人影冲天而起,飞射不见。
第八章 一把好火
第二天晌午,云飞回到了保定,回到了赵家镖局。
他一进门,看门的趟子手李顺就对他说:“云兄弟,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赵爷就要急死了。快进去找赵爷吧,他这时候大概在前院。”
云飞忙问道:“怎么了,李顺哥,有什么事么?”
李顾摇头说道:“我不清楚,只知道赵爷急着找你。”
云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心知必有什么大事,要不然赵子彬不会这么急,他谢了一声匆匆地往里去了。
刚进门没多远,就听有人叫道:“嘿,老弟等等。”
是铁罗汉,云飞抬眼望去,只见他从练武场那边丢下手里的家伙大步奔了过来,近前一边挥手一边问道:“老弟,你上那儿去了,一天没见人影。”
云飞道:“待会儿咱们再聊,看见赵爷了么?”
铁罗汉道:“快吃饭了,八成儿在大厅忙着呢,怎么,有事儿么?”
云飞道:“赵爷派我出去办事,回来了总该见见他,罗汉兄,你忙你的,待会儿我找你去,我这就去见赵爷去。”说着,他匆匆忙忙地奔向了大厅。
刚到大厅,正巧碰见赵子彬从大厅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趟子手,云飞忙叫了一声:“赵爷。”
赵子彬一怔抬眼,神情一喜,扭头向身后两名趟子手一摆手,不知交待了一句什么,随后快步迎了上来。
他进前便道:“李爷,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真要急死了。”
云飞道:“我听李顺说了,有什么事么?”
赵子彬道;“李爷,您可别着急,大虎出事了。”
云飞一震道:“怎么,大虎……他出了什么事?”
赵子彬道:“李爷,您别急,急没用,也不急这一会儿,听我慢慢说。”
云飞道:“您请说。”
赵了彬道:“是这样,那天您走后没多久,大虎就到局里来找我……”
云飞道:“是我让他来找您的。”
赵子彬道:“他说了,他也把事儿告诉了我,李爷,大虎算是脱了身,可是您把车行的掌柜给害惨了……”
云飞一怔道:“怎么,车行的掌柜?他怎么……”
赵子彬道:“李爷,这是您一时疏忽,您想想,那些鹰犬饶得了谁,他们回来没找着大虎,却拿车行出了气,把车行砸烂了,也把掌柜的好整了一顿,您想,掌柜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平日那受过这个何况他们都是有功夫的,手下都重,结果……”
摇头一叹,道:“李爷,我不说您也该明白了。”
云飞一双眉扬得老高,眼神怕人,道;“赵爷,这的确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怎对得起人家的妻子……”
赵子彬道:“还好,李爷,掌柜的身后没人,老婆在他年轻的时候就死了,至于没再娶,所以没儿没女。”
云飞道:“那也够我惭愧的,我等于亲手杀了他……”
又一点头,道:“好,这笔债我替他要回来,赵爷,大虎又是……”
赵子彬道:“这您就要快了,大虎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要去找那些鹰犬拚命,被我死拉活扯的拦住了,他好哭了一阵子,难怪,掌柜的人好,自己没儿女,就把大虎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说来也是我疏忽,我以为他不会再去了,谁知道他半夜翻墙走了,到现在没见回来。”
云飞神情猛震,道:“大虎他,他怎么这么糊涂……”
赵子彬道:“别怪他,李爷,大虎是个有良心、有血性的好孩子,可惜他不是江湖人,要不然他将来一定能……”
云飞道:“赵爷,您忙吧,我这就找他去。”
转身要走,而忽地他又转回了身,道:“对了,赵爷,我请您派个人监视他们。”
赵子彬道:“派出去了,就是丧门神,他人熟地儿熟,更机灵,可是他现在也没给我回个信儿,怕只怕……”
云飞双眉一扬,道:“赵爷,我走了。”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到门口,只见丧门神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他心头一震,忙喝道:“丧门神,这儿来。”
丧门神一见是他,神情一喜立即跑了过来,劈头便道:“老云,不好了……”
云飞道:“可是大虎落在了他们手里?”
丧门神一怔道:“怎么,你,你知道了?”
云飞道:“赵爷告诉我的,说,他们在那儿?”
丧门神道:“南城鸿记客栈,我见大虎进去没来得及拦他,等了半天没见他……”
云飞道:“记住,除了赵爷外,别告诉任何人。”迈步走了出去。
在门口,李顺想跟他说话,他匆匆跟李顺打了个招呼,没多说就走了,弄得李顺好不纳闷。
赵家镖局离南城没多远,他步履如飞,没片刻工夫就到了南城,很快地也找到了鸿记客栈。
进门的时候,他看得清楚,柜台里几个伙计,个个神色惶恐,缩在柜台里,浑身还直打哆嗦。
他停步问了一声:“那些人走了?”
伙计们似乎知道他指的是谁,有一个抖着嗓门道:“还……还没有。”
云飞一点头,道:“那好。”迈步闯了进去。
这家客栈只有一道后院,好找得很,他也看见了,正南一间上房门口站着个瘦高穿长袍的汉子,一见他进来,扭头就进了屋。
云飞冷冷一笑,在院子里停了步,扬声说道:“朋友们,请出来一个说话。”
门又开了,走出来的正是那浓眉大眼的粗壮汉子,他一怔,停步在廊檐底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