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前进着的狭小空间里,人的思想却比平时更飞跃。
唐世科斜靠在座椅靠背上抽烟,眼光一直停留在车窗上,在即将归家的兴奋中,难以平静的思绪飞得很远,马上就要和分别很久的父母见面,这一点这一刻叫他兴奋不已,不过,总有一句话萦绕在心里:家乡已经多年未曾踏足,父母皆以年迈,他们还好吗。
在他的心中,一闪既现的熟悉又亲切的倒生湾家里,闪现着就要和亲爱的老人们坐在一起,要好好叙叙自己的思念之苦,渴望见面膝前敬孝的情意,不过,当所有的欢乐激情过后,面对老人,自己都应该向他们汇报些什么呢,这是个难题。
回想自己当兵出门的所有经过,再想想进入qa公司一晃几年的生活,本想着生活应该越来越好,事业应该蒸蒸ri上奔向成功,谁知道国家碰上了巨大的困难,工厂面对着太多的具体艰辛,多少努力成为影。
在这个困难的年代,尽管自己以及全体职工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不少人在困难中甚至失去生命,整个航空事业的一切,仿佛一头牛车掉进死水一潭难以前进,这中间,有那么多叫人难忘,有那么多浪费和不满足,有那么多无可奈何。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有了黄美琴这样一位好妻子,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幸福与活力,然而,严峻的生活现实,使自己在新婚喜悦之后,很快融入到一家人为吃一口饭而掐斤算两,计划着怎样更加合理地使用粮食定量,呵呵,就这一点便让人心酸不已。
秦岭东方红林场,那是自己经常想到的地方,这当然合情合理,人在困难的时候谁都会不自觉地想到丰衣足食的所在,饥寒叹美食嘛,那个美丽得不得了的地方,在这个年代实在不可多得呀,那个好友老黄,身为林场场长,早就向自己发出了号召:如果你想,你高兴的话,就过来当一名林业工人!咱们林场需要汽车驾驶员。
可是,自己和千千万万新中国航空工作者一样,谁会把自己面临的困难放置在国家利益之上呢!更多的人们,在困难面前宁死没有退却,不是吗,如果大家见困难就跑,哪里还有今ri航空事业的锅碗瓢盆。
…………
天se转眼即黑,黑夜的车厢里,顶棚上隔距离昏黄的照明灯引人入睡,黄美琴睡了一会儿醒来,和唐世科换着睡觉,了一口馍馍喂了洮儿。
列车越过天水靠近兰州,对面座位已经换人,唠唠叨叨大有相见恨晚的“逃亡”二人已经下车,他们下车前对唐世科说了很多心里感慨,主要意思就是叫唐世科审时度势,没必要在年轻的时候把自己的好好年华浪费了,唐世科冷笑着未知可否。
而从这里以后各站陆续上车来的旅客,甘肃陇中口音渐浓,再过几个小站,上车来的旅客连唐世科自己久违的家乡口音,家乡土话也随口就说,那么随便那么随便啊,这个场景是列车上任何归家人都会碰见的,这个记忆会深入脑髓经年不忘。
家乡口音,家乡土音,听上去是那么遥远却就在眼前,唐世科睁大眼睛亲切地看着说话的人,心里突突突地滚动着对家乡的亲情,心中越加激动和兴奋,再无睡意,贪婪地听着人家说话,等待着自己走进家门那一刻的喜悦,黄美琴听了很久却很茫然,毕竟陇中口音与中原口音太有区别,听了半天只能是懂非懂。
早上接近七点,在晨曦中,列车缓缓地进入了兰州火车站,整个车厢的人都在整理各自的东西陆续下车,车厢里异常凌乱,滚动着暗暗飞尘。
唐世科把董德者的衣服扭成一根绳,一头拴着带给家中亲人们的布料和孩子的用品,以及曹步清、王俊等一帮老乡相请着带回家中物品,一头拴着四十斤白面,弄成一个褡裢担在肩上,腾开双手护住妻子走向车厢门口,黄美琴抱着孩子跟随在后,俩人挤挤挨挨随着旅客下得车来,随大队通过出站口检过车票,凌乱的兰州火车站广场呈现在眼前。
这个火车站大楼修得也还像模像样,有些气势,车站广场占地面积不小,却只有不大的地方铺着水泥地,水泥地上堆放着小山般的货物加盖着篷布,广场边沿地带一se低矮的窝棚货栈,往返奔跑的架子车和人群踏起很大的灰尘,整体看起来与各地车站区别不大,在自己的记忆力,变化也跟一般。
天气尚早的原因,虽然广场上人头攒动空气实在有些yin冷,四下看着这里,亲切里夹着太多的陌生,唐世科出门工作以后还是第一次回来,路途当然不熟,凭着曹步清几个人的讲述,再问问路人,带着黄美琴向城南走去,在城南,有一个长途公共汽车站,去临洮就要在那里坐公共汽车,一路行来,这个西北重镇尽收眼底。
兰州,古城城区建筑宏大,历史悠久,从古至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是中原通向西北的重要交通要冲,也是陇中高原政治、人口、经济集中,物品云集之地。
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兰州,工业以炼油,化学,机械、有se冶金、毛纺为主,并且ri益颇具景象,城市里有兰州大学等高等学校以及科学研究机构多所,有五泉山,白塔山,雁滩等名胜,郊区以生产兰州水烟,兰州瓜,西瓜,苹果等著名。
这个城市里,各民族人口杂居各置信仰,相互濡沫自来和平相处,整个城市建设古朴别致,基本建筑是以南北走向夹着黄河而建,城区细细长长顺着黄河延绵二十几里。
唐世科边走边看,边看边把这些说给黄美琴听,黄美琴笑呵呵频频点头,对山区黄土包围的黄河水道旁,如此绿se一片,如此天人合一西北的重镇颇为感慨:真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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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款款新娘不化妆(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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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科黄美琴两人抱着娃一路行来,看着兰州城的景象。
秋se中,汹涌浩大的黄河水,在随河而建的城市中间,翻滚扭曲奔腾前进,早晨的阳光使浪花飞起无数跳动的太阳,钢筋铁骨的黄河大桥高高架于河流之上,远远看去,现代化的钢铁大桥如梦如幻,远古的黄河水狰狞中间充满美气,水势湍急之处惊涛骇浪,水势坦缓的水湾之中,渡船漂浮摇摆。
河岸码头人头攒动,堆满砾石的河滩,家畜悠闲野草依依野鸟低旋,城区及河岸四下杂乱而茂密的大树,勤快劳作的当地人民,以及眼光所及的工业,交通状况,西域古城所有景se主se调与西安自是不同。
唐世科怀着一颗亲切的心,放开胸怀尽量搜索着过去景物,感慨着仔细给黄美琴做着讲解,同时他想,没想到自己出去这些年来,兰州城发展也是很大,街道上解放之初的很多建筑物已经销毁,建成了现在流行的众多苏联版的建筑,看上去漂亮、高贵堂皇,建设速度与西安城差不多。
来到兰州长途公共汽车站,时值困难时期,这里虽然绿树掩隐路面平坦,但是看起来豪不繁华甚至有些荒凉,和很多地区一样同样积聚着许多饥民,见到衣裳光鲜之人一拥而上伸手要食,两人抱着孩子急忙躲在路边一角。
两间民房中间拐角,唐世科安顾得妻儿安全,独自前去打问车次情况,知得车站到临洮长途公共汽车一天一趟,今天的车已经发出,只好购买第二天车票在车站等待一天。
唐世科回来把情况一说,最后摊着车票笑道:“只好在这里等待一天。”
黄美琴抱着娃笑着点点头:“如此只得这样。”
就此,把东西在车站上寄存以后,二人打算先吃饭,然后趁着这个时间在兰州城里各处看看逛逛,玩一玩,唐世科更想看看,过去在这里逗留的时间里,曾经不止一次去过的景se很好的雁滩公园,五泉山公园,或者看看黄河大马滩。
唐世科接过洮儿抱着黄美琴紧随,走不得几步到了一个小饭店,一问里面的饭菜价格贵的惊人,一份炒白菜要四毛钱,跟西安一份有肉的炒菜一样价钱,出到外面来再问一家小些的饭店,这家却只有面食供应,一个小烙饼要两毛钱,两个人一顿饭随便就是好几块钱,价格贵得叫人向后直退,而且饭店周围围着很多饥民,不怀好意将俩人打量。
站在路口两个人互相看看,唐世科有些困惑:“怎地这里饭菜如此价高,虽是困难时期却也不能,不应该如此相待世人。”
黄美琴自也困惑,笑着说道:“唐师傅,要不咱们这样,咱们自己带得有馍馍,就在车站上要点开水吃了坐着说说话,好歹也把时间混过去了,省得东跑西跑增加消化。”她对唐世科一直以师傅相称,结了婚仍然没有改变。
唐世科点点头笑着说道:“好,我妻说得好,咱们就坐在车站里哪儿也不去,省得跑不了几步肚子饿。”二人相挨进得车站。
这个汽车站修筑很是简单,但是在此时的兰州城很具影响,交通地位十分重要。
车站建筑主要有一间大厅,旁边修着两间边房开着双门的候客厅用来候客,大厅里面开着几间售票窗,摆着数条长板凳,墙上挂着车行四方八处的公里里程及价格一览表。
站在候客厅向外看去,外面大土坝子种着不少洋槐树,树下停着几辆头顶上顶着黑se大燃气包待修的破公共汽车,因为汽车燃油供应十分紧张,这个年代,各地使用燃气作为汽车动力非常普片,车站周边,被一se的农人土坯房子所包围,凌乱中夹带着荒凉。
此时,聚集到这里来的旅客人数不少,男女老少相携相扶充塞候客厅和房屋角角,这些人服装大多以灰黑为主、语言各异,从间杂着各民族旅客的人群以及货物不难看出,兰州地区四方五里的人们,如果出行对此车站的依赖,荒凉的车站,有车上客一边凌乱,无车上客一片寂然,人们脸上表情除了木纳就是茫然。
这里所有的商店、饭店、旅社包括邮局当然都是国营的,房子都是红砖修葺,间杂在周围农人的土坯房子之间,对旅客的供应除了吃食价钱贵的离谱,其他倒还进人心意,开水供应周到,旅社房间床铺干干净净。
他们在旅社里凭着结婚证、介绍信,定下一间出门就是车站场院利于上车的小房子,吃了馍馍逗逗孩子,只是黄昏的时候,踏着金火一般的的余阳在外面走了走,容身在城市与乡村结合处,远山连绵远去,黄水滔滔奔流,黄土地与现代文明衔接,归鸟翼翼古建筑和现代黄水钢铁大桥相映成趣,彰显远古与今人同歌同唱,美轮美奂的西北特有景致,将脚下的行程变成绚丽金路。
可惜,美中不足,遍地饥民饥饿的眼神,现实可怖的环境令他们早早回房。
晚上,这里四周十分安静,除了偶尔车辆归来,偶尔狗叫万籁俱寂,唐世科在窗子上反复看视多遍,不知狗叫声从哪里传来,这年头能够发出叫声的狗儿实在过于珍贵,白ri成堆的饥民不知去了何处,车站周围不见人影,车站大厅一盏昏黄灯光照耀,除了打更值夜者再不见人。
他躺了下来,从最初的担心变得放心,想着明天就能到家,心里太过兴奋,把家中过去的事情一件件对黄美琴慢慢说着,陈谷子烂芝麻全部向外抖落,从小的时候开始一直说到长大g ren,说到兴奋地方两眼放光,太多的记忆太多的联想充盈心间。
黄美琴初始一边给孩子喂nai一边笑咪咪地认真听讲,后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
唐世科发现了颇觉没劲,看看妻儿甜美的睡姿,最后自嘲地笑笑,仍然顾自顾想着家里的事情,美美的出了一口气,翻翻身舒展一下身体,笑着美美地睡下。
睡下的时候不忘感叹一句:困难时期,夜晚与黄昏也困难的安静,困难的听到一声鸡犬狗叫也是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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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款款新娘不化妆(四一)()
虽然是车站地面,空旷辽阔的黄土高原夜晚十分安静,困难时期,没有鸡鸣狗叫之声,只要顶住饥饿便能睡得格外舒坦,俩人一觉天亮。
第二天早上,刚刚接近七点,窗外,绝大的人流声震动地面将俩人惊醒。
旅社床位挨窗而设,唐世科爬起来看看说道:“不好。”黄美琴听了急忙起身观看,不由惊呼出声:“我的妈妈娘,这是怎么说!”
只见车站黄土飞灰的场院里,不知何时人流如chao,太多的男女老少旅客背箱提包,大呼小叫蚂蚁搬家般塞满卡卡角角,最早出门的车辆驱虫般涌动着前进。
唐世科看看手表皱皱眉头说道:“时间还有呀,怎地却来了这许多人,如此阵仗,只怕咱们今次上车有些折磨,恩娃,我收拾东西你给孩子喂nai,咱们抓紧时间,快。”
黄美琴衣服已经穿好,梳着头说道:“这个地方真有些怪异,本来安安静静却一下子钻出这许多人来,看这个架势,势必准备上车打挤。”回身把洮儿抱在怀里抓紧时间喂nai。
唐世科紧忙收拾东西笑道:“是咱们这里的风格,你不看古书里写的,平旷的地方一夜间几十万兵马拥住交战,这里车站地面,人们要出门必然克时涌来。”
很快,唐世科肩背褡裢,黄美琴抱着孩子,他们站在了拥挤吵闹的车站大土坝子上,迎着阳光避开行人,很快找到了自己要坐的,牌子写明开往临洮的公共汽车,车门处已经拥住很多人等待着准备上车,更多人询问着车次涌向前来,飞动的脚步踏起遍地黄尘。
唐世科看到,这是一辆车头鼓起大鼻子的老牌大道奇改装的公共汽车,车身是红艳艳的颜se,车窗很大挨个没有玻璃,车门在车腰中间。
他走到车前拿出自己的车票仰头看看,昨天买车票的时候,因为时间早买的座位在最前面,他们的座位紧靠着司机,心里暗暗点头,很多年没回家了,坐在这个座位上视线好,正好可以好好看看家乡风景,突然咔哒一声,车门不知被谁弄开了,就像决提的洪水,门前的人疯狂拥挤上车。
这还得了!他对拥挤着上车的人们皱眉看看,这么多的人拥挤,只怕自己动着慢了便无法上车,把车票轻轻含在嘴里,对黄美琴点头说道:“跟着我。”
他身高力大,运住一口气,猛然涌身向着车门前面挤成一团的人群挺去,借着身上前包裹后粮袋的力量,身子在车门边一挺一横一退再挺,人群被他推在一边让出一条道,黄美琴抱着孩子紧跟在后,借着一瞬既失的空隙上了车。
短暂强烈的拥挤,他被挤出了火气,烈目喊开占住自己座位的人,护着黄美琴一阵挤挨安顿坐下,放好东西看看,娘的这一下头上居然挤得冒出汗水。
到开车的时候,这辆长途公共汽车,车顶气囊前后堆满了小山般的货物,车身周边,没有玻璃的车窗伸出很多戴着毡帽、瓜瓢帽,挤眼咧嘴的脑袋和半截身子,就像半山庙子下面小上面毛大异常怪异,有的人嘴上还栽着一根没有烟叶燃烧的烟杆,头和半截身子虽然伸在窗子外面,对窗子里腰上受到的挤压甚至是捶打骂骂咧咧。
车里,除了前面有座位的人坐着外,后面即使有座位,也被太多的人挤得歪着身子斜着脑袋,过道中间的人们挤成了紧密疙瘩,因为实在太过拥挤,肚腹紧挨、鼻息相通、心脏同跳,就算挤成了这样,车门外还挤着不少没有挤上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