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浆洗,最大的敌人是王琴枝,为王琴枝的邋遢干过很多架。
每次干架,王琴枝总是硬着脑袋不买帐,摊着双手说道:“工作一天很累了,你老是念叨我的袜子臭,衣服又脏了,头发油重了要洗,是个老太太哦。”
纪龙樱说道:“哦呀,你脏了不该说呀,哟,你呀累了,别人呀就不累了,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呀,怎么看着呀就像要饭的。”
王琴枝听了拧头道:“说话注意点哟,谁是要饭的,咱这是工人阶级的本se,你一天到晚除了收拾打扮,思想有问题吧,我今ri就不听你的话,连鞋子也乱放,看你怎么样!”
纪龙樱大声说道:“工人阶级就不讲究卫生了呀,你呀参加过学习没有,厂里那么多的大标语呀你没看见,是呀瞎了!”
王琴枝来了火,还要强词夺理反驳。
床头缝袖套的杨芹香道:“琴枝,昨天你把毛巾沾上了煤油,前天你把地上搞得满地是水就走了,大前天你和几个男同志没完没了疯闹,全没女娃样子,大家谁说你了,今天就是你不对,龙樱说你还嘴硬。”话语一词一句分分明明。
王琴枝张嘴说不出话,把眼睛去看黄美琴,黄美琴手指头在脸上刮几下做鬼脸,纪龙樱说道:“快呀去把头洗了,把袜子呀衣服洗干净,看谁呀也没有用呀。”
王琴枝道:“呀呀呀像只乌鸦!”大家齐笑。
生活是快乐的,年轻姑娘们总是叽叽嘎嘎笑声不断。
模具库紧邻的,是油料库和材料库,再旁边是汽车库。
这天中午艳阳高照,库房门前房后绿树成荫十分凉爽,大树覆盖的石板平地旁,摆着几条长木凳,靠墙立着工作制度。
以女xing为主的成品库,中午稍事休息刚刚上班,大家都是刚睡醒,还没有多少jing神,这种天气太好睡觉,真想多睡一会,可是该上班只能慢慢穿上工作服戴上工作帽,女同志辫子盘在白se无沿工作帽里,工作服袖套相配很好看。
王琴枝睡眼惺忪皱眉嘟嘴把手套在树干上“噗,噗”摔打。
纪龙樱道:“王琴枝手套呀老是不洗。”
王琴枝没说话继续摔。
黄美琴接口道:“你就不懂了,她是看着树皮太粗糙,每天用手套打磨打磨,是在做好事。”
王琴枝说道:“就你们话多,我自己喜欢这么摔手套,关你们什么事情。”
四十几岁的库房女主任李丽芳说道:“哎,有事没事就是要斗嘴,哪天才懂事,开始工作了。”大家听了准备进库房工作。
这时旁边油料库院传来一个男人大声说话的声音:“李大个子,这么大一桶汽油你一个人拉不了多远,干脆等一下,我去成品库叫两个人来帮一下,而且,你看还漏着油啊。”
听声音知道是油料库年近五十岁胖胖的老赵师傅。
另一个男人,显然是李大个子回答道:“没事,就几步路,漏也漏不了多少。”
说话间李大个子拉着架子车走了出来。
架子车上倒放着一个天蓝se铁皮大油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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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潇碧软风柳存香(四)()
满满一桶汽油好几百斤重,李大个子虽然身材高大却很瘦,脸部骨骼棱角分明,黑黑的皮肤因用力而现出暗红se,吃力地拉着架子车,身子弯成了一张弓,车轮在不平整石板地面迎坡慢慢滚动。
李丽芳看了大声说道:“李师傅太重了,你咋一个人拉油啊,邹师傅他们人呢。”
李大个子脚下不停,弯腰拉车偏头笑笑,露出满口的白牙回答道:“邹师傅他们到厂里办事的办事,报计划的报计划,就剩我和赵有福,车库要油必须按要求给送去,老赵看库走不开,这个任务只有我来完成了。”
李丽芳听了笑着说道:“叫我们一声就行了,都是革命工作,有困难肯定会帮忙。”
回头叫道:“黄美琴,你们几个去给李师傅帮着推推,推过去就回来。”
黄美琴叫上王琴枝,纪龙樱三人上前推车,架子车轻松快了起来。
李大个子一个劲地说:“谢谢啊谢谢,这可麻烦你们。”
纪龙樱突然大叫起来:“李师傅快看看呀,油桶漏汽油了呀。”
油桶下方汽油大滴小股地滴在路上,散发着浓烈的汽油味道,纪龙樱怕汽油滴在鞋上,歪开身子推车。
李大个子伸脖子拉车说道:“是啊,那盖子扭不严,立着看不出来放倒才知道,我和赵师傅两个人把它弄上车太费劲,又不敢扭开怕油浪费了,好在路不远,快点送过去立起来就好了。”
说话加着劲,拐一个弯,运输科汽车库就在眼前,黄美琴她们虽然天天从车库经过,知道里面停满了汽车却从未进去过。
车库门口站着几个人都是车库人员,叫席乐天的和李大个子关系不错的汽车修理工,推推头上的工作帽露着大门牙大声说道:“李大个子,今天是个什么ri子,竟然叫上人家成品库的女同志推车,脸也不红一下,你们的人都死完了。”
李大个子身子加着劲,脚下一点不停,大声笑着说道:“还不是为了给你们送油,我们那的人都不在,多亏成品库的同志们帮忙,你还不快换下人家,大男人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好咧,好咧”席乐天几个人说着话忙伸手换下黄美琴她们推车往里走。
黄美琴等闪开身子让开路,喘着气站下往车库里看,只见车库里面很大,四面围墙被大树包围,知了的叫声响成一片,一se的砖墙,停车库房一根根砖柱顶住房梁,把偌大的车库化成一格格,里面停了很多汽车,有两辆停在地沟上,几个修理工在忙着修理。
李大个子笑着回头大声对她们说道:“谢谢了。”拉着车子和席乐天等说笑着走进门去。
就在这时候,门里急匆匆走来胳膊下夹着笔记本运输科的调度胡军,边走边划火柴抽烟,和李大个子点了头打了个招呼,让过架子车,点着烟,吸了一口,眼睛往大路上看着,随手把燃烧的火柴仍在地上。
天下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出事情的时候,是各种条件没有凑在一块,要出事情,就是必然和偶然的结合,轻、重、缓、急罢了。
火柴落地点,正好是架子车刚刚经过的地方,哪地方有一大滴汽油,只见不注意还看不见的一个蓝se火苗一闪,汽油应火而着,并且,十分迅速地,向前面与后面离着不远的汽油滴燃跳了过去,一个火头追架子车,一个火头奔库房。
“咦,这是咋回事!不好!”胡军看得清清楚楚,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急忙动脚乱踩,引得门边站着的人和黄美琴她们一起拧过了头来看,自然发现了,一人大喊一声:“汽油着火了!快扑灭它!”此时,火点已经分别快速跳出去五、六米远。
说到这里,大家已经可以估计到,这将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开始。
架子车近火苗几下蹦跳追上,架子车木板本来流满汽油,霎时着起来烈焰腾空,惊得人们特别是席乐天他们几个帮着推车的人,原地猛地跳了开去,展着双手,大睁着眼睛不知道该怎样做,席乐天本来鼻子嘴巴很大,这时候张开来,把头皮挤出几道皱纹,只会“啊,啊!”地叫。
好个李大个子,不知道他有多大的力气,反过身低下身子,双手抓住架子车把手,看着车库大门外不远水塘,奋力推动架子车,顶着烈火浓烟势不可挡地冲了过去,胡军和席乐天立刻明白却插不上手,拿过身边车库大门的门撑杆,顶住架子车挡板用力推顶,架子车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蹦跳着“哗啦,噗通。”连油桶带车子全进了水塘,火焰霎时熄灭,水面只剩下一股青烟和水泡。
李大个子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大口地喘息,脸上被烟火熏的灰黑,胡军和席乐天把门撑杆撑在地上,看着冒泡的水塘两眼发愣,身后的路上,一串油滴燃烧的火苗还没有完全熄灭。“妈呀!太吓人了。”
有人情不自禁地说到,放下心来。就在人们刚要松一口气,感到万事大吉的时候,黄美琴和纪龙樱大喊一声:“哎呀,库房!”抬脚就向库房跑,人们猛醒,还有一股火苗向着油料库而去,所有的人大喊着没命地向库房跑去,想追上火苗,特别是男同志跑得很快,惊动了其它相邻单位的人们,人们特别是车库里的人们全追了上来,可是,谁都知道为时已晚,不到百米的路此时仿佛有几里路。
油料库大开着门,老赵师傅在库房深处抱着账本查验油品,大门外,火苗在阳光下被小风带着,毫不停留地一蹦一跳直接进了大门,刚才装卸汽油洒落的汽油碰火即着,旁边一些油污抹布跟着也着,桌子板凳文件夹,装卸油料的木搭板等没几下也着,再远点是一槽洗涤零件工具用的煤油,火头一歪“轰——”的一声着了起来火势壮大,熊熊火焰裹挟着浓烟向着更多的油料直扑过去。
等老赵师傅知道失火,并且看见烟雾与火苗时,急忙快步跑来火势已经很大,他毫不犹豫地从墙上摘下灭火器,拔下口堵,猛劲连摇几下翻过来把防火泡沫喷she而出,但是火势太大,太猛,温度太高,热量烤得他无法近前,他扭身歪脸尽量把灭火器向前伸出,尽力将每一滴泡沫喷洒出去,一桶灭火器没几下喷完反身再拿第二捅喷she,四下已是一片火海,方知灭火器在熊熊大火面前其实无力。
第六章 潇碧软风柳存香(五)()
同志们到了,李大个子和两个男同志,从门口消防架取下消防桶,喷着泡沫冲开火头迎身直进,很多人奋不顾身冲进大门,进门没几步,浓烟裹卷而来将众人淹没,烟雾中大家很难看得清楚,并且嗓子发痛呼吸困难眼泪直流,灭火器却已喷完,想后退时大门口火焰翻腾出不去,人们躲避着大火,快速地摸索灭火器,摸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喷,有的甚至喷到别人身上也不知道。外面人们不断快速涌来,拿着各种灭火材料,大门进不来,从窗外向里喷洒,国防工厂特有的内线电话一个劲向外求救,急切之间所求不得。
库房里面,尽管人们不顾一切,冒着生命危险全力扑救,但要知道这是油料库,里面都是油料,是天下最易燃物品,着起来岂是容易扑灭的。
最可怕的是,大油桶一旦过热爆炸燃烧后果不堪设想。匆忙之中,谁也没有多想,只是一门心思要把火扑灭,没有想到,大家还没有喷出多少灭火器中的泡沫,大火连墙上的消防架也包围了。
根本不能拿到灭火器,浓烟烈火向着人们扑来,身上的工作服被大火猛烤而变得滚烫,头发发焦向上飞舞,连气都喘不上来,有人被浓烟连焖几口倒在地上。情况十分紧急,一个男同志嘶哑着嗓子大喊一声:“大家快出门去!”于是人们向门口冲去,就在快要跑出大门的时候,大门“轰——”地一声猛地关上了,这就是俗话说的:火关门,是因为大火温差张力向外猛推的缘故。
浓烟中人们看不清楚,男男女女不知多少挤在一起,有人抓住大门把手猛拉,不仅没有把门拉开,反而被火烫的大门铁把手“哧啦”一下,把手掌烫得冒烟,就听“哎哟”惨叫声音痛苦不堪。
其他人赶紧用衣服包住大门铁把手猛拉,大门虽然有些晃动,露出一丝缝隙却终于拉不开,身后,有人实在受不住倒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刻,听见外面有人大喊:“里面的人趴在地上,趴在地上,我们要喷水了,听见没有,趴在地上!千万不要起来!”重复了几遍,大家赶紧趴在地上,紧跟着窗外两条大水柱喷she而进,可是,大火不仅没有小了,反而猛地变大,势不可挡,这是水柱将水喷散后给空气充氧的结果,火焰向窗外猛烈飞腾,过了好几分钟,在水柱不断地猛力喷扫下,火势才小了下来,最后熄灭,大门从外面被顶了开来,里面的同志们得以解救,看时,男男女女满脸灰黑没人的样子了。
李大个子被烟火熏烤的干裂黑灰,身上沾满灭火器的泡沫,没有顾上自己,用力把老赵师傅拖出门来,揉捏了好半天,老赵才吐出一口气来,咳出一口黑黑的浓痰,睁着眼睛,看着眼里有泪水滚动的同志们,特别是黄美琴与王琴枝几个女同志,对着李大个子笑笑说:“真够咱受的,这火是咋来的,可真猛啊。”
这场火,说起来着了好像很长时间,其实从失火到扑灭不过几分钟,好在大桶的油料封闭严密,除我们已经知道的那些少部分散装洗涤用油外,墙是砖墙,房梁是工字钢自然难以燃烧,只是猛烈地烧毁了一些杂物,窗帘,桌椅,浓烟猛火将救援人员烘烤了一家伙,其它没有更大的损失。全得库房平ri管理认真,其他人员增援及时,更巧的是,厂里的消防车正好要进车库进行检修,第一时间进入了现场强力扑救。
这场惊险,只有两个人被烟熏倒,另有两人被铁件烫伤,没有更大的伤亡。吓坏所有在场的人和公司总部的领导,不少领导同志指挥清理工作,对参加救火的同志加以表扬,受伤的同志快速送到医院治疗。
此时,qa机械厂和xa机械厂按上级要求刚刚合并,改名qa航空机械制造公司,有着多年历史的一一三,一一四两个大厂合并后,职工几千人。
下午下班,工人们离开工作岗位在食堂吃饭,全公司共有八个职工食堂,食堂很大摆有桌子板凳,墙上贴有“节约粮食不许浪费”的大红标语,大家在一个个窗口前排队,互相打着招呼,谈论一天的工作,打了饭菜,有很多人在食堂吃,也有不少人打了回去吃,黄美琴几个年轻姑娘,今天救了一场火,在食堂里打了饭菜,端着饭菜走回了宿舍,准备把身上洗一下再吃。宿舍离食堂不远。
她们干净简洁的宿舍,四张小床挨墙,床头墙上有木台,摆有书籍及女儿家梳头擦脸之物,台下有釘,挂着单位和军用水壶,床下整齐放着几双鞋,腾出窗口,屋中间一个小桌,桌上茶壶、茶杯和一面镜子,门边一个四合柜,存放四人个人物品,门后脸盆架、毛巾架,旁边四个暖水瓶。
进了门,放下饭菜,在楼下开水房打了开水回来倒在脸盆里,姑娘们用香皂认真地把头脸洗了个干净,因为头上和身上,到处是救火时留下的油烟味道。
特别是纪龙樱,头发洗了三道,用毛巾弹干水,用兰花型手指抓在鼻子上,轻轻地闻了又闻,总觉得还有烟味,嘴里一个劲地唧唧咕咕地嘟囔。
黄美琴和杨芹香已经洗完对着镜子梳头,与纪龙樱的嘟囔报以轻轻一笑。
王琴枝最后一个洗,她脱掉外衣仍在床上,盆里倒上热水分开腿,弯腰把头伸在盆上洗头发,撩水,打香皂一气呵成,三下五除二洗完,用毛巾裹住头,用拖把把地上的水托干,再把脸盆里的水倒了,站起身用毛巾擦着脸听着纪龙樱的话心烦地说道:“行了吧,我只洗了一遍就干净了,你都洗了三遍了,用了那么多香皂,你不觉得可惜呀,实在不行,干脆用剪刀剪了,一下子彻底干净。”
纪龙樱听了抬头翻着白眼说道:“我自己喜欢洗,与你何干,香皂还有,要用尽管用,哎呀真是嘴大话多,恶心!”
王琴枝说道:“我恶心,我嘴大好好好,你记住自己的这些话,自今ri后,你便注意着我这嘴大,叫你恶心的人。”
纪龙樱冷笑着说道:“哟哟,还自今ri后,我先说你了吗?你自己首先说话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