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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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争-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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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董瑶这么大脑袋,顾子杰就忍不住吞了口吐沫,回头望着董瑶道:“那,那令尊一定是耆老之一了。”

    董瑶嫣然道:“额,是啊,不过我爹爹今天没来,让我叔叔替他出席的。”

    吕兆和在旁边听着笑着。

    而顾子杰与董瑶两人说着便走近了中通河畔,前方有几名衙差迎上来道:“站住!按察使大人在此宴客,闲杂人等回避!”

    这几个衙差说话还算客气,毕竟本地不比别处,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一旦闹出纠纷,事情可能也根本收不住,而他们这些小小衙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个高的紫衣汉子扬了扬手中请柬,道:“我们是来赴宴的。”

    一个衙差从那紫衣大汉手中接过请柬看了看,道:“请吧,不过今日来的多是文人士子,门派中人莫要惹事,矶上坐着的都是贵人,一旦出事,我们倒霉,你们也吃罪不起的。”几个衙差说着闪开一条道路,顾子杰等人便走了过去。

    他这话真不是吹牛b,董瑶家世虽大,但一山更比一山高,能来这里喝酒言欢的人物必然也非同小可。

    几人走进,见着浩大盛况,顾子杰不由在心中感慨不已。这一次是野炊,虽说主题不在于饮宴,却也不能都是冷菜,青木亭前的大石上就架了一堆篝火,请了一个大师傅在烧烤全羊,全羊已经烤成金黄色,大师傅抽出一柄雪亮的小刀,让小徒弟转动着全羊,飞快地削下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一片片羊肉,再配上一碟雪白的盐末儿一并送入亭中,每个贵人面前都摆了一份,亭外的士子们当然没有这份待遇。

    张峰张学政与他的同门丁未宪谈笑风生,几位当地耆老也是不时掺和几句,行个酒令、打个字谜,反正都是些文人之间的饮宴游戏。

    酒过三旬,菜过五旬,周围的学子开始陆续起身进来亭中向张学政、丁未宪等人敬酒,同时向他们自报家门,只盼能在学政大人和这位中原大儒心中留下一些印象。

    这样走动起来,现场的气氛也就活络了,一位耆老打趣地笑道:“荆州学子皆为丁先生大名而来,拳拳之心不可不知。丁先生既然到了荆州,何不考较他们一番,略加指教他们就受益匪浅,也不枉今日走这一遭啊。”

    学政官张峰笑道:“正是,未宪啊,你对他们略加点拨,也是他们的一份荣耀,你看那些学子还有两岸那些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你呢。”

    丁未宪微微一笑,道:“张兄,你这可是给兄弟出了难题了,这青木亭中可是几代儒学先师的讲学之地,未宪安敢放肆也。”

    大明星耀眼夺目也都是粉丝团捧起来的,在怎么差劲的三流小明星也都有着一帮水军……简单点来说就是蠢人要是出名多半是被无数聪明人捧起来的。而这位丁仁兄既然被誉为大儒,学究自是不凡,但被人捧得这么老高,还中原大儒,虽然里面一定有点吹牛逼的成分,但真本事还是有一点的,若是一个蠢驴,烂泥扶不上墙,你就是想扶起来也够呛。不过这位丁仁兄名望在上,裙带关系绝对不少,若能得此人点播一二,也算是给不少官场之人留下了好印象。回到刚才说的蠢人都是多数聪明人捧起来的,这位大儒如此说,大家都知道他这不过是自谦之语,岂有不趁势抬轿子的道理,于是好一番夸奖,直把他丁未宪夸得和神人老子一般名动天下望重中原,丁未宪这才勉强地道:“既如此,不如这样,就请有意讨教学问的士子们上前,先随意择取一物为题,赋诗一,由你我诸公加以点评,算是考较他的诗才。之后嘛……”

    丁未宪说这番话时,青木亭周围环坐的最近处的士子们已经听见了,纷纷停止饮宴,竖起耳朵听着,听到丁未宪出的考题,马上看天看地,择物措辞,这可就比坐得远的人占了便宜。

    只听丁未宪又道:“十年寒窗苦日,诸生学子习遍圣人经典,无异是为了为官从政、辅佐君王、教化地方,所谓经世之学以为用嘛。那丁某便出一道题目,这个话题近来在朝廷上也是辩论的沸沸扬扬,那就是:我大唐该不该广开海阔,结交友邦,与海外番邦交往,试请诸生各抒己见,如何?”

    “甚好,甚好!”张学政立刻拍手叫好,继而命人站在亭前高声宣布了题目之后,众士子们立即亢奋起来,谁不想在这位大儒面前一展所长?若能得他点评一番,赞上两句,岂不立即抬高了自己在士林中的地位。至于那诗词好办,最重要的是诗句佳妙、立意高远,这个就看个人平时的诗赋本领了,可那策论的题目,考较的可不仅仅是你能否有理有握,最最重要的是你的立场是否和这位丁先生一致,否则他心中不快,岂能给你一个好的评价。

    好在这些士子赴宴之前都做足了功夫,对这位丁先生都是详细了解过的,知道这位丁先生是反对与番邦结盟的一个典型人物,想要讨好他,自然也就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不过,士子之中却也不乏正直之人,又或者本身就是官宦子弟,而他的父祖在朝为官,父祖的态度又恰恰是支持与番邦结盟的,这时就不能同自己的父祖唱反调了,所以也是早早就心中拿定了主意。

    如果大家都一味地恭维丁未宪,这场文试反而没了趣味,恰因为这些支持走外结交友邦的士子,倒是辩得有些滋味了儿。

    顾子杰听完题目,心中也细细想了一番唐朝时期的事情,唐朝比起之后的朝代较为开放一些,似乎已与朝鲜、日本这样的小国家有了交往。

第262章 吟诗作对() 
说实在的,顾子杰虽然看过不少历史课本,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唐朝这个时代,另外,这个时代又有些扭曲,是以对这里的局势知之甚少。不过古今往来,想国富,必须广开教化,结交海外友邦,是的,若是能广开海阔,结交友邦总是好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比较顽固、保守,且民化不开,生怕自己东西被别人抢了去,多数人也都愿意闭门造车,不愿与外界来往,在他们眼里外界的人都是蛮夷,一旦开关引进,大唐岌岌可危。

    当然了,凡是两面看,人也是如此,此番场中也有不少同意与外界交好的士子,而正因此,此次青木亭之会也就成了一场辩论会。

    只是,顾子杰真心不敢恭维,转头望向董瑶……

    “他们说的是与那些国家结交……”大唐周边能交往的国家也没几个,顾子杰虽然知道一定是日本朝鲜还有印度越南等小地方,但他还是有些奇怪……

    董瑶道:“高丽和扶桑、佛郎机。”

    顾子杰默然点头,高丽是朝鲜,扶桑是日本……这些都好解释,而唯一解释不清楚的是……俄罗斯去哪里了?

    俄罗斯这么大地方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现在北疆全是兽人,也没听人提起过北方还有别的国家,难道俄罗斯人、巴基斯坦人都是兽人最后演变出来的。这个解释未免有些胡扯,可若不这么说,的确说不清楚……哦对,这里未必就是古代,应该是另一个空间。

    此时周围的士子都在低低议论,更有的小声争吵了起来,当然文人说话及其含蓄,争吵起来的也极其颇有修养,这时丁未宪正听到兴起,忽一男子起身上前,先以青木之会为题吟了一诗,丁未宪听了,微笑点头,这人得到丁未宪的好评,登时精神大振,接着便说起关于此番辩论只之提:“番邦者、蛮夷也,我大唐人才济济,阔土无边,何以要去讨好外方,诸如高丽扶桑之国,实属一片弹丸之地,与之交好只会给他们带来便利,但若对方心有鬼胎,那我方大唐岂不是要被蛮夷反咬一口。我大唐历代皇上之意坚决,一以贯之。祖宗成法在前,势必不可更移。而隋朝之末,只因隋炀帝不听劝改,执意开先河之例,这才导致后来隐患百出,国土失守,若非唐高祖起兵平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志伟,他声音不大,但却传遍全场,只因为此时中原大儒丁未宪也在细细品味此人言语,其他士子见着丁未宪注意,自是停住商讨,细细听崔志伟言语。

    只是顾子杰听在耳中不禁有些疑惑,心道:“怪哉啊!合着隋朝覆灭是因为引进日本人被算计了,怎么隋灭不是被李家一伙算计了么?”

    这时崔志伟又将李世民的英雄事迹好好夸赞了一番,当然弑兄夺位这段最为精彩的没有说,之后又道:“愚以为,言交蛮夷者,毕数典望祖之辈也!”

    丁未宪听了频频点头,对这个年轻人更具好感了。

    崔志伟是抓住了丁未宪的心思,这丁未宪也就是不支持结交友邦一党,而同意广开大唐结交友邦一党也不在少数,这时一个名叫孙启明的士子站了起来,这位孙仁兄的父亲是府城按察司的分守道,就是支持结交友邦的官员。

    只听孙仁兄道:“我辈皆知,隋之覆灭是因为后来隋炀帝残忍无道,但以上隋朝诸君明通事理,利于教化,而大臣推陈出新,引进友邦,使我中华文物远通四海,威德遐被、四夷伏服。凡入贡者三十余国。幅员辽阔,远迈汉楚。结交友邦,化外夷敌,焉知我中华富强?焉得四海来朝,古今鼎盛也?”

    丁未宪脸色一沉,这位大儒向来支持闭门造车,被这位一说,心里自然是不痛快,而崔志伟也一直观察丁未宪的脸色,见着他不开心,自然是赶紧表功,从容地道:“说好听的自是友邦,说难听的便是引狼入室,一旦开关,必然大坏我大唐国土之防,到时候奸狡之徒,将本逐利啊。当时虽有富强,但却寥寥几人,豪商巨贾,累赀巨万。皆市侩之徒,以奢靡之风,坏乱人心。言蛮夷为友邦者,必言利,于国于民,岂非大害?”

    孙仁兄不忿道:“所谓抛砖引玉,自是难防几个宵小之徒,但其中盈利可见一般,一味坚守旧思想,闭门造车,何以富强我中华万里辽阔。想当初无数商人,不顾身家,扬帆万里。鲸鲵为伍、波涛为伴,九死一生而无悔无怨者,盖欲播圣人文教于夷狄也,利也,害也?”

    崔志伟晒然一笑:“设官分职,各有司存。政有恒而易守,事归本而难失,经远之理,舍此奚据!圣人言:宁有盗臣,得无聚敛之臣!”

    忽一白衣男子站起来声援道:“窃:治人之道。防:引佚之原。广:道德之端,抑末利而开仁义。导民以德,示民以利,则民俗薄……”

    此时说话之人正是当日迎接崔志伟之人。

    他与崔志伟交换了个眼神,继而又道:“正所谓:窃钩者蛮,窃国者番,窃我中华沃土者,番邦人遂一。害人之人心不可有,但防之心不可无啊。这世间百态,永无穷尽,田埂沃土,这才是我中华命脉,若是一旦开关引进蛮夷,那我们的沃土可还有保证么?”

    这几人虽然说的都有一些道理,结交外人自然是难防一些宵小之徒,而一味坚守旧思想也不好,顾子杰细细品味着几人的话,一时感慨万千,若让他去说,他可说不出这么多理论来,不过你也不能埋怨古代人食古不化,古代人没有什么高科技,又不愿意相信别人,自然只能固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恩,说白了现在还是闭关锁国。

    而对于顾子杰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而言,想要富国,那就得广开大唐,不过中华传承至今,思想一直被‘圣人言’这三个字所牵制,人家日本人、朝鲜人可不一定给你圣人言,你以礼待人,人家是怎么想的你的确不得不防。其实吧,人心都一样,你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会对你好,大家都有肉吃,干嘛非要给你干一架。

    不是人家外国人不好,只是因为你自己的疑心太重,中国人讲究道德吗?!

    岸边席上,乐乐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小孩习性便坐不住了,她也知道哥哥今日赴宴不能跟她一起玩耍,便搂着顾子杰的脖子软语央求一番,得到顾子杰的允许,便笑逐颜开的与妞妞、王芳楠三人一起跑到树林里玩耍去了。

    顾子杰饮了一口酒,很是无聊地看了一眼那些在青木亭前拼命展示自己的士子书生,忍不住问董瑶道:“荆州位于国之边陲,况且路又不好走,那位丁先生既然是士林楷模,在中原想必风光的很,怎么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里来了,就因为和张学政是同年同好么?”

    董瑶就坐在他身边,回头一笑道:“那倒不是,因为他就是荆州人,现在家里人还都住在那儿呢,这一次是回乡探望父母父弟的,顺道儿来此地一行。”

    顾子杰恍然,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白衣男子已经驳得孙仁兄步步后退,哑口无言,众学子也都忍不住被吸引了过去,旁边崔志伟含笑而立,只听那白衣男子又道:“国有沃野之饶而民不足于食者,工商盛而本业荒也!有山海之货而民不足于财者,不务民用而引巧众也!”

    丁未宪听得眉飞色舞,鼓掌大笑道:“好,说的好,言下之意,入木三分,实为一针见血也!此人是谁?”

    张学政含笑道:“此人乃是地方衙门吴知县的师爷,名叫崔高岩。”

    丁未宪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些,淡淡地道:“哦!原来是个师爷,不想此人年纪轻轻就放弃科考做了师爷,怎么这样的人物也来赴宴了。”

    其实在正统文人眼中,所谓师爷,皆是些知县大人的狗腿子,出谋划策,哄骗百姓,其实有些地方的知县初心并不想鱼肉乡民,而师爷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勾引兴讼、捕风捉影、设计铺谋,或诬控良善、或妄扳无辜的刁民。虽然最后的命令还是得知县下达……不说在文人眼中,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你看电视的时候也会觉得一方七品县官无用,多是师爷从中捣鬼,其实这时代也就是如此。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这崔高岩年纪轻轻就放弃科考做了师爷,傻子也能想到,若是没有天大的好处,谁愿意放弃科考……是以,如此等人物在文人眼中的态度一向极为厌鄙。

    其实说师爷是奸邪小人,那师爷这一门路的人儿也算是无辜的躺枪,但凡归于一类,地方官佐之中也都有好人坏人,师爷一路中固然有一些惟利是图之人,但也不乏正义之士。比如说:县尊大人是官生,简直猪头一个,丝毫不懂法律,有时候遇到难题,也全赖这些师爷出言提醒。任何一个阵营都有正有邪,倒不可一棍子打死。

    不过,师爷多数属于科考无望,大龄无业游民,最后得到知县赏识,这才得以某个生路,而这位崔高岩年纪轻轻,就有点不和常理了。

    而师爷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至少也得是个秀才,也是文人一类,只是……反正在这些常年读书,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学子们眼中,那就是庸俗。

    此时崔高岩本来正向丁未宪拱手称谢了,一见丁未宪态度改观,在众人面前不免有些无地自容,急忙辩解道:“丁先生,学生也是秀才出身,读过圣贤书的,只是迫于生计,后受吴知县青眼,这才入了仕途。不过学生虽为师爷,却从无上下其手、颠倒律法、鱼肉乡民的作为,还扶助过不少无辜百姓。人的品德,可不能只看他是什么身份,就以在场士子们来说,有人虽为秀才,却不学无术、道德卑鄙,可谓斯文中的败类,较之学生,相差不可里计也!”

    丁未宪听他贬低士子,心中更是不喜,淡淡地道:“竟有此等人物,他是谁?”

    这时崔志伟一听,赶紧道:“此人姓顾,名子杰,那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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