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南时顺是真感觉到了热,但碍于花小尤在面前,没好意思脱衣服。
花小尤一看这家伙还能把持得住,一连又灌了他好几杯。这下子,南时顺再也矜持不下去了,也三下两下就扒去了上衣,甚至当着花小尤的面把裤带还松了松。
花小尤偷着乐了,心里想,好戏要开唱了。
果然,南时顺再说话已经是吵吵嚷嚷:“大哥,还记得咱们兄弟拜把子时对天说的话不?”
慕雨潇明知故问:“哪句?”
南时顺用手点着慕雨潇:“大哥,你连这话都忘了?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啊,你们中国这样的事还少吗?大哥,那天咱们说的是,要祸福同享,共襄大业。”
慕雨潇一拍脑门儿:“该死,该死。”
南时顺说:“咱们既然头也磕了,也冲着老天发誓了,咱们兄弟几个就应该琢磨着干点大事,干出个名堂来!”
慕雨潇鼓励着,“你说,大哥听你的,怎么干?”
南时顺拿起脱下的上衣翻了翻,只翻出来一盒日本香烟,他把香烟扔在桌上,说:“忘带来了,大哥,我做了一个计划,一个完成大业的计划。”
慕雨潇似乎很感兴趣:“什么计划?你说就行。”
南时顺挺起胸:“你我兄弟联手,垄断全东北的大烟市场!”
慕雨潇不以为然:“这话说着容易,全东北那么多种大烟的,卖大烟的,连张作霖军队里当官的都倒腾大烟,你怎么办?都让人家停手?放着钱让咱一家赚?三弟,你这话也太离谱了。”
南时顺眼睛露出凶光:“挡我者,死!”
慕雨潇哈哈大笑:“三弟,你真敢想,就凭你我兄弟四人,就能把全东北种大烟、卖大烟的,包括张作霖手下那些师长、旅长都杀了?到时候,要掉脑袋的怕是咱弟兄啦!”
南时顺也大笑起来:“光你我兄弟四人,当然不行,就是把高丽会馆的人和你黄花寨旗下所有的人都加上,也不行。”南时顺说着,拿起他刚才掏出来的日本烟说,“大哥,这是地地道道的日本烟,从日本本土带来的。”
慕雨潇:“这能说明什么?”
南时顺:“实话跟大哥说吧,我是日本人,日本现役军人,大日本皇军参谋本部的少佐军官。”
慕雨潇和花小尤对视一眼,他们虽然已猜到南时顺是日本人,却没有想到他竟有这么深的背景。
南时顺继续说:“东北有个满铁,满铁株式会社,大哥有没有听说?”
慕雨潇说:“听说过,不是修铁路的吗?怎么?也想倒腾大烟了?”
南时顺伸出一个手指,对着慕雨潇摇了摇:“满铁是大日本帝国在东北的全权代表,你跟我的合作,就是跟满铁的合作,就是跟大日本帝国的合作,在这样强大的帝国面前,什么师长、旅长,就是张作霖本人,也不堪一击!大哥,我这么一说,你就明白了吧,只要咱们联合起来,把东北的大烟牢牢地掐在手中,就等于掐住了东北经济命脉中最重要的一脉,到那时,东北王就是咱们弟兄了。”
慕雨潇和花小尤都惊呆了,他们原准备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逼着南时顺把拜把子的事了结,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没想到,却捅破这么个大阴谋。
慕雨潇脸上凝起一层冷笑:“我慕雨潇所为虽然为很多人不齿,但出卖良心,出卖祖宗的事我不会做。我从未想过要做东北王,更没想过要跟日本人一起当东北王,拿着刀枪对准自己的同胞,对准自己的兄弟姐妹,这种事我永远不会做,永远不会!”
南时顺阴沉着脸:“大哥,中国有句名言,也可以说是用血涂抹出的名言,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大日本帝国在东北的利益是至高无上的,顺我者昌,挡我者死,如果大哥不能与我们成为同道之人,那么,大日本帝国的刀枪第一个要对准的就是你!”南时顺说完,用力一拍桌子。
慕雨潇只觉一股怒气从心底顶上来,他看着南时顺,却对花小尤说:“小尤,倒酒。”
花小尤把三个人的酒杯都斟满。
六十四
慕雨潇端起杯,说:“南总领,我佩服你敢想敢干,话也说得明白,你我就再干一杯,等这杯酒下肚以后,请你不要再叫我什么大哥,我也再没有你这个兄弟,你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你有你们帝国的利益,中国也有中国的利益,在这块黑土地上,满族人也好,关里人也好,只要是中国人,谁当东北王都行,我没那闲心,也管不了这个事,但有一条,你日本人不行,你要是敢在东北做你刚才说的那件事,第一个对你举起刀枪的就是我慕雨潇!”慕雨潇说完,举起杯,一饮而尽。
花小尤也端起杯:“南总领,这酒我也得喝,我想,听了你那宏伟计划,大概全东北的人都想跟你喝这杯酒!”
南时顺顿感豪气满胸:“那好,我南时顺今天就跟全东北的满人、汉人,全东北的胡子、婊子,干了这杯酒!”
话音刚落,慕雨潇大喊一声:“你妈拉巴子的!”猛出一拳,将南时顺打得直飞出门外。
南时顺滚了一个滚,站起身,擦擦嘴角流出的鲜血,看着慕雨潇说:“你死我活,这一拳就算是开始了!”说完,大笑而去。
☆第九章
南时顺在鞭打一个女仆,女仆哭着、哀求着,南时顺却越打越狠。
其实,女仆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她端茶进来时,南时顺正坐在桌前生气,越想在黄花寨的事,他就越生气,不由自主地狠拍了一下桌子,女仆吓得一哆嗦,茶杯掉在地上。南时顺一跃而起,三下两下扒光了女仆的衣服,抡起鞭子就是一顿暴打。
本来,事情都按照他的设想在顺利地进行。他千方百计讨来袁世凯的字,先博得了慕雨潇的好感。再派人绑架了曲东民,然后,领着崔在浩表演仗义相救,不惜痛下杀手,要了八个手下人的性命。他又从国子秦手里弄来致幻粉,待慕雨潇喝下后,趁热打铁,与慕雨潇结下八拜之交。这一步一步可以说走得都非常顺利,他只要再经过几次试探,几次渗透和几次铺垫后,就可以向慕雨潇摊开底牌了。到那时,慕雨潇已被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已经由不得他,想不干也不行了。可没想到,自己脑子一热,竟在结拜后的第一次见面,时机远不到成熟之时,就和盘端出了这个计划。更让他气不可抑的是,就算是做冒失了,也不是全无挽回的可能。偏偏花小尤举杯时,自己竟顺口溜出一句什么“跟全东北的胡子、婊子干杯”,惹得慕雨潇突发雷霆大怒,使自己苦心孤诣炮制出的计划转瞬间付诸东流。
自从在满人吹城仪式上见识到慕雨潇的实力和手段后,他就将慕雨潇定为自己在东北发展势力、完成宏图伟业的主要依靠力量。慕雨潇派猩爷杀了他的人,他却不想报复,笑着就把那血淋淋的一页翻过去了。对花小尤他一见钟情,曾认定这个貌若天仙的东北少女正是自己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的女人。可当他发现慕雨潇也爱上了花小尤时,就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割断情丝,任由花小尤不受任何阻碍地投进慕雨潇的怀抱。他心里十分清楚,像慕雨潇这样的人,如果是盟友,会给你极大的帮助,但如果是敌人,就会是足以成为你一路上跌跌绊绊的绊脚石。为了拉住慕雨潇,别说只是一个花小尤,就是十个、一百个,他也全然可以抛弃。可现在,女人失去了,舍弃女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失去了。并且在双方今后将刀枪相见之前,还给本已十分强大的敌人又送去一批枪支弹药!他恨得直想掏枪把自己一枪打死。
南时顺打累了,把鞭子一扔,说:“去拿条湿毛巾。”女仆捡起已被撕得破烂不堪的衣服,惶急地跑出去。
湿毛巾送来了,南时顺躺下,把湿毛巾盖在脸上,还是觉得热,就把衣服脱下,当把手放到胸前时,他突然想起两次酒宴上,先是慕雨潇脱光了膀子,然后是自己脱光了膀子。他脑子里一亮,喊一声:“来人!”
崔在浩应声进来。
南时顺:“去把国子秦找来。”
国子秦此时正在“春宵一刻”。他已经记不清来过多少次了,从“花团锦簇”亮相这个妓院,他几乎每天都来,可至今连“花团锦簇”的手都没碰到,每次她身边都有人。他气恼得要死,却一点招法也没有。想当年,在这盛京城的妓院里,只要有新来的娘儿们,他国子秦不是第一个尝到,也是第二个第三个。可如今,这个让他垂涎三尺的胖娘儿们已经来了个把多月了,他愣是边都贴不上。他一到,老鸨子的热脸就先贴上来:“哎哟,国爷,您看,又来晚了,那边刚沏上茶。”有一次,他发了狠,我他妈就在这儿等,你就是个钢打铁铸的大叫驴,也该有灯枯油尽的时候吧。他在妓院里一躺就是两宿一天,酒喝了不少,觉也睡了不少,却始终不见老鸨子来召唤。其实,也不是“花团锦簇”就没有闲下的时候,而是老鸨子嫌他穷,你一个榨过的油梭子,黄焦焦的,再挤能挤出多大的油水?好日子还是先可着有钱的人来吧!
不过,今天,国子秦一进门,老鸨子就直直地迎过来,神神秘秘地一挤眼说:“快上去吧,洗得白净的,正等你呢。”
国子秦可以说是吓了一大跳,他站在天井里抬头看看天,太阳正在往西边落去,他又确认了一下,是西边,他有些不知所以了。他哪里知道,自从花小尤大包大揽地表示,以后他在这里花的钱都可以记在她的账上以后,老鸨子就改变了对他的打法,既然有黄花寨这么个大金库做后盾,那好日子自然也就有他国子秦的份儿了。
老鸨子催促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吧,再磨蹭一会儿,说不准哪个爹、哪个爷又来了,你又得哪儿凉快去哪儿待着了。”
听这话,国子秦又有些急了,忙撩开衣襟,就往楼上走。边走边胆虚地往身后看,生怕真有个什么爹什么爷像程咬金似的半路上杀出来。
六十五
国子秦这一回头,还真发现门口走进一人,十六七岁的年纪,手摇一把折扇,一身阔少打扮。进院就嚷:“哪个是‘花团锦簇’,让她出来侍候小爷。”
此人正是老关东,他近日一直在外边转悠,忽一日乞丐,忽一日阔少,名义上是为慕雨潇寻找失散的妹妹,实际上他就是想出来散散心。这一日,听说“春宵一刻”有个叫“花团锦簇”的胖窑姐,把盛京城里的嫖把子们撩拨得疯了一样。他就赶了过来,倒也不是想干什么,就是琢磨这事大概挺好玩,想来看看。
国子秦与老关东互不相识,见半路上真就杀出来个程咬金,国子秦当时就急了,扯着脖子嚷:“哎哎哎,茅房里已经有人蹲着了,回去吧,小爷,去街里买把小米,把你那小鸟喂大了再来!”
老关东可从来不怕邪的,如果你好好跟他说,说您稍候,我个把时辰就下来,他也许转身就走了。可国子秦这一番话,却把他的火勾了起来。他睃了国子秦一眼,见是个满人,就把腰挺了挺,说:“我这小鸟大不大,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想冲着你比画。你是说,你先来的,是不是?”
国子秦:“这个当然,老鸨子可以为证。”
老鸨子笑而不答,她最希望能有人争起来,抢起来。
老关东:“你听没听说过孔大圣人这样一句话,叫后来者居上,你先来,我后到,这居上的自然是我了。”
国子秦气得直想笑,这是谁家的小混混,怎么比我当年还霸道呢?硬拿不是当理说。他绷起脸:“识趣的,快点滚,不然,我叫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一看要动手,老鸨子适时地插过来,说:“国爷,别动气嘛,这小爷看来也不是一般人家的,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我看不如这样,也别讲什么先来后到的了,咱把孔老夫子的话改一改,钱多者居上,你们谁出的钱多,谁就先上。”
老关东和国子秦倒是都挺赞同这个做法。老关东想,只要是跟满人斗,俺大一准会支持,花点钱算个屁!国子秦则想,小子,要是在几天前,我也许会怕你,现在我有了黄花寨做靠山,我何惧于你?放马过来吧,小兔崽子!
像以往斗花魁一样,由老鸨子做主持,二百元起价,每添增一次,不得少于一百元。
老关东先举起了两根手指。
老鸨子喊:“这位小爷,二百。”
老关东说:“错了,两千。”
老鸨子一愣,却马上心中转喜,这是碰上拿钱当纸烧的败家子了。国子秦也是一愣,却又是心中一喜,这小子,不活生生是我儿子吗?想当年,老子不就是这样一路打法吗?他看了看老关东,也举起了两根手指。
老鸨子疑惑而又充满热望地问:“该不是要加两千吧?”
国子秦摇摇头。
老鸨子喊:“国爷,加二百。”
国子秦:“又错了,加两万!”
就觉脑子嗡的一声,老鸨子差点晕了过去,到底是黄带子,玩起来真敢给你玩得心惊肉跳。两万元什么概念?当时的大劳金,每个月只能拿到八块钱,一般的小店员、小工,一年也只能拿到二十元。小员工一千年才能挣到的钱,这黄带子上下牙一碰,就给你喊出去了。
此时,院子里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到老关东身上,看他接着一嗓子会喊出什么价。
老关东满以为自己一出手就两千块,足以把这个满人砸得不再敢应声,没想到,这人更狠,一张嘴就整出个两万来。老关东的兴头被挑起,正准备喊个更吓人的,却见大管家曲东民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旁。曲东民装作不认识老关东,说:“这位小爷,可能不知道对面这位爷是谁?”
老关东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了,就问:“是谁?”
曲东民说:“他就是黄花寨寨主慕雨潇未来的大舅哥,花小尤的亲哥,国爷,国子秦。”
老关东一听就慌了,他早就知道花小尤有个大哥,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了还斗上了。这要是让花小尤知道,还不得又照屁股来一脚啊!老关东收起笑容,对国子秦拱手一揖:“不知是国爷,该打,该踢屁股,其实,孔大圣人还有一句话,我刚才忘了,他说,不管谁先来,谁后到,一律是国爷先上。国爷,告辞。”
斗花魁草草结束,但老鸨子早已心满意足,两万块呀,咕咚一下子,就来了。
老关东刚转身,却又转了回来,对老鸨子说:“这个老姐大概还不认识我,自我介绍,我就是黄花寨的少公子,人送别号老关东的,是也,刚才我是与国爷开玩笑,这事就算了,你要是敢收国爷两万块钱,明天我就把你这妓院,连院带鸡都一把火烧了。”
老关东说完,转身离去。
六十六
国子秦这下可觉露了大脸了,有好几年了,低头低得把脖子都低酸了。今天总算扬了扬眉,吐了吐气。他把头高高地抬起,咳嗽了一声,大步上楼。
苦等了一个来月,国子秦才有机会真正见识“花团锦簇”。他发现这女人虽胖,出奇的胖,却一点也不蠢,浑身皮肉又白又嫩,好像一掐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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