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因为第一次看到杀手,紧张和刺激让她满脸亢奋。人总是这样,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是引得人紧张兴奋。
小姐早上出门前告诉他,她们院子的左边靠近东厢房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小厨房,那里一个竖起的烟筒。因为常年烟熏火燎已经灰黑一片。就在那个烟筒后面,趴着一个人,一个监视了她们好几天的人。
小叶当时吓得不轻,两条腿已经有些打颤了,拉着姜墨言的手一直不敢放。姜墨言安抚了她很久,才让这个胆小的丫头没有当场哭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
“奴婢今天一整天都盯着那个地方。”小叶的声音再次变得神秘起来,“直到下午,奴婢看到那个地方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后来奴婢又仔细盯着那儿看了好久,终于发现那里好像真有个人在。他每隔一会儿就会悄悄挪动一下,不过动作非常小,要不是奴婢看的仔细,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姜墨言无声的笑笑,能被小叶看这么清楚,这个人的潜伏水平一般嘛!她毫无形象的埋到被子里放松,柔软的感觉让她舒服的哼哼了几声,才迷糊地说道:“你现在再去看看,可还有人在?”
小叶果然躲到窗户后面,悄悄看着院子那角。院子里漆黑一片,哪里能看得清楚?小叶却不肯放弃,依旧死死盯着那处看了许久。
直到姜墨言都快睡着了,小叶又踮着脚尖走回来,生怕动静大了,惊动什么人似的。她趴在姜墨言耳朵边上悄悄说:“小姐,那人是不是走了呀?奴婢看那里一点儿也没动过。哎呀!天太黑,奴婢看得不是十分清楚!”
姜墨言迷迷糊糊地,带着鼻音哼哼道:“你可真是个笨丫头,人都被我调开了,你哪里能看到哇!”
小叶一听,不干了,冲着主子撒娇道:“小姐逗人家,明明知道人都走了,还让奴婢去看。”
“是你笨好不好,不把人调开,小姐我怎么回来呀!”姜墨言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伸手准确的敲在小叶额头上。她已经处于昏睡的边缘,要不是小叶的聒噪声一直拉住她,只怕她现在已经去找周公喝茶了。
小叶见姜墨言要睡着了,忙拉起她道:“小姐呀,您还没有洗漱呢,晚饭也没吃呢,怎么能睡呢?快起来!”
姜墨言被她吵得精神了些,揉揉眼道:“今天累死了,在公堂上跟那个老狐狸斗智斗勇,回来的路上又跟那个尾巴斗体力斗心眼儿,你家小姐我还真是不容易呀。”她摸摸肚子,还真饿得很,抬头四下里寻找吃的,只看到桌上的盘子里还有几块她早上剩下的点心,散碎的放着。她一边准备下床,一边对小叶说:“有什么吃的?给小姐多拿些过来。”
小叶答应一声就要出门。姜墨言又拉住她道:“先去换衣服,一会儿让人看到两个小姐在,还不露馅嘛!”
“哦!”小叶忙去柜子里拿自己的衣服换上。她对那个监视的人还是很上心,问道:“小姐,那人还会来吗?他会不会突然跑到咱们屋子里来偷看呀!”
姜墨言伸了个懒腰,才说道:“不会的,他们只是负责监视我的行踪,只在院角盯着就行。离近了容易暴露,也没有必要,你放心去取吧!”
“哦!”小叶今天一天都在屋子里扮演小姐,如今脱下小姐的衣服,顿觉身上轻松不少。此时她才想起那案子的事儿,问了姜墨言一句:“小姐,那个案子赢了吗?”
姜墨言正挑拣着盘子里的点心,准备往嘴里送,一边含含糊糊道:“差不多吧,有殷氏母子那两个托油瓶在,那老贼这回想再翻身,可难喽!”
小叶忙制止:“小姐,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哎呀小姐,别吃太多,一会儿晚饭就吃不下了”
皇宫里的夜似乎比别处更黑一些。尤其是那些假山奇石,在夜色里更显得阴森诡异,像一个个怪兽正等着要将人吞噬一般。
养心殿里,九皇子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一切禀报给皇帝。皇帝龙颜大怒,一摔桌案,骂道:“崔贼大胆,竟敢私吞这么多银子。难怪每年的修河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原来都进了这些刁奴的私库了。如此蛀虫,居然让他逍遥了这么些年,却无一人察觉,实在是可恶之极,可恶之极!”
太子原来还安静的听着。见父皇发怒,心中窃喜,他本等着老九能接着皇帝的话茬继续打击崔佑道等人,可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心里渐渐发起急来。
皇帝继续咒骂了几声,太子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对皇帝道:“父皇,那崔佑道这么多年能平平顺顺,必是有人暗中护佑,此事绝不可善罢,请父皇下令,彻查崔佑道案,找出幕后真凶,将这些贼子一网打尽!”
崔佑道身后站着谁,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听完太子的话,抬头瞥见太子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心里猛然一阵抽痛。
皇家无亲情的话如魔咒般控制着历代皇族,可是内心里,皇帝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如今,这丝侥幸被太子的话残忍的撕扯下来,痛的他一阵心神恍惚。
凤九天发现皇帝的异样,忙上前一把扶住,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凤九天早就发现皇帝身体似乎大不如前了,尤其是生气动怒的时候更加明显。
凤九天可能是从小没有母亲,身边只有太监的缘故,他每每看到远处被人层层围绕的父亲,都有种冲上去抱住他大腿叫父皇的冲动。这种冲动一直延续到成年,逐渐演变成他总想找到机会碰触父亲身躯的想法,哪怕只是扶一扶父亲的手也好。
如果姜墨言在的话,会告诉他,他这是得了肌肤焦渴症,原因是他从小缺乏父母的爱,没有亲人的爱抚和拥抱。
凤九天用力扶住老皇帝的胳膊,殷切地安慰道:“父皇不必忧心,护着龙体要紧!”
皇帝也有些后怕,借着凤九天的力量,慢慢坐回龙椅上。
太子倒是也长了眼色,见父皇身体不适,忙从近侍手中接过茶水,递给皇帝。
皇帝看着这个愚蠢的儿子,心中有苦说不出。自己选的继承人,到头来却是处处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孤诣,又怨得了谁?他冷着脸凝视太子,半晌方叹息一声,接过他递上来的茶。
凤九天等皇帝脸色好了一些,才松开皇帝的胳膊,又要人去传太医。老皇帝拦住他,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凤九天拉拉太子的袍袖,慢慢退出殿外。
太子到此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皇似乎厌弃了自己,可又找不出原因,心中恼火。他一离开养心殿,就冲凤九天道:“父皇这又是怎么了?难道本太子说错什么了吗?”
凤九天看着这个还在浑沌状态的鲁莽太子,心中也是一声叹息,但愿太子不要把整个事情都搞杂了才好。
太子看到老九的表情跟父皇如出一辄,再也忍不住怒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看着本太子,难道本太子脸上长花儿了不成?”
凤九天知他性情愚钝,并不气恼,安抚的对太子笑笑,平和地说道:“皇兄不必着恼,您刚刚在父皇那里有些太心急了。等崔佑道的事情查清楚了,那幕后之人必然会出来,您又何必故意暗示二皇兄,让父皇伤心呢?”
太子虽比不上凤九天聪明,可也不傻。听了凤九天的分析,才猛然醒悟道:“对呀,是本宫太急了些。父皇正在气头上,再知道是老二在其中做鬼,自然是气上加气了。这次是本宫糊涂了,幸好有你在旁边帮衬着,九皇弟,辛苦啦!”
凤九天不置可否,只淡淡道:“皇兄言重了,小弟把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这后面之事,就有劳皇兄了。今日天色不早了,小弟这里就先告辞了。”
太子点头,“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他先行向坤宁宫的方向而去,他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后才行。
凤九天看着太子兴冲冲离开的背影,一双眼睛变得晦暗不明。他抬头望了望辽阔的星空,点点繁星布满天际,却都比不过北极星耀眼的光辉。
凤九天离开养心殿,拐过一片假山,顺着东侧的小路,一直往紫辰宫走去。白日里恢宏的宫殿,到了晚上却都变得狰狞可怖,如一巨大的牢笼,困住里面的所有人。凤九天低下头,不再看那些殿宇,略显疲累的身躯依旧挺拔的前行。微风轻轻拂过,偷偷挑动他鬓间一丝黑发,左右拉着嬉闹。
早有柳公公带人跟上来,在九皇子身后回禀:“殿下,听说二殿下这两天一直往贵妃娘娘的永福宫跑,奴才让人盯着点儿。”
“嗯。”凤九天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问:“穆念回来了吗?”
柳公公道:“傍晚的时候就回来了,带了好些帐册,奴才已经放在您书房里了。”
凤九天点点头,又吩咐柳公公把晚膳摆到书房去,就丢下众人独自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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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长子()
三日后大朝,关于崔佑道案的奏折报到了皇帝那里,皇帝雷霆大怒,下令查抄崔府,工部涉案人等一律收押。
次日,崔府查抄结果报上来,说是崔府中并未发现多少脏银。皇帝闻言,气得一阵咳嗽,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惊动了太医院的一干太医都来伺候。
皇后和荣贵妃闻讯赶来,都围着皇帝忙活。皇帝看到这两个女人,就想到他那两个不成气的儿子,气得当即将两位娘娘都赶了出去。
皇帝亲自召见刑部尚书宋延,下令务必追查到那些脏银的去处。宋延领命,躬身退出,站在廊檐下直发怵。
嗨,这些脏银的去处,还不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可皇帝让他查,那明显就是让他去找二皇子的麻烦。嗨,虽然他不是二皇子党,可这明目张胆得罪人的事儿,也叫他左右为难呀!
宋延无法,只得回去逼问崔佑道。那崔佑道倒是个有骨头的,几番拷问下来,愣是没招认,只说是钱都已经被自己挥霍干净了。
好在宋延没有为难几日,就传来好消息,说是二皇子为岳父获罪上了请罪折子,愿意以皇子俸禄和妻子所有嫁妆弥补户部亏空。至此,皇帝才放过此节。
不久,上谕下来,判决崔佑道贪污公款、玩忽职守、草菅人命、毒杀朝廷官员等几项大罪,斩立决。崔府满门抄斩,包括那个殷氏和崔樊通也一并被押赴刑场。
听说行刑那天,很多河工和家属都从四面八方赶来,拿着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砸向崔佑道。崔佑道满身赃污,险些被这些东西埋住。更有好多河工,凑钱弄来很多鞭炮,在刑场外面欢庆一天,吸引了半城人去观看。
工部一干涉案官员或斩或流,所去一半有余。整个工部,现如今已经空荡荡的了。
而当初屈死的姜文涛被平反昭雪。皇帝下令追封他为弘恩伯,其外孙姜墨言继承姜家家业,降级袭子爵,食实封百户。
到此,这件震惊朝野的贪污大案,才算尘埃落定。
此事自然瞒不过当朝丞相。童丞相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个儿子,虽然没法相认,却也老怀大慰。童丞相兴冲冲的找到姜墨言,问她关于她哥哥的事情。
姜墨言看着这个兴奋过头的老丞相,心酸不已,总算这个男人对她们母女还算有心,他也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了吧!
姜墨言感激童丞相一片舐犊情深,不忍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失望,便对童丞相道:“爹爹莫要怪枫儿,实是枫儿也不知详情,只是听慧心大师提起一些,说是哥哥一直被养在别处,如今要替外祖父报仇,不便相认,待事成之后,必来接枫儿回家。”
童丞相一楞,道:“你要走?”
姜墨言满脸不舍,对童丞相拜道:“我母亲当初并未嫁给您,女儿当初也是实在没有去处,才来投奔爹爹。如今,哥哥得到封赏,又夺回家业,女儿自当回归姜家。若一味在爹爹这里,被人知道了详情去,只怕对爹爹官声不利。”
童丞相闻言,低头不语。姜墨言的话他又怎么想不到?尤其是听说那个孩子的相貌与眼前的女儿一般无二,如果将来被人看到,必会生出事端来。可是让他就这样舍弃一对儿女,他又如何忍心?
姜墨言看出了父亲的犹豫,她也知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能时时见到曾经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对这个被情所困了十几年的人,也是一种安慰。可是她却不想永远呆在这个富贵牢笼里终老一生,有这样一个机会摆脱束缚,她焉能放过?
童丞相思索半晌,才对姜墨言道:“枫儿啊,为父实难舍弃你们兄妹。这样吧,待为父去见见你哥哥,再行商议此事,你看可好?”
姜墨言知道,总要让童丞相见到儿子,他才能甘心,因此也不阻拦,点头应下了。
消息传到后宅,裴夫人惊的摔碎了茶碗,一叠声的叫人去请大少爷。荣嬷嬷忙扶住夫人,安慰道:“夫人别急,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时候。”
裴夫人急道:“怎么不严重?没想到那个小杂种也活着,万一他也进了家门,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万万不能让他们兄妹毁掉我的一切。”
“你没见到相爷对那个死丫头的态度吗?那丫头一回来,就毁掉了我的寰儿。若是他的长子回来了,我的修儿怎么办?怎么办?这相府的一切可都是我们母子攒下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给那两个野种?”荣嬷嬷见裴夫人有些疯魔了,忙连声催促去请大少爷回来。
童广修也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而且比别人知道的还要早一些。他一直跟随太子,早就把那个姜墨言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清楚。
要说他不着急那是假的。那可是他爹的长子,比他还要大一岁。就这一岁的差距,将来这相府的一切,就有可能是那个姜墨言的了,让他如何淡定?
这几天太子很忙,他要仰仗着九皇子的聪明,不露痕迹的安插几个人进工部。童广修很想回家去探探他爹的口风,见太子忙得团团转,他也不好提,只能等过了这几天再说了。
没想到他的小厮传过话来,说是他母亲病了,请他回去。有了这个理由,他正好去太子面前请了个假,这才带人匆忙往家赶。
他刚进母亲的屋门,就见一向端庄的裴氏哭得两眼通红,头饰也散落一下,一看就是刚刚发过脾气的样子。
他忙上前,拉着母亲的手道:“娘,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裴氏见到儿子,眼泪又下来了:“你听说了吗?那个小野种还活着,他没死,没准儿就快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哇”
童广修一听是说这事儿,泄气的坐到绣墩上,一脸沮丧的样子。
裴氏见儿子的神情,忙问:“你都知道了?”
“儿子天天跟着太子,怎么会不知道?”童广修懊恼地说道。
裴氏急道:“那你还不快想想办法。那两兄妹若是都回来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可都成别人的了,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童广修也急躁地说道:“儿子哪里是无动于衷,儿子也没有办法呀,难道让儿子去杀了那人不成?”他气恼地站起在,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半晌,童广修终于冷静了一些,一脸凝重的对裴氏道:“娘,这事儿还要靠您。只要我爹不让那个人回来,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裴氏搓着手,自言自语道:“为娘也知道这个理儿,可问题是你爹他这么多年一直记挂着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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