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视剧看多了,像这样面不改色的现实版还真是头一回,也算不上是宫斗,充其量只能说是两个女人闲来无事的内斗罢了。
花为媒喝了口茶,向后仰道:“陈雾兮,有些时候您老人家也该讲讲理吧,我店里需要我买了,我没有坑蒙拐骗也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去别人家里吵吵嚷嚷,我犯什么法了?”
陈雾兮也不是好对付的,拍拍手道:“真是精彩,你的说法一点纰漏都没有呢,像你这样本来就没什么经营的头脑,不如把店盘给我算了,价钱你定!”
恐怕从她最初来面馆就定了这么一个想法,这面馆虽然门脸不大,但地段极好,人流量颇广,加上旁边就是客栈,前面隔不远就是市场和当铺,陈雾兮早就盘算起这块儿地界了。
“既然陈老板这么看的起我们这个小面馆,真是我们三生有幸啊,来鼓掌!”包括看戏的洛正昇和一直低头不语的植草,纷纷起立鼓掌,颇为正式。
然而话锋一转:“少于一千万两,就不要跟我开口!”
“一千万两……狮子大开口,你以为你面馆有什么能耐值这么多钱?”
“偏偏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也是你说的价钱我定,再者,我说的……可是黄金!”
说不过她的陈雾兮,此时只能玩儿起了耍赖政策,大吼:“花为媒你别给脸不要脸,我陈雾兮能看的上你的店面是你全家的福气,还在这儿跟我玩高尚,想当年老娘我在京城混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话说的越来越难听,花为媒冲慕容剑使了个眼色,转而用平淡到不行的语气说道:“首先,谢谢你能看上我们面馆,刚才我已经说了无需重复,其次我家人早就死了,福不福气的你可以去下面跟他们说,最后……您既然已经那么大岁数还是早早回去写写遗言,定好遗嘱,不然丈夫被人勾引,孩子又被继母打骂,得不偿失啊。”
这就是古代版的,女人不对自己狠一些,就会有人对你狠,住你的房,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还抢你的生意。
陈雾兮说不过人只好上来拉扯,场面顿时变成了四个女人之间的战争,然而她以一敌三,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头发都快被植草抓烂了,什么矜持和女人的气节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此时走进来的慕容剑瞪大眸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傻了。
三个女人衣衫不整的坐在一边儿喘着粗气,其中最惨的当属陈雾兮,连头上的步摇都岌岌可危,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里的东西给花为媒,就听见她大吼:“姓慕容的,给我过来!”
慕容剑讪讪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本正经:“掌柜的,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远远听见他这么说的苏幕遮吓得不由一怔,以为他真的会拿出传说中的什么九香*散……暴雨梨花针之类的暗器……
“当然,我花为媒说一不二!”气氛骤然尴尬,陷入冰点,好似连呼吸都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只见慕容剑将右手向前一挥,看不清模样的东西便甩到了陈雾兮的身上,苏幕遮定睛一看,哪是什么暗器,不过是绿茸茸的一只毛毛虫罢了,还蠕动着身体,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然而陈雾兮瞬间花枝乱颤,吓得脸都白了,在原地不时的上下摆动着身体,很像一出探戈,还像……霹雳舞,众人笑的气都喘不过来,偏巧,江俞则赶到,莫名其妙的问:“这是怎么了?”
大家笑的前仰后合,根本没工夫搭理他,陈雾兮大叫:“有妖怪,在我身上,快拿掉!拿掉!”
男女授受不亲,江俞则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帮又不知从何下手,看着花为媒:“你就不能来帮一下,你看她都……能不能有点儿爱心!”
“爱心是用来拯救苍生的,不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你行你就帮啊,又不是没手!”幸灾乐祸的众人,连五官都扭曲起来。
真是恶人偏有恶人磨,一山更比一山高。
(三十一)陌生的男子()
就在场面陷入到难解的混乱之时,走进来一个面容异常阴冷的男子,身着一袭偏灰色衣衫,头发梳的颇为整齐,五官立体,面容俊朗,加上扑克脸,简直就是完美的典范。
自从穿越过来经过了那么多奇葩的事情,苏幕遮也见过了各种各样容貌的男子,然而美成这样的,当真只有他。
就算前些日子的顾桑辉,也无法企及,这是一种很吸引人的特质,是无法轻易学会的,尤其当他随意的将手边的佩剑置于桌上,微扬着左手坐下,面馆就已经是桃心横蹿了。
愣了半晌,三个女人才算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大戏,刚刚还表现了契合度极高,此时完全是各为其主各占一方,为了抢到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机会,什么该有的气节都抛诸脑后,然而,她们还是低估了敌人的范围。
此时慕容剑撇撇嘴走上前一本正经的问道:“请问客人想吃点儿什么?”
三个女人抱在一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纷纷指责对方:“都怪你!都怪你!他明明是我的!”
什么古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放屁都是胡扯,都是妄自菲薄!
男人坐下在环顾一周之后,捂嘴小声问道:“特色是什么?”
“本店特色多着呢,你看这有酸菜面,这有特色牛肉面,这还有……”指了两个之后,男人就打断道:“那就第二种吧,再来两个小菜……打听一下,去京郊凤仪村怎么走?”
“您出门右转,过了西街后一直向前走,会看到交叉路口,上面有指示,话说现在去京郊的人不多了,前段时间好像刚发生一起惨案来着。”
男人没有说话,悻悻的慕容剑只好去厨房告诉洛正昇,而陈雾兮在看到男人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最怕虫子这件事,呆呆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的做派可能有些太过露骨,愤懑的留下一句:“改天我再找你们算账!”就头也不回,还半瘸着腿离开了面馆。
江俞则像个铁棍似的立在原地,后坐在桌边喝了口茶,就叫这花为媒坐在身边心思奇重的说:“最近有杀手出没,上次灭门惨案抓着的共犯到了,昨天死了不少的弟兄,你们可要万分小心。”
花为媒不为所动:“我又没杀人没抢东西没偷东西我怕什么,再说……你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咱俩这交情,区区五两银子你还这么斤斤计较,感情都付诸流水了!伤心,我走了!”
一提钱,这兄弟就像脚底板安了马达,比被老虎追都跑的快。
“切,真没用!”接过植草递给她的芙蓉糕,嘀咕道“一点都不甜,去给我拿点儿糖!”
听她这么说,慕容剑跟苏幕遮使眼色,苏幕遮撇撇嘴,心想你离厨房那么近你怎么不去,他愤恨的将手里的酒坛子往她手里一放,甩着袖子,闷声闷气的朝厨房再一次走去。
而抱着酒坛子的苏幕遮正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就听慕容剑悠长的嗓音回响:“去把酒送到隔壁!”
苏幕遮这才后悔莫及,隔壁客栈的老板娘她虽然早就想见识,然而每次看花为媒怒气冲冲就觉得,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最好永不相见,这才过了没几日,上帝就跟她开了这么大一玩笑,还是不经由她同意一点都不好笑而开的。
无奈,抱着酒坛子亦步亦趋的刚走到门边,突然被一阵强烈的撞击给弹了回去,后背重重的撞在地上,酒也因为冲击而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浓烈的白酒则洒了苏幕遮一身,虽然度数不高,可闻起来还是有些晕晕的。
苏幕遮张口便骂:“哪个没长眼的,不知道让让么?”
随即传入耳里的便是:“呦,这不是小苏苏么,怎么坐在地上啊,快起来,小心凉。”
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九爷,人模狗样的弓着身子,春风得意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苏幕遮。
(三十二)你是我亲哥()
听他说话,随时都有被恶心死的可能。
尤其是当从他嘴里说出小苏苏这三个字的时候,苏幕遮眼前出现了无数鸡皮疙瘩,在地上翻滚着,跳跃着,脑补画面,真是即视。
揉揉疼痛的尾椎,这已经是第n次伤害它,眼下的苏幕遮不但衣裳狼狈不堪,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毕竟大幅度的动作在她这里,都已经打上了折扣。
不想跟他浪费唇舌,转而要走,偏被他扯住手臂,冷声道:“怎么如此冷漠?上次莫名其妙被人踹一脚,我一直没找机会跟你们评评理,怎么?就想走了?”
苏幕遮扭曲着五官强烈的要挣脱,奈何女人和男人不但有身高的差距,年龄的差距,还有力量的差距。
“松开!”这种时候,还是慕容剑出面才得以解脱,揉着已经通红的手腕,苏幕遮冲他做了个鬼脸,快步跑到房间换了身衣裳。
在她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里,九爷只是笑笑,在慕容剑冷面甚至有些愤怒的表情中坐下自顾自的斟茶,本是他带来的随从,像雕塑一样立在那里,而想要进店吃面的顾客早就吓的一溜烟不见了,所以此时此刻,整个面馆除了九爷,便只剩下之前来的那位了。
停顿了半晌,九爷缓缓开口:“姓慕容的,难不成你也喜欢小苏苏?”
慕容剑面色不改,实则内心却已在惶恐不安,从他看到苏幕遮被九爷困住的时候就已经心虚不宁从而上前劝阻,竟连自己也不知原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事说事,我们还要做生意!”
“这么凶,是待客之道么?如果是这样,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客人敢进来,趁早关门大吉得了!”又喝了口茶,九爷此次前来的目的算是彻底宣之于口。
慕容剑狠狠的将手里的茶杯捏出一道裂缝,好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偏此时,九爷环顾时见到了正在一旁坐着等面的那个男人,准确的说是看上了他放在那里的剑矢,跟手下嘀咕了两句。
只见他们士气大振的走了过去对那个男人说道:“这位兄台,我们爷看上了您这把剑,希望您能出个价,好让给我们。”
男人喝了口茶没有应答,只是笑笑,下意识的摸了摸剑,声音倒是不小:“既然同是爱剑之人,不如亲自来跟我谈谈如何?难不成连这几步路,你们爷也懒得屈尊吧!”
听这话,九爷坐不住了,他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但对于喜欢的东西还是蛮有风度,至少不会像大街上的混混一样伸手去夺,必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拱手奉上,否则日后也是件麻烦事。
“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九爷问道。
男子微微侧目,淡然道:“吕景央,河南人。”
“在下迟九爷,不知能否与先生坐下详谈?”吕景央倒是很有风度,做了个请的手势,九爷在手下放上坐垫后颇有架势的落座,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谁料画风突转,前一刻还特别礼仪谦让的两个人,下一秒却成为了……多年不见的兄弟……
吕景央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跪地不起,抱着九爷的大腿不松,嘴里不住的在说:“我可找到你了,哥,这些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么?我可找到你了!”
声泪俱下,场面顿时陷入难以控制的局面,苏幕遮正巧换完从后院走进,见这二人的举措顿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做,其实说白了,她是被自己脑海里断袖之癖和龙阳之恋的画面给彻底震撼了。
吕景央哭的异常惨烈,九爷也懵了,不知是该劝他还是该说什么,二人保持这样的姿势良久,直到旁边人看不过去将他扶起,使得九爷暂时摆脱,嫌弃的捋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扬起折扇缓和现在凌乱的心情。
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九爷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我认识你么?”
“当然了,你可是我找了十多年的亲哥哥啊!”
(三十三)九爷不见了()
就像一记惊雷震天响,将在场所有人惹得一愣,除了花为媒。
她低头不语,目测是因为手里的糖人刚好吃完,环顾四周不知下一步进退为何,眼瞧着这两个人跟百年难遇的亲人一般哭的泪眼模糊,她也当自己见了最普通不过的小孩过家家,难登她家之堂。
九爷抚着额头,擦去因为惊惧而滴下的汗珠,手下见此眼尖的递上手帕,被他脾气暴躁的直接打断,拿着手上那块粉红,是丢也不是用也不是,愤恨的甩了手下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说清楚,怎么平白无故就跑出来一个亲弟弟?”九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坐在椅子上决定将此事弄个清楚。
吕景央热情甚至有些过头的坐到九爷身边,殷勤的摸着他的手开心的说:“哥,你忘了小时候咱们一起长大的,后来我走丢了,这一走啊,就是15年~”
然而九爷和众人仍旧是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遇到了什么人,面临着什么情况,九爷还想问,苏幕遮一边清理刚才的酒坛碎片,一边擦着地上浓烈的酒味,有些脾气不好的指着吕景央大声说道:“抬抬脚!”
明明刚刚还一脸兴奋的男人,现在突然骤变,恶狠狠的等着苏幕遮盛气凌人:“你说谁?”
苏幕遮没什么表情又说了一遍:“你抬下脚会死啊!”
男子更加生气,站起身就想使用暴力,九爷看不惯扯了他袖口一下,男子瞬间转变的好像乖乖顺从的猫狗,点头哈腰好不自在,连连点头:“既然哥哥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然后抬起脚冷冷的对她说:“看在哥哥的面子上,饶了你!”
苏幕遮当时都有种要把他皮毛扒光了从面馆里扔出去的冲动,他迟九爷算是什么东西,偏要他的面子才能饶了自己,越想越气,摔了扫帚一屁股坐在远些的椅子上喝茶瞪着他们。
九爷和吕景央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将陈年往事通通挖个底朝天,然而不管他说的多么有鼻子有眼,九爷都好像在神游天外,一直极为夸张的说:“哦?是么?还有这样的事。”
说了半晌,看热闹的也看够了,几次三番上去劝说有保镖堵在门外根本无法做生意,然而因为有了吕景央的保驾护航,通常都不用九爷说任何话,他冷冰冰的一个眼神扫来,就能将人从里到外杀的片甲不留。
又过了会儿,估摸着看人太多不好发挥,吕景央淡淡道:“哥,许久不见,不如你带我四下走走看看如何?爹娘……不知他们可还好?”
九爷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落寞:“爹娘死了很多年了,也好,咱们在这儿他们也未必自在。”
如此要脸的话从九爷嘴里说出来简直可堪比火星撞地球!
待他们风风火火的离开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众人可算是喘了口正常的气,纷纷谈论着晚上该吃点儿什么好的来弥补这段时间受到的刺激,然而,就在此时此刻,花为媒看着众人,满脸无辜。
“小剑剑,你能再帮我买个糖人回来么?我要脑袋大的!”然后就遭遇了漫天的口水。
临近傍晚,众人准备关门打烊,突然急三火四跑进来一个衣服料子极好的下人模样的小男孩,还没等进门就听见他大吼:“等等,等等!!”
慕容剑顺势停下关门的动作,向外看了眼,只见这人早已趴在了门外的台阶上,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刚跑完几个马拉松似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苏幕遮上次去过迟府,认得他就是迟九爷身边的小厮,有些警惕的走过去眯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