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为媒闷哼一声,率先走了出去,植草和苏幕遮对视几眼,也相继关门走出,见安静下来,慕容剑小声问道:“你认识他,对吧。”
洛正眚没有疑惑,接下去道:“如何见得?”
“你如此不冷静我至今只见过一次,而且这个人……”
“果然聪明,我考虑一下要不要……毁尸灭迹!”
(二十二)出门遇贼人()
慕容剑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似无意将手放在他伤口上问:“你确定要这么做么?”稍微用力,血便从衣服中渗透而出。
洛正昇大吼:“住手,我不过说笑罢了。”
“可我却没当笑话听!”
二人虽有些针尖对麦芒,但慕容剑仍然是个说话和做事不符的人,嘴上说着怎么不情不愿,但需要帮忙的时候仍然会不顾一切冲到最前面。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心口不一。
慕容剑默默的走出去,手上隐隐的血迹告诉自己,可能里面的两个人有着最不为人知的关系,偏在陷入思考的时候,苏幕遮大摇大摆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他醒了么?”
被人打扰本就是一件非常恼人的事,便没什么好气的说:“这么关心……看上他了?”
半晌,听不见身后言语,下意识回头,见她表情有些呆滞,语气放软说道:“去烧水,送进去。”
慕容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自己就觉得异常难过,然而看她气势高涨,虽然生气却动人的眸子,却觉得心情大好,多少年没有将心情付诸在一个人身上,慕容剑这般想着,渐渐走出了面馆。
与此同时,烧好热水后的苏幕遮,就成了洛正昇最好的指使对象,忙前忙后,一会儿去买布,一会儿去拿酒,一会儿去取剪刀,一会儿又拿烛台,总而言之,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为人们的口蜜腹剑,添上自己的力量。
受伤的男人一直昏迷着,洛正昇从始至终眉头紧锁,苏幕遮不便询问,草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一切都已经解决完之后,洛正昇坐在水井边拿着稻草在地上写写画画,在他脑海里隐约浮现出很多年前,穿着锦衣卫衣裳的自己,以及身边,看起来眉清目秀,笑的满脸洋溢的少年。
花为媒从正厅走出,看着他满面愁容,只是默默的又退了回去,这一个晚上,所有人都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沉寂当中,只等他醒来,解开这所有的谜团。
慕容剑刚刚从后门走了不久,隐约听见几个人在窃窃私语,本也没想听,可双腿不听话,径直走了过去。
“他是被人抬进去了?咱们要不要冲进去给他一击?”
“别打草惊蛇,听说这面馆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先观察看看。”
“废话真多,凭他是谁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咱们,你不去我去了!”
慕容剑一边儿听,一边儿特别招人恨的说了句:“不如,你们先试试能不能打倒我,再想着进去不迟。”
二人听见有人搭讪,回身看过,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默默靠在身后的一棵大树旁,态度自不必说,充满了十足的挑衅意味,嘴角微扬,在月光洒下来的同时,却恍如天人。
慕容剑最看不惯这样的人,自大是一方面,让人听着不爽又是另一方面,抽了根身边的树枝试了试手感,嘀咕道:“先用这个吧……好像有点儿软。”
这两个杀手模样的人听他如此嚣张早就火了,双双将手里的剑比划了两下,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双方仅仅对决了20招,慕容剑就已经踩在他们头上居高临下的戏谑道:“刚刚不还挺威风么,来,再来一局。”
听得此话,二人纷纷求饶,慕容剑觉得不能安然放他们走,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恐吓道:“你们先跟我说,那个男人和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我再考虑下下,要不要喂你们吃这天下奇毒……”
说的有模有样,二人吓得不时惊呼,眼镜瞪得老大,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做。
(二十三)你会不会走()
就在慕容剑觉得自己已经胸有成竹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来两根异常尖利的银针,正中二人眉心,连血迹都未曾流出,只看到他们瞪大双眸,慢慢倒下。
一切都来的如此突然,慕容剑惊慌的上前探着鼻息,不出所料,在仅有的瞬间,二人就已经一命呜呼,四下看了几许,只听见隔空而过的几只惊叫的乌鸦,和微微抖动的树枝罢了。
想了想,他还是撕下了一块布包住手掌,取下了那枚银针,借着月光看了看,只见针尖一侧有隐隐约约的蓝光,计上心头,必是中毒所致。
虽说时间已晚,但二人死在了面馆附近不免让人有所怀疑,心里的小九九泛起,就随便将二人扔在了旁边的同乐客栈门口,造成因为失足而死的模样,拍拍手,将两根银针揣进怀中,转身回到了面馆。
走了没多久,心里想着事情难免有些专注,似乎踩到了什么,慕容剑只是看着洛正昇异常落寞的身影,下意识的想过去讽刺几句,谁料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响起巨大的吼叫:“慕容剑,我要杀了你!”
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何种错误,慕容剑傻愣愣的回身,偏看到苏幕遮异常狼狈的衣着和满地狼藉的芋头,以及一个到处乱跑的盆,就猜到她这么笨肯定又打翻了才对。
然而顺势看上去,她凌乱的头发和灰扑扑的德行,初步断定应该是和芋头一起翻了过去。
怒目圆睁的女人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这一点从来就没有错,慕容剑虽然长这么大接触的女人不多,但他凭借主观印象也能猜个大概,常常对自己说:这么可怕的东西,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在看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嘲笑起来:“你这是……去哪里除强扶弱了?如此英勇,真乃盛世豪侠,国之栋梁!”
听他邪笑着说这样的话,苏幕遮早就气的话都说不全,努力的喘匀呼吸,指着他大吼:“你没长眼睛啊?你眉毛下面那俩洞要是不准备留我可以勉强笑纳!”
慕容剑一时没反应过来疑问道:“干嘛?”
“喂狗!”
一人惊呼着你给我站住,另一个人毫不示弱的撒腿便跑,本来已经降到谷底的气氛瞬时带动起来,然而在看到这样欢快的场面,洛正昇仍旧满面愁容,走到角落里默默的摘着韭菜,没有表情,动作迟缓。
花为媒远远看着这一切,什么话都没有,待后院只剩下洛正昇一人之后慢慢走过去,取了凳子坐在他面前小声说:“看你没精打采的,不如我赞助你,去街口的赌坊试试手气?”
洛正昇微抬头看了她几眼,摇摇头继续手里的活计,见这传统方式不管用,花为媒继续:“赌坊不喜欢,那就青楼好了,临街锦春楼的孔繁星,那可是咱京中名角~”
看她如此兴致昂扬,洛正昇无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花为媒默默的拿了一缕韭菜:“不瞒你说,我常常觉得自己吃不饱,随时随地都在吃,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耐不住性子。”
听这样无厘头的对话,洛正昇站起来就要走,花为媒似求饶似无奈的语气道:“你就不能耐心听我讲?还是你早觉得无法容忍我?”
听及此话,犹豫半晌的洛正昇还是回去坐在了凳子上,示意她继续,花为媒笑了笑,平淡的语气:“你也一样,虽然你话少,每天也是安心的工作,然而我看的出来,你的心不在这儿,我也总在想,如果有一天,什么人来接你,你会不会就一去不回,或者,连招呼也不跟我打……”
她说的极没有底气,对面的人也不接话,二人就这么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吹着风,各怀心事,曾经好怕甚至是觉得不会发生的事情,如今,都已经揭露面纱,变得岌岌可危。
(二十四)习惯使然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条街的居民就被吵闹的人群所唤醒,急急忙忙的起床换衣,除了植草。
她就像一只匍匐在水面的王八,慢悠悠,淡定自若的摆动四肢,悠闲的划水。呼噜声漫天响,始终叫不醒陷入深度睡眠的女人。
苏幕遮也懒得管她,穿好衣裳快步跑了出去,门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都在向旁边客栈看着,捕快也紧急赶到,张开布控网,阻止人们强烈好奇的心。
苏幕遮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问:“怎么了这是?”
“死人了,还是两个男人,你没看到,实在太吓人了,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呢……”苏幕遮长这么大还没有亲眼见过死人,虽然心里害怕,但不好奇还是假的,就下定决心要往里挤。
肩膀似乎被什么人扯住,下意识的回头看,慕容剑面容严肃的说:“不干活竟顾着看热闹,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苏幕遮哪听他的,张牙舞爪就要向前冲,*的关荣传统,就是绝对不能向恶势力低头,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昂首挺胸奋不顾身向前看,哪能因为一丁点的小事就宣告失败,苏幕遮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好伟大。
“让她去,看完能面不改色,我这包子就归她。”花为媒坐在桌边大咧咧的说着,要知道这包子……岂止是包子,任何吃的只要在她方圆二尺以内你还想拿走,那就除非她死了。
死了都不一定能从她手里抠出来。
听了这话,慕容剑冷不丁的就将手松开,顺着这股子劲儿,苏幕遮直直向前面冲去,真应了那句话,前进前进前进进……然后她就看到了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怀的场景,激励着她以后,死都不把好奇心拿出来了。
这两个黑衣男子估摸着是和慕容剑对打以后血液通畅,再被毒药浸入其中,又被冷风吹了一晚,脸庞青紫,嘴唇外翻,瞳孔放大,皮肤溃烂,浓浓的恶臭散发开来,下意识的干呕着,苏幕遮逃也似的跑回了后院,真的呕起来。
慕容剑倒觉得有趣,没有做任何的表示,从桌上放昨天撂上的板凳,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门外愁眉苦脸走进来一个捕快打扮的男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两个拍档,面露愁容,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和平常那个从来不摆捕快架子又乐天派的江俞则判若两人。
慕容剑好奇问道:“怎么了这是,案子没有头绪?”
“何止是没有头绪,简直就是无头公案,县令说如果三日之内不能给群众个交代,我这帽子就拿去给他家儿子当玩具!”刘县令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前几个月产子之后,一遇到不顺就说把他们的刀或者帽子拿去给他儿子,明摆着,就是让他们回家。
“死在同乐客栈门前,怎么看怎么蹊跷,花姐你说是不?”听了这话花为媒一下子跳起来大吼:“当然蹊跷了!绝对的蹊跷,要我说就把他们一个个的带回去审讯,必有收获!”
这冤家结的,只要能让他们身败名裂,吃力不讨好的她都愿意做,江俞则细想想,在喝过茶让脑袋清醒之后问身边的两个人:“你们觉得呢?”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咱们先去看看。”三人一拍即合,昂首挺胸的走出了面馆,从始至终,慕容剑都伪装成了一个绝对的路人,只听不管,只要江俞则一直这么笨下去,就绝对猜不到自己才是幕后主谋。
吐完回来的苏幕遮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她看着花为媒吃的香甜,问了句:“你就没有觉得一丁点的恶心?”
花为媒看她一眼淡淡的说:“习惯使然。”
(二十五)二人的对话()
这件案子最后还是以不了了之而告终。
就在大家忙前忙后准备着一天的开始,后院不知怎么传来打斗的声音,听得见盆子从水井上跌落的声音,发出清脆的撞击,众人面面相觑,只道不好,纷纷冲了过去。
定睛一看……只见之前还奄奄一息快死了的男人正拄着手里的剑柄跪坐在地,眼神依旧是可憎而怒视着面前的洛正昇,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必定早就相识。
只见陌生男子紧紧握住手里的剑柄,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堪的坐在台阶上,因为太过虚弱,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仍是不肯让人靠近,态度恶劣,行为怪异。洛正昇下意识的想要帮他,却见他用力挥着手里的东西,难掩愤恨。
身上因为包扎的关系,只穿着简单的中衣,和现代的睡衣差不多,苏幕遮没觉得任何不好意思,只是植草早就羞红了脸迅速逃离,她镇定自若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俊秀的眉眼,就好像漫画里出来的一样,让人浮想联翩。
寂静片刻,男子恶狠狠的瞪着洛正昇说道:“许久未见,原来你竟然混到这步田地。”见另一侧的慕容剑有要上前的架势,猛然看向他大吼:“别过来,这是我们的恩怨,容不得你们打扰干涉!走!”
态度如此恶劣,苏幕遮就觉得这人欠收拾欠的紧,也没什么好态度的走了过去居高临下鄙夷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日夜无休的照顾你,小没良心的。不说谢谢就罢了,还这么挤兑人,信不信我们把你扔出去啊!”
男子估摸着也是被她吓住,愣了半晌不出声,却是洛正昇出面化解:“这是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谢谢大家的好意。”
“你们的事?好,我们走!”花为媒不知从何地冒出来插话,充满了怒气,这么久以来,苏幕遮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眼神无光,却只有愤恨。
她这么说,其他人也不便纠缠,纷纷叹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待一切安静下来,洛正昇看着他问:“你这次来要干什么?”
男子将自己的身体板正,极其严肃道:“师傅,你的野心哪里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咱们重出江湖,就算不能为皇家效力,我们也可以打拼江山,总好过在这里,做你不愿做的事啊!”
言语恳切,字斟句酌,看得出来,他是耗费了很大的心血,想让面前的男人和自己离开,而且多年的夙愿,也只能在这一朝沉浮。
洛正昇没有回答他这个提议,反而话锋一转:“我只希望你做个正直的人,前几日飞贼猖獗,我只稍微分析便知道此人是你,顾桑辉,你如何变作这样!”
男子冷哼一声:“自从师傅出宫,哪个人看我不是脚底虾,不踩死我也决不让我好过,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只想着要找到你。”
“你不是这样的孩子,当年一意孤行,也怕连累你,我是……自私了些,没考虑过你的感受。”说到此,洛正昇是真有过长久的后悔,他不是忘恩负义心肠冷血之人,很多事情仔细想想,就知道并不是一人之力便可轻易为之。
“师傅,我不怪你,我只是求你,跟我走吧!”顾桑辉确实是下定了决心,也确实是想今天就办成此事,然而洛正昇想了很久,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言语上的肯定,静静的扶起他走进了房间。
一直在暗处听他们谈话的慕容剑慢慢的侧身,英挺的眸子皱成一股无名怒火慢慢升腾,他无法从他们间断的言语中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也能感觉出,这番话预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或许,此事将与自己有关。
转身离开,不留一点留恋。
(二十六)聪明如植草()
走进房中,顾桑辉警惕的从窗户向外看去,半晌对着洛正昇说道:“我注意到有人在偷听咱们谈话。”
就算洛正昇以前有多高的武功和多强的能力,如今平淡的生活过下来,早就已经没有当初的风采,再加上他本就不愿再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