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贵妃也是看着唐菲:“宫中姐妹都是期待,唐美人也不要推辞了,随便一歌即可。”
卫贵妃既已如此开口,唐菲便再也推辞不得。
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大殿中央。
心中却是想着,既然避无可避,却也要好好唱了。
只是那种洒脱潇洒,境界高逸的的精妙词曲,却是不宜在此刻演唱。
在这后宫众女子面前,却还是唱女子该唱的歌,才更合适一些。
众人见唐菲行至大殿中央,便都消了窃窃私语,只看着这个绝色的美人如何动作,想着她会如何出丑。
殿中静悄悄的无声,深秋的凉风偶尔吹过,却是卷起船边窗上挂着的竹帘,透过帘子,隐隐约约的裹来一阵阵独属于秋日的气息。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细微的宫人走动的脚步声,反倒趁得殿中更加的宁静。
唐菲清清嗓子,却是轻轻行至窗边,伸手卷起一截竹帘,迎着徐徐而来的秋风,缓起朱唇,一首越人歌已是传出口中。
这越人歌可能很多人并不了解,但是其中的两句词却是家喻户晓,想必是无人不知。
便是那“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全词曰: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这首歌不但歌声婉转动听,还有一个美丽的典故。
据说鄂君子皙泛舟河中,打桨的越女爱慕他,用越语唱了一首歌,鄂君请人用楚语译出,就是这一首美丽的情诗。
鄂君在听懂了这首歌,明白了越女的心之后,就微笑着把她带回家去了。
而因为这首歌,现代的著名女诗人席慕容还做了一首现代诗来诠释她的意思:
灯火灿烂,是怎样美丽的夜晚。
你微笑前来缓缓指引我渡向彼岸,那满涨的潮汐,是我胸怀中满涨起来的爱意。
请原谅我不得不用歌声,向俯视着我的星空轻轻呼唤,星群聚集的天空,总不如,坐在船首的你光华夺目。
从卑微的角落远远仰望,水波荡漾,无人能解我的悲伤。所有的生命在陷身之前,不是不知道应该闪避应该逃离。
可是在这样美丽的夜晚里啊,藏着一种渴望却绝不容许。只求,只求能得到你目光流转处,一瞬间的爱怜,从心到肌肤。
唐菲本来也是没有想到这首歌的,只是此时恰逢游湖,此情此景与越人歌中的女子却是不谋而合。
唐菲恍惚前世似乎在一个叫做夜宴的电影中听过此歌,一时由景生情,竟是开口便唱了出来。
初时还有些晦涩,待到第二遍的时候却已经是越来越顺,沉醉其中。
唐菲歌声轻柔婉转,如清晨在树梢和露轻啼的黄莺,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味,动人心魄。
此曲歌词声义双关,表达了对心上人那种最深沉真切的爱恋之情,委婉动听。
在此时吟唱,最是合适不过,不但容易引起在座众女子的共鸣,更是可以借此表达出自己对于皇上的深切爱意。
即使皇上现在一时不能听到,但是想来稍加运作,也是能让皇上知道,这宫中还有一个女子,对他有着如此深切的情谊的。
就算是不爱,想来这世上也没有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对自己如此痴情的女子,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这也是唐菲选唱这首越人歌的原因。
这歌声曲调原本就婉转,此时出自唐菲的口中,更是将那种悠扬缠绵,婉转流连的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殿中众嫔妃开始还有所轻视,心里想着要看唐菲的笑话,但是随着歌声进入第二遍,便已是俱都沉浸在歌声的意境之中,而不可自拔了。
便是那卫贵妃,开始对唐菲只是意在羞辱。
可是她的歌声如此可人,更是勾起自己对皇上那连绵不绝的爱意。
一时只觉得满腔情绪悉数涌上心头,万般苦恋滋味悉堆眼底。
再看时,竟发现自己的眼中竟已是不知不觉含了泪珠,见众人都沉浸在歌中,无人注意,忙匆匆用袖口拭了。
只是那怨怼嫉恨之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反倒是对这唱歌的唐菲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了。
唐菲歌声清亮,顺着徐徐秋风,在这波光潋滟的太液池上飘出久远。
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昂扬而起,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青云出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踏笛而歌()
唐菲拨开竹帘,立在楼船的窗口向岸边望去,却是一个少年正立在岸边,执一碧玉的笛子,在唇边悠然吹奏。
秋风卷过,漫天落叶随风飘扬,那少年雪白衣袂如风轻扬。
却正是那瑞王段致远。
唐菲一时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却闻那笛声几个音一转,竟是渐渐高昂,便如同有七八根笛子一起演奏一般,虽是极尽复杂变幻,每个声音又都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众人听闻俱都有些血脉喷张,心中激动,便如同与心爱之人正在热恋之中,如胶似漆,**。
忽然那笛声又是慢慢低沉下来,但是又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又连绵不绝,只是变得格外柔和又百转千回,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众人一时又觉与情人分别,相思无限,情意绵绵,却又不能相见,一时又都是愁意难平,酸楚无限。
唐菲忍住心中酸楚,却是更加投入。
随着那笛声浅浅吟唱,一时间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更加的悠长舒缓。
唐菲一边吟唱,一边却是忍不住向那岸边看去。
却不想正见那段致远也是含情专注相望,眼神似乎在看着自己,似乎又没有在看着自己。
唐菲一时想起一首曾经看过的诗: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的时候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这种虽在眼前,却仿佛远隔天边的感觉,似乎就如同自己和眼前的瑞王段致远。
段志远神情似凄苦、似寂寥,又似有千言万语,孤身一人立于那大大的树下,便显得影子格外的渺小。
唐菲一时心乱如麻,闪开眼神,却是慌忙放下帘子,转过身子。
笛歌相和,笛音袅袅,歌喉曼曼,渐渐都低缓了下去,若有似无。
只留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歌已唱完,殿中却是一时仍旧静默无语。
却是不知这一首越人歌勾起了多少人的心中之事,又有多少人要为此彻夜难眠。
歌声已毕,唐菲偷偷掀开竹帘,向岸边看去,可哪里还有什么人在,只留枯高树木,片片落叶。
方才的一切仿如梦中。
一阵秋风吹过,一片枯叶乘着秋风正好落入唐菲的手中,唐菲轻轻一碾,那黄叶也便碎成碎沫,随风而逝。
楼船上的大殿中,还是柳莹第一个从曲中的意境中反应过来,叹道:“如此歌声,倒是真的称得上天籁之音。”
柳莹一开口,众人也都一一反应过来。
俪宝林想要开口讽刺一二,却是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最终还是卫贵妃开口:“唐美人果然歌喉动人,本宫今日也是有幸,才能得闻如此天籁之音。”
又想起刚才的笛声,方招来自己的贴身內监胡荣:“方才吹笛子可是瑞王?想来这后宫之中能将笛子吹奏的如此出神入化的也只有瑞王殿下了吧。”
轻叹口气,复又对那胡荣说道“瑞王一向不喜欢参加各种宫中宴会,却不知今日怎地来了这太液池,你且去岸边看看,瑞王若是还在此地,便派了个小船接到宴会上来吧。”
胡荣向卫贵妃行了个礼,便躬身退下了。
卫贵妃到底是被方才的歌曲勾起了不少的愁思,也不愿再多言。
于是便是唤了官乐坊的歌舞伎人来继续表演,宴会如常。
可是听了唐菲刚才那样一首动人心脾的歌声,这些寻常的官乐歌舞表演都便成了粗制滥造的俗气之物,也没有人有心思再去欣赏,只是沉浸在刚才唐菲的惊人歌声中,心思恍惚。
却见那一向孤高冷傲的左淑妃嘴里念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君悦君兮君不知。”反复念了几遍,竟是放声大笑起来,笑过了又是泪盈于睫。
卫贵妃和左淑妃本是一同进宫的,自进宫以来还很少见到左淑妃如此失态的样子,一时也是心有戚戚然。
而贤妃也是由着唐菲的歌声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那难看的脸色,便是用脂粉也遮盖不住了。
卫贵妃离她坐的不远,看她不得不靠着椅背才能支撑着自己不往边上倒。明明已经病骨支离还不得不硬撑着,这让卫贵妃一时间也有些物伤其类,心里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说起来,这贤妃却是在陛下还未登基的时候,就进入太子府的。那个时候先皇后还没有薨逝。
卫贵妃从前和贤妃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毕竟是新入宫的妃子,而且一入宫就占据了皇上的心神,盛宠不断,贤妃对卫贵妃也是多有不满。
但是随着卫贵妃分位逐渐升高,先后薨逝,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许多。
因为这贤妃不知什么原因,却是身子越来越不好,不但以后再也不会生子,据太医所说,贤妃的寿数也不会很长了。
她对卫贵妃毫无威胁,卫贵妃也就对她没有了敌意。
反倒是因为这贤妃为了自己的家族和父兄这样勉强自己,让卫贵妃有些物伤其类。
“贤妃妹妹,时候也不早了,既然累了,便早些下去休息吧,我派宫人用小船先送你回去。”
贤妃虽然比卫贵妃入宫更早,年纪也更大些,但是因为卫贵妃分位更高,所以其称呼贤妃却还是妹妹。
贤妃强忍着咳嗽,没敢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身边的小宫女便扶着她向卫贵妃开口道谢。
卫贵妃知道贤妃不开口的原因是怕一咳嗽起来便收不住,想必她今天来游湖宴之前也事先服用了能镇咳的猛药。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很有可能会咳出来。
一边的宫女几乎是把贤妃架出去的。
卫贵妃看着贤妃的背影,难免又想起些往事,心中更是少了些兴致。
因为几个高位的嫔妃走的走,剩下的又都是有些心不在焉,宴会的气氛也就变得越来越随意了一些。
唐菲也是沉浸于方才的歌声中,又想到刚才岸上瑞王段致远的眼神,一时心中也是有些难以释怀,便想着出去殿外,去船甲板上吹吹冷风,散散心事。
这边嘱咐了梁美人几句,便悄悄扯着青梅出了殿门。
才到了甲板上站了一会,便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姐姐好兴致,在这甲板上看什么风景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姐妹相争()
唐菲心念一转,回头一看,便见俪宝林正站在身后,盈盈看着自己。
这还是唐菲自进宫以来,第一次单独与唐芸见面说话。
青梅见是唐芸,便是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唐菲身前,又将唐菲向着船中方向拉了拉,生怕这唐芸突然发起狂来,而对唐菲不利。
唐芸却是一派闲适的姿势,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姐姐真是好歌声,妹妹与姐姐同住侯府这么多年,竟是不知姐姐竟如此多才多艺。”
一边笑着一边却是向着船帮走了几步,笑得越发甜美:“不知姐姐抢了妹妹进宫的名额,可否高兴,在这宫中的日子又过得如何?”
唐菲本不欲理睬唐芸,徒惹这些口舌,便想绕开唐芸,再回殿中。
这个妹妹脑回路奇特,总是觉得是唐菲抢了她的入宫名额,却不知是戚氏为了保护女儿才将这入宫的苦差事塞给唐菲的。
如今唐芸已经撕破了脸皮,做起事也越发没了顾忌。上次就联合卫贵妃给自己下毒,此时却是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唐菲也是感慨,早知道在这唐芸竟会跟着自己来到宫中,那么再她第一次在戚府想害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坏了她的清白。
谁知道一时善心竟是放了条毒蛇,只到这宫中仍是吐着毒信子对自己纠缠不休。
心里想归想,不过想来便是真的能够回到在戚府的那个时刻,即使知道了此时自己可能会面对的情景,唐菲当时应该还会做出如同那时一样的选择。
因为这就是唐菲啊,这也才是唐菲啊。
不想理睬这不明事理的疯子,唐菲便是对其视而不见,便要绕过唐芸。
只是行到唐芸身侧的时候,唐芸却是恶狠狠的压低声音道:“贱人!不愧是那老贱人生下的小贱人!可是你也不要得意太久,就像你的母亲永远被我的母亲踩在脚下一样,我也会永远将你踩在脚下!”
如果说人人都有逆鳞,也都有想要珍惜的东西,那么,这顾氏,就是唐菲的逆鳞。
此时听了唐芸的话,唐菲的心中也是蓦然便起了一丝火气,当下停住脚步,站在那里。
唐菲停住了脚步,身后的青梅一向对顾氏很是尊敬,当下也是怒目看着唐芸。
唐菲心中怒及,脸上反而带了笑意,却像是刚刚才看到唐芸一般,对着身后的青梅疑声问道:“青梅,你可认得前面这位小主?我入宫时间尚浅,却是不认得宫中还有这么一等人物。”
青梅会意,吃吃一笑,:“美人却是不知,这位乃是皇上端午盛宴带回来的俪宝林,听说却是官乐坊的花魁呢。”
唐芸见唐菲如此作态,不由怒道:“姐姐何苦如此装腔作势,你我姐妹十余年,你是什么性子,我又哪里不知!”
唐菲却是忽然正色道:“俪宝林还请慎言,想必你还不知,我那二妹妹在我入宫之前已是得了疾病去了,府中众人俱是悲痛不已,戚姨娘更是伤心的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还不知有没有好转呢。”
唐菲略抬起头来,眼角一飞,向着唐芸质问道:“却是不知这俪宝林为何冒充我那已故的二妹妹,此举又是意欲何为啊!”
唐芸被唐菲一时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心中的一把火却是越烧越旺,直恶狠狠的怒视唐菲,双拳紧握。
忽而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轻蔑的看向唐菲,掩口笑道:“姐姐不知妹妹也是正常。”此时又是半点不提两人同为侯府千金的事了。
却是颇有些怨毒的看着唐菲:“听闻姐姐进宫时便身患急病,错过了面圣大典,皇上虽是因为姐姐的歌声封了姐姐个美人的称号,却是还没有临幸过姐姐吧。”
又故作羞涩的垂头道:“妹妹却是不如姐姐这般清闲,要时常前去服侍皇上呢。”
停了停又说:“妹妹有句话还是要奉劝姐姐,姐姐既然不得宠爱便还是多呆在宫中少出来走动为好,若是惹了贵妃娘娘的嫌弃,恐怕却是更不好过呢。”
说完,便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唐菲。
这样的羞辱对于唐菲来说,还真的不会往心里去,只是身后的青梅却是再也见不得主子受辱,恼怒的连眉毛都竖起来了。
唐菲从来都不是无端被人欺负却只会忍气吞声的人,当下心念一转,便是曼声道:“多谢妹妹的提醒,做姐姐的心中有数了。不过姐姐也有一事要告诉妹妹。”
唐芸“哦”了一声,娇矜的看着唐菲:“不知姐姐有何高见啊?”
唐菲却是含笑道:“大云国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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