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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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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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不清楚?你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干嘛侮辱老子?”

    徐伯夷疼得抱住头面,愤怒地大叫:“徐某十年诗书、秀才功名,就算县尊对我也得礼让三分,你……你竟敢打我!”

    叶小天像只炸了毛的小毛驴似的尥蹶子:“你一个秀才,很牛吗?三岁时阁老教我识字,五岁时尚书教我读书,哈哈哈,兵马指挥与我称兄道弟,光禄少卿对我毕敬毕恭,哈哈哈哈……,你个无情无义抛妻弃子的畜牲,我打不得你?”

    叶小天火冒三丈,越抽越狠,桃四娘眼见丈夫一副狼狈相,到底心中不忍,急忙上前拦阻,叶小天这才收手,想想犹自不忿,又狠狠一脚踹出去,将徐伯夷踢翻在地,这才恨恨地抛下抽断了的藤条。

    徐伯夷发髻也散了,衣服也破了,头上脸上手臂上血迹斑斑的全是鞭痕,真是好不狼狈。徐伯夷的所做所为甚不得人心,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见了俱都兴高彩烈,却无一人上前解劝。

    徐伯夷狼狈地爬起来,眼见妻子过来搀扶,没好气地把她推倒在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见叶小天已经没了凶器,胆气稍壮,愤怒地大叫道:“好,你敢如此有辱斯文,本秀才定要告官拿你!”

    叶小天乜着他冷笑连连:“你去告啊,哈哈哈,老子就是衙门的人,哈哈哈,我现在就回去歇着力气等你,来了再狠狠揍你,哈哈哈哈……”

    叶小天转身要走,见桃四娘抹着眼泪正爬起来,便对她道:“这样一个畜牲,离便离了,你随便找个男人,都比这等腌臜畜牲强百倍,非要跟着他作什么?哈哈哈哈……”

    叶小天推开人群,大步离去,罗大亨和李云聪连忙跟上。叶小天强忍了半晌,突然发现笑意全无,不禁恐惧地道:“我刚才为什么莫名其妙发笑?”

    李云聪这时也发觉不对了,可他着实不知世上竟有那般古怪的药物,若是往别的方面去想,又想不出任何可能,只好蹙着眉头道:“大人身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要不要找个郎中看看。”

    叶小天动了动胳膊腿儿,道:“可我没有任何不妥啊,刚才就是无端端地想笑,和街上那些无故大笑的人一般无二,当真奇怪。

    ※※※※※※※※※※※※※※※※※※※※※※※※※

    叶小天心中有些不安,可是这病也怪,除了会莫名发笑之外,却也没有别的后果,叶小天一时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看郎中,等他走了一阵,眼看到了县衙门口,始终没有再无故发笑,叶小天便也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小天刚迈进县衙大门,孟县丞就带着两个伴随出来了,一见叶小天便道:“艾典史,正好,我正要找你。”

    叶小天拱手道:“县丞大人找我何事?”

    孟县丞道:“县尊大人与我商议,征收秋粮还需县衙派人下去震慑宵小,以配合粮长征粮。你也知道,此地民风彪悍,总有些人家是里甲、保正、粮长们不敢得罪的,你带些人先到城东三河乡走一遭,那里收税最是艰难。”

    叶小天欣然应允道:“好!下官这就去。”

    叶小天进了县衙先找苏循天,可苏循天此时正在一位郎中家里时而大笑、时而不笑呢,苏循天弄得那位郎中无可奈何,偏偏看不出任何病症,已经派人去请他收山多年年愈九旬的老恩师了。

    叶小天找不到苏循天,只当他又偷懒,心想他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倒也不好怎么使唤他,便点了十个捕快,带了枷锁刀械,又向县衙请领了一匹马,骑着高头大马下乡去也。

    无所事事的罗大亨自然是要跟他走的,大亨家里有马,可这时回家哪里来得及,大亨人又懒,走到半途恰好看见一个脚夫牵着一头骡子,大亨大喜,连忙租下那头骡子,骑着跟叶小天出了城。

    到了三河乡叶小天才知道,此地果然刁民众多,那家境尚可的人家,也是极力抗税。穷苦人家呢,却也少见小绵羊,他们穷归穷,可是穷横穷横的,你一提税粮,他没钱交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肯好好说话,非要阴阳怪气损你一番才行。

    如此几次三番,弄得叶小天发脾气不是,不发脾气也不是,心中着实有些郁闷。叶小天刚从一户人家受了气,出来之后气鼓鼓地拐向另一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阵爽朗之极的大笑声。

    叶小天精神顿时一振,这家主人笑得如此欢畅,小日子想必过的不错,或许可以收得上粮。谁知叶小天进了院子一看,就见那房子破破烂烂,仿佛大风一吹就倒似的,院子里也破破烂烂,并不像是富有人家。

    李云聪扬声喊道:“官府来人了,家里有喘气的没有?出来一个!”

    李云聪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一阵爽朗的大笑,回头一看,就见叶小天正笑得无比欢畅,站在一旁的罗大亨新奇地问道:“大哥,他这句话说的有什么可笑吗?”

    “哈哈哈哈……”

    叶小天好不痛苦,他本以为笑病已经好了,谁知突然间却又发作,大亨一问,叶小天想要回答却笑得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摆手。大亨见状明白过来,叹了口气道:“我的玛雅,又犯病啦……”

    这时房门口人影一闪,从里边走出一个人来,一边走一边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这真是笑迎笑客,宾主尽欢。

    罗大亨定睛一看,从屋中走出的大笑之人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忽然记起,这人一早的时候他们在县城长街上见过,那时这人挽着裤腿挑着担从他们身旁经过,突然就放声大笑起来。

    那穷汉一见家里突然闯进十多个公人,不禁露出惶恐神色,可诡异的是,他的笑声却依旧未停:“各位差官老爷,哈哈哈哈,不知各位到我家来,有什么事……哈哈哈……啊!”

    李云聪挠了挠头,心道:“莫非这笑病会传染的?”

    李云聪捂着鼻子退了两步,同时和叶小天也拉开了些距离,翻开帐簿看看,便凶巴巴地对那穷汉道:“你叫穆慕是吧?你都欠了三年的税粮了,今天你给我们一个痛快话儿,今年的税粮你究竟能不能交?”

    穆慕一听,顿时苦起脸道:“差官老爷,你看我家穷的,我爹瘫痪在床,我娘眼睛瞎了,我那婆娘有羊癫疯,前几天做饭的时候突然发病,缩在地上直抽抽,脑袋一不小心钻进灶坑,半边脸都烧焦了,哈哈哈……”

    穆慕一边笑一边哭,眼泪吧喳的:“我为了生个儿子,足足生了六个女儿啊,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还患了小儿麻痹,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哈哈哈……”

    叶小天突然也笑起来:“哈哈哈……”

    穆慕红着眼睛,愤怒地看向叶小天:“大老爷,你还有良心吗,我都惨成这样了,你还笑!哈哈哈……”

    叶小天道:“哈哈哈,你……你不也一样在笑吗?”

    穆慕道:“我笑你就笑吗?”

    叶小天一边笑一边抹眼泪:“哈哈哈,我也不想笑啊,哈哈哈,我认识你,今早在县城见过你,你说的病……哈哈哈,就是莫名其妙地大笑吧?哈哈哈,我……也一样……”

    李云聪的脸颊抽搐了几下,喃喃自语道:“真他娘见了鬼了。”

    一个衙役见叶大老爷笑得痛苦不堪,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便耀武扬威地替他对穆慕道:“你说这话谁信啊,惨的人家我见过,像你家这么惨的我听都没听过,瘟神住你家了是咋的?我跟你说,今年你再不交税,就拿你女儿抵债。”

    穆慕大笑道:“哈哈哈,好极啦,我那女儿,都是正长个头的年纪,吃都把我吃穷了,我是真心养不起啊,哈哈……,这位好心的差官老爷,咱就说定了,我拿女儿抵债,哈哈哈……”

    叶小天弯着腰,呼呼直喘,还努力安慰穆慕:“老穆大哥,你……你别说气话了,呵呵,哈哈,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家情况我也看到了,确实够惨,哈哈……”

    穆慕笑着回答道:“不不不,大人,我这次是真的很高兴啊,哈哈,来弟、招弟、想弟、盼弟、念弟、求弟,你们快出来啊,哈哈哈……”

    穆慕一声招呼,六个衣衫破烂、营养**、样子丑丑的黄毛丫头跑出了房子,排成一排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大笑不止的父亲。

    穆慕一指叶小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女儿啊,咱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哪有钱交税啊,哈哈,现如今也只好拿你们抵债,爹对不起你们,不过你们跟了老爷,至少有口饱饭吃啊,哈哈,你们都跟这位老爷走吧……”

    穆慕话音未落,叶小天已经逃向院门,一边逃一边笑:“愣……愣着干什么?快!快跑啊,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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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间歇性精神病

    罗大亨和李云聪领着一班衙役逃脱了打算卖身抵债的穆家六姐妹的魔爪,追到村外一看,就见叶小天扶着一棵小树,一边大笑,一边满脸痛苦地捶着树干。

    罗大亨刚走到叶小天身边,叶小天就拉住罗大亨肥厚的手,苦笑道:“不行了,我真的生了怪病,再这么笑下去要出人命的,呜呜呜,哈哈哈……”

    大亨一脸同情地看着叶小天,憋了半晌,才想出一句安慰话:“大哥,人常说千金难买一笑……”

    叶小天快要气疯了,他用力弹着大亨脑锛儿:“难买一笑!我叫你难买一笑!你试着这么笑笑,哈哈哈哈……,哎哟,笑得我肝疼,哈哈哈哈……,哎哟,我的肚皮疼……哈哈哈哈……”

    李云聪和那些捕快站在不远处,看着叶小天的狼狈相,一个个忍俊不禁。

    罗大亨讷讷地道:“要不,我带大哥去找个郎中看看?”

    当下众人也顾不得继续催收粮税了,带着叶小天就往回赶,一路上叶小天如何的纵马狂笑,睥睨风云暂且不提,众人回到县城之后,马上由李云聪领着,往本县最有名的一位郎中家赶去。

    这一路走去,叶小天依旧欢笑不停,令路人纷纷侧目。走着走着,叶小天忽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叶小天还以为遇到了病友,他满脸同情地扭过头去,就见展凝儿正笑吟吟地站在身边。

    今天展凝儿见吹箭无效,怏怏地回了客栈,她那大表哥安南天见小表妹神色不善,连忙陪着小心哄她出来逛街。展凝儿虽然有些男儿习性,终究还是女儿身,但凡女子哪有不喜欢逛街的,于是就跟着表哥出来了。

    不想两兄妹正走着,忽然听到一阵大笑,展凝儿循声望去,就见叶小天骑在马上,捂着肚子笑得好不痛苦,展凝儿先是一愣,继而便雀跃起来,道:“啊!奏效了,奏效了,哈哈哈哈……”

    叶小天见是展凝儿,便跳下马来,捂着现在只要稍稍一笑就疼得厉害的肚皮,有气无力地道:“啊,原来是凝儿小姐,你……你也患了笑病啊?呵呵呵……;我正要去看郎中,你要不要一起去?哈哈哈……”

    展凝儿得意洋洋地笑道:“笑病?亏你想得出这名字,不过呢,你这大笑不止的毛病,可是本姑娘的手笔呢。”

    “什么?”

    叶小天大吃一惊,又惊又怒地道:“是你做的手脚?你……你给我下了什么毒?为什么……哈哈哈……,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蛊毒?”

    叶小天已不只一次听人说起过苗人养蛊,把那蛊毒形容得匪夷所思,这时知道自己这奇怪的笑病竟是展凝儿做的手脚,马上就联想到了那无所不能、恶毒无比的蛊毒来。

    展凝儿正想只是略施薄惩,让你笑足十二个时辰,“笑不欲生”就好,不想叶小天竟想到了令人闻声色变的蛊毒,展凝儿呆了一呆,顺口便道:“不错,这正是本姑娘下的蛊,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

    叶小天大惊:“哈哈哈……,当然不好受,这蛊……这蛊可以让人一直发笑?”

    笑本来是一件极畅快的事,可是任何事情都过犹不及,叶小天现在才知道笑到不想再笑,却不能不继续笑,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如果他中了这蛊毒,从此每天笑个不休,那真不如死了算了。

    展凝儿眼珠一转,道:“这个嘛,却也不会,你这只是中了蛊毒之后身体还未完全适应的反应,只需一天功夫,那蛊在你体内安家落户,稳定下来,你就不会再笑了。”

    “在我体内安家落户?老天爷,这又不是女人怀孩子!”一想到有条生命将在他的体内落户成长,叶小天不觉毛骨怵然,他听人说过,蛊毒其实是一种毒虫,是活物,不想竟是真的。

    叶小天脸色苍白地道:“我……我中的什么蛊?”

    展凝儿笑吟吟地道:“你中的嘛……,是疯蛊!”

    “疯蛊?”

    叶小天脑海中马上幻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蓬头垢面、嘻嘻傻笑的疯子,在垃圾堆里捡着发霉的馒头和烂菜梆子裹腹,不时还有调皮的小孩子拿石子打他的头……

    叶小天机灵灵打个冷战,颤声道:“疯蛊?我会疯掉吗?”

    展凝儿道:“不会一直疯的,只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一次。”

    叶小天紧张地道:“那我发作起来会怎样?是不是会撕掉衣服光着屁股跑上街?”

    展凝儿:“……”

    叶小天一看她的神色,顿时悲从中来:“真会这样?天啊,我还怎么做人!”

    安南天:“……”

    展凝儿忍住笑咳嗽两声,道:“不会这样啦,你不会神智全失的,只是偶尔发病的时候呢,你会控制不住自己,比如……打人啦、骂人啦,做出某些不合乎官员体面的事啦……”

    叶小天松了口气道:“这还好!”说完又察觉不对,苦着脸道:“这也不好啊!凝儿姑娘,咱们的过节不是早就揭过去了么,你把蛊给我解了好不好?哈哈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得罪你了。”

    展凝儿摊开双手道:“解?我怎么解?要解蛊毒除非剖开你的肚子,在你的五腑六脏里翻呐翻呐,找到那只蛊,把它揪出来。”

    叶小天直着眼神道:“那我不是死定了么?哈哈哈……”

    展凝儿轻轻一拍叶小天的肩膀:“节哀顺变。”

    展凝儿转身便走,走出三步,嘴角就抿不住地翘起来:“哼哼!聪明人就是心眼儿多,自己吓自己。嘿,这可是你自己想到蛊毒的,怪不得我,看你以后还敢得罪我不……”

    “凝儿姑娘、展姑娘……”

    一见展凝儿走了,叶小天拔腿就想追上去,九当和九高抱着肩膀往他面前一横,叶小天抬头看看这两个虽然不是葫县男人,却也一样非常健壮的男人,只好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

    叶小天怔怔半晌,才牵着马垂头丧气地往前走,这时他笑得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厉害了,大概因为他中的那枝吹箭药力较弱的缘故,所以此时已渐趋正常,只是抽冷子才会怪笑几声。

    可是一想到以后很可能会间歇性发疯,叶小天就忧心忡忡:“发疯!即便只是偶尔……,那可是发疯啊……”

    大亨挎着书包走在他旁边,好心安慰道:“大哥,你别担心,有我呢!”

    叶小天有气无力地道:“你能做什么,你会治疯病?”

    大亨从书包里翻出板砖,得意地对叶小天道:“我决定,以后要把这块板砖一直揣在身上,什么时候大哥你发疯了,我就给你一砖头。”

    叶小天:“……”

    大亨笑起来:“大哥,你想什么呢,我不会拍死你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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