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QQ,他不在,我就给他发了一条手机短讯,他告诉我正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无暇上网。我失望之余,打开邮箱,意外地发现邮件中有一封是他的。我点开了邮件,信很短:今天是情人节,我虽不是你的情人,却希望你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开心快乐!我觉得有一股暖意流过心田,没来由地流下了眼泪。那是一种终于有人会关心我,会疼惜我的感动。我当时很冲动的,只有一个念头———想见他。于是,马上打通他的电话,对他说,我想去他所在的城市见他。他的反应让我这种冲动冷却了下来,他说,如果我只是为了见他,一定不要在现在我工作没有着落,孩子需要照顾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只为见他。然后断然地挂断了电话,我难过极了。但没想到,电话挂断后,他就上网来了,他告诉我,他知道我那时候会难过,但是,他不希望我是一个冲动不顾后果的人,他用大哥哥的口气教我如何面对当时的困境,然后告诉我,如果我想要一份工作,或是想到南方打工,那么他会接受我们见面,但我必须安排好孩子的事情。
说出来都是痛(9)
半个月后,儿子开学了,两个孩子平时一向都是住校的。安排好他们后,我前往他所在的城市去找他。
我们两个人的见面,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喜或是失望,那一瞬间,我只是像见到自己的亲人般,没有一点尴尬。我们如同认识了八辈子的朋友一样,手牵着手一起去餐厅吃饭,气氛与想像中一样融洽。饭后我告诉他,我有一个好友在珠海打工,我想去看看是否会有合适我的工作。他没有二话,欣然地陪我一起去了珠海。
在珠海,我们和我的那个朋友一道四处游玩,还在海边一起留了一张合影。那时候,我心中仍然只是将他看做最亲密的大哥。结束旅游后,我们又一起返回他所在的城市,我在那儿住了3天。他的工作很忙,其实没多少时间陪我,但他仍会抽空每天陪我吃三顿饭。“你太瘦了,要记得按时吃饭才好。”他总是这么对我说。
恰在此时,家中朋友打来电话,给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我决定回家,他也没有挽留,只是让我努力工作,为了自己和孩子。分别时,我们都没有太多伤感,他送我上车前,我们还笑着互相出对联。
回到家乡,我接受了一家公司的产品在我们地区的代理工作,每日里忙忙碌碌。偶尔出差,却意外地常去他所在的地方,于是,我们常常有机会在一起。不知不觉中,我们彼此的感觉起了变化,我开始渴望他拥我入怀的感觉。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孤独面对一切,现在,我真的特别希望有一个肩膀可以给我靠一靠。但是,我深知他有一个完整的家,而他似乎也明白我的想法,看我的眼神常常是若有所思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变了,感觉上怪怪的,彼此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不留神就打碎什么。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让我们突破了这条道德的防线。
那天,一个我们共同结识的小女孩,因为感情的困惑,突然来约我们一起吃宵夜。我不胜酒力的,三杯下肚,己经醉倒在餐桌上。白酒啤酒的女孩和他不知道灌了多少。返回酒店时,我们3个都已经是步履摇摆。
那晚,我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们相拥着哭了,他哭着说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孩子,却又真的爱我。而我心中同样深深地内疚,但更多的是无法抗拒我对他执著的爱。哭过之后,我们又疯狂地拥抱在一起。
应该是从那天起,我们就开始认真地相爱了。我知道,这会是我一生永远无法再拥有的真情,我不顾一切地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真心,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认认真真地去爱一个人,爱到可以没有了自我,没有了自尊。其实我明知道,这一切,终将在道德的约束下成为痛苦的回忆,但我却无法自拨。
终于,他太太知道了一切,辞去工作到了他身边,用尽一切办法想驱逐我在他心中的位置。说起来这种套路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总之就是那种周而复始的家庭战争,每日上演的流血闹剧。3个人都搞得痛苦不堪,身心俱疲。
看见他日渐憔悴,我在痛苦了整整3个月之后,清醒地意识到,只有我的放弃才能平息。也许人们说的没有错,爱一个人,是希望他幸福。
当我告诉他我决定退出时,我第一次看到了平日挺坚强的他,眼中满是泪水,但他却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里,经受过男人伤害的我,早已经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情。他是我第一次真正地爱上的一个男人,却是这样的结局。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唉,不说了,说出来都是痛。
结 局
我现在惟一能够感到安慰的是我的两个孩子。真的,两个孩子都特别懂事,特别可爱,有一年我生病住院,我大儿子在医院陪着我。他那会儿还10岁不到。却自己给我办好住院手续。我在病床上打点滴,他在另外一张床上睡,睡觉前跟我说:“妈妈,我就在这边睡了,你有事就叫我。”我的邻居个个看到都说,我对两个孩子的教育真的挺成功的。
大儿子学习成绩特别好,从一年级到现在一直都是班上第一名,从来没落后过。虽然有时我情绪不好,但是从来不在孩子面前露出来,尽管有时心里特别难受,但我都强颜欢笑。因为我只要表现一点不开心的样子,孩子就会很紧张,过来问我:妈妈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啦?怎么不高兴啦?是不是我们不听话啦?
一直以来我很内疚,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孩子健康成长。
上网还是上的,因为那里有了很多朋友,生意不忙时,我会去跟他们聊聊。至于跟他的感情,不会忘记,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爱上的一个人,但也只能留在心里了。
你说呢?
采访后记
和宗莲谈话时,有几次她眼里含着泪水,望向我的眼神非常无助。而我也会在她的叙述偶尔停顿时,下意识地看一眼她手臂上和手腕上的那两块疤。
岁月过去太久了,那两块疤都已经不十分明显。如果不是宗莲特意指给我看,我可能都不会注意。或者即使看到了,也绝不会想到,那两块疤的后边,竟有着这样一个惨痛的故事。
她的那种夸张的笑声,她身上的风尘味道,甚至她略带沙哑的嗓音,都在这里统统找到了答案。
说出来都是痛(10)
我觉得自己的心很疼,因为我想像不出,要用什么样的努力,面前的女人才可以将自己的伤痛抹去。
我不敢问她,这两块疤是不是曾经很疼。
和宗莲分手后的第三天,我正在旅途中继续着我对网友的采访时,收到了宗莲用手机发来的短信:今天心情极好,儿子在全国数学大赛中得了奖。
我即刻回短信向她表示祝贺,脑子里浮现出宗莲的笑脸。我知道,这一次,她的笑才是真真正正从心底里发出来的。
宗莲的故事本可以到此就结束了。但是,1个多月后,她来到北京旅游,因为我当时正忙于书稿的事,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看望她。因此几天后,我给她发短信,问候她并向她表示歉意。她发回的短信令我吃了一惊,她说,母亲突然去世。她正在家里给母亲守灵。
想到那个卖血供她读书的母亲从此离开了她,我的心再一次替她痛。我请她代我给她母亲送个花圈。她说,谢谢。她又说,她觉得可以感到安慰了,因为她一直特别孝顺母亲,在她有钱后,给母亲买最好的东西,让她安享晚年。
是的,母亲也许是走得很安心的。但是,如果没有20年前的那个早晨呢?母亲眼里的女儿,会不会另一番模样?
那两块疤再一次闪到我面前。心痛,无语。
几天后,我在QQ上见到了她。我要她的邮箱网址,我说文章写好后我要发给她看看。从她名字的一串拼音中,我拼出是“旷野夕阳”4个字。问她为何喜欢这几个字。她说,旷野夕阳,宁静高远。
可是,总觉得很苍凉。我说。
她那边半天没说话,然后告诉我,其实我上次骗你了,我的实际年龄没有跟你说的那么大,我所以说那么大,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么老的。因为我的心已经老了,满是沧桑。
她还告诉我,因为母亲去世,她回了一次老家,她父亲的墓地离她母亲最后安葬的地方只有100米,但是她连去看一眼都没有就匆忙地逃掉了。
她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她知道我明白原因。
她最爱的,她最恨的,都已经离世。生活已经不可能再重新来过,但是,假如可以重新来过呢?
忽然就对佛教的教义产生了疑问。佛告诉梵志,要放下。但是,真的放得下吗?如果真能放下,还会有那两块疤吗?
许多话,如鲠在喉。
★注1:按照佛教徒的惯例,为了利于研习佛法,和尚与尼姑分开修行。但现在除了一些大的寺庙仍保留此传统外,很多地方皆是僧尼同在一间寺院修行。
★注2:挂单:类似于常人的免费食宿。出家人无论走到哪间寺庙皆可享受免费食宿。
采访时间:2004年6月10日下午1:00
受访者:宗莲
采访地点:朋友家中
性 别:女
年 龄:36岁
网 龄:5年
教育背景:高中
职 业:某产品驻某城市代理商
我曾在麻木中随波逐流(1)
向楠:你上网前性格不是这样吗?
倚栏听雨:如果不是网络让我的心灵得到了放松,估计我现在精神失常了都说不定
向楠:你的经历跟别人讲过吗?
倚栏听雨:即使在网上,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讲过,但是我今天可以对你彻底剖析我的内心
向楠:你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倚栏听雨:我们的夫妻关系一直都存在着一个问题,可能没有人会跟你讲得这么坦白
向楠:你那时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倚栏听雨:完全过着一种淫荡的生活,我已经麻木不仁了
向楠:具体一点讲?
倚栏听雨:我们的矛盾是从他在外面乱搞女人开始的。看他外表,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个骨子里放荡、追求肉欲的人
向楠:是他逼迫你做这种事情吗?
倚栏听雨:他开始让我出去找别人一起来家里干那种事情。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两对夫妻一起做的。我坚决不肯。这太令人恶心了
向楠:我那时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忧郁的女人
倚栏听雨:我在生意场上不敢与人深交,我怕跟人接触久了,让别人看出我是一个过着放纵淫荡生活的女人
向楠:最后终于跟他离婚了?
倚栏听雨:因为我感觉到我自己很乱,我觉得我看不到希望。如果这样下去,我这一生就毁掉了
引子
认识“倚栏听雨”,是因为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酒会。那天的酒会有很多人出席,大部分都是生疏的面孔。本来这样一场酒会不会给我留下太多印象,一群陌生人彼此把酒言欢后,转身走出饭店就可能会将所有人的面孔迅速忘记。
但是那天,我身边坐了一个看上去很忧郁的女人,她的安静与热闹的酒宴气氛不太合拍。因为是夏天,这个女人穿了一件质地很好的白色短袖丝绸旗袍,配上她那种忧郁的眼神,很容易就让我想起了当年曾经在大陆热映过的香港电影《花样年华》,她的气质和张曼玉竟是有几分相像呢。
记得席间我正好收到一个朋友发来的短信,看完短信,一抬头,发现那女人正在打量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是网友发的,可惜我很笨,一直没学会怎么回短信。”她惊奇地问:“你也上网吗?”我说是的。她说她也上网。我就开玩笑说:“啊,没想到今天遇上一个网友,握手握手。”我们俩就真的握了握手,她难得在那天的酒宴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女人就是“倚栏听雨”。
那天,听雨很耐心地教我怎么发短信。我学会了后,高兴地当场先给她发了一条。我们就这么认识了,手机上彼此留下了对方的号码。我才知道听雨不是北京人,她是来北京出差,正好赶上了朋友的生日。
从那以后,每每要给什么人发短信,我总是能想起教会我发短信的听雨,眼前浮现出她那张忧郁的面孔。我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经历。对了,她说过她是做生意的。可她的气质完全不像生意场上的那种女强人。
听雨,像一个谜留在了我心里。
回到家里,我将她告诉我的号码加入了我的QQ,我们偶尔会在上面见一面,但是极少。她不太上网聊天,而我亦如是。
这个夏天,我在跑来跑去地做关于网民的采访时,忽然就想到了听雨,她也是上网的啊。
我给她发短信,问她可有机会来一次北京。“我正在南方,过几天回北京。如果你能来北京的话,我想见你一面。”
她的短信立刻过来,“哈!我正好要去你现在的城市,请一定在那里多留几天,等着我啊。”
几天后,我在南方的那座城市见到了听雨,记得当时正在出席一个朋友举办的酒会。她刚刚下飞机,就直奔酒店而来。
那天的听雨穿白色的T衫,粉色的仔裤,一身休闲打扮,身上还背一个帆布旅行包。原来的一头披肩长发剪成了运动式短发,记忆中苍白的面容也晒成了浅褐色。神采飞扬的样子,令我初见之下吃了一惊。
那个忧郁的听雨哪里去了?
我告诉她我正在写一本关于网络的书,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跟我讲讲她的事情。她爽快地一口答应。
吃过饭,我们躲开了嘈杂的酒席,来到大堂里一个安静的角落。见我打开录音机,听雨甩了甩短发,微微一笑———颇有深意的那种。
讲述
网下人生
咱们那年见面,正好是我的感情和婚姻处于最混乱不堪的状态中。老实说,如果不是网络可以让我的心灵得到了部分程度的放松,我估计我现在精神失常了都说不定。不过我的事情,就是在网上,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是,我今天可以对你彻底剖析我的内心,完完全全地奉献我自己,让别人去分享我的经历和我的故事。如果能够对别人有帮助,对你的写作有帮助,那我就很开心了。
我想,你肯定也采访过许多女人,我不知道她们会告诉你一些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没有听过像我身上发生的那些故事。
你猜对了,我不是广东人,我的老家在江西。结婚前,我在家乡做财务工作。我的老公曾经是我们当地一家工厂的电子工程师,我们于1986年5月结的婚。
我曾在麻木中随波逐流(2)
婚后第二年,老公到深圳出了一次差,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里,在他的劝说下,我们双双辞职到了深圳。
最开始,我们去了同一家生产电子元件的公司打工,他搞技术开发,我则是干老本行,在财务部门工作。
当时深圳正处于开发的热潮中,很多行业都在借这个势头兴起,比如电子行业。我们在大公司里做了2年后,有了一些积蓄,我老公也瞄准了这一行业,便想要自己出来做公司。我那时是个没有什么想法的女人,一切都是按照老公的意志,就是夫唱妇随呗。既然他想做,那么我当然也是跟着他喽。
我们用自己的积蓄,加上跟我们双方父母家借了些钱,投了将近10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