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小伙子,发生在你身上的事真是够你受的,凯茜全都告诉我了,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们居然对你干出那种事来。”
我发现自己开始对他产生了好感,他的关心看起来确实是真心的,听到有人相信我,心中好不高兴,小心,我警告自己,信任卡什是一件危险的事。
“你好,卡什。”我冷冷地说,随意地握了握他的手,看样子他被我的冷淡刺伤了,我心软了。“要来杯饮料吗?”我问道,如果算不上友好,我也在尽力显得客气些。
“当然,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他答道,指了指我那一大杯戴维啤酒,一会儿我就把啤酒买来了,还给凯茜要了一杯毕雷矿泉水。
我端着饮料回到桌旁,明显地感到了一种尴尬的气氛,我一句话也没说,把饮料放到他们面前。
卡什抿了一口酒,做了个鬼脸,说:“有意思。”我们三人都没说话,他觉得很不自在,凯茜也一样。我发现自己并非真的想和卡什谈什么,真后悔同意这次约会。“你对这两个星期的市场行情的了解并不差。”卡什打破僵局说。他喋喋不休地谈论市场行情,说了足有5分钟,我基本上都没怎么插嘴。
就在这种一头热的谈话快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凯茜开口说:“我认为你们俩彼此有很多东西可谈,所以把你们拉到一起。保罗,你为什么不说呢?”她语气坚定地说。“把证券协会进行调查的情况告诉卡什。”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全告诉了他,卡什从头至尾都听得很专心。最后他说:“我好像觉得这事站不住脚,看来他们没有第一手证据。”
“证券协会找你谈过吗?”我问他。
“找过,”卡什回答。“这事差点吓得我命都没了,先是你告诉我鲍恩来找过你了。接着,贝里曼来盘问我,后来,你又因内幕交易被解雇。”
卡什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很担心,我是说,我知道自己没干错事,但是,只要有丑闻,像布龙菲尔德…韦斯那样的银行总爱找替死鬼。”
“上个星期,忽然我被叫去与伦敦总部的头儿见面。他告诉我,证据已经找到了,乔·芬利一直靠内幕消息大量吃进美国石膏公司的股票为自己牟利,他还为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积累了相当可观的债券,不过,上面已经相信公司内再无他人与此有牵连,我简直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凯茜饶有兴趣地听卡什说着,她专心致志,紧锁双眉。“我不懂,”她说,“为什么保罗没被排除嫌疑,如果证券协会认为卡什与此事无关,那么,除非他们认为乔和保罗保持着定期联系,否则,就证明根本不存在保罗获取内幕消息的渠道。”
“对。”我说。
卡什也点点头说:“对。你应该找个人把这件事说清楚,找德琼或证券协会,谁都行,我支持你。”
我笑了笑,“谢谢你,卡什。”我心里很感激,卡什逃过这场丑闻,没受任何伤害,他肯定最不愿意重提这个问题,能主动提出这么做,真不容易。于是,我答应道:“我明天上午给证券协会打电话。”
我喝了一小口啤酒又说:“不知道乔是否知道戴比注意上他了。”
“什么意思?”卡什问。
“唔,戴比曾向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的鲍恩透露过,说正在发生一桩诈骗案,乔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暴跳如雷。”
“你的意思可能是乔杀了她?”
我扬了扬眉毛说:“有这种可能。”
“天啊,可能真是他干的。”卡什说。“不过,我不大相信这事儿全是乔一个人干的。”
“为什么?”我问。
“喔,得有人给他提供消息,我是指一家德国公司收购一家美国公司,身居伦敦的证券交易员怎么会知道这事呢?”
“不小心说漏了嘴?”
“就算是吧,不过,不可能。”
我想了一下说:“有没有可能是欧文·派珀?这种事他很在行,不是吗?乔认识他吗?”
“我也正往这方面考虑哩,”卡什说。“对,乔认识他,我不太清楚他们怎么相识的,但是,不知怎的,他们彼此相当熟悉。”
我揉了揉下巴,又思考了一会儿。“有可能,可是,怎么才能搞清楚呢?”
“或许从他的交易单据上能找出点头绪!”凯茜说。“这些单据应该还在,明天我找找看。”
“值得试试。”我说。
“啊,真高兴有点儿进展了。”凯茜说。“卡什,现在我们还有点儿事想跟你谈谈。”
我警惕地看着凯茜,我愿意相信卡什与美国石膏公司的内幕交易这一丑闻没有任何瓜葛,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一切事我都信任他。
“保罗,我认为应该告诉他,请相信我。”她说。
我犹豫不决,我很想相信凯茜,我发现自己很难相信卡什就是特里蒙特资金公司背后那个操纵者。我想,真是见鬼了,干嘛不当面和他对质呢?好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支支吾吾地想从有关人员口中找到答案而又不惊动他们,我渐渐失去了耐心,我想知道真相,现在就想知道。
“好吧,”我点点头。“卡什,我给你再来杯酒,要听我给你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会需要再来一杯的。”
我又给卡什买了杯酒,然后把戴比被害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基本上全都告诉了他。我第一次看到卡什张着大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讲毕了,我直视他的眼睛问:“怎么样?”
过了片刻,卡什才回过神来。“天啊!”接着惊呼:“我的上帝!”
我问卡什:“我问你几个问题,介意吗?”
“不,当然不,请说吧。”卡什心不在焉地说,心里还在想着我刚刚告诉他的事。
“本州银行根本就没有为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发行的债券提供过担保,这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卡什气得两眼冒火,问我:“你认为我参与了这件事,是吗?”
卡什的反应好像不是装出来的,不过,他歪曲事实的本领也是路人皆知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这种想法确实在我脑子里出现过。”我告诉他。
卡什的火气一会儿就消了。他说:“是啊,你是会这么想。”停了停,他又说:“听着,你吃了苦头,我喜欢你。”他见我扬起眉毛诧异地看着他,忙一个劲儿地摆摆手。“绝对不是撒谎,我说的是真心话。有些客户愚不可及,有些客户精明有加,我把你归入最精明的那一类。我真的不是在恭维你,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客户,对吧?”我同意他最后这句话。
“不过,我愿意尽全力帮助你,我和你说的这事儿毫无牵连,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没关系。我们俩联手应该能找出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在这之前,只要你愿意,尽可把我划入重大嫌疑犯之列。”
我觉得自己想相信卡什,不相信他很难,起码他主动提出的做法好像值得试一试。
“行,从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债券发行开始。”我说。
卡什笑了,“好,让我想想,那全是韦杰尔干的,他和发行人有关系,全纽约唯有他一人在交易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债券。有一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谈到这笔生意,还问我能否帮他销售一些,我记得他当时说要干得快。”
“你怎么确定找哪些人呢?”
“想起来了。韦杰尔建议我找哈尔兹书格良行试试。德琼公司似乎也是个当然选择,这种事正合汉密尔顿的胃口,虽然操作起来有点儿复杂,前景也不大明朗,但只要精明干练,干成了,收益则相当可观。”我点头表示同意,汉密尔顿就喜欢买这种债券。“实际上,在那之前一个星期,汉密尔顿就请我为他留心高收益的3A买卖。所以,一拍即合,一个上午就全妥了,根本不需要销售部任何其他人插手,一笔漂亮的交易!”
“而且,对韦杰尔还很方便,参与的客户和销售人员越少,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卡什叹了口气说:“你说对了。”
“好了,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的情况呢?它归特里蒙特资金公司拥有,你知道吗?”
“不,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它归属于谁。不过,有件事非常奇怪,想起来了,那是在我们售出特里蒙特债券后不久就开始了。”
卡什抿了一口酒。“从前我和杰克·索尔蒙做过大笔生意,他总是一天到晚买进卖出,只要涨上0。8个百分点,他就赚了,没看准就大赔,推销员都做这梦,大笔的佣金。”
“后来,情况忽然变了,他还是很活跃,我当然挺高兴,可是他开始赚钱了,他开始做大宗的高风险交易。你知道,就是高风险债券、反向浮息票据这一类非常复杂的交易,有些弄得很糟,不过,他赚的肯定比赔的多。”
“杰克·索尔蒙能从那些债券中赚钱,好像让人觉得有点蹊跷。”我说。
“相当蹊跷,”卡什说。“不过,不是他,他本人从未作过重大决定。当然,他假装是他在决策,我也不去追问,任他假装,不过,我每次总是让他有时间放下电话,同人商量之后再回来买我的债券。”
“这还说得过去。”我说。然后,我告诉卡什我是怎么看到杰克在买进费尔维公司的债券之前向某人请教的。
有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后来,卡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杰克不是个好东西,不过还不知道他这么坏。”
“你小时候就认识他?”
卡什叹了口气。“是的,那时,我们并不十分亲密,我想当时我比里基要讨喜点,后来过了好久他才改名叫杰克,他长得一副讨厌鬼的样子,干的事儿也令人讨厌。其他孩子总是欺侮他,直到……”卡什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不作声了。
“直到什么?”我紧追不放。
“直到他开始贩毒,他跟两个又蠢又丑的大个子搅在一块儿,把各种各样的毒品卖给我们街区里的孩子。哦,里基从不亲自卖那玩艺儿,他鬼得很,但这全都由他操纵。”
“我还记得曾有另一个小子企图挤进里基的地盘,结果腰上给捅了两刀,一命归天了,都知道是里基手下的人干的,我觉得里基一定是幕后指挥者。”
“可你仍是他的朋友。”
“哦,是的。我是说,里基很聪明,他知道在布朗克斯卖毒品没什么大前途。所以,他先上了哥伦比亚大学,后又进了哈佛大学商学院,毕业后在投资银行搞到了一份好工作,干那工作光脑子灵光还不够,还得有敬业精神。
“我曾告诉过你,能把小伙子们送上华尔街,我多自豪。唉,里基在我们这群最成功的人中也算一个,我想我原来挺欣赏他,当然,我那时就知道他在铤而走险,但是无论如何得有人干事儿啊。我们一起干成过几桩好买卖,所以也就不计较他那些过失了。但是,杀害戴比·蔡特另当别论,还有格里格·肖夫曼。”卡什边说边摇头。
“我们不知道谁杀害了戴比,”我马上指出。“看来不是你杀的,韦杰尔又在美国,可警察认为他们知道。”
凯茜和卡什询问地望着我。
“鲍威尔警官认为是我杀的,他说他有人证。”
凯茜看起来害怕极了。“太可笑了。他不是当真的,是吗?”
“不,他很认真。”
“但他没有证据。”
“我想他还没找到所需的全部证据。不过,恐怕他能找到。”我忧心忡忡地说。
“这怎么可能呢?”凯茜问我。
“有人会给他提供更多证据。或者,我想鲍威尔自己也会捏造一些证据的。”
“那证人是谁?”卡什问道。
“我怀疑是罗布,”我对卡什说。“凯茜曾说那天晚上罗布看到我和戴比在一起来着。可是,我弄不懂他为什么要对警察说假话。”
“或许是他杀了戴比。”卡什说。
“或许是他。”完全有可能是他,也可能是乔或者韦杰尔,甚至可能是派珀。不过,罗布爱着戴比,乔否认是他干的,韦杰尔当时还在纽约,派珀好像真的不知道戴比死了,我们就是不知道,甚至可能是别的什么人,韦杰尔雇来的枪手,杀死戴比之后就消逝在茫茫雨夜之中了。
我们就这么讨论来讨论去,折腾了一个小时也没理出个头绪。最后,我们只得作罢,喝完了酒,拾级而上,融进了九月黄昏的暮色中。卡什边跟我和凯茜道别,边往出租车里钻,卡什咧嘴对我们笑笑,他那几近淫荡的笑容表明我和凯茜关系的新进展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我和凯茜步行了大约一英里,来到考文特花园街附近一家情调浪漫的意大利餐馆,用了一顿愉快的晚餐,喝了一瓶意大利红勤地酒。餐毕,我们俩丢硬币决定去哪儿过夜。结果我输了,就和凯茜一道乘出租车去了汉普斯特德。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我才回到自己的寓所,一进门,我就感到一种异样的气氛。
我随手仔细把门关好,然后走进起居室,一切都是原样,跟我头天离家时一样。一股清新的空气从敞着门的卧室那个方向吹了进来,我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一格窗户玻璃被打碎了。
天啊!又失窃了,两个月前才有人撬门洗劫过我,我不知道他们干嘛不厌其烦地来光临我的住所,我屋子里又没多少东西可偷。
一阵恐惧袭上心头,我忙回头看看起居室。我的奖章还在原处,上次被盗之后新买的电视和廉价音响也都还在,我打开小酒柜,好像也没人动过。
回到卧室,我又看了看窗子,有人爬到下面的车棚顶上,敲碎玻璃,打开窗闩爬了进来。我一个劲儿诅咒自己为什么没上锁,但夏天我总是开着窗睡觉,天天早上拿钥匙锁窗也太麻烦了。
我里里外外又查看了十几分钟,就我能想得起的,什么东西也没丢。我坐下来想了一会儿,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破窗而入却分文不取。
奇怪。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我考虑应该报警。但是,在近来经历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之后,报警的结果好像不怎么吸引人,另外,也真没什么可调查的。
于是,我开始干我的事儿。
证券协会的行为令我失望,按凯茜的推理,我觉得他们应该明白,如果卡什被证明是清白的,那么我也同样。但是,贝里曼没那么说。他承认没有牵涉到我的确凿证据,可又说我还得接受调查。我问及有关他和汉密尔顿作的那桩交易,即我被解雇,证券协会就取消调查。贝里曼拒绝就此事作出回答,只说我和德琼公司之间的协议与证券协会无关。接着他模模糊糊地提到“双重调查”。那一定是指该死的鲍威尔。
我生气地放下电话,我还指望他当场就宣布我完全无罪呢,整个一个大傻瓜。贝里曼居然不承认他和汉密尔顿之间的交易,虽然我很恼火,不过并不十分意外。
还好,还没糟透,贝里曼没有掌握对我不利的具体证据,只要鲍威尔不先搞倒我,总有一天会还我清白。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是凯茜,她刚刚查完乔填写的交易单,他填写了一些与美国石膏公司债券有关的单据,这事花了她两三个小时。但是,通过一张张地查阅这些单据,她弄清楚了乔是如何积累和利用这些交易的,一半证券卖给了一家列支敦士登小银行的名义帐户上。凯茜从没听说过这家银行,不过卡什知道,派珀偶尔碰上非常敏感的买卖,就通过这家银行运作,这家银行看不出和他有关系,只有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