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说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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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说民国-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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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又来了,要是群众对结果不满意,又抢尸怎么办?最终敲定,到一个他们去不了的地方,开着军舰到江中心验尸,我就不信这伙人会练就江湖失传已久的独步轻功:乾坤挪移水上漂。

吴一狗呀吴一狗,你冰冷的尸体竟将汉口搅得翻天覆地。

腊月二十四,英国领事亲自到场,中国医生、英国、法国医生、军医三方专家联合现场办公、现场会诊,给死人会诊。

张彪神情凝重:“我来传达瑞大人的讲话精神,一定要以高度认真负责的态度千方百计地、从上到下地、里里外外地诊断吴一狗的全身,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麻痹大意,必须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和答复。”

经过中外专家一天细致认真地会诊,仔细分析病理报告和各种数据,慎重地得出结论:无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外力打、踢、咬、啃、撕等痕迹。最后,几位专家郑重其事地在报告上签字画押。

事情应该有一个了结了。

是的,车夫们已经开始上路了;看热闹的早就散去了,被扁的士兵正在酒馆里吃喝;汉口的商铺又开张了;戏园子照样上演着一幕幕悲喜剧。和吴一狗一同去了另一个世界的车夫家属们都赶着抢着去领抚恤金,因为上面说话了:人道抚恤,奖金有限;先到先得,过期无效。

就这样,先忍忍,再洗洗睡吧。

辛亥年武汉的第一场群体性事件就这样结束了。⑵

瑞澂总算舒了一口气,正月里是新年,看场戏,冲冲晦气吧。将戏班请到衙门唱了三天戏,可还没看完,报纸就开始骂了:毫无人性的瑞澂,别人在哀嚎,你却在欢呼。当然,只有租界里的报纸才有这个胆。

瑞澂那个抑郁啊,我要的真的不多,无非是一点点私人空间,可以给我吗?

要命的是这苦还没地方诉。向小皇帝诉苦?这愁眉苦脸的样子会把孩子吓着;向摄政王载沣诉苦?他已经够苦了,再诉苦岂不是苦上加苦?!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当官不仅抑郁而且弱势。

【疯狂的房价】⑶

看来1911年开局不利,武汉刚平静,上海又闹腾了。

上海,这座远东的金融中心,无数冒险家的乐园,正轰轰烈烈地开展一场“金钱和人生观大讨论”。

没有无缘无故的问,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论。

这一年来,生活收入水平已远远跟不上物价指数攀高的幅度,幸福指数大打折扣。伴随着鞭炮声,每个人心里都默默地念叨着新年祝福词:鞭炮响一点,物价低一点;天天降一点,大家好一点。

农历腊月辛亥年还有二十几天就要到了,往年这是商家们最佳的商机,可是今年的远东金融中心上海却很特别。大街上静悄悄的,再仔细一看,许多门面上贴着红纸条,上书四个大字:“此房招租”。

为什么大街上空荡荡的,鼠疫还远在东北啊?

为什么旺铺没有人租?

为什么偏偏是在生意最好的年底关门?

按惯例,年底一般不会退租房,因为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刻才刚刚到来,难道大家都不想赚钱?可是这世道,玩政治,上面没人;玩刺激,兜里没钱,除了老老实实赚钱还能干什么呢?

想要答案,得去找一个人,刘保昌。

刘保昌是谁?一个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男人,和武大郎是同行,卖烧饼的。他没有武大郎的幸运,找不到如花似玉的娇妻,家里只有黄脸婆;他却有着武大郎不曾有的幸福,家里红杏不会出墙。

一个卖烧饼的会对上海金融走向有发言权?不要急,听我慢慢道来。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刘保昌一直对这种生活很满意,好歹也在远东金融中心找到了自己的一个窝,虽然很小很简陋,却很温馨。等把孩子熬大了就好,在上海的学堂读书,以后就在上海安家,成为地道的阿拉上海人,即使成不了富二代,也要摆脱烧饼二代的身份。

一次,小儿子喜滋滋地说:“爸爸,我要接过你手中的烧饼,以后就叫‘小刘烧饼’。”话音刚落,刘保昌一巴掌抡过去了:“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卖烧饼。”儿子很纳闷,家里的烧饼又脆又香,大家都说好,为什么不让我做?

可现在刘保昌再做不下去了,准备关门大吉了,因为房租又涨了。半年时间,已翻了三番。

为什么要涨?因为租界里的洋行房租涨了,可刘保昌住的是华界,中国的地盘。不过房东给出了给力的理由:上海是开放的城市,根据国际惯例,它涨我也涨。

其实以前上海房租没这么贵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场战争,1900年和八国联军的战争。战争最让富人害怕,富人不仅怕丢命,更怕丢钱,战争前线京津地区政界、商界大佬纷纷携巨款来上海租界定居。人来多了,地价就上来了,房租自然也就跟上来了,租金从十元、二十元,一路飙涨到数百元。疯狂的租金远远超出了普通居民的承受能力,欠租、逃租、赖租层出不穷。

房东不答应了,告到了官府,判决下来了:无故欠租金三个月以上者,房东可申请将房屋封掉,限期还清欠租;如果到时不还,那就对不起了,所有财物拍卖抵租。

房客不答应了,都是小本经营,这么高的租金,我确实承受不起,也告上去了,官府的判决下来了:你们的情况我们表示理解同情,可房子是房东的,他们说了算,我们没有产权,说的不算数。

双方正在暗战,一个人来了,一位大人物,两江总督张人骏来上海视察。房客们抓住这个机会,推举代表向华东片最高领导诉苦:物价高我们可以忍受,天天青菜萝卜;房租高我们无法忍受,总不能叫我们住大街上,也有碍大都市的国际影响。

房租一直涨,我们很受伤;租金降一降,大家笑呵呵。

在总督大人的亲自过问下,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上海道台亲自抓此事,立即成立了减租事务所,邀集房东、房客在一起磋商解决。大家态度都比较好,可一涉及钱的问题就谈不拢了,房客就是要降,房东就是不降。

上海道台说话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互相让让,理解万岁。

退一步?到时没饭吃找谁,你的道台衙门宽敞得很,怎么没想到让出一部分作为福利保障房、廉租房?

所以房租还是一个劲儿涨,房客还是一个劲儿告。

大人物谈的是理想,小人物谈的是生活。要生活就要行动,要行动就要趁早。

天刚蒙蒙亮,刘保昌雇了辆黄包车,车子上插了两面鲜红的小旗,一面写着“活命”;一面写着“减租”。手里还抱着一大沓传单,上面写着“减租有理,反对无效;不减租,就关门”。

人力车沿着上海最繁华的商业区,一圈又一圈地绕,车夫头都绕晕了,成果却不明显。街上的人都疑惑地望着刘保昌,这家伙,毛病啊。

第二天,刘保昌又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整,边发传单边吆喝:“来一来,看一看,瞧一瞧,免费的烧饼任您尝。”这一招果然见效,人群蜂拥而至,左手拿烧饼,右手拿传单,边吃烧饼边看。看完了,正好拿传单包烧饼。

第三天,刘保昌雇了两辆车,一车是传单,一车是烧饼,看来他要扩大业务了。可没走多久,就被缉拿了,“非法散布小传单,居心不良,扰乱公共秩序”,去号子里待着吧。

刘保昌的被抓终于点燃了房客们的怒火,1911年1月6日晚,房客代表们开会决定第二天所有商铺关门罢市,以示抗议。

1911年1月7日,南京路、浙江路等繁华地带所有商铺一律关门罢市。当然开始也有不愿关门的,可刚开个小缝,愤怒的石块如雨点般扔过来,不关不行啊。

金融中心不做生意,影响可不小啊。上海道台好说歹说,大家要做守法的好公民,“劝谕开导”后,刘保昌也很快释放了。

刘保昌刚被放出来,又出现在南京路了。这次没坐车,也没带烧饼,手里举了块白布,上写“政府已经答应减租,商铺快快开门”。街上的人纳闷啊,前两天你还嚷着关门,怎么现在又开门?看来是真有毛病啊;道台也纳闷了,谁答应减租的?满嘴胡言,毛病。官府对刘保昌的结论是,疑似精神病患者,不负担民事责任,而且下了一道告示:如果继续关门,房租照样涨,损失我不管,即使精神病人也照样抓。

商铺又开张了,刘保昌继续烙着烧饼,晚上大家都洗洗睡了。

这就结束了?为什么没有口号、没有泪水,没有爱国的满腔豪言?

你以为是在演戏啊,老百姓不会那么多,只知道过好日子,暂时过不上,那就忍忍吧。

1911年第一场金融冲击波就这样过去了。

【大山深处的恍惚哥】

1911年的第一枪响得很早,不过却鲜为人知。

都一百年了,那个打响第一枪的男人,你还默默地守在大山深处,毫不张扬,毫不贪功,别人将功劳写进教科书,你却将传奇埋在黄土中。

在湖北和四川的交界处、崇山峻岭间,有个不起眼的小城,不起眼的小城住了个很起眼的“奇人”——温朝钟。

为什么“奇”?

奇人之奇只是因为他喜欢看书,经史子集,禁书、不禁的书,值得看的经典、不值得看的地摊书,统统都看。家里的看完了,就找隔壁的借,隔壁的看完了,再找隔壁的隔壁……

温朝钟将书当做猎物。每当书贩子经过,他都会第一时间饿狼似的扑过去,眼里泛着绿光,一头扎到书堆里。用餐时间到了,和书贩子一道回家,免费招待伙食,当然书还是要还给书贩子的。

一个点滴时间都花在书本上爱学习的好孩子,有什么奇怪的?这只能说明当地人精神文化素质的增长远远跟不上温朝钟读书的速度。当地流行一句俗语:想找生孩子的男人,难;想找温朝钟没看过的书,难上加难。

奇人不仅读书,各方面都奇人一等,温朝钟十七岁那年就将新娘迎娶回家。

十七岁,那还是学生哥啊。可温朝钟书都读完了,他除了结婚生子还能干吗?

其实温朝钟醉翁之意不在酒,新娘是陪衬,新娘的父亲才是主角,因为他是首屈一指的藏书家。盖上我的盖头,带上你的书本,新娘和满箱的书来到了温家。当然,晚上没看书,直接进了洞房。

从此温朝钟有了更多的时间与书为伍。看着看着,会心之处,拍桌子叫好。夫人吓了一跳,以为丈夫发“癫”了。劝他为了下一代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养好身子骨,自己正酝酿要个小宝宝呢。

温朝钟继续拍着桌子:“不读天下书,焉知天下理?”

书读多了,说话都文绉绉的。不过和老婆交流完全可以口语化,有助于培养夫妻感情。

一天、两天;一年、二年。夫人有点不高兴了:“读书是件好事,我不反对。可是你要学以致用,变废为宝,用知识武装头脑,创造财富。”

温朝钟还在那儿摇头晃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大声怒吼:“把颜如玉拿开,我只想要黄金屋!”

女人的怒吼有时候真的很管用,温朝钟要寻找黄金屋去了,虽然他是一百个不乐意。可没办法,家里藏书结婚公证过,版权归夫人所有。要想继续看书,只能乖乖听话。

黄金屋在哪儿?在考场。读书人只能通过科举考试改变命运,找到一家老小的黄金屋。可考试要盘缠,藏书家岳父二话没说借给他。书都被你读空了,考试,我当然相信你。

果然一考就中,虽然只是秀才,在一个偏僻的小乡村,也足以荣耀,贺客盈门。温朝钟却淡淡地说着文言文:“此君主牢笼术,何荣誉足云。”

既然能说这句话,温朝钟对功名也不在乎。当地惯例,考取功名要给县官塞个大红包,拜拜山头。县官红包等得好焦急,温朝钟却不理这一套。他很干脆,要钱没有,要功名,给你。

温朝钟又回到家乡,虽然没能带回黄金屋,但是实力已经证明给夫人看了。不过也不能光看书了,温朝钟开垦了几亩荒地,每天种田,每天吟唱:“摘了顶子,脱了牢笼,大鹏归山,焉知非福?”

田间地头,看着哪位农民伯伯在种田就逮着谁,滔滔不绝说开来,用文言文痛斥社会的黑暗,哀民生之多艰。

人家早走了,他还在那儿心潮澎湃,如泣如诉,如痴如醉。

看来除了奇,还有点怪。

既然大家都这样认为,温朝钟就自号“恍惚道人”,还写了一段座右铭:“人谓不恍惚,乃终身在恍惚中,唯一切皆恍惚,乃有大不恍惚者存。余之好恍惚,犹恐未逮焉。”

从此,大山深处,冉冉升起了“恍惚哥”。

从此,温朝钟不再种田吟唱,他开始治病救人。

治病救人?这个也会?

当然,所有的知识都是书本里的,这么爱读书的人还不懂医?温朝钟家族世代行医,他幼年就深受熏陶,望闻问切,样样拿手。同时结合多年书本知识和临床实践,治愈了许多疑难杂症,甚至一些绝症也是手到病除。

从此温朝钟又有了一个绰号:温神仙,治病救人的神仙。

不过温朝钟不仅仅救人肉体,终极目标是救人心灵。他利用一切的看病机会,给病人灌输自己的“恍惚论”。病人本来头脑都不大好使,经他这一恍惚,不由自主恍惚地点点头。每当这时,温朝钟都兴奋得手舞足蹈,又用“恍惚论”征服了一颗沉睡的心灵。

时间久了,病人普遍摸出了一个规律:看病可以不给钱,但是必须要和温朝钟聊天;必须要边聊天边点头,恍惚地点头,最终露出恍惚的笑容。

还没完,温朝钟不仅救人的心灵,还要管人的穿着。

每次出外行医,他总要穿着厚厚的几层衣服。不是怕冷,是怕别人冷。只要看见没衣穿的穷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就主动将自己的衣服脱一件下来,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温朝钟爱脱衣服。

于是,动人的场景出现了,许多缺衣穷人都排着队在寒风中翘首企盼温朝钟的到来。温朝钟的衣服越脱越少,每次回家,自己只剩一件单衣,冻得唇紫脸青,直打哆嗦。

别人的病治好了,他却倒下了,不是病倒,是冻倒。

夫人看着心疼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自从嫁过来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你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要想救人,必先自救,身子骨要紧!”

岳父也劝了:“一衣之衣难遮天下身,一口之食难糊天下口。”不愧是藏书家出身,这文言文说的,既对偶又押韵,还有极丰富的内涵。

岳父的话终于唤醒了温朝钟久已恍惚的心灵。自己衣服再多,再怎么脱,哪怕脱光了,还是温暖不了所有排着队的穷人。

为什么会这样?温朝钟陷入了深深的恍惚之中。岳父怕他老是恍惚想不开,劝他到外面走走看看,开阔开阔眼界。正巧这年四川省开办“通省师范学校”,温朝钟想报考这所新式学校,试试自己的实力。

那就出发吧。

等等,温朝钟没盘缠。老办法,找岳父借。

温朝钟不愧是天才,卷子交上去了,考官很满意。不过越看越奇怪,答卷不用正楷却用狂草写;再看姓名,温而厉。琢磨了大半天,既然温柔,为何又要严厉,到底对谁温柔,对谁严厉?都是难解的谜啊,列在第二等。

其实考官是个细心的好人,如果列在第一等,就要上交省里评阅,卷子有太多不和谐的字眼,惹出麻烦可不好。

感谢这位不知名的考官,他挽救了不久的传奇,留下了日后的第一枪。

第二等也不错,大家给温朝钟祝贺。他叹了一口气:“一生未售屠龙计,万里又思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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