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开元前期任河西节度使时,便大力提拔裴宽、郭虚己、牛仙客以及张守珪这些名声未显的年轻人。而后来,他所提拔的这些人无不位至边疆大员,成为玄宗一朝的名将重臣。
死去的牛仙客不仅接替他为河西节度使,还位至豳国公、左相兼兵部尚书。乃是玄宗一朝,纯粹武人阶层里出将入相的第一人。而张守珪则是大胖子安禄山的老上司,位至幽州节度使、右羽林大将军兼御史大夫。
至于尚存于世的裴宽则是以范阳节度使入朝成为户部尚书,郭虚己如今则是剑南节度副使,但谁都知道他即将接任章仇兼琼而成为剑南两川之主。
所以这些达官贵人,亲王皇子想要拉拢顾元溪这样的官场雏儿,看起来虽然有些难以理喻,但其实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投资。
不过,在场之人还有一个顾虑。那便是他们明确看到顾元溪是跟这建宁王李倓而来的,两人看起来也是关系颇佳。李倓虽然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皇孙郡王,但他的父亲可是东宫储君,太子李亨。若是李倓与顾元溪的结交是经过李亨的授意,那么他们接下来若要拉拢顾元溪,就得仔细思量掂量了。
在场之人各怀鬼胎,以秦国夫人杨玉珮和万春公主李婧宸的聪慧,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作为女儿家,这种朝政大事,一向就不是她们所能插手,也不是她们所关心的。
对于众皇子、诸亲王的狼子野心,勾心斗角,作为姐妹的李婧宸自然见怪不怪。毕竟皇家自古便是没有亲情这种说法。如今朝廷各种势力有如犬牙交错,而诸皇子之间的党派也是旗鼓相当,李婧宸虽然是李隆基女儿里面颇为受宠的公主,却也不能跟夺嫡之事有所触及。毕竟高阳、太平、安乐等公主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如今诸公主惩羹吹齑,自然不敢与哪位皇子有所勾结。
李婧宸把目光放到顾元溪身上,忽然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顾公子这首诗,似乎是亲身经历而有所感触。只不过让顾公子怅然若失的那位桃花女子,到底是那位名门闺秀呢?”
李婧宸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收起了各自的心思,倏然把眼光盯到顾元溪身上。毕竟,这种八卦的事情,是最让人好奇的。而诗中所描述的,无疑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这种故事,无疑更引人侧目。
顾元溪暗暗叫苦,心里暗骂李婧宸这臭妞总是跟自己做对过不去。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随意敷衍当朝公主,于是嘴上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回答道:“其实这故事乃是顾某有感而发。乃是吾一个好友前几年到长安参加进士考试落第后,在长安南郊偶遇一美丽少女,顿时一见钟情,心生爱慕。但次年清明节重访时,桃花依旧,却已经不见佳人芳踪,于是怅然归乡。顾某今日忽然想到此情此景,大感人面桃花,物是人非。所以才适逢其会,作了这首诗。”
众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纷纷若有所思,大为感慨。一些哭点较低的名门仕女,甚至眼角都溢出一些泪水。毕竟这样的传奇故事,即便是在影视发达的后世,都能改编成为一部受人追捧的苦情戏,何况是在如今生活单一的古代。
只有李婧宸心中有数,这个故事八成是顾元溪胡扯瞎掰出来的。她虽然与顾元溪相识不久,却深深了解顾元溪的秉性。这无耻之徒生的一张伶牙俐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像“人面桃花”这样的故事虽然唯美凄凉,但若从顾元溪的嘴巴里说出来,其真实性就得好好掂量了。顾元溪的信誉跟人格,她是深深怀疑并且带着各种鄙视的。
不过除了她之外,大多数人对此都是表示深信不疑。毕竟唯美而凄凉的传奇故事,世人都是宁愿信其有。即便秦国夫人杨玉珮也忍不住露出惆怅之色道:“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此诗字字珠玑,顾子日后在青史上必有一席之地。”
众人闻言都是舌桥不下,须知秦国夫人杨玉珮可是很少夸赞别人的。当世文采不菲的诗人名士甚多,而能入秦国夫人杨玉珮法眼的,在此之前,只有王维王摩诘、李白李太白以及贺知章三人而已。
如今,或许又要多了一个顾元溪。即便是杨玉珮偶感而发,但对于顾元溪来说,着实值得夸耀了。
而一旁的杨晓、辛景凑以及一群自认风雅的王孙公子更是恨不得将顾元溪生吞活剥。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王公云集的贵族宴会,竟然会被一个刚刚步入官场的小角色抢尽风头?
杨玉珮唏嘘叹咨不已,许久后才忾然嗟伤道:“顾郎的确才华横溢,此诗意境难得,我想让将其谱成乐曲,顾郎意下如何?”
顾元溪眉头大皱,眩惑道:“国夫人的意思是,将其改成曲词,用以编谱为乐府坊曲?”
“不错。正是如此。”杨玉珮点点头,冁然一笑,有如远山芙蓉、洛阳牡丹,顿时艳惊四座:“片时春梦,江南天阔。我听闻顾郎在坊间作出一首唤作楼阴缺的曲词,被誉为堪与李太白比肩。想来奴家这一点小小请求,顾郎必然不会拒绝。”
只是她说虽然说是请求,但语气与态度却俨然不许拒绝。况且如此风雅文事,令人追捧。有谁会因此去拒绝丰姿妍丽、美若天仙的堂堂秦国夫人呢?
秦国夫人的话语放落,众人又是将注意力转到顾元溪身上,虽然依旧无法避免杨晓那些人的嫉恨之色。但停留在顾元溪身上的眼光,更多的是期待与激动。
刘长卿无疑是其中一个,本来他听闻顾元溪在坊间的名声,尚有不服。今日比试后,才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早已经是甘拜下风,转而生出敬服之心。
即便是崔淑真与李婧宸这两个死对头,脸上也明显带有期待之色。而李婧宸其实在卫清儿那次,便已经见识过顾元溪当场作出楼阴缺的场景,那首曲词她也很喜欢,甚至还用飞白书写下,藏于深闺。只是这种事情,自然不外人所知了。
李婧宸虽然鄙视顾元溪的德行,但是对他的才华,还是颇为敬佩的。故而当秦国夫人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李婧宸脸上竟然很稀罕地露出一丝红晕,明显有些激动。
顾元溪见众意难违,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晤叹息悒道:“既然国夫人看得起顾某,顾某也只能勉而为之。若是作的不好,还请国夫人与诸位贵人不要见怪。”
杨玉珮目光一闪,旋即笑着点头道:“我相信以顾郎之大才,想要作出佳作,也是轻而易举,水到渠成。顾郎不必有所顾虑,我身后都是宫中的乐府能手,只待顾郎曲词作毕,便可谱写成曲,以让朝野朝外歌颂吟唱。”
顾元溪见杨玉珮开口闭口一个顾郎,心知是她笼络手段,也不免感到受宠若惊。于是躬身高声道:“既然如此,顾某便献丑了。”
顾元溪昂首阔步走到长案前,心里暗暗思忖道:“既要与春天郊游有所关系,又得附冀那人面桃花的故事,甚至还需要体现男女感情之事,着实有些难以下手啊。”
华夏五千年,诗词歌赋之多,有如浩荡云烟。只不过一时之间想要找到个应景应时应物的,着实不易。
顾元溪仰望天际,眼中射出苦心思索的神色,梦呓般道:“唉!春光易逝,物是人非。人面桃花,有情无情”
思忖半刻,终于亮光一闪,在万众瞩目之下提笔撒墨,旋即高声咏叹道: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新书三国英雄封神榜更新至第十八章紫瞳火睛。继河内司马氏父子之后,出场的是练成“七十二地煞变化之术”与“紫瞳火睛”奇书的梁阀阀主梁伯玉。他是跋扈将军梁冀的儿子,与董卓实力不相伯仲的武道奇才。而他竟然拉拢董阀的叛将,身为辽东太守的公孙度。邓府之夜,犹如楚汉鸿门宴。诸世家阀主云集,到底会因此发生何事?
第九十六章 杨玉珮的橄榄枝()
这首词,出自北宋苏轼苏东坡的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苏子瞻乃是名垂青史的曲词大家,其作品水平自然毋庸置疑。
而顾元溪之所以选这首词,无疑是因为它很应时、应景、应物。
这首词写的是:春天将尽,百花凋零,杏树上已长出青涩果实。燕子飞过天空,清澈的河流围绕着村落人家,柳枝上的柳絮已被吹得越来越少,天涯到处都长满了茂盛的芳草。而围墙里面,有一位少女正在荡秋千,发出动听的笑声。围墙外的行人听到了笑声,纷纷驻足围观,只是慢慢的墙里的笑声却听不见了,行人因此惘然若失。仿佛自己的多情被少女的无情所伤害。
这首词写初夏时节发生于一墙之隔的一次极为平常的遭遇,上片透露出夏日初临的大自然的生机。下片则描写了一场感情风波。在略表惆怅与嘲讽之余,却引出妙理,发人深省。
此词写行人多情与佳人无情,因为苏轼借此表达了某种人生哲理,行人与佳人的遭遇固属偶然,然而无情是物的本性,多情是人的本性。它们始终是难以统一的。
顾元溪选的这首词,无疑与“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而感情颇为契合。
而正因为如此,所以满座皆惊,纷纷沉醉在顾元溪“一诗一词”所描画出来的意境之中。
许多仕女佳人的眉目中都透出迷离之色,望向顾元溪的双眸中已经蕴含着仰慕与一丝爱慕之意。
连李婧宸与崔淑真这两人,都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而刚与顾元溪“一笑泯恩仇”的崔淑真,第一次对顾元溪表现出一丝心往神驰的仰慕之色。
能作出一首奇诗已经颇为难得,而能在此基础上作出一首名词更是中流一壶。更何况能让一首诗跟一首词合起来酝酿成一种互补共融的意境。
所谓百不为多,一不为少。顾元溪这样文采斐然的奇才,着实是百不获一。而这样一个诗词造诣极高的人,偏偏又是箭术超群的勇武之士。这样的人才,着实是祥麟威凤,难得一遇。
倘若说今日早上还有许多人对顾元溪不屑一顾,那么如今在见识到顾元溪的箭术、诗、词造诣以后,纷纷都起了各自的心思。
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超群绝伦的人才,无论是哪个地方的世家大族、达官显宦都喜欢笼络的。
这样一个初入官场的超绝才士,无疑是各方势力如今需要笼络的对象。在朝廷以内,那些才华横溢之士族,甫入官场就会被某个势力收入门下。
朝廷内部,各自势力党派之间早已泾渭分明。一个初入政坛的年轻人,想要不附骥其中一方,是完全不可能的。若这个世家门阀、高门显贵把持的天下,想要不投靠某个势力而青云直步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即便你是所谓的孤臣,如同唐太宗贞观朝的魏征、则天、中宗两朝的魏元忠、当今玄宗开元朝的韩休,看起来似乎孑然一身,不参与任何党派势力。实则要么自成一小派,如魏征,韩休要么便是直接效忠于皇帝本人,那也是“从龙派”。
像李白那种既不想附属某一势力,又不讨好达官显宦,甚至连当皇帝从龙派的觉悟都没的政治奇葩,百不见一。当然他的下场也显而易见,一生仕途坎坷,无法寸进。
即便是当今诗坛文宗的王维王摩诘,那样清高如堕仙的名士,都不免跟李隆基的几个兄弟有所往来。如宁王李宪、岐王李范、薛王李业以及如今依旧在世的玉真长公主李持盈。
那么接下来,怎么拉拢这个初露头角的年轻人,无疑是一个需要稍微思考的问题。
李婧宸与杨玉珮两人也明显有些动容,比起王昌龄、岑参、高适等广受边塞男儿追捧的豪放诗人,这些深闺女子无疑更喜欢顾元溪这种委婉细腻的诗风。
这就是为什么比起豪放派作品,柳永、周邦彦的那些委婉艳词反而更容易在乐坊民间传播,因为他们的词风更受大家闺秀与青楼楚女的喜爱。
刘长卿佩服的五体投地,大为赞赏激动地拍了拍顾元溪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顾兄如此大才,何不加入我们蒹葭诗社。若有顾兄加入,本社必然如虎添翼。或许在两个月后的长安诗会上击败其它对手,也未可知。”
刘长卿话语未落,蒹葭诗社的人都露出一副亮了的表情,纷纷举首戴目,翘首企足。
而崔淑真意料不到刘长卿此话,先是一怔,旋即双眸闪过一丝期盼之色。
顾元溪暗暗发笑,心道老子才没兴趣去参加什么诗社,自找麻烦不快。何况自己妹妹顾元清不也办了个什么“流觞诗社”,倘若真要参加,那也是加入流觞诗社。想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又怎么会去投靠妹妹的老对头。
“文房兄过誉了。”顾元溪连忙推辞道:“小弟蒙天子与朝堂诸公厚爱,得以入朝为官,已经下定决心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哦不,是流尽最后一滴汗水。公务繁忙,实在是无暇分身去参与其它事情了。”
顾元溪一副大义凛然,为国献身的神态表情,让刘长卿大为感慨。他有些失望的叹了叹气道:“也对,大好男儿当然以朝廷国事为重,自然不应该顾此失彼。”
崔淑真大感无语。你顾元溪不过今日刚刚被任命为一个九品小官而已,况且还是太乐府乐正那种乐官。这个职位除非皇帝召唤或者是朝廷典礼,否则整天闲着没事就弹弹琴,做做曲而已。若非你身上还挂着个“权内教坊、梨园行走”这个能随时侍从皇帝的差遣使职,否则一天到晚连官衙都用不着去。
很显然这是顾元溪的推脱之辞,只是崔淑真不明白的是这么拙劣的借口,刘长卿居然就信了,还露出一副钦佩不已的神色,实在令人大为无语。
她现在才想起来顾元溪的妹妹顾元清是自己的老对头。作为人家的哥哥,自然不可能与“蒹葭诗社”有什么关联,更不要说入社了。可是其他人好像都不知道这一点,偏偏顾元溪这些无耻的小算头能够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使得不知道他真面目的人,都当真以为这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年轻好男儿了。
崔淑真恶狠狠瞪了顾盼自得的顾元溪一眼,本来萌芽的好感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终于记起来两个人着实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顾元溪辞严意正,一身凛然正气的神态仪表引起众人的赞赏。
连顾元溪都被自己感动了,强悍的演技连自己都入戏。惹来李婧宸与崔淑真的鄙夷。
杨玉珮长长吁了一口气,才终于露出娇媚的笑容道:“从这首曲词的格律看,应该是蝶恋花吧?”
顾元溪讶然道:“的确是蝶恋花,国夫人对教坊曲格律的熟悉,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顾郎过誉了。”杨玉珮显是大为受用,俏脸微红,神态媚人之极:“蝶恋花此曲,以梁简文帝萧冈翻阶蛱蝶恋花情为名,一般以抒写多愁善感和缠绵悱恻或心中愁的情感为多。顾郎采用这首坊曲格律谱词,倒真是十分应和意境。”
好听与夸奖的美话,任何人都喜欢听无法避俗,饶是秦国夫人杨玉珮也无法例外。
只是顾元溪比她更为吃惊。传闻杨贵妃善歌舞,通音律,故而能受到同样是乐曲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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