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夕将目光投向远方,唇边尽是嘲讽的笑容,“为了品学兼优,我努力地学习,每一次熬夜,他必定陪着我。那些让你们引以为傲的成绩单,每一次都浸透他不眠不休地陪伴。出国读书的这些年,只有明谦风雨不改地每个周末准时出现在我面前,只因为怕我无人相伴。我不记得有哪个姓袁的来看过我,连你——我最亲爱的父亲都是因为商务洽谈而顺便去看看我,您甚至没有问过我适不适应国外的生活,似乎我一定要甘之如饴才是对的。”
“我可告诉你,没有周明谦,就不会有今天的袁夕。你要我离开他,我办不到。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就算他因此声名狼籍,又有什么关系,他是我袁夕的男人。他能因为我而背负无枉的骂名,我又如何能弃他于不顾。”
“如果您觉得我姓袁不合适,尽管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好了。”这是她的决定,在这之前或许还有犹豫,可是回想起这些的时候,她没有再迟疑。
袁夕不等父亲开口就离开了,离下一个优雅而决然的身影,让姜亚蕾唏嘘不已。
“何必呢?你也是疼她的,为什么不肯解释?”
袁皓业无奈地摇头,“她和巩琳太像,一样的倔强不肯服输。一看到她,我就想到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女人。我对她那么好,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姜亚蕾默默地牵着儿子的手,在转身的刹那泪水已然决堤。如果不能在最好的年华相遇,又为什么要让她爱上这个男人。
*
“礼物。”回到家,袁夕献宝似地把一撂领带放到周明谦面前,“一个星期七天,一天一换。”
周明谦得了便宜却板起脸,“一个月有三十天呢!”
“一年还有三百六十五天呢!”袁夕睨了他一眼,“天天勒死你。”
“勒死我了,还有谁为你收拾烂摊子啊?”周明谦拿着领带在胸前试,每一条都很满意。
“呃……”袁夕迟疑了一下,“蒋子欣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是事情发生后,两个人第一次提起。
“目前警方的证据并不充分,还不足以起诉,只要把贩毒的疑点消除,她就能安然无恙。吸毒是小事,进几个月戒毒所就好。”周明谦在尽力帮她奔走,袁夕是知道的,白天还没出门前,他就一直在打电话。“她就是一个替罪羔羊,警方盯这条线盯很久了,始终找不到圈子里有谁贩毒,正好你把这层纸捅破,没有理由不杀一儆佰。”
“她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又怎么会被嫁祸!”袁夕虽有认错之心,但她对蒋子欣始终是不喜的,那是女人对女人的嫉妒。
“夕夕,能不能不要这么武断地评价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完美,但是谁都有隐瞒自己过去的权利。”
“我知道,出身不好不是她的错,但是误入歧图就是她的错,受不了诱惑……”
袁夕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明谦的脸色倏地一变,“你这是在提醒我的出身吗?”
“我不是……”袁夕堪堪闭了嘴,“我这是就事论事。”
“没错,我是私生子,还是他妈的不知道自己妈是谁的私生子!”周明谦烦躁地推开她,“我忘了你姓袁,你们袁家人最势利。”
袁夕幽幽地闭嘴,一声不吭地埋头整理买回来的礼物,头顶的灯光将她后颈的线条拉得很长,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周明谦渐渐找回平静,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背后抱住她,“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烦。”
“不,你不是烦,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你原谅不了我对蒋子欣所做的一切,甚至在你心里你仍认为是我故意找人栽赃她。可是你又不得不原谅我,因为我是袁夕。”袁夕挣开他的手,冷静地转身,看着他写满矛盾的眸子,说:“不如,我们分开一段,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以后要怎么走下去。你不能一直这样无所事事下去。”
*
中秋佳节,月华无双,点亮万家灯光。
周老爷子一回来就命人打扫庭院,挂上古朴的灯笼,连院中两棵参天的古木都被挂上小巧的led灯笼,格外的朦胧典雅。
庭院内摆了一张四角大桌,柚子、月饼、各色糕点放了满满一桌,颇有团圆的意味。
可今晚会来的人不多。周老爷子有三个儿子。老大英年早逝没能留下血脉。老二是考古学家,带着老婆到处寻宝,把儿子扔给老人家抚养,几年不见人影。老三就是周礼坚,膝下一儿一女,如今娶了巩琳,老人家把袁夕也当成自家孙女,老是念叨着。
“以前我就琢磨着让袁夕嫁到我们老周家来,那该是一件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啊!”周老爷子无限感叹,“让老袁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爷爷,这事就交给我了。”周明泽在人前永远都是西装革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西装多似的,从来不重样。一身浓重的书卷气,让他看起来专业而可靠。
相比之下,周明谦则低调许多。他总是三件套西服的复古装扮,外套总是被遗弃,简单的马甲将他的宽肩窄臀衬得极好,永远都像是从旧时走来的翩翩佳公子,目光忧郁,颠倒众生。
“二哥哥,你病了?”周明慧疑惑地看他,眼神极轻蔑地扫过端坐不动的袁夕,“我们说的是袁大小姐。”
“我觉得我和她很合适,你不觉得吗?”
“她是你妹妹,二哥哥。”周明慧故意加重妹妹两个字。
周明泽冷哼一声,“又不是亲的,有什么关系。”
“恩,二哥哥,我想可以考虑考虑。”袁夕举杯,目光却落在一言不发的周明谦身上,他不知道在哪喝了点酒,慵懒地坐在那抽烟。
“那我们单独聊聊?”
袁夕欣然答应,朝周明慧挑衅地扬眉,后者却倚进巩琳的怀里,“阿姨,二哥哥欺负人。”
巩琳笑着轻拍她,“别理他,你在山上陪爷爷,肯定没好好吃饭,这些都是你平日爱吃的,快吃吧。”
“还是阿姨对我好。”
周明慧随周老爷子去五台山到底因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巩琳,巩琳以为是明慧孝顺,对她难免疼惜。
袁夕不悦地抿唇,快步跟上周明泽,离席而去。
秋意浓,夜风正凉,袁夕逛了一会就回来,身上披着周明泽的外套,而衣服的主人却不知所踪。
席间谈兴正浓,远远的就听到周明慧张扬的笑声,她站定一看,庭院内多了一个人。
徐栋没想到袁夕也在这里,尴尬地放下手里的海芋,“夕夕,你也在啊。”
“我怎么不能在这?”徐栋瘦了,憔悴了。大宇重组的消息她也有耳闻,想必他的幕后肯定多方奔走。依他的性子,对人低头是难免的,为了家族他能放弃的太多。
可是他却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周家,手里还捧着一束花,很显然是来找周明慧的。
这让袁夕替他不值!
就算大宇破产清盘,他还是沈家钦家的接班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这个时候还要在周明慧面前百般讨好。看她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袁夕就想一巴掌摔过去。
“徐栋是怕对我示好,刺激到你这个前女友。夕夕,要不你回避一下,继续和我二哥哥单独相处。”周明慧笑得纯真无邪,在场知情的人都不说话,周明谦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那抹笑触怒了袁夕,昨晚她提出冷静一段之后,周明谦就是这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离开,彻夜未归,她打了无数的电话,他一个都不接。
“周明慧,我告诉你,徐栋和谁好都不能和你好。因为你不配,人贱不要紧,做事不能太没品。什么都能利用,唯除爱情除外。像你这样四处勾搭的贱》货,配不上徐栋。”
巩琳起身甩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袁夕,你的教养呢?”
袁夕捂着脸,泪眼婆娑,咬着牙挤出三个字,“你打我?”
“夕夕,这是周家,你是客人。”
“下逐客令是吧?周太太?”袁夕甩掉身上的外套,“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她毅然而然地走了,不理会周明慧得意的笑容和徐栋抱歉的目光,因为她在乎的人始终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巩琳,你真糊涂,那是你女儿。”周礼坚气恼不已,起身去追,在门口开了周明泽的车子就走。
周家老宅在老城区,路面狭窄,路况非常复杂,常有摆摊的小贩横冲直撞,正值中秋佳节,吃完晚饭出门散步赏月的路人颇多,袁夕开着车一路狂按喇叭,把四车道的旧街当成八车道的大道来开,一心发泄心中不满,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追来的车子。
这时,一个小童脱离父母的牵制串到路中央,袁夕方向盘一打,绕开追过来的年轻父母往另一个路走去。
当她开出十来米远,只听到身后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似乎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作者有话要说:车祸不是袁夕,也不是大周。
是大大周……
这算双更了吧,量很足吧!
遁走,继续码
39讨好
第三十八章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谁也不愿意在万家团聚的喜庆气氛下;上演悲欢离合的惨剧。
然而,人生就是如此地脆弱;人的际遇就是如此地偶然。前一秒钟还在团桌欢闹;下一秒就已是天人永隔。
切诺基庞大的身躯撞在路旁的电线杆上,车头尽毁;车窗玻璃被一根路边小贩摆摊的铁支架捅破;支离破碎,映出驾驶位上血肉模糊的一张脸,那支支长长的生锈的支架;正直直插在周礼坚的胸口上,鲜血如注。
惨剧就这么发生了。没有缓冲的机会;没有准备的时间;甚至来不及告别,白布覆盖在他仍旧俊朗的脸上,平静而安宁。
巩琳在赶到医院前就已昏厥,她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因为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他还在生她的气,她还没有跟他道歉。
而周明泽则一个劲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在家不锁车的习惯一直改不掉。他要是锁了车,周礼坚就不会开车去追,一个一年到头都开不了一次车的人,怎么驾驭得了庞大的切诺基。不,应该怪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么庞大的家伙。
周明慧扶着周老爷子,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老爷子在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后,再一次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显得特别的平静,从容地指挥周明泽着手准备后事,并和交警部门完成交通事故的处理工作。
只有周明谦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已经灭了的手术中的灯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死灰般的沉寂。
闻讯赶来的记者将医院围了个水榭不通,B城商业钜子的轰然倒下,无异于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
周明泽很快平息了心情,有条不紊地和交警方面沟通,要最后的处理结果上签字,垂眸瞥了一眼坐在手术室外的堂弟,“爷爷,我想应该有人出面……”
“你去!”
“可是明谦才是三叔的儿子。”周明泽不得不提醒老人家。
“你才是周家的继承人。”周老爷子冷哼一声,“在这种时候指望不上他。”
周明泽理了理身上留有袁夕淡香的西装外套,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在面对记者前,给袁夕打了一个电话。
还没来得及打开家门的袁夕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你的母亲需要你。”周明泽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吩咐周明谦的司机去把袁夕接来。
他回过头,迟疑片刻,迈步走过去,“周明谦,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就想这么坐下去?”
“有区别吗?”周明谦语气平淡,带着艰涩的沙哑,“这些事还是由你做比较合适,你有一张让人信服的脸,虽然我们才相差几个月。”
“好吧。”周明泽也不勉强他,“袁夕稍候会到。”
“你叫她来干什么?”周明谦突然冲着他大吼起来,“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我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收拾她的烂摊子。”
“谦儿,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周明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现在不想看到她。”
周明谦一声不响地走了,留下周明泽一个人面对无数的媒体记者和周氏的股东,气得周老爷子心脏病发,卧床不起。
巩琳醒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女儿袁夕,她只是蹙了眉,语气平和地问:“他真的死了?”
“妈,对不起。”袁夕懊恼地低下她高傲的头颅,虔诚地道歉。
“你做错什么了?”
“我……我……我不该……”袁夕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
“看吧,连你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为何要道歉?”巩琳的语气始终冷冷的,就像是这医院内弥漫的死亡气息。
“妈……”袁夕哭了,小声地抽泣着。
“如果非要怪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也应该是我。”巩琳眼眶微潮,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如果当年我没有因为和他闹矛盾而任性地嫁给你爸,你就不会出生。礼坚也不会因为要完成自己的责任,找人代孕生下明谦,还收养了明慧。”
袁夕渐渐止了哭泣,不敢置信地望向她一夕之间老了十岁的母亲。
“当然,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在那时候戛然而止,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怪只怪我不服输,拼命地想要挽回逝去的曾经,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嫁给他,终于自食其果……”
“我知道你怪我偏袒明慧,可是你知道吗,在她身上我找回了做母亲的自信,那种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是你从来不曾表露过的。你永远都那么出色,永远不需要别人担心……”
袁夕打断她,“妈,你给了我一个出色的榜样,凭什么要求我平庸无为?”
“看吧,还是怪我。”巩琳冷冷地笑了起来,“在一心周年庆那天,我以为你会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找我哭诉,要我帮你善后。可是你没有,我不得不停了你的经济来源,希望你会回来求救。可是你还是没有。你本该告诉我发生的一切,可是你只字不提。你勇敢坚强,像无坚不摧的女斗士,就像是过去的我。”
“从那时候起,我发现我错了。我的人生已经一塌糊涂,我怎么能看着你步我的后尘。是礼坚让我明白,爱情之于女人的意义,我穷其一生都在追寻的,不过是虚无的美好。那么多年过去,他仍是我心中无法抹去的初恋。我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我现在多么希望我能强硬一些,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所以夕夕,请你以后远离我的生活,看到你我会想起自己曾经的残忍和任性。我也希望,你不会像我这样,能放开那些无谓的坚守,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周礼坚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袁夕如巩琳所希望的那样,她没有出现。和她一样没有出现的,还有从出事那天就消失的周明谦。
遗嘱宣读的那天,周明泽把烂醉如泥的他从酒吧拖出来,他身上仍是那天晚上的衣服,皱得面目无非,满脸的胡渣就像是街边的流浪汉,一身的酒味像是从酒窑里捞出来。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气得直抖擞,“把他弄醒。”
周明泽拿了桶水把他泼醒,急得他一醒来就要跟人拼命,一双眼睛红得充血,脸色苍白,像吸血鬼一样散发着可怖骇人的气息。
遗嘱是在周礼坚和巩琳结婚之后重新拟过的。周氏虽说是周礼坚一手创立的,对外一致宣称是他白手起家,但是他的创业资金却是从周家带走的。所以在他的遗嘱中把他拥有的79%的周氏股权分成四份,其中的51%留给周老爷子,剩下的巩琳和周明谦各10%,周明慧得到8%。他以个人名义持有的投票和不动产全都留给袁夕。周氏的经营权将由周老爷子召开董事会重新任命。
此外,他还留给周老爷子另一份附加条款,不予公开。
律师走后,巩琳和周明慧也相继离开。巩琳要搬离现在住的地方,毕竟回忆太多,触景生情。
周老爷子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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