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10点,我才从酒醉中醒了过来,我躺在沙发上,身上被盖上了杯子,茶几上的酒瓶子都不见了,只有一杯果汁和几片面包。
家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连地板也重新擦过了,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我慢慢将它打开,上面这样写道:
家里我都帮你收拾干净了,以后少喝点酒,对待生活也要积极一些,想要找我的话可以来军区总院神经康复科。你姐,杜鹃。
看到这封留言之后我片刻没有迟疑,赶紧洗漱刮胡子,随后穿的很正式,买来了一些营养品去医院探望这位病人。
来到医院之后赶快找神经康复科,住院部里里外外我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杜鹃。这时楼道里走出了两名身穿解放军常服的士兵,他们有说有笑地交谈着什么随后朝楼下走去。
尽管见到这身衣服我依旧很亲切,但更多的是我对他们所探望的这名病人的好奇心,我沿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楼道内侧是军区特护病房,曾经我也住进来过,一般都是战后正在养伤的重伤员。
在倒数第二间病房的门前,我看到了里面的杜鹃,她正在给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擦脸。
“咚咚。”
“请进。”
杜鹃见到我进来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丝苦涩,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躺着的这位跟你也是老相识了,你的生死兄弟,来看看吧。”
我没有说话,朝病床前走去,一眼认出了床上的病人是金强伟,七年前他吸入了大量神经性毒气变成了植物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起来,原来这些年一直是杜鹃在无私地照料着他,进了我们每一个老战友都改进的义务。
我落下了眼泪,静静地坐在床边,金强伟也苍老了不少,即便他可能不知道今天我来探望他了。
“好兄弟。。。我来看你了。。。”我握着金强伟的手,泪如雨下,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时不时地会从嘴角流出口水,我就用袖口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擦干净。
“前不久他在军区医院接受会诊,医生说他似乎有康复的迹象,承蒙狼狐大队对我的信任,让我一路带他来到北京复查。”杜鹃说道。
“我觉得我连个人都不配当,七年了,我没有看过我兄弟一次,全是你来照顾他,谢谢你。”
“你不用自责,照顾他是我自愿的事情,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年轻时候活的溅了老了以后就多给部队上做做贡献吧,七年前的那场战斗,金强伟已经身负重伤,是他先砸晕了陈萧,又把陈萧和我关在了那间实验室外面,自己进去保护毒气弹,最后吸入了毒气,眼睁睁地倒在了我面前,他是我心中的英雄,哪怕他再也起不来了,我也愿意一辈子照顾他。”
“以后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他的。”
杜鹃很感动,笑着说道:“回部队看看吧,大家很想你呢。”
第一百六十六回 上等兵和中校()
在杜鹃的强烈劝说之下,我终于决定回部队看一看兄弟们,寻找当年迷失的记忆。
那天我打电话联系了陈萧,这小子现在军衔已经是中校了,担任狼狐大队一中队中队长,电话里他听到我的声音高兴的吱哇乱叫,说让我订最快的机票过来,有惊喜要给我看。
两天后我的飞机抵达了,又在长途汽车站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回到了军区狼狐大队的基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真的一点样也没变,空气都还是那么的新鲜。
汽车到达终点站之后我没有继续沿着公路走,而是按照我记忆中的那条路线走进了树林里,越走越深,我脚下穿的是当年的那双军靴,所以不会受到树枝和藤条的阻碍。
穿过了山脊之后,我来到了一个狼狐大队的哨卡,两名哨兵身上的特种迷彩服和我当年穿的有很大不同,迷彩服的眼神要更加逼真和细腻了。
“同志!前面是军事禁区!不能靠近!”一个特种兵拦住我说道。
“当兵几年了?”我问他。
特种兵感到莫名其妙,没有理睬我,而是继续示意我退后。
“给你看个东西,小伙子。”
我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狼头臂章递给他。
“您是?”
“哈哈,我曾经和你一样,也是狼狐大队的一名上等兵。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二中队的陈萧中队长,我是他的客人,让他派人来接我吧,我实在不想走回去了。”我说道。
上等兵听完我说的话,转身拿过了通讯设备,联络陈萧,在一阵短暂的通话之后,他友好地让我在这里等候片刻。
过了一会儿,就有吉普车从公路上驶来,上面坐的是两名年轻的士兵,是我在特种部队最后的服役期间训练过的两个菜鸟,今天都成长为了一名真正的特种兵了。
“班长!你还记得我们吗!”两名士兵上来亲切地和我打招呼。
“记得记得,你俩小子真长出息昂!”
“哈哈,陈中队长在基地等你呢,跟我走吧!”
我跟随他们走出了军事禁区,上吉普车后沿着那条熟悉的山路来到狼狐大队的基地大门,车还没开进去,我就听到了体能训练场上士兵们的嘶吼声,看着周围的一切,以及年轻士兵们朝气蓬勃的面孔,我不禁热泪盈眶。
这里永远是我的归宿,没想到时隔七年了,我终于回家了。
不远处陈萧大步走了过来,身穿一身崭新的迷彩服,他看上去也成熟了不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指挥官了。
我也朝他走了过去,我们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个留在特种部队七年的军官和一个已经退役七年的上等兵,我们高兴地拥抱着。
“真他娘的想你啊!”我苦涩地说道。
“我他妈也是!你小子也不说回来看看老子我!!”
“你现在都当中队长了,七年了变化太大了。”
“那你见着我是不是应该敬个礼啊!哈哈哈!”
“少他娘的扯淡,给老子找个离你这近的招待所,晚上我不走了!”
“别他妈放屁了!这是你娘家。你回了娘家能让你住招待所么!这不是打我脸呢么!今晚就住我那了咱哥俩好好聊聊!!”陈萧说道。
晚上,陈萧早早结束了训练,把我带进了他的寝室,手里拎着两支烧鸡,一瓶茅台高兴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喝酒啊,这么多年了毛病都不改。”我说道。
“别废话,喝不喝吧?”
“当然喝啊,不能让你一人喝啊。”
“怎么着?听说你小子现在在北京开上酒吧了?天天好酒喝着,看不上我这里的酒了吧?”陈萧边说边吃烧鸡。
“不能够,我那都是洋酒,不入流的玩意儿,你要喜欢我回头送你两箱,喝酒还是得和咱的茅台!”
“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瞎混。离开了部队我才知道我这辈子真正的归宿是哪里,我每天都在想和你们走过的日子。”我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以后想部队了就回来看看,别整的自己娘们唧唧的,要不然心里这块石头老是放不下。”陈萧说道。
“哎?怎么就看见你一人了。咱教导员呢?还有林晓梵那孙子呢?”
“教导员被调到分基地当副大队长了,你走以后第二年林晓梵也复原了。”陈萧闷闷不乐。
“林晓梵复原了?他都二级残废了还能干啥啊?”
“你看你这话说得,他就因为二级伤残部队里给他安排的一些轻活他都不愿意干,又说当作战参谋上不了前线没意思,现在天天在家看孩子呢,他儿子几年都得两岁多了吧,老给我打电话说以后要让他儿子也当兵。”陈萧喝着杯子里的酒说道。
“我操?他都有儿子了?!”
“你不知道这事儿啊?”陈萧问道。
“我知道个屁啊我知道!他跟谁结婚了?!”
“呵呵,这人你也认识。。。。。。赵青柳。”陈萧笑着说道。
“你大爷啊!这都什么情况啊我怎么全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我下午给林晓梵打过电话了,他听说你回来明天也要过来看你,他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军区大院,离咱们这不远。”
“嘿,这小子,我得让他补顿喜酒。”我和陈萧碰了一下酒杯说道。
“别说人家了,你自己的事儿解决了么?有媳妇儿没有?”
“没有呢,老子不想找。”
“别放屁了,这次你回来我是打算给你个惊喜的。”
“啥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七回 不敢睁眼()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在陈萧的宿舍中醒了过来,陈萧已经换好了迷彩作训服,站在不远处擦拭着92式手枪。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怕打扰你睡觉呢?”陈萧说道。
“我睡在狼狐大队里不由自主地就会按时醒过来。”
“你一会儿去二食堂吃早饭吧,然后去基地东门接一下林晓梵,他知道你过来了,我还得抓新兵训练,晚上咱哥仨再聊。”
陈萧说完起身走出了宿舍,我也赶快穿上衣服去往东门。随后东门外驶来一辆白色的巡洋舰吉普车,林晓梵打开车后门跳了下来,冲向了我。
“王灿!你小子想死老子了!”
我笑着迎了上去,我们两个拥抱在一起,感觉这些年过去以后,林晓梵的性格开朗了很多,以前他是不可能轻易对谁露出笑脸的。
“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帅呢!我都老了!”我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多年?你也不说打个电话来问问我最近情况!”
“少扯犊子,你也没给我电话啊!”
“我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在部队,我能用手机么!你早把我忘在脑后面了吧!”林晓梵拍着我的肩膀喝道。
这时从吉普车上下来一对儿母子,也朝我们走了过来,母亲拉着小男孩的手,我一眼就认出来是赵青柳了,赵青柳也留了一头长发,显得更加成熟。
“哟,这我是不是得叫嫂子了?”我开玩笑道。
“我比你大,你可不是得叫嫂子么?那年赶上打仗,我俩没举办婚礼,别说我不请你来喝喜酒昂!”林晓梵说道。
“嫂子,你们俩怎么走到一起了,真出乎我意料啊,你真能受得了这货?”
赵青柳笑了笑说道:“咱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不是不忘跟晓梵互相损。林晓梵那年来边境指挥作战,我们俩就。。。。。。”
“哎哟哎哟,还不好意思了!你们俩当年是不是无照驾驶了!哈哈哈!”
“别胡说!当着孩子呢!”
林晓梵朝他的宝贝儿子使了一个颜色,我蹲了下来抚摸着他儿子的额头说道:“这小子大眼睛真好看,长得像嫂子。来宝贝,叫干爸!”
“干爸。。。。。。”小男孩躲在赵青柳身后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儿子!我说雪狼,这么可爱的儿子你真舍得以后让他当兵啊?”
“儿子,你告诉干爸,你想不想当兵?”林晓梵说道。
“想!”
“宝贝,当兵可是很累很累的啊。”我抚摸着孩子的额头。
“爸爸说男子汉不能怕累!”
“嘿!真不愧是林晓梵的儿子。”
林晓梵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儿子林狄,今年三岁了。儿子,干爸就是爸爸常跟你提起的王灿。”
林狄听完之后走向了我,害羞地问道:“干爸,爸爸老是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我们都有两只手,爸爸只有一条胳膊呢?”
“林狄!不许乱说话。”赵青柳说道。
“你别吓着孩子。”我看了看赵青柳说道:“儿子,等你长大了干爸再给你讲昂,你爸爸也是有两只手的,只不过你爸爸曾经用一只手救了千千万万人的生命哦,有很多像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能健康地在成长,这里面有不少你爸爸的功劳的。”
林狄半懂不懂地看着我,林晓梵说道:“算了,他那么小哪儿听得懂这个啊。”
“干爸,我爸爸以前是不是很厉害?”
我轻轻地捏了捏林狄的小脸蛋儿说道:“当然了,你爸爸以前比干爸都要厉害多了,你爸爸是干爸见过的最厉害的解放军战士哦。”
“爸爸,你真棒。”林狄扑进了林晓梵的怀里。
“行了,儿子,你跟妈妈去那边玩会,我和干爸还有事情要谈呢。”
赵青柳领着林狄的手向一旁走去,林晓梵从吉普车后面拿出了两束鲜花。
“现在去么?”林晓梵问我。
“我就等你来一起去呢。”我说道。
我们两个相互默契地笑了笑,随后一起步行绕过了指挥楼,又穿过训练场,来到了烈士纪念碑前。
远远地望见这块石碑我就止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林晓梵拍了拍我的肩膀,带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还没有完全站到石碑前面,我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好像一时间所有悲壮的场面都映现在我的脑海中,炮弹的爆炸声、子弹声、还有战士们的哭声。。。。。。
“走吧。我知道你不敢面对,但毕竟来都来了,他们都很想你。”林晓梵说道。
我啜泣着走到了石碑下,然后实在绷不住哭出了一声,随后我又极力克制,甚至闭上眼睛不敢看刻在上面的字。
“王叔、南哥、雷鹏、畅畅。我和王灿来看你们了,小灿回家了!见到他你们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林晓梵悲泣道。
瞬间我睁开了眼睛,把手中的鲜花放在地上,把脸贴在凉凉的石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兄弟们。。。畅畅!我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回 小女兵()
林晓梵也没有阻止我,我就跪在地上,脸贴着石碑哭了半个小时,直到哭得眼睛发干,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才停了下来。随后林晓梵把我从地上慢慢地扶起,我们在石碑前席地而坐。
“好多年没这么哭过了吧?”林晓梵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不回这里来看看,心里老是有块石头没落地,其实回来了这里也就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石碑上的名字更多了,看完了哭两嗓子心里的确痛快多了。”
“我能理解你当初为什么退伍。其实即便你再热衷于这支部队,你也不能接受几天之内连续失去畅畅和兄弟们了,没错吧?”
“谁告诉你这些话的?”我反问道。
“没人告诉我,凭我对你的了解。”
“你他娘的。。。。。。七年了你怎么变得这么贫了。”我啜泣着说道。
“哈哈,人都是会变得嘛。你走以后,我和陈萧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走一走,时不时地抚摸着石碑上的人名儿,南哥要是知道你小子现在这样,他肯定不高兴。”
“别说南哥了,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我说道。
“兄弟,过去的真的已经过去了,日子还得过,死者不能复生,然而生者仍需肩负自己的使命。这次回去之后好好生活吧,他们顶多是怪罪你七年前不辞而别,其实这个石碑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盼着你好的你承认么?”
我哭着点了点头。
“哟呵,你们俩还真在呢?”陈萧从不远处走来。
“你怎么才来啊,我俩都聊半天了。”林晓梵说道。
陈萧站在石碑前严肃地敬了一个军礼,随后对着吴畅畅的名字说道:“畅畅,我可把小灿给你叫回来了昂,看见他这回你放心了吧?那别忘了咱俩约好的事儿哦,我要把惊喜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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