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回过头，望向沫颜的目光中带着驱之不散的悲悯。
“我们总要给昆仑上下一个交代。”
“所以？”沫颜挑眉，唇角还带着一丝凉薄的笑意。
“掌门。”归尘拂开身旁长老的搀扶，声音虽缓而不燥却字字刚毅不容辩驳：“我与沫颜因情堕仙，便不会任她独自受罚。”
“归尘！你还有大好的前程，莫要被她蛊惑了！”一位沫颜叫不出名字的长老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的叹惋道。
沫颜听着在心底冷笑，他这番话说得好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她倒是当真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她来背这样的锅。
她将目光冷冷的扫向那名长老，而那名长老在她的目光下也竟当真闭了口，一副吃瘪的模样不敢再多说什么。
“魔门之事无论我或沫颜都定会倾力而为，她也定不会是预言所说之人，魔门未至，我们亦不可为先内乱。”归尘的目光平淡而坦然的望向掌门：“归尘此生定不能负沫颜，还望掌门成全。”
“你可知，你因她放弃的是什么么？”掌门因愠怒声音也变得有几分低沉沙哑：“谁人不想求长生仙道，你却为了凡事情爱要放弃近在咫尺的长生大道？”
“于沫颜，归尘不悔。”他的目光转向她，带着眼底深沉而厚重的情意。
可她却只是平淡的看着他。
归尘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看向掌门：“昆仑大劫，归尘定以命相守，只是还望掌门饶过沫颜这次。”
“你是在与我谈条件？”听归尘这般说，掌门微眯的目光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晦暗。
“并非是谈条件。”归尘的声音依旧冷清：“是请求。”
掌门没有说话，只是悲悯的目光蕴含着沉重的情绪在二人身上游走。沫颜的目光坦荡，归尘的神态坚毅，掌门最终长叹了口气：“罢了。将沫颜禁足在她的院落，待魔门一事平息后再做处置吧。”
“掌门！”几位长老明显对这样的结果不甚满意，纷纷出言喝止。
“呵……”
一声低嘲的轻笑，让众人纷纷将注意转向声源处，而发出轻笑的沫颜此刻却并未看任何人，只是轻轻的抬起头，目光悲悯。
“如今昆仑早已山穷末路，你们却偏偏还要将罪名归结到一个毫无疑义的巧合之上，到底是你们真的找到了原因，还是只是为了自己的心安？”
“沫颜长老，你此番话是何意？！”一位长老面色铁青，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与她斗法拼命。
“如今昆仑存亡的时刻，我也定不能至昆仑于不顾。”沫颜只是冷冷的转过眸看向掌门：“首先，我要去看我俩名徒弟的尸首。”
第146章 脱线仙姑：施主，修仙了解一下？73（）
沫颜被墨书行引入石室内堂时心底多少还有些忐忑。她抿唇走进围帐横斜的石室，跟在墨书行身后来到其中的一口棺木之前时，竟有些慌乱的攥紧了满是汗水的手心。
她一步步走到墨书行停住脚步的那座棺木之前，却迟迟犹豫着没有推开那口棺木。
她不得不承认，她在恐惧。
她一度觉得，在这些位面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和结局，她对他们的离开是无力且不可干预的，可是如今在她对面安静的那口短小的棺材，却让她觉得周身冰寒。
她恍恍惚惚中想起很多事。想起那个小小软软的人儿扑进自己的怀中时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声，想起他们二人望向她时全心依赖的目光，想起他们一声声唤她的那句“师父”。
“就是这个。”墨书行见她良久沉默不动，出言提醒道。
沫颜回了神，却并未推开棺盖，转头问他：“怎么只有一个？”
墨书行随手推开棺盖，沫颜竟有些想要出言制止他，可话还未说出口，便愣愣的看着面前被推开的棺木——里面只有几段破败的衣角碎片。
“这是什么？”她蹙眉，疑惑的望向墨书行。
“魔门武功路数诡异，归雀和闲庭都被……挫骨扬灰无一幸免，唯留下几缕破败衣衫。”
“挫骨扬灰？”沫颜的声音中也不由得带了一丝冰寒，她是见过那些传闻中被魔门所害得弟子的，归雀与闲庭还只是个孩子，与百年前之时并无半点干系，既然并无仇怨，又为何会被“挫骨扬灰”？
“当时众多长老都在场，大家都是亲眼见到两名弟子遇害的。那魔头当真是恶毒万分！”沉默谨言的墨书行也不又得捏紧拳头，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恨不得随时与那魔头以命相搏。
古时的葬礼与现代不同，人们大多认为人死后是要入土为安的，所以对于这样化为灰烬粉末的死亡方式都觉得是最严酷的一种惩罚，饶是修仙之人不在意皮囊，也难逃对于这样方式的痛恨。
因为这似乎被植入人心，成为一种宣泄恨意和对万恶之人的惩戒。
沫颜强压下心底那些说不出的恨意，再次确认道：“当真是他做的？”
“沫颜长老你此话是何意？”墨书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知你平日就散漫疏于修行，但是此等大事你却仍旧不肯与昆仑同心？难道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你已经与魔门私通了？！可是，现在这两位，可是你的徒弟！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未曾保护他们，却还要为将他们杀害的凶手找借口推脱么？”
说着，他带着恼怒的目光瞪向她的眉心。
沫颜垂眸转过头，看向那口棺木。
“对于归雀和……闲庭，我的痛苦并不比你们任何人少。”她的话很轻，手指轻抚在那方冰冷的棺木之上，沿着木盖的纹理轻抚：“若他当真是这些祸端的幕后之人，我定然第一个与他势不两立。”
第147章 脱线仙姑：施主，修仙了解一下？74（）
墨书行还想再说什么，可却被门外的轻咳声打断。
两人转头看向门口，见是一身白衣倚在门口的归尘。
“归尘长老。”墨书行疾步走上前去扶住半倚在门边的归尘：“您身体还没大好，怎么出来了？”
“恩。”归尘简单应声，却拂开他的手，缓步走到沫颜身边：“你先出去吧。”
他的视线虽一直停留在沫颜身上，但屋子里的三个人明显都知道，这句话却是对墨书行说的。墨书行皱眉低头行礼，目光短暂的在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安静的退出了石室。
归尘沉默片刻，低头看着面前的木棺轻声道：“有什么想问我的？”
“你在场？”
“是。”
“当真是他做的？”她看着棺中的衣角碎布，表情难辨喜怒。
“在场的数十名昆仑弟子皆亲眼所见。”他慎重的回答，又轻声发问：“你与他……”
“昆仑与魔门大战在即，你有什么计划？可需要我做什么？”沫颜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却刻意的回避了他的问题，兀自问道。
“我并没有多少把握，只是……”他忽然话锋一转：“他也是快穿者？”
“无论他是谁，昆仑的任务和归雀闲庭二人的性命，我都会一一与他讨回。”她侧过目光，将手轻轻搭在开启的棺盖上，目光晦暗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那我呢？”他的声音很低，若不是此处只有他们二人，若不是此时分外安静的空气，她可能根本不会听到。
“什么？”
“你倒当真是心硬如铁。”归尘低头轻笑：“我做了这么多，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么？”
“感觉到什么？”沫颜不解的蹙眉：“我于你不过是需要攻略的对象，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获取利益。这样带着意图的感情，又能有几分真意？我想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闻言归尘的眉心紧皱，他沉思半晌后，才再次发问：“是任务么？难道这里的一切对于你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游戏？不认真的人从不是攻略者，而是你。”
“我？”沫颜冷笑转头：“我再如何，也不会用虚情假意和系统给予的优势去骗取别人的感情，那些被你们这些快穿者骗了感情的人何其可怜又何错之有？”
“你怎知快穿者便没有真心？其实不是快穿者没有真心，只是你的刻意忽略和不接受罢了。”
“一切都按照剧本来走，该有如何的性格、发生什么样的剧情都早已是定数，既然如此，你见过哪个演员因为剧本喜欢另一个演员的？”沫颜皱眉，不知为何竟当真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
“每一个位面对于你来说都只是剧本，但是对于位面中的人来说却是他们每个人真实的一生。”
“我知道。”沫颜垂下眸，睫毛在脸颊上打出一片柔软的暗影，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闲庭扑到她怀中时的柔软与温暖。
“你可知，即便你并不属于这些位面，无论于我还是于你，每一段人生都是真实存在的。”归尘的在她面前站定：“你若愿意，我亦可用这每一世都永不离弃。”
第148章 脱线仙姑：施主，修仙了解一下？75（）
“我不愿意。”沫颜笑弯了眼角。
归尘没有说话，但紧抿的唇角还是暴露了他的不甘。
“你说得没错。”沫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温和的眉眼带着浅薄的笑意，与他曾经所见任何的“沫颜”都不相同：“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故事中的人物一样，所以无论你们如何我都不会伤心也不会动心，所以，你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不必要的时间，因为你最终都将一无所获。”
她的眼底有着不同于往日的光，如同无法掌控的风，烈烈吹拂间声声沙哑而不羁。
他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
而她也再未言语，将棺木的盖子仔细盖好，径直走出石室。
墨书行等在石室的门口，见她出来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沫颜行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他：“跟着我做什么？”
“掌门有令，今日起需寸步不离跟随保护你。”墨书行回答的甚是恭敬，可偏偏说出的话却让她听得甚是恼火。
“保护我？”她目光冰冷，凝视着站在面前低眉顺目的人：“掌门若想监视我又何必废这样的功夫？首席弟子来做监视怕是有些屈材了吧？”
“沫颜长老谬赞了。”墨书行不急不躁，也并未因她的话而恼火半分，只是低着头依旧站在那里。
沫颜看得烦了，只当他不存在的转身离开。她在心底冷笑，觉得这群人真的不长脑子，她怎么会跟魔门有什么关系？而且如今这样非常的时期，他们却因为一句无聊的预言要将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岂不是浪费了诸多的时间。
这样的猪队友，她简直是不知该如何评论。
她懊恼又无处宣泄，只得怄着气回到房间，甩上门将墨书行挡在门外。
可她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疾步走到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门外的墨书行一愣，恭敬的问道：“有事么？”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刚殿上的情景，她疑惑的问：“刚刚在大殿上，为什么我没看到雨薇长老？”
“雨薇长老？”墨书行闻言蹙眉嗤笑：“雨薇长老失踪了，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的目光让沫颜愈加不悦，那眼神便好像在说，雨薇长老的失踪与她是脱不了关系的。她随手挽了一个水浪，将他推出几丈远，跌坐在一边的草地上。
“管好你的嘴。”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仓皇中挣扎爬起的墨书行，面色中未辨喜怒。
不过也当真是奇怪，她心下疑惑着，为何他人都被魔门中人仿佛示威一般的将尸体丢在明显的位置上，雨薇却是失踪了？难道她与魔门中人交手，有幸逃脱了？可是若是逃了，又为何不回昆仑？
又或者……她与魔门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联系？
沫颜疑惑着将墨书行丢在一边，兀自走回房间。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不小心忽略掉了，可是那样的想法又偏偏一闪即过再无头绪。
入暮三分，天色的昏暗让她不觉间有些困意缭绕。
想着左右无事，她便也昏昏沉沉的半倚在床边。上下眼皮打架之间，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魔气猝然席卷而来！
她猛然睁开眼睛。
“谁？！”
第149章 脱线仙姑：施主，修仙了解一下？76（）
魔气却是来自门外。
沫颜惊觉后立即翻身跳下床塌，略到门口。仅仅只是一瞬的犹豫后，她猛的推开了门！
门外却已是一片血腥弥漫！
倒在血泊中的正是刚刚还与她争执的墨书行，而此刻门外哪里还有什么魔的影子？！
沫颜看着眼前倒在血珀中的墨书行，忽觉脑袋“嗡”的一声。未来得及细想，便已听见不远处带着愤怒的大喝声：“妖女！”
中计了。
她冷冷的侧过眸，看着急匆匆跑进院落的一众人，他们有的扑到墨书行身边急唤他的名字，有的直指着她的鼻尖愤声厉色：“妖女！你竟然这样公然的对墨书行师兄出手！”
沫颜觉得心下一沉，一边回忆着事情的经过一边暗觉糟糕。她在刚刚回房间之前还曾与墨书行起过争执，若被有心人瞧见，有意想要加深她与魔门的关系又或本身就是……魔门中人所为。
想起刚刚的魔气，她再次抑制不住内心的恼火。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这些都是他在谋划的么？为什么执意要将她拖入这趟浑水呢？
虽然每个快穿者与反快穿者都有位面所固定的主线任务，但是无论收益再高，雨攻略下她的积分相比都是九牛一毛的，他做这些难道就是抱着左右也攻略不下她干脆顺便对上一个位面的事情进行报复？
可那位面也有些太过幼稚了吧？她总觉得那些都不是海勒会做出的事情。
想起那双仿佛沉淀着正片海域的湛蓝色眼瞳，她心底稍稍有些恍惚。
“沫颜长老！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要如何辩解！”其中一名弟子愤然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看向那名说话的弟子，可只一眼，那弟子竟被她的目光盯得瑟缩了一下。
沫颜并没有多凌厉的目光，想来那弟子的恐惧只是因为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沫颜思来也觉得颇为震撼，因为自她感受到魔气到推开房间的门，也只有短短几秒钟而已。
那人竟在几秒之内杀了墨书行后还逃得无影无踪？
见沫颜久久未语，一旁的弟子继续说道：“墨师兄一项为人和善，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我刚还瞧见……沫颜长老和墨师兄起了冲突。沫颜长老还出手教训了墨师兄。”
其中一人探了探墨书行的脖颈，抬起头面色沉重的对众人摇了摇头。
众人的怒火一下被激发至最高点，纷纷恶言相向，在她身旁指指点点。
“这明显是水灵根法术杀死的，用水龙撕咬身上多处，血液之间还有大量的水未来得及被抽走！这些都是证据！”
“太残忍了！”
“身上这么多伤痕……真是……”
“对待同门，怎么下如此毒手！”
“就是！看来他们说的没错，这个妖女定然是与魔门脱不了干系的！”
“她在昆仑这么多年，心当真是石头做的么？！”
沫颜闻言冷笑不语。
又听另一名弟子忽然说：“别说是一向谦和的墨师兄了，她自己的两名徒弟不是都难逃她的魔掌？”
第150章 脱线仙姑：施主，修仙了解一下？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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