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嗤之以鼻地说:“姐姐,你也不听听外面的人是怎么传我们的,就差直接说破鞋了,还想嫁什么好人家?混一天是一天吧,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尤二姐挨过去,说:“三姐儿,你现在也不小了,也要谋划谋划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尤三姐说:“有什么好谋划的,终身大事又由不得我!”
尤二姐见机说:“怎么由不得你!现今珍大哥那边……”尤二姐停住不说,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姐妹俩心知肚明。尤老娘一个寡妇带着花朵一般的两姐妹经常来宁国府打秋风,外人只道是依傍着她们那当着宁国府续弦太太尤氏的大姐的过活,殊不知贾珍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早就威逼利诱将两不知世事的姐妹两哄上了手,没花几个钱拿来当粉头一般取乐,尤二姐这次得嫁贾琏,也是时运好,幸逢贾珍当时被外头的一个花魁勾住了魂儿丢开了手,二来贾珍还欠着贾琏一个人情,三来贾珍到底是姐夫的身份,既然尤二姐去意已决,他实在不好霸着一对姐妹花不放,最后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与了贾琏。可是,如果是尤三姐的话,只怕贾珍没那么爽快放手,尤二姐想着反正都这个德性了,不如索性就劝她给贾珍做妾,不过这样一来,大姐尤氏该不高兴了,姐妹两个同侍一夫,一个为妻一个为妾,肯定是要招人闲话的,尤二姐不愿意得罪大姐,但是,实在是……小妹这里如何是个了局呢?总不能叫她也嫁给贾琏做妾吧?若不是怕外人闲话,尤二姐倒是也无可无不可。
尤三姐打了个哈欠,说:“困了,我先去睡了。”
两姐妹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天,贾琏依旧是一去不复返,尤二姐心里几个事儿堵在一起,难免就有点怨气了,设法找了长随着贾琏出门的一个小厮兴儿来问,谁知那小子却不复前几日殷勤卖乖的样子,倒是丁是丁卯是卯起来,一本正经地告诉说:“二爷在府里是有喜事呢,老太太赏了他个丫鬟,令马上圆房的,现在二爷只怕还在高乐呢,来不了您这里了!”
这兴儿原是奉承这新二奶奶不迟的,前几日都热情得一盆火一般,只是甜言蜜语说要新二奶奶疼他,现在竟然变了一副嘴脸不说,居然还倒出这一番叫尤二姐心神都碎了的话语来,尤二姐当时就眼眶发热,忙令兴儿去了,随即泪珠儿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心里懊恼万分:没想到男人之寡情竟然到如此地步,前一日还是蜜里调油,今日就遭厌弃!
尤三姐听着声音过来,忙给姐姐拭泪,听到贾琏如此,怒发冲冠道:“他敢就这般丢下姐姐!走,我们找他去!凭着脸面不要,也要问出个道理来!”
尤二姐忙拉着她,说:“不可。我料想贾琏不是那等人,再等等看吧。”
当夜,没等来贾琏,倒是贾珍来了。
贾珍虽然允了贾琏娶尤二姐,但是,哪可能真正丢的开手,恰好贾琏买了花枝巷的房子把尤二姐当个外室一般安置了,倒是方便了他,原本在东府里总是人多眼杂,他又碍着个姐夫的身份,总要顾忌一点尤氏的脸面,不敢太出格,故而虽然早就得了尤二姐尤三姐的身子,却是从来也没有很尽兴过。听说西府里老太太给贾琏赏了个丫鬟,这两日他必不会来,贾珍就盘算了开来,正好偷着去取乐。
尤二姐原是真心打算和贾琏过日子的,贾琏也说好了以后等凤姐一死就立她为正妻的,现在如何肯跟贾珍继续鬼混,只是他人都来了,身份也摆在那里,许多话说不出口,没办法,只好拉了尤老娘和尤三姐作陪,心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总不好意思和我拉拉扯扯的!
贾珍本来就是个无耻的,尤老娘在又如何,她年纪大了的人贪图享乐,早就不管事了,尤三姐在又如何,反正也是睡过的,不妨碍一起取乐,故而在饭桌上就大喇喇地撩拨尤二姐,叫尤二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羞得面红耳赤。
她越是这样,贾珍还越是心里痒痒,越加丢不开手,心想,无非是个妾罢了,就是贾琏知道又如何,兄弟俩个还能为这点风流韵事闹别扭?大不了改天买个美貌丫鬟送他就是了。
贾珍开始还只是用话来撩拨尤二姐,后来索性不要脸面了,直接上手拉她坐腿上,吓得尤二姐快要哭了,最后是尤三姐看不得,舍出自己,才叫尤二姐脱身。
尤二姐这一个惊慌失措,呜呜咽咽哭了半夜,又是气贾珍不要脸,又是气贾琏喜新厌旧,转而又想到尤三姐说的话,别人无非是把我们当破鞋看的呢,还能真有什么好前程?便又心灰,哭了一夜。
到第三日,贾琏才来。
尤二姐怨了他一晚上,见了他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必须紧紧地抓牢了这个男人,她才不至于落入泥淖中。
尤二姐压住心里的悲伤失落,继续扮出一副柔情似水的面容,款款地说:“二爷来了,这些天叫奴家好生思念!”绝口不提她依旧知道贾琏新纳了一个通房丫环的事情,因为她很清楚,贾琏爱她,也就是这两样好处,一个容貌美丽,一个脾气温婉,她也唯有继续如此才能保住他的欢心。
贾琏倒是有些抱愧,赶紧拿了一个描凤镶金的匣子出来与二姐,说:“这几日有点事,冷落你了。这个是给你买的。”
尤二姐嘴里说:“难为二爷费心了。”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支金簪子,簪头上的红宝晶莹透亮,褶褶生辉,叫尤二姐化悲为喜:无论如何,二爷心里还是有我的!
贾琏游戏花丛多年,知道哄女人的绝招就是送些这种金银首饰,虽然费钱,但是,效果很好,无论多大的错处,只要花上几十上百两银子买个玩意儿也就抹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和好了,少不了就要滚滚炕头,其实,贾琏在府里和安儿醉生梦死三日三夜,已经提不起精神了,但是,想着要安抚尤二姐,少不得没精神也要打起精神来,再说,不是吃了那什么外国的人参吗?据说吃了能令妇人怀胎,当然第一个要叫这最讨他喜欢的二姐儿先怀上!
谁知道,两人把衣服都拉扯干净了滚上了炕,尤二姐娇滴滴地伏在贾琏怀里等着欲|仙|欲|死的那一刻呢,却半天都没等来,她睁开眼睛,却见上方的贾琏面色十分古怪,随后他推开她,自己起身穿上中衣,说:“今儿确实累狠了,就早点安置了吧。”
尤二姐柔顺地说:“好,二爷累了就歇着吧。”她的心里却怅然若失,到底叫新纳的那个小妖精勾去了魂儿吧,看立都立不起来了!
☆、第11章 探黛玉遇宝钗笼人心
话说贾府里的人见素日拈酸吃醋容不得人的琏二奶奶居然亲自跑去老太太那里将自己的一个陪嫁丫鬟说与贾琏做通房丫鬟,都在心里暗自称奇,有些以前被整治过的或是素日和她不和的或是站在敌对一边的比如邢夫人的人尤氏的人甚至王夫人的人都有,就在旁地暗暗地造谣,说:“你们没听说吗?琏二奶奶的丫鬟天天给她洗裤子上的血呢?说是琏二奶奶小产之后下面的血就没断过,看这情形,别说以后怀不怀孩子了,就是命也未必保得住哇。她再不贤惠点,又能怎么着?到时候还不是一把骨头埋了,琏二爷又娶新人?所以说啊,再怎么刚强的性子,也强不过一个命字!等着瞧吧,后面肯定还有咱们想不到的热闹瞧呢!”
夏叶只做不知道,谣言止于智者,这都是些粗苯的下人婆子之流,打嘴仗赢了没意思,不如来点实在的,结结实实堵住那帮子人的嘴。所以,夏叶这些天一点也没闲着,又去了空间一趟,翻阅医书后,对照自己的症状,夏叶决定选用益母草来治疗自己这小产后恶露不净的毛病。
益母草是夏季开花的一年或两年草本植物,入药的话一般是在夏季生长茂盛花未全开时采摘,而这时候已经是初冬了,幸亏有空间,没有一年四季的差别,空间的那一座神奇的宝山里随时都有郁郁葱葱的各类植物药草在生长,夏夜很顺利地采摘到了两颗新鲜的益母草,又查了医书,默记了一个药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按着医书上的药方,夏叶叫平儿唤了一个婆子来,去外间的药铺里合了其他的药,诸如白芍、当归、川芎、泽兰、丹参、荆芥等,加上空间里采摘来的新鲜益母草,合成了一味像模像样的益母草膏,虽然味辛苦凉,喝着叫人反胃欲吐,效果却非常好。不过三日,夏叶那淅淅沥沥总是不能干净的褐色血液总算是停了,下人们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关于琏二奶奶“血崩,将来必定早亡”的谣言也就渐渐地销声匿迹了。
至于贾琏,夏叶算着日子,估摸着药效要发作了,他该是到了吃苦头的时候了。
不过,要是贾琏萎了,他难免就要推算到这些天的饮食调理上来,没准儿就要怀疑到安儿端给他的那一碗参汤上来,倒是不可不提前防备着。
夏叶如此想着,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主意。
这一日午后,夏叶令平儿跟着,前往大观园。
大观园不亏是皇妃省亲之别墅,三五步就有一处别致景色,或树或花或山或水或桥或亭,加上亭台楼阁掩映其中,称得上是人间盛景,媲美天外仙境,看得夏叶在心里不时赞叹。
而和二奶奶一起的平儿则有些心里发闷,不为别的,却是为了安儿的事情。这几天安儿被擢为琏二爷的通房丫鬟,不光是二爷连日流连在她房内,二奶奶还和颜悦色地拿了许多赏赐给她,家里的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难免就一窝蜂地赶着去伺候这琏二爷跟前的红人去了,叫一贯平和的平儿也忍不住心下失落,犯起了心思:自己一贯是得二奶奶的信任的,知道奶奶不喜欢人亲近二爷,自己都是尽量避讳着少叫二爷碰着,就为了怕碍了二奶奶的眼以后不待见自己了。可是,即便是这般小心,二奶奶却还是令安儿做了通房丫鬟,却叫这心里怎么过得?
夏叶看出平儿眉眼之间的那一抹清愁所为何来,捏了一下她搀扶着自己的胳膊,幽幽叹了口气,说:“你以为我提拨安儿,是为了显我的贤良名儿?还是以为我真的在这府里混不下去了,不得不如此?”
平儿忙稳住心神,说:“奴婢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奴婢只知道,二奶奶才思过人,二奶奶行得出的,一定是千稳万妥的法子。”
夏叶拧了一下她的俏脸,说:“你这张嘴,真要算巧的,不过,以后,不必再说这样奉承的话,只用真心就好。”
平儿垂首道:“是。”
夏叶凝神看着远处的湖面,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有句话叫做鸟尽弓藏吗?就是说,为了打鸟把收藏好的弓箭拿出来,把那些吱呀乱叫的讨嫌鸟儿打完了之后,那张弓箭也就没了用处,必须要收起来了。”
平儿心念电转,似乎有些明白二奶奶的深意了。
夏叶拍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就在打鸟,但是,我舍不得用你这张弓,因为我觉得你平日待我有几分真心,所以,我就换成安儿了。别看她现在得意,将来……呵……”
平儿悚然而惊,同时感念地说:“二奶奶……”想要说点感谢的话吧,却又说不出口,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二奶奶。
夏叶淡淡地对上她的目光,说:“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至少,我是个知道人心好歹的人,人对我一分好,我还三分,人对我一分恶,我也还三分。就是这样。”
夏叶到了潇湘馆,见薛宝钗也在这里,正对着林黛玉款款而谈:【“昨儿我看你那药方上,人参肉桂觉得太多了。虽说益气补神,也不宜太热。依我说:先以平肝养胃为要。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气无病,饮食就可以养人了。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铞子熬出粥来,要吃惯了,比药还强,最是滋阴补气的。我明日家去和妈妈说了,只怕燕窝我
们家里还有,与你送几两。每日叫丫头们就熬了,又便宜,又不惊师动众的。”】(摘自原著第45回)
夏叶笑着插|入,道:“素日听闻宝姑娘博古通今,没想到连这医药之术也懂?”
宝钗和黛玉齐齐掉头,看着从门口进来的琏二嫂子,都笑着说:“琏二嫂子来了。”
宝钗是坐在黛玉床上的,此时款款地起立,以表行礼之意,黛玉犯了咳疾,正在病中,原是半身靠在床上的,她也想起来给琏二嫂子行礼,夏叶忙快步赶去,按住她的肩膀,说:“妹妹歇着吧,都是自家人,何须见外?”
黛玉确实病体难支,只得抱歉地继续靠在床上。一会儿黛玉的丫鬟紫鹃和雪雁过来,黛玉忙说:“还不快给你们二奶奶拿凳子来,请二奶奶坐下?”
紫鹃忙笑着应了,和雪雁两个一个端绣墩,一个用茶盘奉上一杯香茗,才慢慢地退了出去,拉着平儿去另外的屋子里喝茶吃点心去了。
夏叶坐定了,便笑着对黛玉说:“听说妹妹又病了,一直想来看来着,就是我自己身子也没好,耽误到现在了,刚才我听着宝姑娘说要与妹妹送燕窝?”
宝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她一贯爱用小恩小惠结交人心,这林黛玉虽然客居贾府,却素日得老太太的欢心,又是个心高气傲嘴里不饶人的,以前总是被这林丫头排挤,前儿好不容易因为拿了她在行令时误说西厢记上的艳词的错儿令她服软,所以今天才趁热加火祭出这么一手收买人心的招数来,没想到运气如此之背,居然叫琏二嫂子给撞见了!
果然,夏叶随即便说道:“宝姑娘自己也是客中,却为我们府里的繁杂琐碎之事操心,不光如此,还费上银钱了,叫我这个当家人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宝钗干笑着说:“琏二嫂子这是多心了,我原是看颦儿身子不好,心里发急。本想告诉二嫂子去,又想着二嫂子病着,事多难免烦心,也不利于你自己养身子,我和林妹妹原本姐妹融洽,送她几两燕窝也算不得什么。”
黛玉亦是个玻璃心肝人,见二嫂子虽然笑笑着说话,话中却带着锋芒,似乎对宝姐姐刚才的举动有些不虞,便乖巧地说:“是了,难得宝姐姐想着我,颦儿心里很记着你的情。只是,燕窝人参这些都是贵重的药材,宝姐姐若是不与家里商量就随意送人的话,怕不好交代。再者,我的饮食用药一贯是二嫂子在经管着,不叫二嫂子知道就私用你拿来的东西,看吧,二嫂子要不高兴呢!”
为了掩饰这斗口的迹象,大家都笑了,彼此心知肚明。夏叶说:“那倒是不至于。只是,我当家人有当家人的责任,若是有疏忽的地方,妹妹们提醒我。缺什么只管开口,千万别自己忍着,我别的事情照顾不周尤可恕,林妹妹可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一点不敢大意。燕窝是吗?我那里还收着前次买的上好的几斤燕窝,索性分一半给妹妹,再送一套专门熬燕窝羹的银制的铞子来,叫紫鹃雪雁守着熬了,每天午饭和晚饭中间的间隔时候吃上一点,最是滋养补气的。”
宝钗觉得没意思,搭讪了几句话,就借口还有事自己走了,夏叶也不留她,笑着说:“那你去吧,改日我去看你母亲。”宝钗之母薛姨妈原是王熙凤的小姑妈,住下在贾府就不走了,明明自己在京城里有房子有田地,偏要跑来挤着住,无非就是为了打那贾宝玉的主意罢了,倒是累得现在的夏叶却不得不明面上对她们客气,还要时不时走动一下。
宝钗走了之后,黛玉满口感谢夏叶,说:“二嫂子,谢谢你。我本来也不想要别家的东西,只是不好推脱,倒像是我瞧她不起似的。我也用不了那许多燕窝,倒是二嫂子自己留着保养身子吧。”
夏叶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黛玉的面庞看,心想,后人一般揣测黛玉是得痨病死的,也就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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