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眶里涌上泪珠,楚楚可人地说:“二爷,我是安儿啊?二爷您受苦了,安儿也一样苦啊,想来伺候您养伤,无奈二奶奶不许,只能在外面心焦难受。好容易瞅着今儿机会难得,进来看看二爷,没想到二爷竟然连安儿是谁都忘记了!”
“呃……”贾琏想起来了,顿时也很惭愧,连着睡了十来天还真是睡得糊涂了,就算不认得这女人,也不能错认她是个丫鬟啊,看她挽的发髻就知道是妇人了,别家的妇人轻易不能串到男人屋里,所以,这肯定是他的妾。
好好地弄那么多妾干什么?也难怪凤儿之前总是为这个事情跟他吵闹,甚至有一次还动起刀剑来了,差点伤了凤儿的性命,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太浑了!
贾琏想到这一层,又想到凤儿说不得一会儿就要转来,叫她看见自己和安儿在一起,不定就要乱想,那么,他好不容易卖傻卖萌才哄得媳妇有些回心转意了,这安儿一来搅合,可不是要前功尽弃吗?不行,得叫她走,赶紧地!
对着一脸幽怨的安儿,贾琏再没了以前自诩风流、怜香惜玉的心思,只想打发她快些走人,敷衍地说:“哦,对,是安儿。我知道了。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二奶奶,喊了个丫鬟去找人,半天都没回来,你再帮我去找找看,顺便把那丫鬟提回来,问她是不是爷们平时太宽柔了,就放心大胆地敢不尽心给爷办差了!”
安儿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火热的体己话却只落得贾琏如此的应付,越发泪意上涌,呜呜咽咽地说:“二爷,您现在心里就只有二奶奶,竟然没有安儿的一点容身之处吗?安儿只求您也些微疼我一疼!”
贾琏又是尴尬又是恼怒,说:“白眉赤脸,你哭什么?人家来看病人,都是宽病人的心,你倒好,还哭上了!叫外面的人听见,还以为我要不好了,是不是要死了呢!”
安儿急忙把眼泪擦了,她只想着勾起爷们的情意,倒是没想着这一层忌讳,还真是糊涂,忙又扮出笑脸来,说:“是安儿糊涂。求二爷恕我。”(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贾琏一脸无聊地说:“算了,算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出去吧。”
幸好手里还捏着一双鞋子,安儿满脸堆笑地往贾琏身边靠过去,说:“这些天安儿牵挂二爷得紧,想着爷在屋里养伤,过些时日就是下得床了,也穿不得靴子,就给爷做了这双软底的鞋子,好在家穿。二爷快来试试脚,看合不合适。”
贾琏虽然别扭,却不好做得太过,毕竟他这也曾经是他睡过的女人,可是,当她蹲在地上,殷勤地给他试着鞋子,并趁此机会抚摸他的小腿,还抬起眼睛,媚眼如丝地吊起一双水润大眼望着他的时候,贾琏终于忍不住了。
这些勾引男人的把戏,在以前的贾琏是甘之如饴,而经历了尤二姐尤三姐以及那一场生死关卡的顿悟之后,再遇上这些,贾琏则是厌烦得像被迫吞入了一只苍蝇一般。
抬脚踹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贾琏手边柜子上的一个茶盏遭殃了。
☆、第38章
夏叶猜到鸳鸯云掩雾罩地来,必定是奉了贾母的心意。果然,鸳鸯绕着弯子说了半天,才将贾母的心思挑明:老太太觉得二房太太简直是一手遮天,简直要把她这个最高领导架空了!别的尤可忍,虐待她那孤苦伶仃的外孙女不可忍,所以,她打算培养大房的势力,来和二房相抗衡。
夏叶听了只想冷笑,老太太还真是人老成精呢,居然还会这一手!可惜,她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儿子,玩不了三权分立,玩二权分立,互相制衡的话,她得先出点血,叫大房尝到点甜头,才驱得动人啊,难道还想“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没那么便当的事情!
鸳鸯将话一股脑儿说完了,就眼巴巴地望着琏二奶奶,可是,对方却端起茶碗斯条慢理地饮茶,相较鸳鸯虽然也端坐着却眼露急切的焦躁,后者还真是一派不徐不疾、端得起、稳得住的大家风度。
夏叶吊够了鸳鸯的胃口,才说:“老太太素日最是疼我,如今老太太有苦楚忧虑,我是恨不能给老太太分忧解难的,只是,我们到底是孙儿媳辈的,人微言轻,我们二爷也没个实职在身上,在这府里,呵呵呵……”剩下的,鸳鸯你听得懂吧?
鸳鸯了然地说:“老太太既然放出话来了,自然是心里有数的,该立起来的就要立起来,她老人家一定会设法的,二奶奶只管放心。”
夏叶心想,光是一句虚话可不行,到底有啥好处,老太太得把底牌亮出来才知道。算了,鸳鸯毕竟是个传话筒,不可和她说得过于细致了,待她把话带到了再看情况吧;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一时鸳鸯走了,平儿才进来,说了旺儿媳妇的话,又告诉说,琏二爷醒了,正叫丫鬟满院里找二奶奶呢,给挡了回去。
夏叶撇嘴说:“理他呢!咱们先把咱们这边的事情料理了。”
平儿忖度着二奶奶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鸳鸯姐姐来说什么了?”
夏叶眉头拧了拧,说:“这个,改天再告诉你,现在,就连我也是五里雾中,看不真切。”
平儿随即闭口,又问那利钱的事情,之前二奶奶最关心这个了。开始是二奶奶拿了她自己用不着的积攒下来的零散银子,渐次就伸手到了她能碰的着的府里的公用的钱,到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动脑筋到了府里上下人等都关心得不得了的月钱上面,往往是早早地去外面的大账房里关了来,却不发给各房的主子丫鬟,而是扣住大半个月,拿到外面放利子钱。二奶奶素习得罪的人多,下面的人闲话议论一下都不怕,就怕叫上头的老爷太太们知道了,特别是二老爷那个假道学,一定要骂的,到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故而每次放贷,平儿都要帮着二奶奶悬着一颗心,感觉这利息貌似得来容易,实则是油锅里捞钱呢,不过,二奶奶这一次小产之后,因为卸了管家的担子,这两个月没钱可放了,倒是叫平儿睡觉都踏实了一些,就不知道旺儿媳妇这一问,二奶奶是不是又要开始捞这油锅里的钱了。
夏叶听了平儿的话,倒是想起了这一档子事,记得《红楼梦》的大结局的暗示,王熙凤放高利贷的事情可是东窗事发了的,最后连着弄死尤二姐等事情给贾琏翻旧账,老账新账一起算,结果是“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和离”和“被休”虽然听起来差不多,都是两口子离婚,但是,在这崇尚旧式礼节的红楼社会,大户人家的闺女被夫家休弃,不光视作本人的奇耻大辱,还为娘家蒙羞,所以,夏叶绝不想落得那样的地步。
夏叶拧着一对又弯又细的眉弓,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利子钱,以后再不放了,不管利息有几分。”
平儿听了,大松了一口气,说:“那我现在就叫旺儿媳妇来,告诉她去给外面的人说。”
夏叶又说:“你别慌,我话还没说完。”
平儿忙赔笑说:“看婢子才说那小丫鬟不老成,结果才说嘴就打嘴,自己更不老成,竟然没听全奶奶说话就要忙着去传话了。”
夏叶凝视着她,说:“你也知道这个事情的厉害,确实是做不得的,只是府里嚼用太大,有时我又好强,为着把事情办好还往里贴钱,只好弄这些鬼名堂。若是以后牵扯了出来,别说我完了,连累得大姐儿都名声不好,有个在外面放贷挣黑心钱的娘亲!所以,我琢磨着,要怎么叫这事儿都揭了过去,再不叫人知道了才好。”
平儿善体人意地说:“二奶奶原来在思虑这个。据婢子的小见识,想要抹平那些痕迹,倒也不是不能够,舍出去花上几百两银子,总有肯替人消灾的。”
夏叶颔首,说:“好,既然你说了,这个事你负责办好。需得多少银子,只管报上,咱们斟酌着行事便是。”
平儿答应了,见二奶奶没别的吩咐了,便说:“二奶奶,要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二奶奶,您不去看看二爷吗?半个多时辰前,二爷就在找您来着。”
夏叶应了一声,说:“哦,好。那我们一起去那边看看。”
平儿扶着二奶奶,心里只是佩服,二奶奶跟着林姑娘不过是识了十来天的字,人变得文雅了,脾气似乎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杀伐决断地,倒是偶尔也会用商量的口气说话,倒是叫人有些生受不起的!
平儿没读过书,要是林姑娘,就会知道,刚才平儿想要表达的是,二奶奶用商量的口吻和她说话,她,受宠若惊!
有如此感受的不光是平儿,还有贾琏。当然,对于以前老是被媳妇挤兑到角落里的贾琏来说,现在有商有量的媳妇儿,虽然不至于受宠若惊,但是,如沐春风是肯定有的!
要是他们的内心感受叫夏叶感受到了,夏叶只会嗤之以鼻,以前那个本来就不是我好吧,当然风格有差异!现在的我,依然有一颗彪悍的大女人的心,但是,请注意,人家穿越前是读过几本心理学的书,还有《如何驯化您的忠犬男友》类似的书的,当然会明白一个道理,一味强硬未必是效果最佳的,女人嘛,要多面化,该硬的时候要硬,该软的时候也可以软一点嘛。
夏叶才走到贾琏内室的门口,就看到门口坐着的丫鬟像是屁股上安了个弹簧似地跳了起来,要往里面冲过去,看着她和平儿了,却又吓得顿住脚步,说:“二奶奶来了。”
夏叶鄙夷地看了丫鬟一眼,说:“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怎么着,你杠在这里,难道是在给你们爷做耳报神,防着我回来好报信的?”
话没说完,夏叶就进去了,恰好看到安儿在房内,虽然衣服周周正正地穿在身上,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里蓄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模样。
夏叶在心里冷笑,什么硬的软的,她一个女人哪里来什么硬的?呵呵,刚才的比喻拿到这里来说才是适宜,尼玛贾琏这混蛋夺了自己的初吻初摸,占尽了便宜,才一错眼不见人的功夫,倒是一点不浪费啊,他那毛病离了雷公藤该是好了吧,现在又开始瞎硬乱发情了?
☆、第39章
安儿忙调整好面部表情,恭顺无比滴喊了一声“二奶奶”,随即又很有眼色地说:“二奶奶来得正好,二爷正等着您呢。”说完就打算开溜,二奶奶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就是二爷多看了哪个丫鬟一眼二奶奶都能打翻醋缸的,何况给当面撞上?虽然没干什么,当然,二爷养伤着呢,也干不了什么,但是,还是能避开就避开,何必拿草棍儿去戳母老虎的鼻子眼儿呢?
安儿一缩脖子就想开溜,无奈二奶奶就横在跟前绕不过去,还笑微微地看着她,体贴地说:“哟,怎么我才来你就要走了?是不是来得不巧了,正赶上你要和二爷说什么体己话?看这眼泪汪汪地!”
说着,夏叶又扭头招呼平儿说:“就你爱操心,生怕二爷没人伺候,赶着投胎似地催着我回来?啧啧,看看,二爷哪能缺了人来伺候呢?走吧,咱们还是继续去描花样子去!”
这下子别说安儿急了,就连贾琏也急了,喊了一嗓子“凤儿”,情急之下居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又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嘶”地一声倒下,发出“嗳哟”一声痛呼。
因为安儿离得最近,见此情景忙奔了过去,惊声道:“二爷,你没事吧?”
贾琏面色苍白,却咬着牙,说:“不要你多事!你走你的!”
安儿的俏脸刷地一下变白了,她咬了咬唇,看看琏二爷,又看看琏二奶奶,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垂下头,朝着贾琏和夏叶一躬身,说:“奴婢告退。”便捂住脸疾步走了。
夏叶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平儿见此情景,知道绝对不能搅这一趟浑水,忙也走了,还细心地帮他们掩上门,将暖帘拉拢了。
贾琏“嗳哟嗳哟”呼痛了半天,见对方一个眼神都欠奉,不禁挫了挫后槽牙,说:“我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狠心的女人!”
夏叶的唇角微微勾起,轻快地说:“二爷,苦肉计演一回两回就可以了,次次都这么着,真当我没脑子,还是脑子里没装脑浆啊?”
贾琏苦笑着说:“凤儿,你这张嘴啊,简直比刀子还利,也就是我受得了你,不信换个人来试试看?”
夏叶不得不承认,纵观《红楼梦》里的所有男人,贾琏要算脾气好的,就算是温柔体贴如贾宝玉,也有冲着袭人踹上一脚窝心脚的恶劣行径,更别说别人了。看看贾赦,成天和小老婆喝酒,几十岁了还想霸占人家鸳鸯好在没得逞,贾政就算道学先生吧,还不是好几个小妾,什么赵姨娘周姨娘的,而且搞一言堂,就是王夫人在他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说起来,古代的男人里面要找出几个不大男子主义而且爱老婆怕老婆的来还真不容易,贾琏虽然毛病不少,对老婆还真算得上宽容礼让。
夏叶斜眼看他,说:“我嘴巴厉害,你又不是才知道。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哼,不喜欢我嘴巴厉害脾气不好就趁早说,给我休书我就抱着大姐儿走人,大家都不耽误,你横竖少不了人伺候,安儿平儿可都等着我腾地方呢,我呢,回了娘家把眼睛擦亮点,另外找汉子嫁,不图钱财不图长相,只图他真心待我好。”
贾琏气得一双曼妙的桃花眼都瞪圆了,说:“休想!我这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嫁给别人了!别说我还有一口气在不许你走,就是死了也要做鬼缠着你,绝不许你嫁别人。”
夏叶气得也是暴跳起来,狠狠地说:“你要是死了,还要逼着我天天守着你的牌位给你守寡啊?哼,要说你一贯行得正坐得端对得起人的话,我也就认了,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呢?成天地勾三搭四,就连这养伤动弹不得的时候也不放过!平时要人伺候了,你就哄着我这样那样地!”
说完这一车轱辘的话,夏叶心里委实有些难过,尼玛老娘的初吻还有初摸啊,大爷的都叫这混蛋一会儿苦肉计一会儿卖肉计地给哄去了!恨不能在心里点一万个“卧槽”!
本来夏叶接着贾琏的话茬说你死了如何如何委实不应该,女人嘛哪有咒骂自己的丈夫死的呢,可是,贾琏气虽气,看着夏叶的脸上流露出来的真实的难过表情,却是心软口气也软,说:“凤儿,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夏叶踟蹰了一下,终于还是蹭到离他一丈多远的地方站住,拧着眉,说:“说吧。”
贾琏想叫她挨得近些,恐怕她是不会依从的,只得无奈地说:“凤儿,我对不住你。伤了你的心,我真的是很后悔。不过,以后再不会了,你看这地上摔了的茶盏,就是证明。先前安儿拿了一双鞋来给我试,试鞋的时候她摸啊摸的,我为了警戒她,才故意摔了的。”
夏叶眯着眼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盏,疑惑地想,这家伙真痛改前非了?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
贾琏见她这疑惑的样子,便指着那碎了的茶盏发誓道:“要是我以后再勾三搭四,就和这茶盏一样下场!”
什么下场?当然是暗指粉身碎骨了,这在古代可是很重的誓言,夏叶记得以前看《红楼梦》时贾宝玉对着袭人也发过一个类似的誓言,当时贾宝玉为了挽回装别扭的袭人的心,将一支玉簪子跌碎在地,发誓说:“若有二心,当如此簪!”夏叶心想,不亏和贾宝玉是堂兄弟两个啊,发誓都是异曲同工,不过,贾琏这里的茶盏是本来就摔碎了的,而贾宝玉则是土豪地将一支完好的玉簪子摔碎了,这说明贾琏虽然有好色等短处,还是知道节约和废物利用的,不算太败家子。而且,尽管疑心这家伙的诚意,夏叶却也知道得意不可太过,只是她做不出来袭人那样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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