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视野也更加开阔起来。
平台尽头是一面高大的石壁,和之前的悬崖不同,这一整面山崖都是平整光滑的,看上去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光滑的玄武岩,岩石表面上雕刻着和帝都格兰尔特建筑风格十分类似的冰雪结晶状花纹,一扇对开门的样式被雕刻在巨大的山崖上。
“这里是出口?这里是死路啊!”麒零走到高大的石壁前,敲敲结实的石墙,转过身疑惑地问莲泉。
“这自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出口。你是通过棋子进入魂塚的,那么就肯定也需要通过棋子出去。你看见了那扇雕刻出来的对开大门么?门上的两个铜环,就是两枚棋子。不过在进入魂塚之前,我的王爵鬼山缝魂就已经告诉我,左边才是出去的正确棋子,通往深渊回廊入口处的祭坛。而右边则是代表死亡的棋子,切记不可触摸。”一边说着,莲泉一边伸手把站在死亡棋子面前的麒零往后面拉了拉,她很怕这个毛手毛脚的愣头青,一不小心挥手碰到棋子,那就糟糕了。
麒零被鬼山莲泉说得也有点心里发毛:“通往死亡什么意思啊?摸了这个棋子就会死吗?棋子还有这个功能啊?”
鬼山莲泉回答:“通往死亡应该只是一个说法,棋子只能转移空间,不可能直接杀人。但是,如果棋子将你转移去往的空间是绝对无法反抗的死亡之地。比如火山岩浆深处,或者剧毒蛇蝎的密闭洞穴类似这样的棋子,也就等于是通往死亡了吧。”
麒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
鬼山莲泉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转头,神色严肃地望着幽花:“我最后再和你确认一次,你之前说两个棋子的位置被调换过了,你确定吗?你知道选错棋子的严重****?”
“我其实棋子。没有被改动过”天束幽花低着头,小声地回答。本来。她确实打算欺骗鬼山莲泉,让她去送死。可是经过刚刚的生死关头,她发现,在自己昏迷的时候,麒零和鬼山莲泉两人也没有丢下自己。虽然在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里,从来没有人敢弃她于不顾。但是,那毕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高贵的皇室血脉,周围的人也都是屈服在他们皇族威严下的侍者。然而,对和自己非亲非故,又并不是臣服于自己家族的麒零和莲泉来说。能够这样舍命保护自己,不离不弃,多少让她有些感动。虽然不至于让她产生彻底的改变,但至少,她也确实没有办法再用谎言欺骗莲泉让她去送死。
天束幽花想了想,终于红着脸说:“棋子没有改动过,还是以前那样,左边是正确的出口,右边是通往死亡。我得到的信息,和你王爵传递给你的信息一样。”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骗我们?”莲泉的眼神变得充满了寒气。
“我”天束幽花被问得哑口无言,一种被羞辱的感觉瞬间从她的心里蔓延升起,刚刚积累起来的一点点对莲泉的感谢,也就在顷刻间被冲得烟消云散,“我高兴!我乐意!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吗?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正确的出口,你们爱信不信!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不信就自己去摸摸看啊。”
“是么?”莲泉眼里寒光爆射,她的身形倏然一动,天束幽花刚来得及看到她的斗篷在空中翩然飞起,就突然感觉到脖子被一双冰凉但有力的手扼住,鬼山莲泉的双眼突然离自己的鼻尖就几寸的距离,她手肘一带,天束幽花就被她的力道推了出去,飞快地往右边的死亡棋子撞去。天束幽花来不及反抗,本能地从被紧紧锁住的咽喉里发出刺耳的尖叫来。
“不要这样!”麒零大声喊道,虽然他也不是很喜欢幽花的性格,可是这样用她来做实验,未免太过残忍了。
“不要!!放开我!!”天束幽花尖叫着挣扎,可是莲泉怎么可能让她动弹,天束幽花突然感觉到后颈一凉,她已经被推到了石壁上,她脑海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闪电划过的夜空。
鬼山莲泉看着天束幽花苍白的脸色,说:“你这么害怕,应该没有说谎。”天束幽花睁开眼,看着离自己耳朵只有几寸距离的铜环,铜环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碰到自己的脸庞。
麒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真的会让她去送死么?”莲泉冷冷地瞪了麒零一眼,然后松开了天束幽花。
“当然不是,姐姐你长那么漂亮,心地当然也就很善良啦。”麒零咧嘴一笑,忙着打圆场,一排白牙齿显得英气十足。
莲泉回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麒零:“你敢调戏我?!”
麒零的脸唰地白了:“姐姐别认真啊你长得是很漂亮啊,我总不能说你丑吧。”
莲泉哭笑不得,刚刚想开口,突然一阵巨大的魂力爆发,将她往后一推,她只来得及看清楚天束幽花充满怨毒的眼神和麒零惊慌失措的表情,她的后脖颈就触碰到了那枚代表着死亡的冰冷铜环。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寒冷从她的后颈贯穿她的身体,像是脑后被突然凿出了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烈扭曲,她整个人就在空气里消失了,冰冷的铜环晃动着,发出鬼魅般的声响。(。)
第五十回:扭曲空间()
麒零眼看着莲泉进入了代表死亡的那枚棋子,胸口一痛,仿佛被一把巨锤钝击,他内心陡然升起一股恐惧的寒意,然后立刻转换成怒意,他一把将幽花推倒在地上,“唰”的一声,半刃巨剑从空气里幻化成形,巨剑指着幽花的喉咙,麒零双眼通红,声音嘶哑:“你怎么这么歹毒!你杀了她!”
“你怎么不说她歹毒?是她先要杀我的!”天束幽花看着面前用剑指着自己的麒零,心里像被刀刃切割,这个片刻之前还温柔地凝望自己,勇敢地保护自己的英俊男孩子,现在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对自己刀剑相向。,。
“她又没有真的要杀你!”说完,麒零把剑瞬间收回体内,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那枚死亡的棋子,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拉住了铜环,一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天束幽花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空旷的石壁,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无法想象麒零竟然就这么为了莲泉去死。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而她自己完全不知道。
过了半晌,她虚弱地站起来。脸上渐渐笼罩起来苍白的哀伤、凄凉,还有不甘和怨恨。
“既然你那么想死,你们就一起去死好了。”说完,她红着带泪的眼眶,转身走向左边通往深渊回廊的棋子,伸手抓紧了铜环。
剧烈的扭曲之感消失,她的视线慢慢恢复,面前的环境却难以辨认。
因为此刻她正置身在幽黑空间里,微弱的光线只能让她依稀可以感知周围是高大的看起来像破败的古城一样的建筑。她思索着深渊回廊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就算是深夜,也不可能如此暗无天日。
突然,她听见身后的黑暗里,发出了缓慢的脚步声。脚步声渐渐靠近自己。
她警惕地回过头,然后她忍不住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绝望的低呼。
她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同样面如死灰的麒零和莲泉。
“什么意思”天束幽花的心脏骤然收紧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
鬼山莲泉和麒零从她左右走过,莲泉侧过头,冷冷地说:“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们走。”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如果只有我们,根本不可能完成你所说的这个任务,要是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四年前那场浩劫,那么,你就应该和我们一同前往。你的力量,至少可以威慑幽冥,否则,仅仅依靠我和鬼山缝魂”
“我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苍白少年靠在巨大的树根上,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虚弱,像是渐渐消散的雾气,“我和你们不同,只要你们所处之地周围有黄金魂雾,你们就可以随时随地自由地恢复魂力。我们三个白银祭司。虽然在世人眼里,贵为天神,然而,我们却只能待在十字回廊三个房间墙面上那块巨大的水晶墙面之中。才能恢复魂力,一旦脱离那块水晶,我们的魂力就会随着时间不断耗损,就算完全不使用任何魂术。魂力也会从我们的身体里无可阻挡地外泄,难以储存,更别提恢复。甚至不仅仅是魂力。连同我们的生命与灵魂,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在遇见你之前,为了对抗幽冥的猎杀,我已经消耗了大量的魂力天之使徒银尘,能够在死前找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如何能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甚至都”银尘望着苍白得仿佛要和空气融为一体的少年,语气温柔下来。
“你不用现在就相信我,从现在开始,你只要慢慢地留心整个亚斯蓝的魂力格局,曾经我们费尽心血小心翼翼维持的魂术系统平衡,正在渐渐瓦解,无形的天平正在倾覆,很多隐藏在黑暗里的细小变化都在持续累积,当这些异变累积到一个临界点时,这个国度,将迎来最终的裁决”苍白少年的目光渐渐柔软而朦胧起来,带着一种虚脱后的平静,仿佛将悲哀和释然混合在了一起,他晶莹的眸子看着银尘。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现任一度王爵身上被赐予的,是一种亚斯蓝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恐怖灵魂回路,那么我又应该如何去改变当下的一切呢?你要知道,对所有王爵使徒来说,一度王爵,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更别提是在亚斯蓝历代一度王爵中,都显得如此独特而诡异的修川地藏了,再加上时刻围绕在他身边的天、地、海三使徒,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机会,除非”
“银尘,一切都不是绝对的,这个世界的构成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千万倍,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很微小的改变,只要它被放置在了最适当的位置和最巧妙的时间节点,那么,这个微不足道的努力,也会带来彻底的颠覆变革。而且你我都清楚,上代一度王爵——也就是你的王爵——吉尔伽美什,他还活着。因此,未来的一切都还未锁死”
银尘沉默着,把目光轻轻移开。
“银尘,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苍白少年稍微挪了挪身体,他的呼吸听起来更加急促,“目前整个亚斯蓝的力量格局已经全面紊乱了,看上去风平浪静的魂术体系之下,各方势力的暗涌对峙错综复杂,而且,最需要你们注意的一个问题,已经不是亚斯蓝的人,而是亚斯蓝的空间。”
“空间?”银尘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大概意识到了苍白少年指的是什么。
“以后你们出入所有封闭的空间,当周围没有可以参考的系坐标时,你们一定要警惕,可能你们所处的地点,根本不是你们认为的地方。因为,据我所知,过去几年的时间里,亚斯蓝领域上新增的棋子数量呈几何倍数的上升,短短几年内新增加的棋子数量甚至超过了过去一百年来亚斯蓝存在的数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亚斯蓝领域内的空间关系,已经被打乱重置了?”银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第五十一回:重置()
“你猜得没错,大量的棋子被暗中制造,目的就是为了改变亚斯蓝领域内的空间格局。而能够有能力改造这一切的,我相信你也知道是谁。我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当你们要进入魂塚的时候,你们需要前往雷恩城中的那个密闭甬道,而进入甬道的方式,是需要穿过一面能够过滤所有非王爵使徒的墙壁,对吧?”苍白少年看着银尘和鬼山缝魂,轻轻地问到。
银尘和鬼山缝魂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说——我只是说如果,我现在还不确定,因为我没有时间去那里查看,那面墙壁是一枚‘巨大’的棋子,当你在触摸的时候,你就已经被转移去了另外一个空间,那个空间是按照曾经的甬道原尺寸比例和细节一比一重建的,你能够感觉得出来你已经无形中被转移了吗?”
“不能”银尘的喉咙陡然收紧,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所以,很可能,雷恩城里那个通往魂塚的甬道,已经毁灭了,或者已经被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当然也有可能,它还在原地。你们通过那面墙壁进入的空间,很可能已经不在雷恩城里,很可能已经远在帝都格兰尔特,或者是已经被转移到了心脏内部,甚至甚至有可能,隔着甬道里那一面没有雕像的墙壁背后,就是白银祭司的水晶房间”苍白少年的呼吸渐渐急促,“整个亚斯蓝的空间关系,都在按照一个精妙的计划进行重置,刚刚我所举的例子,只是在空间维度上的重置,银尘。你应该知道,有一些魂力巨大的远古遗迹中的棋子,是可以在连接两个空间的同时再附加一个‘时间位面’的。如果在空间的维度上再加上一条时间的坐标轴可以说,此刻的亚斯蓝。正在逐渐变成一个无序的混沌空间”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银尘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核心所在。
“为了将‘那个东西’,更加彻底地隐藏起来。”苍白少年缓慢地回答道,“在一个堆满杂乱物品,归类无序的房间中找一样东西,永远比在一个所有物品都分门别类按序排列的仓库中寻找,要困难得多。”
银尘转头看向鬼山缝魂,他的表情坚毅,但是没有太多意外。显然,苍白少年早就告诉了他同样的话。
“最后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个问题很重要。”苍白少年轻轻擦掉从内唇线渗出来的殷红血液,他的牙齿和嘴唇,都晕染着这种又迷人又危险的鲜红,仿佛嘴里咀嚼着玫瑰,芳香四溢,“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使徒,这一点我知道。但是。你在赐予他灵魂回路的时候,给予他的,是你第一层的七度王爵的回路。还是封印在你身体深处的,上代第一王爵的灵魂回路?”
银尘看着面前苍白的少年,表情渐渐寒冷下来,他没有回答,静静地站在飘浮着尘埃的束形光线里。
周围清冷的大雾,将四周的参天古木浸泡得潮湿一片。
西之亚斯蓝帝国尤图尔遗迹
庞大的古城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这座遗迹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鬼山莲泉仔细地辨别着残破建筑的轮廓,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着相关的记忆,但是几乎是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有在亚斯蓝的历史上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巨大的古城存在。
脚下是一条巨大的铺满大理石的桥梁,千百年的光阴在道路表面刻下了无数的划痕。风化残缺的边缘不时簌簌地掉落碎石尘埃。探身往下望去,桥墩拱廊隐藏在下方庞大的黑暗里。隐约能够看到无数高大雄伟的建筑群,虽然都破败不堪,但是依然能够想象出这座遗迹曾经的繁荣。
昏暗视野里没有任何声音,寂静膨胀着像是产生了重量,压迫着耳膜,让人太阳穴发涨。
隐隐地,总觉得远处甚至是身边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游走,有那么几个瞬间,麒零感觉黑暗中有东西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呼吸着。
听觉和视觉都被压抑到了极限,麒零感觉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哪儿?”天束幽花看了看麒零和莲泉,又看了看这座巨大陵墓般的古城,声音像被寒风吹打后的落叶。
“这就是你把我推进来的‘死亡’。”莲泉冷冷地说。
“可是我明明摸的是另外一颗棋子啊,为什么我也会”说到这里,幽花停下来不敢说下去。
莲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