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魂力满值的状态,面对幽冥也一样没有任何的胜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怪物。曾经一直在流言中听过的种种传闻,终于真实地压迫在自己眼前。
缝魂感应着自己身体内被对方强制压抑下,完全无法流动的魂力,再看着对面这个鬼魅,从他幽然静立的体态上,感觉不到他体内任何的魂力流动,他的运魂方式诡异而又邪恶,同时几乎不留痕迹,无法捕捉和感应,也许亚斯蓝领域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在和他对阵的时候,捕捉到他的魂力流动吧
缝魂瞳孔里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远处睁大纯净瞳孔凝望着自己的孱弱少年,眼里涌起了痛苦的泪水。
“幽冥你听我说你可以杀我,但是不能杀他,他是他是”缝魂的话突然硬生生地断在空气里,仿佛一根被脚踩断了的枯枝。
一根精美而小巧的黑色冰凌,从缝魂的喉咙里穿刺出来。
随即,肩膀、胸膛、小腹,一根接一根的长满倒刺的锐利冰刃,连续地从他的身体里爆炸而出。血浆汩汩地流了一地,蒸腾出腥甜的热气来。
“不可能你竟然能控制我身体内部的水你的魂力竟然强到可以突破我身体的屏障这不可能”
幽冥从黑袍里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挥了挥,缝魂的身体突然凌空飞起,朝后面的山崖撞去,轰然一声,山石碎裂,他整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幽冥的身体像是始终浮动在空气里一样,没有任何重量,甚至没有任何厚度,仿佛一片薄薄的影子。他那黑色鬼魅般的身形一晃,就突然出现在了苍白少年的面前。
幽冥弯下腰,从他宽大的斗篷里伸出手来。那是一双修长而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手,在月光下看起来显得没有丝毫生气。他用修长而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把少年的下巴抬起来,他的手指掐着少年的下巴,少年那张精致的脸,此刻充满了恐惧,瞳孔剧烈地抖动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幽冥轻轻地摘下了头上的兜帽,峡谷里被雾气包裹成柔和色调的乳白色光线,笼罩在他脸庞之上,他突然轻轻一笑,嘴角稍纵即逝的一抹邪气,像是深海里一闪而逝的鳞光。苍白少年离他的鼻尖只有几寸的距离,甚至可以闻到他呼吸里那种强烈的凛冽气味。幽冥的眼眶很深,像是一条连月光也照不进的狭长山谷,高高的眉骨隆起在他的额头上,和他挺拔的鼻梁呼应着,让他的眼窝更深,彻底陷进漆黑的暗影里。他碧绿色的瞳仁像是带着幽光的宝石,里面游动着无法言说的闪烁。他周身的黑色长袍被魂力鼓动着,黑色烟雾般在空气里浮动,包裹着他修长而又充满力量的身体。他穿的衣服很少,胳膊,腹股沟,肩膀好几个位置,都露出皮肤——与很多注重防御的魂术师不同,他全身上下都没有坚硬的铠甲,全部都是看起来毫无防御能力的布料和柔软皮革,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凸显了他的力量,他完全不需要考虑防御力的高低,因为,没有人可以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你最好告诉我你是谁”幽冥靠近坐在地上的孱弱少年,望着他苍白的脸,用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问道。他有力的手指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仿佛在抚摸一朵刚刚开放的娇嫩花朵。他的嘴角依然停留着那一抹邪性的微笑。
少年害怕地不断后退,然而,身后的岩石让他没有退路。幽冥手上的力量渐渐加重,苍白少年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缓慢而又怯生生地抬起手,纤细而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幽冥的手腕上,仿佛不敢碰他一样颤抖着,充满了畏惧。他想要推开幽冥的手,但是只是徒劳。
“啧啧啧”幽冥的嘴里发出逗弄小动物一样的声音来,他嘴里那股冷冽的雄性气息,像是催情的气味,如果面对幽冥的是一个少女,此刻应该已经意乱情迷。
“我是”少年虚弱的声音,在雾气里难以分辨,仿佛失去力气一般,空洞地张合着他的口。
突然,苍白少年纯真地笑了。
在幽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少年冰凉的五指瞬间变化成交错缠绕的锋利冰刃,以一种无可抵抗的闪电般的速度,沿着幽冥的一条手臂,像是疯狂的钢铁藤蔓般“哗啦啦”攀爬上去。冰冷的剧痛像是十几条细蛇钻进了肌肉,疯狂撕咬,连带着手臂骨一起嚼碎。
一个眨眼的瞬间,幽冥的右手连同右半边肩膀,都化成了空气里飞扬的粉末碎片。
四处飞溅的血液泡沫,在浓雾里腾起一阵腥甜的味道来。
剧烈的痛觉让幽冥的视线像是被狂风吹卷一样,摇晃颤抖。
周围的一切都扭曲着,只剩下面前苍白少年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容。
他静静地看着幽冥,脸上的表情无辜,而又恬然,他苍白的嘴唇上,似乎隐隐地朝外渗出腥红的血,像刚刚咀嚼完一朵芬芳的玫瑰。
他看起来,像一个孱弱的妖魔。
第二十六节:魂器()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早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些凉意,太阳还未来得及把雾气照散,麒零就跟着银尘开始快速地赶路。银尘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看起来轻飘飘的,像是散步一样悠闲,但是实际上,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麒零铆足了力气,几乎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的速度。
随着太阳的高度越来越高,周围的参天古木也渐渐变成了有人修建的街边绿化,沿路的村落越来越多,不时经过一些驿站市集,人声鼎沸,贩卖各种物品的人们簇拥在一起,他们的衣着也越来越光鲜亮丽,和福泽小镇上的淳朴风格不太一样。
银尘带着麒零,一路往西边进发。麒零没有多问,只是一股脑地跟在银尘身后,反正他知道去哪儿,自己只需要跟上他的速度就好。直到麒零抬起头,突然看见了自己面前出现的这座白得耀眼的海港城市,大理石堆砌修建的巨大建筑鳞次栉比,恢宏的城门看起来在风雨里起码屹立了几百年。海岸边上一座巨大的白银祭司三面神雕像迎风屹立,比福泽小镇广场上的那个三面神雕塑看起来大了十倍都不止。空气里带着咸咸的海水潮气,很多白色的海鸟在天空上鸣叫着。
麒零忍不住问:“银尘,我们不是要去帝都格兰尔特么?格兰尔特应该是在北边的内陆吧?我们跑来这个海港城市干吗?”他一边仰起头惊叹着雷恩恢宏的白色建筑群,一边快步赶上走在前面的银尘。
“我带你来这里,是来拿属于你的魂器。”银尘没回头,继续朝前走着,“在回格兰尔特之前,先把这件事情做了。”
“魂器?这个又是什么?”麒零又迷惑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永远都没法搞明白这个魂术的世界了,刚刚弄清楚一个东西,转眼又一个听不懂的新玩意儿又冒出来了。昨儿个刚刚弄懂了自己的魂兽,现在好了,又来了个魂器,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个魂衣、魂鞋、魂凉菜什么的
“魂器是属于王爵和使徒的独有武器。它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兵器,它只产生于魂塚里面需要使徒自行前往获取。”
“请问这魂塚又是”麒零觉得自己脑子已经缺氧了。
“魂塚是雷恩海域下的一处深海洞穴,这个巨大的洞穴从远古以来就存在着,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魂塚就像是一个孕育魂器的巨大母体,无数强力的魂器在洞穴的岩壁上密集生长,如同植根在岩壁上的有生命的植物。魂器和普通兵器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和魂术师的身体一样,具有灵魂回路,魂术师催动魂力沿着魂器上的回路流动,能产生巨大的力量,同时魂器和爵印一样,也具有容纳魂兽的功能,所以,拥有魂器的人,等于可以额外再多拥有一只魂兽。但是只有使徒才有资格进入魂塚去摘取自己的魂器,因此,也只有使徒和王爵,是拥有两头魂兽的。而且,一旦使徒进入过魂塚,他就会被魂塚里的神秘力量所标记,被标记之后的使徒,一旦从魂塚离开,无论他是否成功地拿到了强力的魂器,他此生永远都不能再次进入魂塚了。也因此,获取魂器就变成一件格外严肃的事情。”
“这么厉害啊?那魂器里能容纳的魂兽厉害吗?和我现在的苍雪之牙比呢?”
“不同魂器的容量都是不一样的,越强力的魂器,就能收容越厉害的魂兽。但是魂器和魂兽一样,也是需要寄居在魂术师的身体内部的,如同第一魂兽需要寄生在爵印里才能恢复魂力一样,魂器也需要借助魂术师的**,才能恢复被消耗的魂力。”
“你说把武器放在身体里?”麒零头皮一阵发麻。
“是啊。你要看我的魂器么?”银尘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麒零。
“不用不用!不麻烦您了!”麒零胃里一阵恶心,他稍微脑补了一下银尘从肚子里掏出一把大刀的画面,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了,你刚说是在海底啊?那我们怎么去?还得弄条大船吗?我先说好,我没钱的不过我可以游泳,我可是游泳界的一把好手”
银尘深呼吸一口,转身大踏步走掉了
麒零在身后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衣服:“呃,不好笑”
在熙熙攘攘的雷恩城里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周围的人群渐渐少了下来。
麒零四处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变得更加宏大,但明显附近的人群稀少了很多。高高耸立的建筑物看起来很有宗教的神性,像是天神们住的地方。对于从小到大都在福泽小镇上生活的麒零来说,这些建筑看起来太不真实了。
走在他前面的银尘停下了脚步,麒零有点疑惑地看着他,此刻,他正站在一面巨大的石墙面前。在银尘左右两边,是两栋体量巨大的尖顶殿堂,两座殿堂中间空出了一个狭长的走廊,但是,走廊的入口似乎被这面高不见顶的墙壁封死了。
麒零:“我们这是?”
银尘:“这面墙壁,是用来隔绝普通人群和魂术师的。这面墙壁上有着强力的封印,只有王爵和使徒,才可以通过这面墙。跟我来吧。”
麒零还没反应过来,银尘就直接朝墙壁走过去,眼看就要撞到墙壁上了,空气里突然一阵奇异的扭动,墙面的石材似乎突然变成了液体,银尘整个人溶进石墙,瞬间消失。
麒零瞪着他的大眼睛,有点无法接受:“这是要我也跟着,撞墙吗?”
麒零深呼吸了一口气,反正也没有退路了,而且看起来,银尘也没有头破血流,应该安全吧。想到这里,他两眼一闭,心一横,朝面前的石墙大步走去。然而,闭着眼睛的麒零却没有任何的感觉,直到他已经走出了好远的距离,他疑惑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发现已经置身在一条狭长的甬道中间,银尘站在他前方不远处,背对着他,没有说话。麒零刚要叫银尘,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这发生了什么事儿啊?”麒零看着四处崩裂的缝隙,地面的坑洞,满地飞溅的碎石整个甬道内部一片狼藉。
第二十七节:棋子()
银尘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他狭长的眼睛笼罩在高高耸起的眉弓投下的阴影里。
可以很明显地感应到四周依然残留着的还未消散的魂力残迹,看起来打斗发生的时间离现在不远。空气里飘浮的魂力余丝,精纯度极高,不可能来自一般的魂术师,以这种精纯程度的魂力来说,至少是来自使徒,甚至王爵。
可是,使徒或者王爵之间发生争斗,绝不是一件小事。
银尘隐隐有些担忧。
甬道右边一字排开的雕像背后,都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将甬道里的一切照得毫发毕现,光线里浮动着微小的石屑碎片和粉末尘埃,依稀能够分辨出血腥气味。
“你不是说我们要去海底么?来这里干吗呢?”麒零等了很久,看银尘始终静立着不说话,于是忍不住问道。
“这里就是魂塚的入口。从这里数过去,第十七个神像,就是去魂塚的棋子。”
麒零揉着太阳穴,一脸痛苦的表情:“我说银尘先生请问这棋子又是什么劳什子的东西”
银尘白了麒零一眼:“棋子本质上来说,还是一种阵法,属于阵法的变体。简单来说,就是通过使用魂力在物体上凝结出封印,从而打通连接两个相隔很远的空间。棋子可以是任何东西,一颗石头、一棵树、一扇门、一把武器、一个雕塑,都可以成为棋子。棋子分布在奥汀大陆上的各个地方,从远古时代就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已经失效,有些依然在使用。而雷恩的这枚棋子,连接着魂塚,是王爵使徒拿取魂器的重要入口,因此也是最出名的棋子之一。”
“噢”麒零望着墙壁上这一排戴着兜帽,面容笼罩在黑色阴影里的雕塑,很难想象能够通过它们到达另外一个空间。
“那,是我一个人去吗?”麒零突然想起来,直摇头,“不不不不,我不敢,太吓人了银尘你陪我去啦。”
“在我还是使徒的时候,我就已经进入过魂塚了,我没办法再进去一次。”银尘望着这条冗长的狭窄区域,目光笼罩在阴影里,他依然维持着冷冷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里,有不易觉察的颤抖,听起来像是遥远的地方,有冰块碎裂的声响。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麒零盯着面前一排阴森森的神像,口中“啧啧啧”个不停,不时伸出手,想要去抚摸神像,但是又不敢真的碰上去,一伸一缩一伸一缩,像弹簧手一样,自己玩儿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准备离开的迹象,银尘不得不上前一把抓过他的衣领,把他从神像面前拖走。
麒零死命地挣扎着吱哇乱叫,但还是没办法脱身,于是只能转为语言的攻击:“放我下来!你这样提着我简直像欺负小毛孩儿一样,被街上的花季少女看见的话,我太没面子了!我毕竟也是福泽镇出了名的美少年!”“老头子,我告诉你,我也就才十七岁,我还会长个子的,你别仗着现在比我高小半个头就可以把我提来提去了,等我以后哎哟哇我的腰啊”“啊呜呸呸呸”
——麒零被拖出狭窄的甬道,一路吐着冰碴子,随着银尘来到了一个精致的驿站门前。
驿站门口挂着两面白色的旗帜,旗帜上用金银两色丝线刺绣着山茶花的图案。两盏雕刻精致的铜灯悬挂在门廊的两边,虽然是白天,但铜灯依然点亮着,看起来温馨而又奢侈。而且走上大门前的台阶,麒零就闻到了一阵淡雅的山茶花香味,看来筒灯的灯油里应该是添加了山茶花提取的香料。“城里的人真是讲究啊。”麒零心里啧啧感叹,“回头我也可以和老板娘说一下,把驿站门口也挂上这样两盏油灯,再在灯油里加上福泽镇最出名的香料,肯定”想到这里,麒零意识到,驿站已经没有了,他的心情不由得又低沉了一些。
银尘已经走进驿站的大堂,麒零跟上去,看见里面坐着一些看上去地位不低的锦衣华服的人在喝茶聊天,他不由得缩到银尘身后,有点紧张起来。
“你刚刚不是说要让我去魂塚么,怎么现在跑来住店了?”麒零跟进去,对着正在询问店家还有没有房间的银尘,问道。但银尘没理他,只是皱着眉,显然,好像不太顺利。
“只剩下一间房了。”店家指了指插满木签、只剩下一个空位的青铜告示牌说。
“不行!得两间!”麒零看了看银尘雪山般挺拔而冷酷的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