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不时地想起这个刚刚开始的故事,它有多遗憾,还没有来得及展开足够宽广的画卷,我也总是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有无数次冲动提起笔想要继续这个故事,但是又总是叹息一声然后轻轻地放下。
可能是太忙了。我有时候这样对自己说。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相信,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
七年后的现在,我再一次开始了爵迹的连载。故事在过去的几年里,虽然停止了更新,但是脑海里依然有一棵缓慢生长的大树,在这七年的时间里,渐渐枝繁叶茂,我自己甚至都有点辨别不出它曾经的样子——一树灿烂的花朵,散发着时间的香味。
我没有从当年的断点开始继续这个故事,而是选择了重新修订,从头连载——一方面,是当年很多的读者,已经失去了耐心、失去了等待、失去了冲动,他们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模糊了故事的轮廓和前因后果,为此,我是自责的,也是失落的。另一方面,25岁的我,和32岁的我,已经不是同样的心境。曾经华丽繁复的辞藻,在成年后的我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累赘。在重新修改的过程里,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简洁有力的描写,倾向于直接的短兵相接。很多还未展开的设定与曾经连载时匆忙写下的文字有了冲突,也有了机会一起修订。当然,也有一些曾经认为酷炫霸气的设定,现在的我看来,也会显得不那么真实。
对,真实。
我想在爵迹这样一个看起来毫不真实的故事里,营造出属于它的真实。
我想让那些名字,不再只是一个名字。
而是遥远世界的故人。
重新连载的时候,把很多曾经的bug和累赘的描写修改了一遍。在这些重新修订的深夜里,伴随我的是熟悉的记忆。仿佛童年时窗外的那株玉兰,在盛夏的夜晚总会散发浓郁的香气。有人喜欢新版的修订,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喜欢,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在仿佛大海一样的网络里。像是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到水面上,绽开很多很多的涟漪。
我并不难过,我很高兴。
因为,我重新找回了你们。时间改变了曾经的痕迹,就像飓风将城市推倒重来。但你们还是当年初遇时闪光的样子。
那就让我们一起,再一次启程吧。
“雾雪零尘当年梦,山几重,霜叶红。海港渔声起,与君再相逢。”
第二十三节:魂力感应()
过了几秒钟,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麒零一阵胸闷,正抬起手揉着胸口,就看见苍雪之牙从树木间的黑暗里走出来,银白色的身影在黑暗里光芒流动,它用力地把羽翼一展,哗啦啦啦,无数飞鸟从头顶坠落到麒零的脚边上,每一只鸟都嘴角吐血,明显是被刚刚那一吼给震挂了。
苍雪之牙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同时又用半眯起来的眼睛偷偷地从眼缝里看麒零,一脸炫耀表情的同时很明显在渴望着表扬。麒零赶紧跑过去,一边抚摸着它的头,一边说:“苍先生,你最棒了,你超棒的,你最厉害了”苍雪之牙得意地把尾巴甩来甩去,麒零看着尾巴末端的那三把匕首,心里发慌,“你当心啊你可别甩到我啊”
而银尘肩头的雪刺,把它小小的头往后一转,完全不屑搭理它。过了一会儿,雪刺“嗖”的一声从银尘肩头滑下,然后小碎步滴溜溜地跑到苍雪之牙厚厚的肉掌边上,站定了,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
苍雪之牙斜眯着眼,看着几乎如自己指甲盖大小的雪刺,一脸嘲讽。
于是雪刺慢慢地转了个身,翘起尾巴,把蝎尾上那根尖刺冲着苍雪之牙的肉爪子猛的一扎
“嗷——”苍雪之牙怪叫一声,冲天蹿起,跳到树冠上趴着,一脸惊悚的表情,舌头吐了半截在外面呼呼喘气,眼珠子瞪得极其大。
而树下那只小小的雪刺,此刻一只钳子插在泥里撑着自己小小的身体,另一只钳子扶在自己胸口上,弯着腰颤抖着,看它的样子,“咯咯咯”笑得都快岔气了
银尘和麒零彼此对望一眼,一脸尴尬的表情。
麒零看着满地的飞禽,正好肚子也饿了,于是去森林里捡了些枯枝,然后掏出衣服里的火石,生了堆火,把那些飞禽拔了毛,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开始翻烤。
烤了会儿又觉得不够,转身走进森林里,四处寻觅着,抓了几味草,又找了几种野果子回来。他把那些草揉碎了,把草汁涂抹在肉的表面,又把那些用来调味的野果子,塞进打理好的飞禽肚子里,重新架到火上。不一会儿,那些飞禽肉的表皮上就泛出汪汪的油光,饱满的色泽看起来异常美味,诱人的浓郁香气在林间弥漫开来。
火光把黑暗照出一个小小的圆,在这个温暖的光芒范围里,银尘和麒零坐得很近。篝火把夜晚的寒气驱逐得很远,这一块小小的天地,显得温暖而又亮堂。
柴火燃烧着,发出“毕剥”的声响,不断爆炸出火星,像萤火虫一样被风吹起来浮动在树与树之间的暗影里。
雪刺已经重新回到了银尘的爵印里,而苍雪之牙也跳到离火很远的一块岩石上,趴在那里无精打采。
银尘对麒零说:“你还是把它收回你的爵印里吧。”
麒零歪着头,想了想,说:“好哦对了,为什么平时你都把雪刺收在爵印里呢?放出来不是挺好么?我是觉得吧,身边跟着一头这么高大的狮子,也是很有面子的。”
“魂兽一旦被收服,就不再像之前野蛮生存的状态,可以随着猎食和休息而恢复魂力体力。它们必须在我们的爵印里,才可以恢复因为战斗或者行动而带来的消耗。如果一直在我们体外保持着实体形态甚至战斗形态,那么它们的魂力很快就会消耗干净。”银尘抬起手指了指,“喏,你看你的苍雪之牙,你再不让它回爵印里待着,估计明天早上你就得背着奄奄一息的它上路了。”
麒零吓得赶紧站起来,一路小跑到苍雪之牙面前,冲着它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苍雪之牙睡眼惺忪地站起来,绕到他的身后,茫然地站着,低着头看着他。
麒零回过头,冲银尘说:“我怎么把它收回爵印里啊?”
“把你的魂力往爵印聚拢,然后和它的魂力形成感应,很简单的。”
麒零完全没有听懂,但是银尘已经在闭目养神了,他只得咬咬牙,看着身后困得快要睡着了的苍雪之牙,两眼一闭,在体内感应着自己的魂力流动。
空气里轻轻的一声炸响,高大的银白狮子像一阵白色的烟雾一样,卷动着流淌进了麒零的身体。
麒零目瞪口呆:“这真是太神奇了。”
麒零回到银尘身边,在他脚边上坐下来,推了推他的腿,“银尘,再和我说些关于你们那个世界的事情吧。我小时候睡觉之前最爱听故事了”
银尘低着眼睛,满脸不屑的表情,“谁和你讲故事,我说的都是真的。”
麒零赶紧点头:“是是是,那你就再多说一点儿,我想听。你想啊,我好歹是你的使徒,以后见了其他的王爵,怎么说也不能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吧,我得给你争气。虽然你只是个小小的七度王爵大人!请把您冰刺收好!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了,你不要闹,我和你正经说,我的意思是,你让我多了解一下你们魂术世界的情况,那以后大家见面联络,至少我也有个使徒的样子嘛,免得给你丢脸啊”
“王爵从来都不是一个代表着尊贵和热闹的词,相反,它一直以来都是孤独和隐忍的代名词。身为王爵,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银尘看着麒零认真的面容,火光里,他少年的稚气依然未脱,但是还是能在他脸上,预见他将来英俊挺拔的样子。银尘微微侧过身,挪了挪姿势,面对麒零说:“王爵和王爵之间,其实是很少互相往来的。自古以来,王爵都是独身一人,没有随从,没有护卫,没有属下,身边只会跟着自己的使徒。除非是白银祭司下达了很重要的任务,需要王爵们彼此协力完成,否则,他们平时,几乎不打照面。而且,因为王爵们单独的魂力就很惊人,所以需要派出多个王爵才能解决的情况也非常罕见”银尘把身体往后倾,靠在岩石上,“而且你也不会给我丢脸的。”他想到自己在最初探测感知麒零身体里的魂力时,所感应到的如同浩瀚汪洋般的魂力,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
“是吗?可是我什么都不懂,银尘,那你其他的使徒肯定都特厉害吧?”麒零有点儿沮丧地低着头,不时抬起眼睛看银尘。
“我告诉过你啊,你怎么又忘了。一个王爵只有一个使徒,除非使徒死亡,否则王爵不会也不能对第二个人进行赐印。而且在你之前,我没有过使徒。”银尘闭上眼睛,轻声说着。
“这样啊原来我是你的第一次”麒零两手一摊,大松了一口气。
银尘闭着眼睛维持着安静而高贵的睡姿,但是依然难以掩饰他太阳穴上微微抓狂跳动着的青筋。
第二十四节:孱弱少年()
麒零挠了挠头发,心里莫名地高兴起来,“说起来,使徒到底是做什么的啊?伺候王爵么?还是说,就是你们的跟班?”
银尘睁开眼睛看着麒零,月光照在他年轻而英气的脸上,他的目光像是黑色的大海,剑锋一般的眉毛衬托着他的英气,“使徒是下一任王爵,我死了之后,你就是七度王爵。”
“啊啊啊啊啊啊!”麒零在愣了三秒钟之后,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起来──当然,叫到一半,又开始满嘴冰碴,“呜呜呜”地开始吐。
吐完嘴里的冰碴,麒零依然没有放弃,“银尘,你们的魂术都太厉害了。我要练多少年,才能像你那样啊?你也教教我从地面引爆一根冰刺出来吧!关键时刻我也可以保命啊。或者至少你教我哗啦啦地洗衣服吧?这样我这个跟班干干净净的,你脸上也有面子呀!”
“这些东西,是没办法教的,只能通过不断的战斗和练习来逐步强化。王爵教授给使徒的,也仅仅是他们独特的运魂方法而已。而至于能产生多大的能量,完全取决于个人的修为和领悟。有些时候,还需要一些想象力,亚斯蓝历史上有很多古代的王爵,他们创造了各种利用冰雪水雾来战斗的方式,一代一代地创造和强化着更强更新颖甚至更怪异的战斗方式。说得简单一点儿的话,魂术的本质,就是运用自己身体里的魂力,和外界的各种元素产生感应,从而达到普通人类用**无法完成的‘奇迹’。你可以简单的把身体里的魂力想象为水,而把魂路想象为水渠,魂术的本事就是将魂力沿着身体内的魂路循环流动,在这个过程中,和外界的元素产生反应。而亚斯蓝帝国疆域上所存在的魂力,以及我们的身体构造,基本都是水属性的。也因此,我们对水、冰、雾、汽这一类的事物,具有出类拔萃的控制力。但是这种对元素的控制力,对魂术师来说,都像是呼吸、眨眼睛、咀嚼吞食这类动作一样,几乎是一种生命的本能。就像你出生之后,没有人教过你如何眨眼,如何呼吸,但是你生来就会;没有人教过你如何跳跃,但是你生来就会。魂术也是一样的。你慢慢就懂了。”
麒零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很认真地听着。
“并且,魂术师们因为体内魂力的不断操控、循环、激荡,所以**也比普通人类具有更强大的潜能。比如我们的力量、速度、再生愈合能力,都远远超越一般的人类,所以说,你的鸡,已经烤焦了。”银尘望着麒零身后,脸上带着淡淡地微笑,温柔地说。
“什么鸡?哇!!”麒零猛然反应过来,蹿过去一把抓起树枝,不过为时已晚,他看着手里一块焦炭一样的东西,哭了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两侧拔地而起的高大黑色山脉,把蓝天拥挤得只剩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峡谷的入口处,弥漫着浓厚的乳白色大雾,像是一片诡异的白色海浪起伏在峡谷底部。峡谷深处也因此被大雾掩盖着,什么都看不到。偶尔传来一声诡异的吼叫声,隐约地在空气里回响。
地面散落着各种撕裂的尸体碎块,残肢断臂,无数形状奇异的头颅,有些被踩碎一半,混浊的脑浆喷溅在黑色的岩壁上,有些只剩下一个空壳,里面的脑髓已经不知去向。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和大小的眼珠子四处散落着,仿佛无数冤魂的眼睛,不甘心地瞪着人间。
数不清的内脏和肠子,饱蘸血浆,四处悬挂着。山崖上,树枝上,岩石间的溪涧中,水面上也不时漂过一些石块,整个巨大的山谷被黏腻混浊的恶臭包裹着。
如同人间炼狱般寂静无声的场所。
错综复杂而又深不见底的,被雾气覆盖着峡谷腹地。
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这个静谧的深山幽谷,变成了如此恐怖的人间炼狱。
两个渺小的身影,缓慢地从血腥的迷雾里走出来。
鬼山缝魂侧过头,看了看自己背上沉睡的那张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晶莹面容,胸腔里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感受。
“我们活着出来了”鬼山缝魂血迹斑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他如同星辰般的眼睛里,浮出一层发亮的泪光来。
背后那个少年,睁开他那双仿佛琥珀般美好得惊心动魄的双眼,柔软而又纤长的睫毛把他装点得像一个年幼的神祇。精致的五官、没有任何瑕疵的肌肤,他孱弱的脸看起来就像快要消散的雾气,苍白虚弱,没有生气。
少年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个幽灵般的身影。
鬼山缝魂停下来,前方远处浓雾里,一个鬼魅般无声无息的影子静立着不动,像是等待着他们。鬼山缝魂停住了脚步,他坚毅的脸上笼罩起一层蓬然杀机。
他轻轻地把少年放在山崖边让他靠着岩石休息。少年苍白的脸上泛起恐惧,看起来一阵风都可以让他致命般的脆弱。
“五度王爵鬼山缝魂,是你吧?”浓雾里的幽灵发出阴冷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蛇的吐息。
“你是谁?”缝魂的身体上,无数金黄色的十字刻纹呼吸般隐隐闪动起来。
浓雾里,幽灵慢慢地往前移动着,从黏稠的雾气里显影出了轮廓,仿佛水里浮出的一个鬼影。漆黑的袍子,笼罩着大半张脸的兜帽,他黑色的披风在身后轻盈地浮动着,泛出光滑细腻的光泽,仿佛蛇的鳞片。从他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流动的气息。
“幽冥。”黑色的影子说。
“幽冥?二度王爵二度王爵幽冥?”鬼山缝魂的声音里,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锐利声,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尖锐的声音。
恐惧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从缝魂胸腔里爬出来,布满全身。当他想从身体里拔出魂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第二十五节:瞬杀()
“不要浪费力气了。”没有任何感情和起伏的声音,穿过浓雾迎面而来,带着一种湿漉漉的阴冷,像在青苔上滑行的蛇,“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在我清理你之前?说是清理,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瞬杀吧。”
“这就是二度王爵的实力么”虽然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从深渊回廊里救出少年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魂力,才导致现在处于完全无法使用任何魂力,足以被瞬杀的悬殊局面但是,缝魂心里清楚,就算自己是处于魂力满值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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