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沣半眯了眸子,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厮,那小厮立马一个激零,跪地摇头道:“三爷明鉴,就是借小的一千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到处乱说啊!”
“谅你也没这个胆量!”
宁沣冷哼了一声,这才转向了宁泽,薄唇一抿,“七弟,不会是你的小厮……”
“不会的,”宁泽连连摆手,“两个小厮我谁都没说过,都是今日离府时临时带走一个,事前他们俩人谁都不知道。”
“邓美君也不会那么傻自己说出来……”
到底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宁沣这下也有些糊涂了。
“不管怎么样,我想四哥他们还是有所忌惮,不然也不会帮忙打这圆场。”
宁泽如是说道,只是在提到宁湛时话音中难掩恨意,“只是六哥出手也太恨了,我这手现在都疼!”
“走吧,今日只怕不能成事了,先回去再说。”
宁沣点了点头,正欲转头就走,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声音,接着一抹靓黄色的身影直直地从山道那里追了过来,“三郎等等!”
宁沣眉头微皱,是邓美君追来了。
“三哥,我在前面等你。”
宁泽回头看了邓美君一眼,自然知道她有事找宁沣,连“三郎”这等亲密的称呼都唤了出来,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一般。
宁泽冷笑一声,真是个蠢女人,也难怪宁沣只是玩弄她!
等到邓美君到来,小厮也自动向后退远了几步。
“三郎,你走得这般快,我追了好久!”
邓美君站定后还抚着胸口喘气,今日这事还没个最终的说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沣就这样离开,所以才一路跑着追了上来。
她已经得罪了杜延云她们,事后也不知道杜家人会怎么做。
可宁沣这边难道也不给她一个答案?她这颗心可悬得够久了,连马晴雯都与她决裂,在这西安府里她可再没有什么朋友了。
“你还有什么事?”
宁沣淡漠地看了邓美君一眼,见识了杜延云的美貌之后,邓美君在他眼里连一根草都不是,若不是她背后还有个当府尹的爹,他根本都不想再搭理她。
再说今日之事没成,她邓美君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三郎,你答应我的事……”
对于宁沣的冷淡邓美君心中一跳,可还是强撑着面色说道:“将杜小姐她们引来这里我已经花了最大的努力,可谁知道六公子他们会半路杀出来,这也不能怨我……”
宁沣冷哼了一声,也懒得与邓美君多费唇舌,只道:“既然事情都没成,那咱们说的怎么能算数?美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应该分得清。”
邓美君脸色大变,实在不敢相信宁沣就这样翻脸无情,只颤声道:“三郎,就算得不到杜小姐,你我之间还是有情谊的,你忘了我们曾经……”
“我眼下一肚子火,什么都不想说。”
宁沣一挥手止住了邓美君的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眼下别来惹我,若是今后有事,我自会找你!”
说罢一甩衣袍,头也不回地离去。
邓美君的父亲还有用处,宁沣也不想就这样与邓美君撕破脸来,这个傻女人虽然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但指不定哪天还能起点作用,每一步棋都不能走绝了,留一线以后也好翻牌。
邓美君咬了咬唇,泪水滑落脸庞,身后的丫环赶忙上前劝了几句,又扶着她继续往山下而去。
“自食其果!”
一道冷哼响起,一身黑袍的宁湛慢慢地从一颗大树后走了出来。
对于邓美君的遭遇她半点不同情。
“这邓小姐也是,痴心一片却错付情郎!”
宁渊惋惜地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宁湛,“阿湛,你不会真打算一直守在山下吧,不等她们下山,这还不走了?”
“自然是真的。”
宁湛点了点头,“答应了就要做到,岂能言而无信?”顿了顿又道:“四哥可先行离去,有我一人守着山脚即可,相信三哥他们也不会那么傻地走回头路。”
宁渊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今日这事只怕回去后不能善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先回去探探风向也好。”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会与宁沣对上,但不是现在,希望宁沣能够只把这当作是男女之间的争风吃醋,就算有争斗也仅仅定格在这种层面之上,若是真上升到了权势之争,那可就要在府中搅起轩然大波了。
宁渊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道:“阿湛,那位萧小姐……你可是中意她?”
“我……”
宁湛怔了怔,反射性地想要否认,可话到唇边,却又说出来那一个“不”字。
是喜欢吗?
可喜欢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有些不懂。
他只是觉得她很勇敢,很机敏,很聪慧……也很美!
虽然她年纪尚小,可已是个小美人胚子,他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也不算多,其中最美最脱俗的当属他母亲袁氏。
可是袁氏却不能让他感觉到一丝真实,仿佛那只是一具可以远观的雕像,半点让人亲近不起来。
可她却是那么鲜活的存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
想到那张清丽的脸庞上绽放的笑颜,想到那一双黑眸中映出他的倒影,不知道怎么的,便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心里发酵,让他神智微熏。
自从那一日在湖中救起她之后,心中好似多了一点放不下的牵念,缠缠绕绕地划过心田。
想要忘记,却又在不经意中想起,这算是喜欢吗?
“阿湛,你怎么了?”
见宁湛整个人好似石雕一般杵在了那里,宁渊不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神!”
“四哥!”
思绪被打断,宁湛的眼前这才清明了起来,看着宁渊那一脸促狭的笑意,他顿时觉得有几分心思被人窥破的尴尬,只低了头不说话。
“还说不是喜欢?”
宁渊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摇头道:“好了,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命人查查那杜家与萧家的事,萧小姐看着也不到十岁,若是按咱们西安府的风俗,最早也要十三才能出嫁,若是你真中意,只怕还要再等上几年了。”
“四哥说什么呢?!”
宁湛微微皱眉,这些事情他想都没想过,那丫头才多大点啊。
再说他对她……他根本还没弄清楚这种心情到底代表着什么,而眼下家里这般状况,整个乌烟瘴气的,根本不适合成亲,他可不想将来娶个媳妇回家还让她受罪。
“好了好了,眼下先不说这个。”
宁渊呵呵地笑着,给了一个宁湛我什么都懂的眼神,这才道:“那我也不多留了,若是三哥他们已经离开,我也要快些追上去,以免他们在父亲跟前告状,我也得好好辩解一番不是?”
“嗯,这次劳烦四哥了。”
宁湛有些歉疚地看了宁渊一眼,他当然知道眼下不是和宁沣他们对上的时候,还好今日他也够克制,对宁泽算是点到即止,没当场废了他的一双手。
若是宁泽再敢靠近萧怀素一分,只怕也不会是这么轻的下场。
小惩大诫,也算给这小子长长记性。
“咱们兄弟俩还说这些干什么?!”
宁渊笑了笑,拍拍宁湛的肩膀便先行离去,只留下宁湛一人站在山道上,脑中还在纠结着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第【84】章 告状()
宁沣与宁泽一路纵马疾驰,就是想要将宁湛与宁渊远远地甩在身后,却哪里知道宁湛根本没走,而是一人守在了山脚下,只有宁渊往回赶去。
“哼,回去后我就告诉姨娘这事,咱们母子俩再一同去见父亲,到时候看着宁泽伤成这模样,父亲不怒才怪?!”
宁沣在马上就不停地算计着,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府后应该怎么做。
进了西安府城后,俩人先到医馆让大夫给宁泽包扎了一番,这才回到府中。
姜姨娘已经接到消息迅速地赶到,见着宁泽包扎着的手腕,不由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姜姨娘,”宁泽可怜兮兮地望向姜姨娘,“还不是六哥做的好事,姜姨娘先别告诉我姨娘,免得她担心。”
“嗯。”
姜姨娘点了点头,又转向宁沣,见着自己的儿子没什么损伤,她这才放下心来,“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游山,怎么还碰到宁湛,这还打起来了?”
宁沣摆了摆手,问道:“姨娘,父亲可回来了?”
“回了。”
姜姨娘点了点头,“在外书房呢,我刚去送过汤水。”
“走,七弟,咱们一起去见父亲,让他给主持公道。”
宁沣对宁泽点了点头,又转向姜姨娘,“姨娘也一同来,这事您也听听就知道是谁的不是了。”他心里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自然要去,”姜姨娘柳眉一竖,冷哼一声道:“我就要看看这宁湛有什么了不得的,如今既然敢欺负自家兄弟了,当真是不顾念一点手足之情!”
三人浩浩荡荡地往外书房而去。
宁远此刻正背靠在紫檀木交椅上,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襟口与袖口用银线镶了澜边,样貌看起来很是儒雅,长发披散在身后又多了几分飘逸之姿,若是初见宁远的人,恐怕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儒雅的中年人会是手持利刃驰骋沙场的猛将。
此刻,他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有几个儿子在,如今虽然不用他到边界巡防,可在西安城里处理的政务更多,太繁琐太细致,最近这段日子他都觉着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到底是四十往上的人了,他也在考虑着是不是该定下这继承人,也为自己找个得力的帮手。
“嗯?”
宁远耳尖一动,猛然增开了眼睛,他已经察觉到了姜姨娘几人正在赶来,气息并不陌生,他略一体会便知道是谁了。
“三个人竟然一起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宁远坐直了身体,片刻后便有小厮在外通禀,说是姜姨娘、宁沣并宁泽兄弟求见。
“让他们进来!”
宁远淡然的目光扫了过来,宁沣兄弟都变得拘谨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在外人看来还算和蔼的父亲对他们是何等的严厉。
“老爷!”
“父亲!”
姜姨娘与宁沣兄弟都向宁远见了礼,他这才一挥手道:“到底什么事,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过来?”说着目光瞄向了宁泽缠着白布的手腕,眉头一挑,“泽儿怎么受伤了?”
“父亲!”
宁泽眼眶一红,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宁远跟前,“求父亲给孩儿做主!”
宁远眉头一皱,眸中已有几分不悦,这才转过了目光看向宁沣,沉声道:“沣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父亲!”
宁沣应了一声,这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重新复述了一遍,末了又道:“咱们不过在山中偶遇了杜家几位小姐,原本是想尽地主之谊好好陪游一番,四弟与六弟却有所误会,六弟甚至还出手伤了七弟,儿子虽然心有不忿,但奈何不是六弟的对手,这才退了下来,希望父亲给咱们主持公道!”说着一撩衣袍也跪倒在了宁远跟前。
宁沣知道编撰的故事也不能与事实脱离得太多,真真假假才能让人相信,就算到时候宁渊与宁湛再狡辩一番,人情事物他说得半点不差,父亲也不会多做怀疑的。
宁远半眯着眸子,审视的目光扫在两个儿子身上,宁沣的品性他自然是知道的,至于宁泽么,这个小儿子与宁沣一向是同一条道上的,两人一个鼻孔出气,说出的话肯定也差不离。
至于宁湛与宁渊,想到另外两个儿子,宁远又不免想起了袁氏,他们母子几个同样让他头疼得很。
也就宁渊稍稍懂事听话些,在他印象中,宁渊也不是个愿意招惹是非的人。
至于宁湛,这个儿子更加深沉冷漠,就像袁氏的飘浮不定,没心没肝一般,他同样看不透这个儿子!
到底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的?
宁远转向了姜姨娘,开口道:“渊儿与湛儿可回府了?”
“还没有,老爷!”
姜姨娘如实回道,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知道老爷爱重两位少爷,可眼下七少爷受伤是事实,就算事出有因,念在兄弟情分上也该忍让一些……若是让易姨娘知道七少爷伤得这般,只怕又要好一阵伤心了,同是做娘的,妾身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情……”说着拿绢帕沾了沾眼角,一脸的伤心。
宁远沉下了脸色,“等着他们俩人回府,立马让他们来见我!”
姜姨娘眸中现出一抹喜色,却是拿绢帕掩住了,赶忙应了一声,“是”。
宁沣与宁泽对视一眼,心头不禁暗自得意。
果真先回府告状是对的,是人都会先入为主,任凭待会宁渊兄弟怎么说,只怕父亲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定夺,就看他最看重的是哪个儿子,自然更偏向于哪一边。
对这一点,宁沣还是很有信心的。
“好了,你们下去吧!”
宁远挥了挥手,姜姨娘与宁沣兄弟赶忙行礼退了出去。
“姨娘,这下父亲该狠狠惩罚四弟和六弟了吧?”
宁沣得意地笑着,就算没有将杜延云搞到手,借此机会整整宁渊与宁湛,他心里也是解气的。
“这个难说。”
姜姨娘唇角含笑,“宁渊做事还算稳重,再说伤人的也不是他,但宁湛这般鲁莽,只怕逃不脱惩罚,他们兄弟俩人这般要好,惩罚一个,另一个心里难道会好受?”
“姨娘说的在理。”
宁沣呵呵一笑,不过眼神一转,又变得阴鸷了起来,“我就怕夫人会为他们求情,到时候父亲说不定连这惩罚都省了……”
宁远若是不在意袁氏,也就不会每月都去控望了,这一点宁沣比姜姨娘看得分明,一个男人在不在乎一个女人,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夫人?”
姜姨娘冷哼一声,“她早就万事不管了,就算是她的儿子,你以为她就会操这闲心?”说着拍了拍宁沣的肩头,“这女人只顾自己,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几分的,你看着吧,这事她绝对不会插手的。”
“希望如此。”
宁沣嘿嘿一笑,又转头看向宁泽,略显关切道:“七弟,你先回去歇息一会儿,指不定到时候他们俩人回府,父亲还要传咱们问话的。”
“是,三哥。”
宁泽点了点头,又看向姜姨娘,笑道:“姜姨娘,那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
姜姨娘笑得和善亲切,“回头我便让人炖了补品送到你院子里去,这受了伤还得好好养养!”
“谢姜姨娘关心!”
宁泽抱拳道谢,一脸感动的模样。
看着宁泽的身影走远了,宁沣这才抱胸一笑,“姨娘倒是对七弟关怀得紧。”
“你这小子,”姜姨娘嗔了宁沣一眼,一指点在他额头,“娘这还不是为了你,你七弟势弱,易姨娘在我的压制下也出不了头,娘为你笼络住他,今后也能成为你的助力,就算再不济,也不会与你作对拉你后腿,只看着这一点,咱们就该对他们好些。”
“再说了,你父亲见着你们兄友弟恭,心里自然又要高看你几分。”
姜姨娘眼波婉转,丹凤眼里泛起一丝妩媚的波光,显得自信满满。
宁沣笑道:“我身边多亏有了姨娘!”
姜姨娘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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