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电锯,电刨子,还有斧子,凿子,墨斗,喷漆的机器,一切跟木工有关的设备全部被拉进了工厂。
五天以后,所有的机器都安装到位,还用活动板房搭建起了一个很大的仓库。
张二狗贴了广告,开始招收员工,为小曼招了二十来个精明强干的木匠。
十天以后,随着一声鞭炮的脆响,家具厂就开业了。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家具厂是非常小的,在s市很不起眼。
但是小曼怎么也想不到,短短的三年时间,这家家具厂会鹤立鸡群,成为s市最大的家具生产商,占据了整个大西北的市场,资金跟流水一样打滚,达到了半个多亿。
当然,这是后话了。
刚刚接手家具厂,小曼啥也不懂,一脑袋浆糊。连一个很小的家具也不会做。
于是,张二狗就手把手教她,并且绘制了草图让她看。
那些草图都是二狗祖传的《鲁班秘籍》里的制作方法,奥妙无穷。做出的家具非常新颖,跟工艺品一样。
第一批家具上市,就被人抢购一空。
第二批家具生产出来,工厂门口就排起了长龙,拉家具的经销商挤破了门口。
一个月以后,小曼几乎掌握了所有家具的设计跟做法。张二狗将自己的祖传绝技十有九八教会了干闺女。
这是一种无愧于恋人的心里报偿。
只有看着小曼生活好,看着她喜笑颜开,张二狗才踏实。才觉得对得起秀琴,
尽管这种踏实毫无道理可言。
二狗在小曼心里的形象也越来越高大。
小曼的事业终于崛起了,有钱了,还清了二丫的债,家具厂还有几百万的存款。
可就在这个时候,秀琴却不行了,女人就要死了。
秀琴的病越来越严重,最后发展到躺床上起不来,翻身都难。
因为化疗的作用,女人的头发大把大把向下掉,最后成为了光头。
她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留恋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四周的一切,看着闺女跟二狗。
张二狗这些日子白天在工厂忙活,晚上就衣不解带照顾秀琴。帮着她端屎端尿,洗漱喂饭,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秀琴拉着二狗的手,说:“二狗,咱回吧,俺要回家。”
张二狗说:“秀琴,你的病还没好,回家干啥?医院里有医生。”
秀琴说:“俺不,俺就要回家,俺不想死在医院,不想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俺想死在家里的炕上。以后埋在自家的地里。”
二狗说:“不行,回家你犯病了咋办?我要你活着,多活一天,我就能多看你一天。”
秀琴说:“二狗啊,俺头发掉了,丑死了,有啥看的?想看的话,家里有张照片,是俺年轻时候照的,照片好看。”
秀琴也想把自己最美好的样子留给二狗,可真的不行了,她支持不住了。
不单单秀琴,就是小曼,还有医生,也觉得秀琴应该出院。
死在家里总比死在医院好,至少死者临死前是踏实的。
最后,二狗点点头,说:“好,我送你回家,陪着你走完最后一程。”
就这样,秀琴出院了,临走的时候,从医院买了大量的蛋白。
这时候化疗已经不起作用了,女人的生命只能延续,依靠蛋白延续。
回家以后,可以让村子里的医生帮着输液。
张二狗叫了车,把秀琴拉回到了家。上午进门,下午女人就开始昏迷了。
医生交代过,那是肝昏迷。脑部供血不足,缺氧就会昏迷。还会出现幻觉。
秀琴的两只眼睛黯淡无光,眼球上蒙了一层白乎乎的东西。
她的眼睛也瞎了,啥也看不到了。嘴巴里打着沉闷的呼噜,一口浓痰堵在了咽喉,不上不下。
女人有时候会翻身,嘴巴里喃喃自语:“二狗,二狗你在吗?在不在啊,你别走。”
张二狗就抓住女人的手,说:“秀琴,我在呢,没走,没走。”
秀琴的手就把二狗的手抓得死死的,贴在胸前。
“二狗,你千万别走,让俺死在你的怀里,俺死了也安心。”
二狗说:“我不走,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秀琴说:“狗儿,俺死了,你把俺埋在家里的庄家地里,把小曼的爹接回来,跟俺埋在一起,俺怕孤单。”
二狗说:“中,我安排人到,把小曼爹的尸骨拉回来,跟你埋在一起。”
秀琴说:“狗儿啊,其实俺想跟你埋在一起,可你有了四妮。你是四妮的,不是俺的,俺没福气了。”
张二狗说:“没事,到那边,我去找你,咱俩还说悄悄话,我还帮着你搬大白菜,搬煤气罐。帮着你接孩子上学,放学。”
张二狗感到自己的手背上热乎乎的,不知道啥时候,泪水滴答在了手背上。
秀琴昏迷了三天,三天后卡住了时辰,一动不动了。
但是她的呼吸还在继续,声音依旧很大,呼噜呼噜作响,胸口也高低起伏。
她的嘴巴张的很大,空气只能从嘴巴里呼出来,吸进去。
她在竭力赶走死神,不让死神靠近,好在二狗的怀里多停留一刻,再停留一刻。
张二狗一直没走,守护在女人的身边。
一直到第五天,女人一口气没喘上来,身体痉挛了几下,呼吸也停止了。然后身体慢慢变凉。
张二狗在秀琴的手腕上摸了摸,脉搏完全没有了,才告诉小曼:“你娘走了!”
第743章 示爱()
秀琴走的很坦然,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女人是满足的,死在了张二狗的怀里。
张二狗为女人操办了丧事,将秀琴埋在了村南的草地上,距离秀琴家的老坟很远。
闺女是不能进自家老坟的,闺女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只能埋在男人那边。
可秀琴的真的没地方去。的婆家已经不要她了,将她赶了出来。
再说这儿距离那么远,尸体不能运输,张二狗也不想把女人烧掉,好歹得落个全尸啊。
所以,他就把女人埋在了小曼自家的麦田里,孤零零一座坟头,连颗树也没有。
小曼头戴孝衣,身穿孝服,在娘的坟前大哭了一场,就算完事了。
那口棺材是张二狗亲手为秀琴做的,非常名贵,上面的花纹是他亲手雕刻,油漆也是他亲手喷得,非常仔细。
秀琴的那口棺材在小曼的村子里一下子打响,全村的老人都相中了那口棺材。
可张嘴一问,奶奶的,要四五万块。那些人就吓得直咋舌。
好多老人都羡慕秀琴的那口棺材,活人躺里面都不想出来,死人就更不想出来了。
人活到老,摊上那么一口棺材,也算是值了。
包括抬丧的忙客,还有烟酒,都是张二狗拿的钱。
这个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张二狗跟秀琴相好过,想不到秀琴贫苦一生,有个这么有钱的相好。
打理完了丧事儿,张二狗打算将秀琴的家翻盖一下。
因为房子太旧了,篱笆墙,茅草房,屋顶还漏水,根本不能住人。
小曼早晚要成亲,要结婚,怎么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于是,张二狗又找了工匠,把秀琴从前的房子给扒了,扩大了建筑,盖起了这里村庄的第一座小洋楼。
四周的院墙也全部拔掉,在原有的地基上用青砖垒砌,而且修建了高大的门楼。
房子盖起来,装修好,村子里就说,六七十年前,就是这一代最有钱的地主老财,也住不上这样阔气的房子。
小曼真是有福气,摊上了个有钱的干爹老子。
这时候,村子里又是谣言纷纷,说张二狗这样做是有私心的。
这小子不是好人,不单单占有了秀琴,还打算将秀琴的闺女小曼也收入怀中。
还有的人说,小曼已经跟张二狗好了,俩人不是父女,就是情人。张二狗早把小曼给睡了。
更加厉害的一种版本是,张二狗是在城里的脏地方遇到小曼的,那时候小曼是窑姐,看中了张二狗的钱,甘愿做二狗的外室。小曼被这老头子给包养了。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总之,小曼的忽然暴富,让村子里的人眼红,也不可思议。
什么干爹?说白了就是不正当的关系。
很快,小曼就陷入了干爹门事件。村里人看她眼光也不正常。
这些谣言很快传到了张二狗的耳朵里,张二狗觉得不能住下去了。
尽管他住在秀琴家,帮着秀琴管理一切,小曼住在工厂,可那些谣言还是纷纷往他耳朵里钻。
不能毁掉干闺女的名誉,看来我必须走了。
终于,有一天,张二狗把小曼叫到了跟前。
他把家里的钥匙,全部给了她,说:“闺女,我要走了。”
小曼问:“二狗叔,你要去哪儿?”
张二狗说:“到大癞子哪儿去,跟他一起管理麻将馆。”
小曼说:“那怎么行?工厂里没你不行,俺还玩不转啊,做不了那么大的生意。”
张二狗说:“你大了,该自立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心愿也了了。”
小曼知道二狗要走,心里怎么也舍不得。
她不知道怎么报答这个救命恩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留下。
“二狗叔,不如你留下,俺养你的老。”
张二狗摆摆手说:“算了,我家里有产业,有儿女,早晚还要回到大梁山。”
“可你走了,俺咋办?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俺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二狗说:“你是我闺女,还啥还?那见过儿女花老子钱用还的吗?”
“可你毕竟不是俺爹啊。”
“错,我就是你爹,现在是,以后还是。”
“那你就别走,既然是俺爹,俺就该养你的老!”
张二狗笑笑,放下钥匙走了,小曼一直追着他,走出村子。
“二狗叔,你真就这么走了?”
“那你还想咋着?”
“别管咋说,咱总要吃顿饭吧,也算没有白认识一场,算是辞行饭。”
张二狗想想说:“好,我请,咱们找个好一点的馆子。”
于是,小曼跟着二狗上了出租车,直奔s市,来到一家不大的饭馆,要了两个菜,还有一瓶酒。
小曼坐下,打开了酒瓶子,帮着二狗倒了一杯,说:“二狗叔,俺敬你,你是俺的恩人,没有你,俺就被坏人糟践了,是你从娱乐城把俺救了出来,让俺重新做人的,干了它。”
张二狗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吱溜一声喝干了。
小曼又端起了第二杯,说:“二狗叔,这第二杯,俺替俺娘敬你,谢谢你一直以来对俺娘的照顾,让她走的安心,曼儿无以为报。”
张二狗毫不犹豫,接过第二杯又干了。
小曼倒了第三杯酒:“二狗叔,第三杯,小曼跟你赔不是了,从前,俺觉得你对俺娘没安好心,你欺骗了她,也祸害了她。让她一生都生活在痛苦里。
那时候,俺觉得整个家都被你毁了,觉得娘固执,干嘛一直想你这样的负心人。
今天看来,娘是对的,因为她爱上了一个好男人,从一开始,她就看出了你的好,而且念了你一辈子好。
老实说,第一次见到你,小曼真想弄死你,给你下点药什么的,替娘出气。
现在,小曼错了,知道二狗叔疼娘,疼小曼,俺给你赔不是了。”
张二狗也知道开始的时候小曼对他不感冒。
在大癞子麻将馆的地下室,第一次看到女孩的眼光,他就明白了。
经过四个月的相处,小曼对张二狗另眼相看。
从当初的怀疑,厌恶,到后来的冷淡,感激,最后发展成为感动,经历了漫长的过程。
目前的二狗在小曼的心里,不单单是父亲,是朋友,是上级,更是把他当成了心上人。
女人的心里潮起一片波澜。
她觉得世界上从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好,从没有一个男人把她当人看。
张二狗是唯一的一个。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不如嫁给张二狗做媳妇,报答他的恩情。
尽管她知道这种行为是不齿的,悖逆伦理纲常的。可这种想法还是越来越强烈。
她完全被张二狗给痴迷了,看他的赖利头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发的可爱。
她一杯一杯灌张二狗喝酒,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将他灌醉。
灌醉以后,接下来该干啥。
是把身子给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关系,认他做叔叔,或者干爹。
小曼想将关系更进一步,把张二狗留下。
这段日子,他为她付出的太多了,没有他,她真不知道该咋活。
张二狗没有客气,接过第三杯,脖子一扬,咕噜灌了进去。
然后,他大手一挥站了起来,说:“小曼,酒我喝了,这三杯酒,等于咱俩之间的恩怨清了。你不用对我感恩戴德,我也不会因为你而留下。
我干的这些事,就是为了还债,就是图个踏实,现在心愿了了,我必须走。”
哪知道刚刚站起来,小曼再一次叫住了他:“二狗叔,你留步。”
“你还有什么事儿?”
小曼说:“你就那么讨厌小曼?一顿饭也不肯陪着我吃完?”
“我不是那个意思,麻将馆还有很多事呢。”
“多重要的事儿,也要吃过饭再做吧,俺还有话说。”
张二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感觉到了不妙。
最让他尴尬担心的事儿要发生了,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儿,也要发生了。
因为小曼爱上了他。
如果赶在二十年前,这么漂亮个大闺女站在自己面前,根本不会让她囫囵着身子离开。
可现在不行,随着年纪的增大,阅历的丰富,性格的成熟,他隐隐约约有了罪恶感。
我当初跟秀琴好过,伤害了她,现在再伤害她闺女,那还是人吗?简直牲口不如!
小姑娘异想天开,想若菲菲是正常的,我可不能犯浑。
张二狗只好坐下,说:“那好啊,吃吧,我看着你吃。”
小曼说:“不要,二狗叔,俺要你陪着俺吃。”
张二狗拿起了筷子,勉强吃了两口,没嚼出啥滋味。
小曼说:“叔,你觉得俺咋样?”
二狗说:“不错,是个好闺女。”
“叔,俺当初可做过瑶姐。可俺保证,是卖笑不卖身,俺的身子还是干净的。”
张二狗一皱眉,脸色更难看了。
小曼跟他说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只好使劲扯开话题:“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娘,做了陪酒女郎,这没啥,以后叔帮你找个好对象,不影响结婚生子。以后谁说你做过瑶姐,我就拧掉他的脑袋!”
“叔,俺知道你在大梁山犯事了,回不去了,就没想过在这儿成个家?”
张二狗说:“我那个事儿,根本不叫事儿,过一阵就没事了,早晚我还要回到大梁山。”
“可你在这儿没人照顾,该多孤单啊?叔,你娶俺吧。”
张二狗差点吓得没坐地上,脸红脖子粗,再次猛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可刚扭转身子,小曼就扑了过来,一下子搂上了他的腰。
“二狗叔,你别走,别走啊!小曼哪儿说错了吗?”
张二狗说:“小曼,二狗叔是过来人,知道你心里想啥,可你这是异想天开,以后不准再提这样的问题。要不然我走了,就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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