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天天开始恨娘,觉得娘下贱,丢人,没有汉子陪着睡,日子就不能过。
她也觉得娘是把自己给抛弃了,不喜欢天天了,也想甩掉天天。
小天天同样抱着爹哭:“爹,你醒醒,醒醒啊,娘要走了,不要我们了,俺多可怜啊。爹,你醒过来娘就不嫁了,天天也不会被人欺负了。爹,你醒啊,醒啊。”
一老一少跟号丧差不多,弄得整个医院的人也陪着她们俩哭。
就在天天抱着爹哭泣的时候,忽然,大栓婶惊奇地发现,儿子二狗的手指头动了一下,眼皮也动了一下。
张二狗闭着眼,眼珠子在眼皮里转动,轱辘一下,被大栓婶看的清清楚楚。
大栓婶一下子拉起了孙女的手,惊喜起来:“天天,你看,你爹动了一下,他动了!”
天天止住悲声,仔细一看,果然,父亲的手指真的动弹了,嘴巴里啊了一声。
“医生!快!快来啊!俺儿子活了,他又活了,救人啊!!”
大栓婶的嗓门大,唱山歌的出身,扯嗓子一吼,那声音从医院走廊的这头传到了那头。整个大楼都在晃荡。
医生在办公室里听到了,赶紧扑进病房,开始检查张二狗的心跳,呼吸,还翻开他的眼皮,看他的眼球。
医生一声惊叹:“奇迹,奇迹啊,这个人果然苏醒了,大婶,恭喜,恭喜啊!”
医生这么一说,大栓婶更加兴奋了,立刻抓住了天天的手,说道:“天天,快,马上赶到礼堂,把你娘叫回来,告诉她你爹醒了,快呀!!”
天天“喔。”了一声,快步如飞,半路叫了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赶到了礼堂。
天天一走,大栓婶双手合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二话不说,砰砰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脑门子都磕出了血,病房里的地板砖被她磕坏了好几块。她跟练了铁头功那样。
然后大栓婶张开双臂,一下子爬在了地上,无比虔诚,这叫五体投体。
她的叫声更大了:“大栓啊!你个死鬼!山神爷爷啊,白玉老公!诸天神明啊,张家的列祖列宗!都是你们在天有灵,保佑俺二狗又活了。
俺又有儿子了!他爹啊,俺知道是你在天有灵保佑咱家,俺给你磕头了,作揖了!”
砰砰砰,大栓婶跪在地上,又把病房的地板磕裂了好几块。
她又哭又笑,疯疯癫癫,谁也不知道她是惊喜过度,还是精神失常。
四妮,王海亮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张二狗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
四妮一下子抓住了旁边的一个护工:“你告诉俺,俺男人是不是醒了,是不是醒了?”
那护工点点头:“是啊,真的醒了,恭喜你。”
四妮一听,同样跌坐在躺椅上,嚎啕大哭起来。
王海亮以为四妮不能跟小梁结婚,心里难过,赶紧劝她:“四妮,你别这样,小梁那边,我去说。”
那知道四妮一下子抱住了王海亮,说:“海亮哥,俺不是难过,是高兴,高兴啊!两年半了,俺终于有了盼头,二狗终于醒了,俺熬出来了。”
王海亮立刻明白了,四妮根本没把小梁当回事。直到现在,她爱的仍然是张二狗。
四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狗。
当初回到大梁山,是因为二狗。把张大栓从芦苇荡背回家,藏在红薯窖是为了二狗。
跟自己要分红,到工厂去打工,是为了二狗。她跑进城里,一肩挑起家具厂的江山,是为了二狗。嫁给小梁,同样是为了二狗。
她想多一双手担起这个家,也想多一个人帮帮自己。
她对小梁只是身体上的依托,不是心灵上的寄托。
为了二狗,为了这个家,她不惜自己的名节,不惜自己的身体。也不惜别人说三道四。
她只图问心无愧,只图二狗能多活几天。图的也是小天天可以有个爹,活着的爹。
现在她熬出来了,二狗是她所有的希望,至于小梁,早抛九霄云外去了。
四妮也是又哭又笑,不知道怎么办。
一家人在外面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张二狗被推出来了。
四妮发现二狗的眼睛睁开了,男人还不会说话,眼睛死死盯着他。
二狗的神智是清醒的,他啥都知道,长久的卧床让他失去了语言能力,也让他的肌肉过度僵化。
他的眼珠不是那么灵活,嘴巴张开,冲着四妮啊了一声。
他想说话,想告诉四妮,他想她,可啥也说不出来。
四妮知道,啥都知道,当然明白二狗想说啥,她扑过去,把男人抱在怀里,用力纳紧,说:“二狗,俺知道你想说啥,俺等你,等着你,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张二狗看到四妮的那一刻,他发现媳妇是美丽的,前所未有的美丽。宛如仙女踏云而来。
女人身穿婚纱,那婚纱好像就是为他准备的,他看到了女人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
四妮拉着他的手,他也扯着四妮的手,女人的手依然那么纤细,光滑,充满活力。
那双手扯着他,一直没有松开,直到进去病房,被医护人员再次拖死猪那样,抬上床。
医生告诉四妮“你男人活了,现在神智还不是很清醒,不过以后会慢慢好转。而且可以吃东西了,力气也会慢慢恢复。
但是因为僵卧的时间长,语言能力在三个月后恢复,三个月以后才能慢慢下床行走。”
四妮问:“那以后呢?他可以不可以站起来?”
医生说:“当然可以,不但能站起来,还能干活,跟普通人一样。”
四妮兴奋极了,再次抱紧二狗:“二狗,你以后可以说话了,能站起来了,咱们又有希望了!真好!!”
男人刚刚苏醒,四妮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王海亮拉着大栓婶跟天天走出了病房。
王海亮的心里不知道啥滋味。
这个混蛋咋又醒了?老天真是不长眼。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啊。
张二狗醒来,大梁山等于多了个祸害,王海亮也等于多了灾星。
他奶奶的,老天呀,你的眼睛咋长的?
王海亮只能期望,经过这次大磨难,张二狗会有所收敛,吸取教训,知错能改。
最好跟他的爹老子张大栓那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王八蛋如果继续跟自己使绊子,祸害大梁山的百姓,老子还揍他。
王海亮没有在医院停留多久就离开了,去了小梁哪儿。
现在,他必须要安慰小梁。因为小梁才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个。
小梁是真心喜欢四妮的,也真的想娶她。
可张二狗一醒,四妮拔腿就往医院跑,回头看他一眼也没有。
当时,礼堂里那么多人,让他颜面扫地。
这婚是结不成了,四妮还是舍不下张二狗,他不知道张二狗那赖利头的样子,到底有啥吸引四妮的。
小梁的心里也是苦不堪言,一根接一根抽烟。
王海亮赶到的时候,小梁前面的烟灰缸里,是满满一堆烟头,屋子里跟火葬场一样。
王海亮一笑:“还难过呢?”
小梁却苦笑了,说:“难过啥?”
“四妮丢下你就走,我知道你心里愤愤不平。”
小梁说:“我没有。”
王海亮说:“你骗不了我,可我请你原谅四妮。她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
小梁说:“我没有恨她,喜欢一个女人,就想让她幸福,只要她幸福,我也幸福。如果说她跟着张二狗可以幸福,那我祝她幸福,完全可以放手。”
王海亮惊讶了,他觉得这不是小梁的心里话。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豁达,这么高尚的男人。
小梁看了他一眼,问:“咋?你不相信?放心,我没事的,也不会硬去抢亲,强扭的瓜不甜。
明天我就离开,到别的城市去做生意,海亮哥,告诉四妮,只要她好,我就好,我会永远记着她。”
小梁说话算话,果然,第二天他就走了,离开了,彻底消失。
不单单王海亮再也没见过他,四妮也没有见过他。
海亮知道小梁的心里很难过,他离开这个城市,就是为了逃避对四妮的爱。
第515章 破镜重圆()
第515章破镜重圆
1996年的冬天,张二狗真的醒了,他整整昏迷了两年半。
醒过来的头几天,他不能说话,只能嗯嗯啊啊。
他啥都听得到,也啥都知道,从前的记忆一点点在恢复。
四妮衣不解带照顾着他,给他喂饭,擦洗身体。
十天以后,张二狗可以跟四妮简单对话了,但口齿不是那么伶俐。
赶上谁,逼着眼睛睡两年半,也会丧失说话的能力。
四妮一点也不着急,总是笑,也总是忙碌。
不到一个月,张二狗就可以下床了,有人搀扶着慢慢走动,一步一挪。
再过一个月,他就不用人扶了,能够来回走动。
过春节的时候,他就出院了,彻底康复,回到了四妮租住的房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说话能力,身体也越来越有力气,龙精虎猛。
王海亮还从家里拿来了很多药,给张二狗滋补,滋补得容光焕发。
这个年,张二狗准备拉四妮回家过。
因为只有在大梁山,才能感觉到年味,在大梁山过年,才会踏实。
大梁山是家,也是他们的根。
张二狗开车将大栓婶还有孩子天天一起拉回了家。
当天晚上,他们一起下去红薯窖,看了父亲张大栓。
张大栓看到儿子失而复得,心里当然美得不行。
他跟二狗说:“这都是四妮的功劳,没有四妮,你就完了,这个家也完了。当初她嫁人,是我同意的,也是我指使的,你要是难过,就冲我来。”
张二狗呵呵一笑:“爹,你说啥类?我还能难为四妮?我知道她对我好,嫁人也是为了我。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放心,我不会难为她,这个不算啥,就当买辆自行车,被人骑两天,又送回来了。”
四妮噗嗤笑了,抬手肘捣了二狗一下:“胡说八道什么?谁是自行车?”
张二狗就说:“打个比喻,瞧你急得?”
张大栓说:“既然好了,就接着过日子,就当做了一场梦,厂子照开,日子照过。还有,二狗你给我记着,吸取教训,梁王宝藏的事儿,到此为止,以后不准靠近幽魂谷。”
二狗说:“爹,我知道,经过这次教训,以后再也不敢对梁王宝藏产生幻想了,我会好好照顾四妮,也会好好照顾天天,养活你,养活俺娘。”
张大栓摆摆手:“睡觉去吧。”
就这样,四妮跟二狗走出了红薯窖。
二狗跟四妮回来的这天,是1997年的春天,大年二十八。
村子里的年味已经很浓,大街上热闹非常,村子里的人早就备足了年货,准备过年了。
山里的工人全部放假,工厂也停工了。
大梁山再一次被大雪染白,一年一度的社火,也在村子里舞动起来。
到处是孩子们的喧闹声跟鞭炮声。
大栓婶也因为儿子的苏醒,疯病好了很多。
其实她不是疯,是精神受到了打击。
几天几夜心事重重,不吃不喝不睡觉,赶上谁也会出现幻觉。
所以张大栓那次出现,大栓婶依然觉得自己是在梦里跟老伴相会。
随着年纪的增大,他们哪方面的功能开始退化,注重的不再是身体上的欢愉,而是心灵上的寄托跟依靠。
老伴老伴,老来为伴,那种依托跟依靠,才是他们最大的奢望。
大栓婶总是喜欢做梦,喜欢在梦里跟男人张大栓聊天。
所以每天吃过饭,她刷了锅碗,就迫不及待往被窝里钻。
她在梦里跟张大栓相会,东边屋子里,四妮正在跟男人二狗磨缠。
四妮早就烧热了土炕,炕上的被窝也换了新的,被罩都是干干净净。
那被罩上残留着女人的香气。
解下衣服,进了被窝,二狗就抱着四妮光滑的身子摸啊摸,缠啊缠,怎么缠也缠不够。
四妮诡秘一笑,嘴角就显出一股子灿烂。问:“二狗,你睡了两年半,那方面还行吗?”
张二狗说:“当然行,存货两年,劲道足着呢,不信你试试。”
四妮渴盼了太久,被角一翻,就出溜进了男人的棉被里。
她也渴盼了二狗太久,这种渴盼终于得到了报偿。张二狗哪儿果然剑拔弩张,雄赳赳气昂昂。
女人的心里大喜,豹子一样扑过来,将张二狗裹在了身下。
屋子里躁动起来,喘息起来。也翻滚起来,叮叮咣咣乱响。
开始的时候,四妮是呢喃,是轻唤,再后来就成为了嘶喊,嚎叫。
房顶上的瓦片,院子里的大树也跟着乱晃荡。
北屋里的大栓婶睡不着了,红薯窖里的张大栓也睡不着了。
大栓婶这边拉被子蒙上脑袋,不管用,棉花堵住耳朵,也不管用。
红薯窖里的张大栓一个劲地抽旱烟,听着儿子跟儿媳妇的鼓捣声,他的心里甜如糕蜜。
这是一种无愧于儿媳妇的心里报偿,也是四妮应得的。
好人应该有好报,这样的好女人,就应该有人疼,有人爱。
他祝福儿子,也祝福儿媳妇,希望这种关系可以长久,四妮跟二狗能够白头到老,日日笙歌,夜夜吹箫。
惊天动地的声音是一个小时以后停止的,事毕,二狗还是抱着四妮不撒手。
两个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四妮的心里有种愧疚,问:“二狗,你昏睡的时候,俺跟小梁好过,你不会介意吧?”
张二狗说:“当然不会,我理解你,都怪我不行了,你找个男人耍耍也是正常。我知道你的心永远在我这边,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这就是张二狗,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别的男人,自己女人偷人,先暴打一顿再说。
比如大夯哥,当初喜凤嫂跟张大毛约会,他就抡起鞋底子,把喜凤嫂的屁股打的阳光灿烂,万红。
女人不守妇道,是山里男人最大的败笔,也最没有面子。不打你个半死不活,显不出山里男人的威风。
要不然你还成精了。
但张二狗从不对四妮这么做。
他跟四妮经历了太多的事儿,两个人都不干净,谁也不说谁。
跟二狗过的时候,四妮就经历了小猫子跟小武生两个男人。
而张二狗也经历了小燕,经历了芳芳。他还跟村子里的几个女人有过不轨。
他知道四妮的心永远向着他,女人的身体也永远向着他。
四妮一听,又哭了,这就是她喜欢二狗的地方,男人最了解她,也宽容她。
她把二狗越抱越紧,在二狗的怀里拱过来拱过去:“二狗,你真好,跟了你这样的男人,俺谁也不想了。”
二狗说:“跟了你这样的女人,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起站在面前,我也不多看一眼。”
“嘻嘻嘻。”
“呵呵呵呵。”
“再来一次吧?”
“嗯。”
于是,屋子里地动山摇,又晃荡了一次,这一次的时间更长,一直晃荡到天明,鸡叫三遍。
他们好像要把这两年失去的一切,全部找补回来。
四妮跟二狗的生活恢复了正常,这个家又有了活气,变得和谐起来,也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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