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部回身拉住瀛枝纤手咕噜一通,随即手舞足蹈,放声大笑。瀛枝说:“太君说,他来到中国,见识了烧麻雀,烧蝈蝈,好吃又好玩弄到那小崽子,他要亲自浇上汽油,点火烧熟,肯定比烧那麻雀、蝈蝈有趣多了”
在座者或阿谀吹捧,或得意狂笑。只有一直被冷落在一边的田翻译官默默无言,看到别人笑着嚷着,悄然叹口气。
第三百零九章 识奸计杰群排众议()
处决松绮的公告不只张贴在县城四门,而且遍布各区公所所在地和有集市的村庄。杰群、运捷等已得到这个消息。这天,县委的几个同志正在运河边的太平寨开会,会址就在运捷叔父家的磨坊里。最近,容志英投靠罗尚武部,罗尚武又与日伪联手,全县的抗日斗争遇到更严重的困难。会议主题便是研究当前形势下的斗争策略然而,会议争论的焦点却无可逆转地集中到就要被敌人杀害的松绮同志身上。大家明白敌人的阴谋诡计,但对敌人的愤慨和对同志的热爱,在胸中化作仇恨的火焰,一时难以控制。
杰群眼中含泪,语气却异常坚定:“松绮是我的妻子,也是我们的同志,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我更希望松绮虎口脱险但拼上几十个同志的生命去冒险,这是敌人的陷阱,咱们绝不可上当!”不过,他的意见已成为绝对少数。
运捷眼中冒火:“必须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杰群说固然有理,但是,大伙从感情上难以接受。敌人杀害我们的同志,我们却无声无息,敌人会小瞧我们,老百姓会怨恨我们,甚至骂我们无能、胆小,对共产党八路军失去信心”
游击组长大黑和二奎等摩拳擦掌说:“对,大伙都等着下令呢,手都痒了敌人肯定在现场设重兵埋伏,城里却兵少了,咱们就进城杀他个人仰马翻!”
一直蹲在一边默默思忖的老程开口了:“我琢磨,给敌人来个将计就计,避实就虚,煞煞他们的气焰也并非不可可惜咱兵力太少,难保救得松绮,只能让敌人吓一跳。”
杰群刷地站起:“这是蛮干,不行!我们要为同志负责,更重要的是为人民负责,为抗日大业负责,现有几十个同志的生命,绝不能轻易断送,那更会使亲者痛仇者快”
运捷低声对老程说:“我悄悄去求叶旅长你看怎样?”
老程点头:“行,叶旅长定能出兵相助,可佯攻县城,敌人的伏兵撤退时,咱们游击队从后边追击,万无一失,而且管保能煞一下敌人的威风”
忽然磨坊外传来齐大叔粗重的咳嗽。
灯光被噗地吹灭,小磨坊里立即漆黑一团且戛然无声传来齐大叔的又一声咳嗽。杰群说:“马上转移村南湾边小树林碰头。”
大家鱼贯从小后窗跳出磨坊,齐大叔正在屋后等着,低低说:“院外有人,像是敌人的游动情报员快翻院墙朝东边、北边野地里跑”几个人立即分头纵身上墙。
院门被敲响。齐大叔从后门进屋,披件上衣,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走去开门:“谁呀,黑更半夜的。”
门外站着伪班长尹士先,身后跟着几个伪军,其中有聋子栓。门开了,尹士先问齐大叔:“人呢?”
齐大叔陪笑说:“班长,我这不是在吗,没别人,就我一个。您屋里坐,我让你老婶子起来给你们烧水喝”说着,从腰间解下烟袋烟锅递给尹士先,“我认识你,你不就是尹家庄尹从贵的孩子,我跟你爹从小相熟,一块做过生意,那可真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
尹士先斜眼看齐大叔,哼一声:“别胡扯,真的没有八路?告诉你,若私藏共产党八路军,你这老命可难保了!”
齐大叔说:“班长,我是有名的老实人,可不敢私藏八路”说着从衣兜摸出两张纸票,悄悄塞给尹士先,“老总们辛苦都是本乡本土,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呢!”
尹士先接过纸票,装进兜里,骂骂咧咧说:“看你岁数大了,不然,今晚就带你走,让你进大牢蹲几天!”挥手对几个伪军说,“走他娘的,谁打这假报告,让老子深更半夜白跑一趟!”
第三百一十章 观异象贼酋惊魔心()
农历五月十三日,天气异常闷热,大块乌云早早堆积在东南方天空。
县城西门外向南约七八里路的一带沙岗,是日伪警备大队的射击训练场,也是警察局通常处决犯人的场地。凌晨,日伪警察便在这片场地周围设岗加哨,戒备森严,在周围的复杂地形和交通要路旁,埋伏下总计二百多军兵,十几挺机枪、数门迫击炮从不同方向对准刑场区域。此次处决的要犯,便是抗日分子、女共产党刘松绮,还有受村民委托前来为松绮做保的郑大爷及松绮的两个同事,均被作为八路军嫌疑予以处死。活埋犯人的土坑已经挖好,只等一声令下,行刑兵士即将五花大绑的犯人推入坑中活埋犯人,是鬼子中队长龟部的一种偏好,他喜欢看犯人在泥土中挣扎嘶叫、最后憋得满身紫红窒息死掉的惨状。当然,龟部还有其他喜好,譬如将女犯人扒光,用刺刀开肠破肚、割乳剜阴,将婴幼儿浇上汽油玩烧蝈蝈凡此种种血腥残忍之术,他都喜欢。今天,他特别让人带来一桶汽油,是为共党嫌犯刘松绮的白胖儿子准备下的这会儿,龟部已在伪警察局长谭不伦和吴兴祖陪同下,站到刑场南侧那座高高的沙岗顶部,举起望远镜四处眺望。他看见了大坑旁边等待被活埋的犯人,看见了在隐蔽地域埋伏待命的兵士忽然,手中的望远镜停下来,他看见东南方向翻滚的云团中隐现着一派绿森森苍茫茫的所在。
“那是什么地方?”龟部问身旁的田翻译官。
“那是万家林,老百姓的一处茔地。传说这树林有几百年了。”田翻译官回答。
“好地方你们中国人迷信,讲风水,我在中国这几年,也学会了看风水。这地方,按你们风水学的说法,不同寻常哟!”龟部心中吃惊,咧开厚实的嘴唇,伸出短而粗的拇指孜孜称赞,却又皱眉摇头。
兴祖和谭不伦陪同龟部来到土坑前,沿坑走一圈,逐个验看即将被他坑杀的人犯。在松绮跟前,几个人停下。吴兴祖走过去,说:“最后几分钟了,还来得及。很简单的一句话,你只要说‘我要活’,我立马可以给你下令松绑,放你回家,见你的丈夫,见你的儿子”
松绮面容消瘦,却双目如炬,盯着吴兴祖狡黠的眼睛,轻轻哼一声:“我想活,我想活得像人,不想像条狗!”
吴兴祖笑了,摆手说:“好好,这会儿我可不和你辩论,只是看在同乡同学份上,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看见吗,这四面八方,戒备森严,皇军亲临现场,机枪大炮全都做好准备,只等杰群前来救你然后,他就会与你一同被扔进这深坑,你俩并肩进入另一个世界!”
松绮鄙夷地哼一声:“做梦!你这小伎俩,杰群不会上当,他不会来,他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兴祖猛地吃一惊:“你说什么?他去了哪里?”
松绮冷笑:“去给你们挖掘坟墓了今天你可以坑杀我们这些人,明天就轮到你和你的主子!”
第三百一十一章 怀义愤村民护幼儿()
兴祖自我解嘲地“噢”一声,“好好,那我们只好按计划行事了!我可以告诉你,暂时抓不到杰群,你又不肯说,很快,有一个人会让你张开嘴巴,让杰群自动露面”
“你说的是谁?”
“你的儿子,你的刚会走路说话的儿子!”
龟部也呜呜呀呀狂叫起来。田翻译官对兴祖说:“中队长急着要那娃娃呢?”
兴祖答应着,转脸对松绮说:“听见吗,龟部中队长正等得不耐烦,他要把你的儿子绑天灯,变火龙,像烧蝈蝈麻雀那样烧烤”
松绮浑身哆嗦,厉声骂道:“灭绝人性连个孩子也不放过,你们是野兽,是魔鬼!”
谭不伦不耐烦地说:“甭跟她啰嗦了,按计划进行!”说着走到怒目看他的郑大爷跟前,冷笑说:“你就是八路军连长赵晓刚的老子你的儿子可知道,今天你就要见闫王了!”
郑大爷不吭声,猛不防向谭不伦一头撞过去,竟把谭不伦撞个趔趄,嘴里骂着:“卖国贼!”谭不伦气恼地大叫:“这老狗快,堵上他的嘴!”
忽然,有伪军骑马来报:“长官,前面已抓到刘松绮的儿子,却被一伙百姓拦截住,过不来”
“什么?在哪里?”
“在万家林旁边。”
谭不伦听万家林那边隐隐传来枪声,和乱哄哄的吵骂声,便喝叫身边随从,“快,驾摩托车去看看,谁敢拦挡格杀勿论!”
田翻译官走到龟部跟前,用日语说道:“太君,还是我亲自去看看!”
龟部点头,焦躁地抽动腰间军刀,狂叫:“闹事的刁民,统统的,杀头!”
田翻译官坐上停在一边的小汽车飞驰而去。
月姑怀抱明明,被几个伪军推推嗓搡地出来街门。
原来,福顺和尹士先天不亮就带伪军闯进万家劫持抗抗,哪知抗抗两天之前就被桃花抱走躲得不知去向。福顺大惊,飞奔刑场向兴祖报告:“月姑家没有抗抗,只有七八个月的小孩子,据说是万七家的孩子”兴祖一愣,看旁边龟部、谭不伦都在焦急地等待,眉头一皱,急中生智,对福顺大声呵斥道:“什么万七万八的,那就是刘松绮的儿子,把他抓来!”福顺恍然明白,重新窜回万家营,去月姑家抢夺明明。月姑痛骂:“你们抢孩子做啥?这是七叔家的明明,他犯了啥罪”福顺和尹士先也不分辨,推拥着月姑走出街门。只见万七跑来,发疯般扑上去,福顺一阵拳打脚替,万七口鼻流血,竟全然不顾地站到月姑跟前护住明明。元盛、四来、兴善等纷纷赶来,与福顺和尹士先争执起来,许多乡邻也陆续赶到,街头上挤满人群,爆出一片声叫骂。
“抓个七八月的孩子,他犯啥罪了?”
“简直是土匪、老缺?揍他狗日的!”
“不把孩子留下,砸断他的狗腿,让他再给鬼子当狗!”
福顺和尹士先被骂得面红耳赤,张嘴结舌地说不出话忽然两匹马冲到跟前,马上两个伪警察对天鸣枪:“局长有令,谁敢拦挡,格杀勿论!”
第三百一十二章 逃魔掌月姑得神助()
福顺和尹士先像得了救星,重又向月姑抢夺孩子。明明被月姑死死抱住,哇哇哭叫得令人心疼兴善、万七、元盛等拼命拦住福顺和尹士先,那马上的伪军见状,举枪向人群上方射击,子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女人孩子吓得尖叫着四散逃跑。月姑看这情势,横下一条心说:“你们不要抢夺孩子俺抱着孩子跟你们走一趟,找你们长官评理去!”
福顺无奈答应:“那也好,只要抱了孩子过去,我们能交差就行!”
月姑重新给明明裹一裹单子,在脸蛋上亲着说:“好孩子,明明不哭,明明不怕,俺明明命大,跟嫂子走一趟”明明果然停止哭泣,瞪着眼睛看月姑。万七附在月姑耳边低低说:“去松林跟我走!”
万七走在前边,月姑怀抱着孩子在后,福顺和尹士先带着几个伪军紧紧跟随。元盛、兴善、四来等一大群青壮年农民簇拥在左右。一路,元盛、四来等不停地嘲讽伪军。一个说:“他娘的,人得有骨头,站着才能像个人,不然,就只能四肢伏地,像牲口像猪狗了!”另一个说:“这年头,只认钱财,不认爹娘不认祖宗的多了,谁给钱就给谁当儿子,当龟孙也干哩”
福顺、尹士先气得肚子咕咕叫,却不敢做声,只想快点去见吴兴祖交差。月姑却在想,“要逃走,拼着一死也要跑,务必救下孩子!”已到万家林,万七向月姑使个眼神,低低说:“跑,永义碑右右边”月姑快步向松林跑去,万七转身突然抓住福顺:“你打得我好疼,老子非揍你不可!”说着抡拳向福顺击去,尹士先过来帮福顺,元盛等人一涌而上拦住,连拖加拽,两人不得脱身,回身看时,月姑已抱着孩子跑进松林了。福顺大声叫喊:“追,别让她跑掉!”
万七不再与福顺纠缠,如飞般跑进林内,已不见月姑人影,永义墓碑右边又深又密的草层似有人践踏过万七放心,趁无人留神,弯腰钻进松林深处,转眼也不见了踪影。
月姑抱着明明跑进林内,只想在林密草深处躲藏起来,不觉跑到永义墓前,慌忙绕过永义墓碑,试图躲进大松树右边那片茂密的草丛,不想转到树后,冷不防双脚踏进遮蔽在杂草层中的深洞中月姑一阵心惊,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明明,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身体已经触到地面,身子晃一晃,险些跌倒,向四周一看,发现自己竟置身在宽敞的地洞中。
“奶奶,有人来”她听见抗抗稚嫩的声音,接着传来一声呜哇的喊叫,是桃花。
万七也从洞中出现了。对月姑说:“巧,我没追追上,你倒进进来了!”
月姑将明明交给万七,说:“只听说你俩在这里挖了洞,我咋稀里糊涂地就进来了。”
万七说:“快走,往往前走,我堵堵住洞口,别让人,看看到洞口!”
第三百一十三章 巧开脱连文托神灵()
福顺见月姑瞬间失踪,顾不得与元盛等人纠缠,着急地连声大喊,“快,找那女人!”一群伪军冲进松林。天气阴沉,林中更显阴暗,众伪军看着眼前一幢幢墓碑,一座座坟茔,听着半空中萧萧飒飒的松涛声响,一时如临三界之外,不由神经紧张,不寒而栗。
“出来,看见你了!”
“再不出来开枪了!”
伪军战战兢兢地在林间荆棘层中跋涉,只不见月姑和孩子的踪迹,壮着胆子乱喊乱嚷一通,便慌张地退出来。福顺和尹士先满脸沮丧,相互埋怨忽听林外响起汽车喇叭,田翻译官从车上走下来,大声问道:“怎回事?”
尹士先垂头丧气说:“说来怪哩,一眨眼,就不见了金月姑和那孩子!”
福顺哭丧着脸求告说:“田翻译官,你替我们说句好话吧!”
连文悄声问福顺,“你俩知道林子里有座无影碑吗?”
福顺说:“知道,前面那石碑就是金月姑就在那里忽然不见了。”
连文不语,慢慢走到永义墓前,手指旁边一座新些的坟墓:“知道这是谁的坟吗?”
福顺摇头:“不知道。”
尹士先伸长脖子到田翻译官耳边:“听说李县长的坟在这林子里。”
连文微微点头,不露声色地向那两座墓碑肃然注目。
尹士先跟在身后央求着:“田翻译官,你不帮忙,俺俩准没命了,挨打挨杀算俺倒霉,我家中还有老娘等俺养活哩!”
连文叹口气说:“你居然还挂着家中老娘?倒还不错我咋帮你们说话哩?刚才那金月姑抱着孩子钻进松林就不见人影,莫非有神鬼相助?你们看见什么没有?”
两人相互看看,尹士先说:“看见了俺们见那无影碑上一道光亮,一声震响,影影绰绰见个红面长须的神人在眼前一晃,那金月姑就不见人影了”
福顺会意,急忙点头:“是这样,我也看到了!”
连文笑笑:“你们说的可是真话?”
两人齐声说:“真的,我们亲眼看见哩!”
田翻译官说:“那好,回去后,我如此为你们解说,你二人可要一口咬定、不能改变哟!”
两人急忙答应:“那是自然真的就是真的,俺们亲眼看到,怎能随便改口呢田翻译官为俺俩说好话,过后,我俩谢你,请您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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