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是从上面滑下来的。
眼前有两上黑衣人走了过来,一个手里拿块方巾,看上去湿湿的。
这两个黑衣人肤色苍白,眼珠子也发绿。
韩剑秋赶紧闭上了眼。
刚刚闭上眼,湿湿的方巾蒙上了脸,在他鼻子上蹭了一蹭,然后,方巾就拿开了。
韩剑秋明白,是该醒的时候了。
他睁开了眼,就在这时候,一个阴森森的冰冷的话声,传来石室:“抬他们进见。”
两个黑衣人说话,伸手推了推韩剑秋与朋三省,微一躬身,并肩往前行去。
韩剑秋与朋三省也连忙站起,下石板跟了过去,往对面的石壁走。
不用说,石壁上一定有暗门。
错了,到了石壁前,脚底下踩的那块石板,突然下陷,就像现代的电梯一样,缓缓往下降去。
又降到一间石室里,比上头那间石室略小,对面挂着层层的丝幔,丝幔后透出绿光,绿光中可以看见,摆着一把搁着软垫的椅子。
绿光一暗,眼前漆黑,等绿光再现的时候,椅子上已坐下一个人,两旁边各站一个,看上去,都是黑衣人,可就是难看见真面目。
带着他们前来的黑衣人躬下了身,坐在椅子上的那人说了话,语声沙哑,但语气冰冷,道:“他们两人可是中了‘凝香雾’?”
带韩剑秋他们来到此地的两个黑衣人中一人道:“是的!”
椅子上那人端详了一阵,道:“你可曾检查过?”
黑衣人道:“属下已经检查过了。”
椅子上那人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好,我会呈报总坛,你的功劳不小,把他们送往‘天’字牢房!”
黑衣人忙道:“谢护法提拔!”
绿光灭了,一灭又亮后,椅子上那人跟两旁站的人都不见了。
带领的两个黑衣人转身从他身边往后行去,韩剑秋和朋三省当然跟上。
同样的机关,同样的情形,可却是又往下降了一层。
眼前是一条甬道,笔直而长的甬道,落到底,不见有什么异样,看上去是一间小石室,有床,有几椅,凡是卧室里头该有的,这里都有。
韩剑秋被送进了靠左边的头一间,暗门一关,简直就像被囚禁起来,朋三省则被带到另外一间去了。
他坐在床上,仔细打量石室,石室里有光亮,光亮来自顶上一盏琉璃灯,灯光也是淡淡的绿色。
在琉璃灯旁,有两个碗口大小的洞,罩以铁网,可能那是透气用的。
他不明白自己伪装被俘虏进来,难道这儿就是牢房,每一个俘虏都会有如此享受?
凝神静听,静得死寂,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简直就像置身另一个世界。
至此,韩剑秋简直有点后悔了,混是混进来了,等于什么也没有见着,又困在这儿动也不能动,混进来了又能如何?
不过,旋即他又安慰自己,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他只不过是刚混进来。
正想着,暗门突然开了,进来个黑衣人,看上去身材十分细小,而且跟所见的黑衣人不同,从头到脚都蒙在一个黑布罩里,只有眼睛部位挖了两个洞。
这黑衣人两眼黑白分明,不带一丝绿光。
石门开而复合,望着韩剑秋一动不动。
那黑衣人两眼之中流露出怪异神色,缓步走到韩剑秋面前不动了,仍不说话。
韩剑秋的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反应很快,也恍然大悟,这黑衣人是个女的。
他心里一连跳了好几跳,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不敢轻易开口。
正感不知该怎么办,突然,顶上的琉璃灯灭了,刹时一片黑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一只手摸到他的领口,他感觉得出来,那只手光滑细嫩,但却有点凉,那只手,开始轻解他的衣扣。
马上,他又明白了,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很自然的反应,他抬手握住了那只手的手碗,即使隔着衣裳,仍可感觉出相当滑腻。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解衣扭的手停了停。
韩剑秋趁势把她的手挪开了,他感觉得出,那只手立即泛起了轻微的颤抖,接着一个轻若蚊蚋,带着微颤的话声起自耳边:“求你告诉我,你究竟中了‘凝香雾’的毒没有?”
韩剑秋一怔,道:“你……”
“轻声,慎防隔墙有耳!”
韩剑秋一时间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只手又伸向他的领口,韩剑秋拉着那只手,让那女子坐下,坐在他身边,他凑近她的耳边,想说话。
许是她误会了,带着颤抖的一句:“我感激!”整个人倒向韩剑秋的怀里。
韩剑秋忙扶着,虽然隔着农裳,但感觉得出衣裳里头光滑细腻,显然,她身上只穿一袭黑巾罩而已,拿掉黑布罩,恐怕就什么也没有了。
韩剑秋为之心神震动,就在这时候,他的衣扣已被解开了几个,他忙道:“你听我说……”
那女子的手停住了。
韩剑秋接着道:“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的遭遇?”
“你是说……”
“我不能污辱了你的清白。”
“你……你……”
那只手无力的滑下去,接着又轻颤。
韩剑秋温柔的道:“你可以过一会再走,他们不会知道的。”
“不,他知道。”
话声突然平静,而且显得有点冷。
二十四
韩剑秋不知该怎么问,轻呃了一声。
“每次我回去,都要做一次缴功的手续。”
韩剑秋愕住了。
这是什么手续,“缴功”?难道说经过人事后,还要缴纳出来?
迟凝了一下,他拉着那女子并头躺在床上,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可以说清楚一点?”
“我不能说,那只是陡然加速我们两个人的死亡。”
“两个人在一起,不能交谈,真憋死人,我不是鲁男人,我有七情六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能作贱自己,更不能作贱你,纵然你心甘情愿,而我,虽然得到片刻的快感,但我会受到良心永远的歉疚与不安。”
骊珠姑娘听到这话,心头一阵感动。她记得第一次遭受殷世俊摧残时,事后全身感到疲乏不堪,第二次后,开始面黄肌瘦,第三次以后,腰手筋脉等处更是无比酸痛,且局部感到麻痹,整日就只想闭目酣,连说话都感到无力。
之后,殷世俊让她服下一粒药丸,身体也渐渐复原,据殷世俊告诉她,他练的是“太阴神功”中最难练的“声色禅定”功夫,他必须吸收“真阴”、“真阳”而增加自己的功力。
这种功夫,要能做到一心不乱,异性相吸,不动声色,才算练成。
事后,她曾向蒙难的姊妹打听,她们也是一样,最后,骊珠忍住伤感,故意刻意讨好,终于获得殷世俊的信赖,并且传授了她一套“九龙吸水”内功心诀,而且也接受了一项新的任务,那便是与武林中人交媾,吸取其功力,而事后又转输给殷世俊。
骊珠姑娘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女孩子,虽然表面曲意承欢,听任其摆布,但私下却在一步一步做报复的准备。
首先,她用水磨功夫,从殷世俊那里学到不少东西,第一步,开始收藏“真元”,尽量减少转输给殷世俊,而进一步化为已有,充实自己内功。
第二步,团结蒙难的姊妹,一致对付殷世俊,进而物色功力高而又可靠的人选,一举而复仇雪辱,因而,张骊珠便成为蒙难女子中的头儿。
现在,她等到了,她觉得出这年轻人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不为色欲所迷的人,足见心性善良,所谓:“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像这样的人,还能不信任么?
目前,她要进一步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功力如何?纵使心性善良,富正义感,若功力不够,反而会画虎成犬,功亏一篑。
有了这个决定,她开始试探的问道:“年轻人,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么不畏‘凝香雾’?”
韩剑秋他有他的打算,既然知道了骊珠姑娘的身世及遭遇,就决定救她出火坑,而骊珠姑娘又是殷世俊的宠物,自然对这墓地机关熟悉,脱困和救梅儿便要在她身上着手了,于是他毫不隐瞒的将自己来此墓诠的目的全盘说出。
最后,他附在骊珠姑娘耳旁,低声又道:“不管我要干什么,我保证,不但能保住你一条命,而且绝不会连累上你,你要是不肯帮我这个忙的话,我也就没法帮你的忙,相信你将永远在此守着人间地狱的生活,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
骊珠姑娘沉默了一下,在韩剑秋耳边嘀咕了一阵,除了韩剑秋,谁也不知道她是在说话,谁也听不见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韩剑秋静静听完,轻笑了一声道:“行了,现在该我帮你的忙了。”
接下去,是一片寂然。
不,不是一片寂然,有“悉悉索索”脱衣裳的声音。
脱衣裳的声音响得很大,显见得,脱衣裳的动作,进行得也很快。
没一会工夫,床铺发出“吱喳吱喳”的响声,骊珠姑娘发出淫亵而放荡的笑声,接着又是一阵销魂的梦呓,良久,一切归于寂静。
忽然,石门开了,那蒙着黑布罩的骊珠姑娘走了出去,紧接着,室顶灯亮,石门关上。
床上,韩剑秋蒙头大睡,只露出一点头发。
蒙黑布罩的骊珠姑娘出了石室,进入甬道,左拐,前行,笔直地走到了甬道尽头的石壁前。
她踩着的那块铺地石板突然下陷,两层,下降了两层,停住了。
再看眼前,有光亮,已不是惨淡的灯光,而是一般常见的柔和灯光。
灯光下看,置身处仍是一条甬道,蒙布罩的骊珠姑娘顺着甬道往前走,就在这时,左手旁石壁开了一道石门,蒙黑布罩的骊珠姑娘转身走了进去,石门重又关上。
眼前石室里,看起来布置得相当豪华,但仔细一看,显得很庸俗,就像一个女人的脸上用脂粉堆砌出来的外表。
石室里站着一个中年人,四十六、七岁,穿着一件青布长衫,留着两撇八字胡。
他望着蒙黑布罩的骊珠微微一笑,道:“怎么?骊珠,我说的不错吧,这年轻人得‘折手残龙’贯输内力,功力在一甲子之上,当然,一次绝不可能将其真元全部吸尽,同时,我也不希望一时弄死他,还要在他身上慢慢榨出‘残龙七式’和‘折手一招’哩!”
蒙黑布罩的骊珠姑娘没有说话,向着卧榻走了过去,到了卧榻前,挪身要往卧榻上坐,可是突然身子一旋,一指点在中年人喉结上,中年人往后便倒,蒙黑布罩骊珠姑娘连忙伸手扶住,手指连挥,又点了几处穴道,才吁了口气,将中年人安置在床上。
蒙黑布罩的骊珠姑娘脱下了自己的黑布罩,敢情不是骊珠姑娘,是韩剑秋。
一切舒齐,韩剑秋拍活了中年人“喉结穴”,他斜眼看了全身瘫痪,四肢软垂的中年人,他微微俯身,道:“告诉我殷世俊,梅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
殷世俊咬着牙,瞪着眼,犹自强撑,他痛恨的道:“我……我不知道!”
韩剑秋笑了笑,道:“你果真不知道么?”
殷世俊大大喘了口气,倔强的道:“不知道……”
于是,韩剑秋伸出右手,在对方肋骨软肉的地方不轻不重的戳了一指,在戳上的瞬息,又暗自紧紧一扭,这一手正是“搜魂截脉”手法。
“哇……嗷……嗷……”
殷世俊不由自主的尖声惨叫起来,一张脸已痛得青中泛白,冷汗涔涔里,唇边两撇八字胡也忍不住簌簌颤动……
韩剑秋冷冷的道:“你说是不说?”
韩剑秋口里问着话,又伸出手去,这次他换了地方,另外拣了殷世俊的侧腹处,又是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掌。
这些地方,都是人们最脆弱的地方,如今殷世俊穴道受制,与常人无异,虽说不轻不重,但至少也有百十斤以上的力气,何况还是最毒辣的“搜魂截脉”手法呢!
殷世俊蓦然双目暴突,面庞变成血红,脖子上的青筋立浮,他狂号着,四肢抽搐剧烈,窒息般的哀嗥:“我说……放下我……我说……”
韩剑秋点了点头,道:“嗯,这才听话,如若你早些像这样友善与合作,又何至弄到现在这样狼狈的场面?”
殷世俊大大的喘了口气,在尽量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他一双眼又是疲乏,又是黯涩的半张着,连嘴角也吐出白沫了,如今的殷世俊与片刻之前出现在石室的时候来比较,简直已判若两人啦!
韩剑秋目光又朝仰卧在睡榻上的殷世俊瞥了瞥,俯身问道:“也不用挑地方了,殷世俊,我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了吧!”
殷世俊脸面抽搐了一下,低弱无力的道:“你……你让我喘口气……”
韩剑秋摇摇头,道:“殷世俊,你少给本少爷拖延时间,你一面说话一面喘气也可以,我问你什么,你马上给我答复什么,少给我打马虎眼!”顿了顿,又冷厉的道:“告诉我,殷世俊,我出道虽晚,但我从小就在恶人堆里长大,整人的手法我可说是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只要你熬得下去,少爷我一件一件的给你搬上来。”
殷世俊面色异常难堪的道:“姓韩的,你这样整我,‘恨天教’将与你誓不两立。”
韩剑秋微微一怔,道:“你是‘恨天教’的人?”
殷世俊会错意,表错情,以为这一下将韩剑秋镇压住了,道:“不错,烟斗老人是我祖父,折手残龙是我父亲,我便是恨天教未来的第三代掌门人。”
韩剑秋又是一愕,沉思片刻,道:“殷世俊,别用这一套来唬我,你祖父在若干年前就死了,殷氏一脉就剩下你这孤家寡人,‘白马寨’谁都知道……”
殷世俊又道:“姓韩的,这你就不懂了,在白马寨,我祖父是此间首富,但是,他在江湖上却以另一个身分出现,黑道上有一位‘鬼手勾魂’就是他老人家,一生所向无敌,却败在‘太上老人’与‘折手残龙’两人手下,他们比武是秘密进行的,鲜为人知。我祖父于是将父亲化名拜在‘折手残龙’门下,而自己则返故里后,立即秘密遣散众人,诈死隐遁,数年后,以烟斗老人姿态重现江湖,那时太上老人已经作古,折手残龙也被家父挟持……”
韩剑秋笑咪咪点点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一段秘辛,假如你说出梅姑娘被送到什么地方,我可以免你一死!”
殷世俊吞了口唾液,只觉得喉咙管子里像在烧着一把火,他苦涩的道:“你……你不怕……恨天教报复?”
韩剑秋不耐烦的道:“废话!”
殷世俊心头一慌,惶悚的道:“她被关龙带走了。”
韩剑秋将他似提小鸡似的揪了起来,愤怒的道:“在什么地方?带我去!”
梅儿姑娘正跟着韩剑秋身后约五尺远近,朝甬道前进,刚抵一处拐弯的地方,便被人捂住了嘴巴,才惊呼一声,立即被用药迷倒,带到另外一个地方。
当她清醒过来,却在一间石室里面,正打量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道:“梅姑娘,你醒过来了!”
梅儿霍的一转身,手持宝剑,全神戒备。
再仔细一看,面前站的这个,竟是“定魂掌”关龙。
心里暗叹一声:“完了!”
秀目怒睁,暴喝道:“恶贼,姑娘与你拼了!”
手持宝剑,就待向关龙刺去,突感周身乏力,内劲提不起来。
关龙站在她面前,嘿嘿冷笑道:“省点力气吧!梅姑娘,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韩剑秋毁掉了我吕梁山基地,这笔债,我就从你身上取回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