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耀九歌- 第337部分

　　　　“离开？”江城雪心中一动，回想起了宫中李沐对自己所说的事情，“你是指离开武学院，还是离开涯城？”

　　　　李沐也并不想欺骗江城雪，直言道：“当然是离开涯城。你也应该听说了吧？涯城，马上就要乱了。”

　　　　江城雪白天也听说了陈骁驾崩，以及皇子夺位，一系列的事情。涯城要乱了，不是一句空话。只是武学院地位特殊，作为学院，又军方背景。再加上江城雪背后江湖三公，以及与各个豪门贵胄之间的良好关系，江城雪并没有太多慌乱。

　　　　“所以，你就真的去北方了？”

　　　　“是啊？”

　　　　“那沈璃姑娘呢？”江城雪很是随意的问道。

　　　　“哈哈哈。”李沐忍不住高兴地说道，“我已经成功将他们送出城了！”

　　　　江城雪微微一愣，“你是怎么做到的？强闯城西大营？”

　　　　李沐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是强闯之后回来的样子吗？”

　　　　江城雪知道李沐身具鲛珠，也知道鲛珠的功效，所以略有些怀疑。李沐疲惫上涌，也不卖关子，“太子想用谋逆之人来当投名状，让十三魁首归心于自己。当然，现在想想，大概也是皇上察觉了不对，所以也有授意太子。总之，他们不在城西大营，就给了我最好的机会。”

　　　　李沐在原本看书的位置躺了下来，说道：“抱歉，我得赶快睡一会了。”

　　　　江城雪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给你拿床被褥。”

　　　　“谢谢。”李沐抱了抱拳，然后闭上了眼睛。

　　　　等到江城雪抱着被褥过来的时候，李沐已经沉沉睡去。白天的经历已经让李沐十分疲惫，晚上又是和雷行云大战一场，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如今金蝉脱壳到了武学院，见到江城雪之后，李沐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听着李沐的呼噜声，江城雪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俯身给他盖上了被褥。

　　　　这个姿势，江城雪宽松的领口露出一片雪白，如瀑的青丝飞流而下，扫过李沐的脸颊。这是个相当美好而且暧昧的画面，只可惜李沐彻底睡死了过去，比一只死猪好不到哪里去。

　　　　江城雪小心地绾了一下秀发，然后在李沐身旁坐了下来。

　　　　夜已经快要完结，远远传来几声喧闹，却显得黎明之前，更加静谧，与美好。

第六百二十四章　涯城之乱（）　
第二天早上，李沐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睡一觉了。他揉了揉脸颊，开始回忆起晚的梦。梦里的情形正在逐渐消亡，只留下了一缕略带旖旎馨香。

　　　　李沐伸了个懒腰，鼻翼抽动了一下。看起来，梦里的旖旎是假的，这意思馨香，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馨香残余的位置在李沐身旁，余香袅袅，不过这里并没有人影。

　　　　“额。”李沐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吱嘎”一声，地窖的门被推开。江城雪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套浅白略带粉的粉嫩长裙，外面套了一件轻薄合适的外衣。整个人看上去比原本的素雅多了一丝温柔。她把手中的盘子，放到了书案上。“看来我来得也正是时候，吃早饭吧。”

　　　　“谢谢。”李沐低头一看，一碗粥和两三碟小菜。

　　　　江城雪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他，“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这是按照我的口味弄的。”

　　　　“很合胃口。”李沐再次感谢，然后吃得风卷残云。他是真的饿了。

　　　　江城雪看着李沐的吃相，又忍不住起身，“不够的话，我再去拿点。”

　　　　“唔唔。”李沐含糊地说着，然后吞下嘴里的食物。“如果有肉的话，就更好了。”

　　　　“好吧。”江城雪关上了门。

　　　　不一会，江城雪回来了，她手上除了盘子之外，又多了一个包裹。盘子里面是一盘切肉，看样子是蹄髈红烧之后片片切开的。“肉是食所剩下的，我切了切。”

　　　　“刀工不错啊。”李沐拿了筷子，夹一片在嘴里。

　　　　“这里有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江城雪把包裹放在了李沐身旁，“当然，也还有一些银两。你要离开的话，应该少不了的。”

　　　　李沐连连摆手，“不是，这太客气了。不瞒你说，我还要拐带一个郡主去北方，细软什么的，不是问题啊。”

　　　　“哦豁，还有郡主？”江城雪是知道女萝被封云容郡主这件事的，所以也就打趣道，“那要不要再拐带一个富婆呢？”

　　　　“富婆？”李沐愣了愣，然后回想起江城雪去找卜言君指点时，拿出的那一袋子四海钱庄的银票。“哪个富婆啊？”李沐明知故问。

　　　　江城雪面纱轻颤，虽然看不清她的嘴角，但是大概扬起的吧。

　　　　李沐吃完了早饭，换上了江城雪拿来的衣物。并不是很合身，可比起身上随意拿来的衣物好得多。江城雪把荷包塞在腰带内口袋里面，李沐略略一撵，意料之中的厚实。

　　　　“那么，承蒙款待。”李沐恭敬地行礼。“后会有期了。”

　　　　“嗯，去吧去吧。”江城雪挥着手，没有丝毫挽留。

　　　　这反应倒是出乎李沐预料，一时之间，李沐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落。这副模样，落入江城雪眼中。她眼眸眯了起来，她似乎很满意李沐的反应。

　　　　“那么，再见了。”李沐很干脆地走出门，然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门内的江城雪低下头，轻声道：“会再见的。”

　　　　有江城雪的照拂，李沐离开武学院也没有起什么波折。李沐一边小心提防着雷行云再次出现，一边走到了大街上。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带着大包小包，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天一亮，涯城的百姓开始涌向往西南北三个方向。面对战事，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离得越远越好。

　　　　今天是个大晴天，所以正东震坊冒出的黑烟直上云霄，分外醒目。

　　　　战火战火，火是征战时最好的助攻。

　　　　李沐望着这些人，心中进入生出了一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感觉。

　　　　“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尽量减少百姓的伤亡。”徐辽揉着眉心，说不出的疲惫。陈骁的尚未下葬，两个儿子就已经打了起来。徐辽心中未免也有些凄凉的感觉。

　　　　虽然在自己的调停之下，戊己军和青莲军暂时停火，但是谁都知道，在没有对决出真正的皇帝之前，这一场争斗是避无可避。

　　　　一夜未睡，并肩王徐辽也是分外疲惫。但是他不能睡，也根本睡不着。他可以用他在军中的威望暂时调停战事，疏散城中百姓，避免死伤，可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于陈志豪和陈立鳌的合法继承权之争。

　　　　那一份涂改过的诏书，谁都知道有猫腻。可另外两份东西，可就难说了。放在政事堂的备份诏书，以及陛下尚在时下的密诏。

　　　　这里的分歧，为了保王位而远离军政大权的徐辽，根本不能插手，也不敢插手，但是又不得不插手！

　　　　因为不管表不表态，支不支持谁，最后的火都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徐辽自知自己活不了多少年了。只想养花放鹤，为子孙留一个世袭罔替。长子徐之森倒还好说，一直以来都是成熟稳重。面对这件事，也很明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可次子徐之雷却是当众表态，支持太子。此时此刻更是在城外青莲军中。

　　　　如此一来，就不得不逼迫徐辽做出决断。

　　　　并肩王的调停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不管是戊己军还是青莲军都很清楚，事情已经发生。比起一个异姓王的威望，皇位才是真正切切的东西。然而这场残酷的皇位争夺战中，无论谁败了，都只有一个下场。

　　　　青莲军的驻地不在涯城，虽然它凭借一道密诏，获得了霖州各郡府的支持，现在更是有保太子的势力加入。但是补给依旧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青莲军更希望速战速决，天一亮，青莲军就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涯城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人元河环绕在外，想要进攻，就必须通过人元河上的桥梁。同样的，想要防守，桥梁也是守卫的关键。换句话说，进出城的桥梁，是必争之地。

　　　　青莲军在争夺桥梁控制权之外，自己也在架设浮桥。昨天夜里到今晨，两军名义上遵守并肩王之命，各自高挂免战牌，但是背地里小动作可没有停止。

　　　　一夜时间，青莲军封锁河道，成功架起了三座浮桥。

　　　　面对青莲军咄咄逼人的攻势，戊己军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先前东山郡王谋反时，十殿阎罗的首领菩萨让南北帮焚毁去人元河城西河段上的桥梁，成功阻滞了戊己军进城的时间。此时戊己军也是如法炮制，直接用火油，点燃了人元河东段上的桥梁。

　　　　但是，青莲军已经有一小股士兵通过浮桥踏入了涯城，然后散入城中放火制造混乱。涯城之内寸土寸金，房屋自然是连缀成片。青莲军用了火攻之后，火势顿时蔓延开来，几乎将半个正东震坊覆盖。戊己军原本依托正东震坊的有利地形，层层阻击，但是这一把火完全打乱了整个战局。

　　　　青莲军不是没有想过包围整个涯城，让陈立鳌来个坐困愁城。只是涯城不是小城，占地极广不说，又没有城墙。想要围困涯城，急行军而来的先头部队人手不足。就算包围了起来，也很容易被戊己军集中力量突围。所以主要进攻的方向，还是在正东震坊。

　　　　李沐望着黑烟，耳畔一片嘈杂，涯城的乱局，一个江湖人能发挥的作用就很小了。不过李沐本身也没有想要发挥什么作用，他仅仅是要带着女萝出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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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有人在里面，有人在外面（）　
李沐小心翼翼地回郡主府。一路上并没有发现雷行云的踪迹。昨天晚上大战留下的痕迹依然一地狼藉，街上那个不断涌出泉水的大坑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沐一进郡主府，女萝就走了出来。看得出来她睡得并不好，见到李沐无恙，她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紧接着问道：“李沐，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昨天李沐和雷行云之间一场大战，声势太过惊人。那雷声整个涯城都听得到，更别说离得最近的郡主府了。女萝睡得太深沉，虽说被雷行云的惊醒，只不过等她出来的时候，李沐和雷行云已经把战场拉远了。

　　　　之后，那一条翱翔天空的水雷龙，以及如同神迹的两个出神异相。两个出神高手的追逐战。拥有云中君本相加持的李沐，以及施展天尊之相的雷行云。两个人一个用九歌诀的云中步，一个用五雷正法的地雷。女萝想要追赶，也是拍马不及。

　　　　等到一切结束，街道上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坑，

　　　　雷行云等待许久，不见李沐浮上来。再加上有宗师堂的人在身旁叽叽歪歪。狄西名为心魔，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别小看了他的叽叽歪歪，对于操纵人心的狄西来说，几句话撩拨得雷行云心烦意燥是手到擒来。

　　　　当然，若是雷行云还是没有出手的时候，气定神闲，狄西自然不敢放肆。但是此刻的雷行云体力精力真气都被李沐耗尽，说一句油尽灯枯也不过分。

　　　　雷行云原是想等李沐这个泥鳅出现的，但是实在受不了狄西。再加上自己实在疲惫，需要恢复，于是天亮前便离开了。

　　　　女萝知道李沐身具鲛珠，所以也并没有太过担心。她一直在郡主府等李沐回来。当然，其中的疑惑自然是要问问清楚的。李沐对于女萝当然没有隐瞒什么，将昨晚的经过都告诉了女萝。

　　　　“还真是凶险啊。”女萝签过了李沐的手腕，搭了搭李沐的脉。然后，微微皱眉。女萝是第一个察觉鲛珠并不是神物的人，所以，也很快察觉到了鲛珠的变化。“虽然你人没事，但是你的生命力，似乎有浓烈退去的痕迹。”

　　　　李沐知道女萝说的是什么意思，实际上，他心里也一清二楚。自己这个短命鬼，怕是更加短命了。

　　　　“先不管这个，我们该出城了。”李沐催促道。

　　　　女萝点了点头，命人拿来了早已准备好的行囊。

　　　　临走之前，李沐让女萝派人去找了赖云君。李沐在涯城的熟人不少，其中大鲲鹏和蛇帮想来不用他去担心，九歌帮余下众人自己也早有安排。唯有赖云君，他本身没有什么势力，又没有武功傍身。不过得到的回复是，赖云君一家都被陈家接走了，也算是好事。

　　　　女萝还散了一些银两给府上的下人侍卫，算是让他们多一分保障。

　　　　准备完毕之后，李沐带着女萝混进了逃离涯城的人群之中，被人群裹挟着前行。混乱一起，原本的秩序很快就出现了漏洞。这么多人准备离开涯城，自然会带着细软。人群之中，也多了趁机偷鸡摸狗的人。

　　　　虽然叮嘱过女萝要简装出行，但是女萝郡主的身份，就算简装，也还是透着一丝丝富裕的质感。幸好李沐腰间的剑，让那些人不敢摸上来。

　　　　李沐带着女萝转过地元河，往北而去。这条路线人少了一些，毕竟相对于北方，富庶而又安稳的南方更适合安置自己的新家。

　　　　所有出城的桥梁都有戊己军驻扎，想出不会阻拦，但是想要再入就要受到严格的审查。这也是避免城外青莲军趁机混入城内。

　　　　李沐和女萝混在出城的人中，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

　　　　二人很快来到了人元河对岸的仓储区。这里比起城内，显得有秩序一些，各大商号的人都在指挥着人转移货品，减少自己的损失。毕竟谁也说不好，这场战争几时会结束。但是就现在来看，战火波及的范围，可能会扩大，不可能仅限于正东震坊。

　　　　青莲军的驻地是在霖州羌州等地，他们急行军而来，粮草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而涯城外的仓储区是商号存放货品的地方，当然也是一个粮草的来源。

　　　　商贾之人，最重要的是头脑和目光。目光要放得足够长远，才能审时度势，避虚就实，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去赚取最大的利润。

　　　　李沐到了城外之后，站在河边眺望涯城。他的心情有一点复杂。初到涯城的时候，自己是带着沈璃来的。那时候的自己，算不上可怜，但是确实是弱小又无助。

　　　　之后，入武学院又逃离武学院，一路奔行向着漓州。在那之后，又前往蹇州，大荒山，姝州，可以说是在大贠西南绕了一圈。最后被江城雪带人抓回涯城。

　　　　再然后，他就一直在涯城之中了。面圣，脱罪，救人，起势……此间种种，回想起来，也是让人不胜唏嘘。

　　　　涯城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但是他有着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力量，引人入瓮。那种力量，来自每一条路，每一个房子，每一个人。这种力量，打造了涯城看不见的墙。

　　　　涯城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雄城，世人皆知居涯城大不易，但是每个人都想要去涯城。

　　　　“女萝，你喜欢涯城吗？”李沐问道。

　　　　女萝站在李沐身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爹很喜欢。我嘛，感觉也还行吧。”

　　　　“嗯，那就好。”李沐看着她，“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就没有那么让你喜欢了。”

　　　　女萝摊了摊手，“我只是来中原逛逛玩玩而已，一个地方待久了会腻的。”

　　　　“那就好。”李沐笑了笑，“走吧，我们还是有机会再来的。”

　　　　“行吧，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沈姐姐？”女萝问道。

　　　　李沐笑道：“很快了，我们和她只差一天，如果我们快马加鞭的话，应该能够在进入霖州之前赶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