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办法。”沈秀梅道:“可是,如果医院不承认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诊断呢?如果他们硬说咱妈的病就是脑血栓呢?”
“那就找相关部门来调查,医药协会,医监会什么的。”沈国强道:“医院为了名声,肯定不会让咱们闹大的,这样就好商量条件了。”
兄妹几人商定好了后,就一起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说好先让沈国强进去下套子,下好了后,兄妹几人再一起进去,让医院给个说法。
苏夏自己留在病房里看着姥姥。赵元荣眼见几个儿女出了病房的门,感觉到非常不安,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因为嘴歪着,话说不出来,反而流出了不少的口水。
苏夏拿着纸巾帮姥姥擦拭着嘴角,问道:“姥姥是不是担心医院不给咱们说法?”
赵元荣艰难的点了点头。
苏夏笑着安慰她:“不可能的,他们要不给说法,咱们就去告他们,实在不行就闹大,让这医院名声坏了。不过姥姥也不能在这里呆了,就算一会儿舅舅回来,说院方为了压下这件事,给您免多少医疗费也不行。咱们现在等于是设计了他们,他们就算给了赔偿,也肯定是不清不愿的,如果您再住在这儿,不知道他们还要想多少点子治咱们呢。不是不好好给您治疗,就肯定是刻意拉高您的医疗费,咱们不懂这些,也找不到错处。所以一会儿如果有医院的人来问你意思,你千万要说,不继续在这儿治疗了,要转院。”
赵元荣断断续续的说道:“不在这……这儿治了。病,都能,诊断错!我,我担心……”
苏夏心中发酸,面上却带着笑:“姥姥担心什么?脑溢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要医院好治疗的好,肯定能好的。别看您现在身子不能动,但是半年后,肯定能跟以前一样了!”
赵元荣脸上露出了个笑容,看着苏夏,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夏心里却更加酸胀了。
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沈国强兄妹四个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病房的门进来了。那医生看见赵元荣就上前一步,笑容满面地说:“这就是老太太吧!还醒着呢?精神可真好!”
赵元荣拿眼睛看着这医生,就是不认得是谁。苏夏虽然也不知道这医生是谁,不过也清楚肯定是医院里能主事的。
果然,这医生先是跟赵元荣寒暄了几句,就看向沈国强他们,问道:“让老太太继续在医院治疗,我们一定给老太太最好的人力物力支持!用药肯定也是最好的药!争取把老太太的病早日治好,早日出院。而且,我们还会把医疗费减半……这样的话,您看行不行?”
沈国强兄妹几人面露犹豫之色,看来是有些心动。
沈国强上前一步,看着母亲,说:“妈,医院的领导刚刚主动承认了错误,还派了这位……”
医生立刻笑着介绍自己:“我姓陈,是脑科主任。”
“对,还派了这位陈主任来亲自治疗您的病情。也说了以后医疗费减半的事儿,就是要我们压下这件事不谈……您看?”
“不!不住……这儿!”赵元荣咧着嘴,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转院!”
“连病情都能诊断失误了,姥姥是不太相信医院的治疗水平了。”苏夏淡淡道:“姥姥她年纪大了,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医疗事故了,就算是求姥姥一个心安,我觉得,转到第一人民医院就很不错。”
“这……”沈国强两相犹豫着。
陈主任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态度就冷淡了几分,他慢慢道:“如果是转院的话……你们的医疗费可跟我们医院没半分钱关系!我们医院是不会掏一分钱的!”
“那就告吧,一级一级往上申诉,总有人管管这件事的。”苏夏淡淡道:“这是姥姥没出什么大碍,如果我们真的听你们院方的话,给姥姥打了那支治疗脑血栓的针剂——那就不是简单的医疗事故了,是人命官司!”
沈国强这时候也从犹豫的心态转为了坚定:“对!是不能在这儿呆了,咱们要转院!”
陈主任强自镇定道:“小姑娘说话太牙尖嘴利歪曲事实了——你姥姥安安全全在我们医院病房躺着,你怎么能说这是医疗事故呢!”
“我们不跟你掰。”沈红梅皱眉道:“我们的要求不高。由你们院方联系,帮我们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定好一个床位,并且联系主治医师。然后我妈在这里的医疗费用,全免——我们只是急救了一次,输液住院了几天,输液的药是当时取我们当时就掏了钱的。住院费也没花销多少,取消这点费用对于你们医院来说,应该不难吧。”
听到苏夏大姨提的要求,陈主任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这家人会拿着他们医院的把柄,要求更多的。之前之所以坚持要老太太在本院治疗,也是本着拿捏住这家人,不让他们狮子大开口的原因提出来的。现在知道这家人还算厚道,没多要求什么,陈主任当下就想尽快将这件事解决了,让老太太转院,把沈家人手里的把柄要过来速度销毁了。
虽然心里已经定下了答应沈国强他们的主意,官僚劲头十足的陈主任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摆出了一副要认真思考研究的架势:“这个问题,等我们院方研究研究再说。”然后,他就借口有事,走了。
沈国强在陈主任走后忧虑道:“咱们的条件提的也不过分——医院不会不同意吧。”
“怎么可能不同意。”苏夏笑了:“刚刚我看见陈主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呢,他八成以为我们会狮子大开口,要一笔赔偿的。现在他说要研究研究,肯定也是担心答应的太快,我们会后悔。您看吧,不出半个小时,肯定就有人来说这个事儿了。”
沈家兄妹几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他们倒没什么跟医院多要赔偿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能将母亲转到大医院,能多一分痊愈的希望,就已经很好了。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就有人来为苏夏姥姥办转院手续。陈主任也来了,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市第二人民医院免去赵元荣住院时候的所有费用,并将她转院到市第一人民医院,为她寻找好主治医师。然后赵元荣签字不追究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所有责任,从此双方两清。
沈国强很干脆的在条约上签了字。陈主任笑眯眯的拿着条约走了。然后几个护工就来了,由沈家人陪同着,小心翼翼的将苏夏姥姥抬上了救护车,转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当天晚上就为苏夏姥姥开始了诊治,并且提出来一系列的治疗方案。
苏夏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治疗水平,不是第二人民医院可以比拟的,姥姥进了这里,康复出院指日可待了。
住院治疗其实是容易的,就是出院后的康复治疗麻烦了点。脑血栓之类造成半身不遂或者偏瘫的病症,是需要在后期增强治疗和保健才能使患者恢复健康行走的。医院把你抬着进来治好,也抬着把你给送出去,人家只管你脑子里的问题,可不管你四肢什么时候能如常行走。
半身不遂或者偏瘫患者想要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必须要在出院后进行中医的针灸和按摩治疗,自己再持之以恒的锻炼。苏夏只所以会一个劲儿的支持姥姥转院到第一人民医院,除了不信任二院的医疗水平,觉得一院更靠谱外,也有一院的中医部,在全省内都特别有名的原因。
没有了像前世那般被二院误诊的状况发生,没延误治病的良机,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又比较好,又能支持姥姥长期中医治疗的医药费,苏夏不担心姥姥不会恢复健康——老人家身子骨其实硬朗着呢,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从不缺钙,只是缺乏点维生素什么的。只要弟子好,忍得下康健时候的累,能再次站起来是肯定的。
将老人安排在一院之后,沈素梅兄妹几人又开了一次会议。主要是商量陪院和老人医疗费的事儿,陪院定的是沈红梅,沈素梅,沈秀梅姐妹三个和纪九凤一人一天,医疗费则是四个子女平摊。
当老人的主治医师给兄妹几个解释了要想老人以后行动如常,一定要坚持不懈的做中医治疗的时候,纪九凤的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中医治疗,那也是要钱的!而持久的治疗,花销肯定不是一般的庞大。纪九凤当时就想跟医生说:我们不在医院做康健,我们回家去做。但是她还没说出口呢,就被自己丈夫抢了先,答应了下来。
而沈素梅考虑到其他兄妹几个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都没自己好,就也主动开了口,说是自己承担一半的康复费用,剩下的一半再让其他兄妹三人均摊。
钱这东西是好物,没人嫌它多了搁手里烫手。沈红梅,沈秀梅,沈国强三人考虑了片刻后,也同意了。纪九凤的脸色乐滋滋的,只有沈国强犹豫了半天,对沈素梅念叨:“这笔钱,就当做是素梅你先垫出来的吧——等我手里有闲钱了,一定还你!”
纪九凤乐滋滋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那儿,她白了丈夫一眼,见他理都不理自己,也气的扭过去了头。
沈素梅将嫂子和大哥的脸色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但是随即,她就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女儿:虽然说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但是一旦父母有好几个儿女,当父母出现大额花销的时候,在这几个子女间,总会因为钱产生问题。
而沈素梅这次为了让母亲接受到更好的治疗,也为了不让自己兄妹之间出现间隙,没跟人商量就决定负担母亲大部分的医疗费,她担心女儿对此会有怨言:毕竟按应尽的义务来说,她是一个外嫁的女儿,不出这么多钱也是应该。而她的财产以后是要全部留给女儿的,苏夏又一直都这么有自己的主见。以前没跟苏建国离婚的时候,夫妻之间就总是因为她帮衬娘家的问题出现矛盾,她担心到了苏夏这儿,女儿同样会因为自己帮助娘家太多,而对自己有怨言。
不过当她看清楚女儿在做什么的时候,心底觉得稍微平静欣慰了一点:苏夏正小心的帮她姥姥掖被角,同时低声询问老人家中午想吃什么呢。
想了想,沈素梅还是母女俩一起出去为众人买午饭的时候,偷偷问女儿:“夏夏,你姥姥这次住院……你也知道你大姨大姨夫全家都是工人,小姨又还没结婚。你舅舅倒是不错,但是你舅母……算起来还属咱们家现在条件最好,所以我想,你姥姥的医疗费,咱们出一半。其他的让你舅舅他们平坦了。”
说完了这番话,沈素梅其实是不怎么想去看女儿的脸色的,她担心女儿像她父亲一样,对自己的行为有微词。没想到她却听见苏夏笑着说:“啊,我知道了。”
沈素梅抬头,有些迟疑的看着女儿:“你姥姥的医疗费,加上后面的中医治疗,可能要花好几万呢。”
“我知道啊。”苏夏有些奇怪的看着母亲:“你出一半钱给姥姥治病,这个我知道。妈你想说什么?”
“几万块钱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妈妈是担心我心里觉得膈应吧。”苏夏淡淡笑道:“我没那个想法。姥姥是您的母亲,我的亲姥姥,您孝顺她是应该的。钱这东西,其实我没那么小心眼。钱花了,就还能挣,咱们的网吧现在也经营的红红火火的,不愁赚不到钱。其实……要不是担心舅妈她们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我觉得,医疗费咱们全出也是没问题的。你也知道,舅妈她们……”
沈素梅觉得颇为感动。她明白女儿的意思:自己给母亲花钱,女儿是不忌讳的,甚至连花了多少也不在意。她只是担心自己娘家每次出了事儿,都是自己拿钱,一次两次的,还会受人感激。但是时间一长变成了习惯,别人就会觉得,啊,你拿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谁让你赚的多呢?甚至到后来如果再出事你不拿钱,别人甚至会埋怨你:以前都拿钱的,现在怎么变抠门了?!
看见母亲一直瞅着自己不说话,眼睛里的神色又是感动又是欣慰——苏夏其实觉得很惭愧。其实也不能算是惭愧,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会给母亲制造这么多的触动。
“诶,对了。”沈素梅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你今天还得上学吧!”
苏夏一愣,傻乎乎的抬起手腕来看表,表上指针指向十一点零八分。这个钟头……上午还没放学呢。
“那个……”她脑筋转的飞快,很快边镇定道:“我请了上午的假。一会儿吃完饭正好去上下午的课。”
沈素梅狐疑的瞅着她:“真的请假了?”
苏夏头点的毫不犹豫:“当然!跟班主任请的呢!”
瞅见母亲没有怀疑自己,面色如常的买饭去了。苏夏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心中暗暗的想:王海燕她,给自己请假了吧请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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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燕是帮苏夏好好请了假没错,但是,谁让苏夏是当着老师的面儿直接奔出去的呢——还把刚进教室的老师忽略在一旁。她自己当然是因为没注意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才跑的那么快的。但是在老师的理解中,就觉得苏夏有点太嚣张了:竟然敢当着老师的面逃课?这还得了!
这不,下午刚回到学校,还没开始上课呢,班主任张巧芝就阴着脸进了教室,点名苏夏第一节自习课不用上了,跟我往办公室来吧!
于是苏夏就在同学们或担忧,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中,跟着班主任挪进了办公室。
没想到英语老师早已等候多时,两个老师声音也不大,进门先让苏夏搬了个凳子坐在俩人面前。然后就声音平和的开始叙述苏夏这段时间犯过的错:上课不注意听讲啦,看课外书啦,莫名其妙的走神儿啦,跟男同学走得太近啦……包括今天早上的逃课行为。
一桩桩一件件,要不是被老师按点按地儿的指出来,连苏夏自己都不晓得:啊,原来她一不小心犯了这么多的错。老师们口吻虽然不算严厉,但是话语中的指责意味非常重,让苏夏越听越惭愧,最后不知是脖子酸了,还是真的羞愧的无地自容,反正从班主任张巧芝开始追忆苏夏初一时候犯的错误开始,苏夏就深深的垂下了她的脑袋,以示反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苏夏觉得要是出了办公室,瞅见时间已经接近下午放学,那她也是不会吃惊的。张巧芝和英语老师终于将苏夏的缺点,以及优点给统统重新阐述了一遍,顺带对苏夏做了一下安慰,示意她如果继续保持当下成绩,中招的时候考个市一高中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想的远一点,没准儿还能通过省实验中学,省一中之类学校的特别招生呢!
老师说完,就轮到苏夏自我表白了。她倒是没为自己争论,狡辩自己其实很无辜很善良,上课从不做小动作,犯错都是情有可原之类的。如果真的是十几岁的她,没准儿还会为了面子问题跟老师做一番争论:比如说我上课真的好好听讲了,没做小动作,跟男生也一点暧昧都没有。今天逃课压根是因为家里面真有事儿巴拉巴拉巴拉。
但是现在的苏夏毕竟成熟了点,不会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就急得不得了,跟老师挣来抢去的——如果变相理解为她的脸皮厚度与日俱增,已经成长为了一般训斥无法穿透的厚度,也是可以的。
其实跟老师辩解自己的清白真的没什么意义,老师就算信了你又怎样,不如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还能给老师留下一个知错能改的印象,早日被放回教室去。
苏夏认错认的干脆,反省也做的利落。直接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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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种种小错误小缺点,一点儿拖泥带水的感觉都没,然后更是表明:如果她以后再在课堂上烦什么错误,老师当时指出来就可以。
张巧芝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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