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甫轻咳一声,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又介绍了许娇容、鸦头和十方。
那妇人在听到前面三人名字时并无反应,等听到李公甫报出十方的法,立时讶然开口问道:“这位莫非便是近来重建兰若寺的高僧十方禅师。”
李公甫却是没想到十方的名头如此响亮,连这避居深山之人竟也听过,不由庆幸带他一起前来,当时忙向他使个眼色。
十方起身合十答道:“贫僧正是十方,却不敢当高僧之谓。”
“果然是十方禅师。”妇人颇为欢喜地起身施礼,“信女苏氏,虽居于山野,却颇为仰慕佛法,也曾命小儿石天在外间寻一些佛经来诵读。只是信女识字有限,对经书精义总是一知半解难以入门。
“近来听小儿说荒废多年兰若寺重修,寺中有一位十方禅师。人人都称赞他年纪虽轻,却是佛法精深,乃是一位真正的有道高僧。信女早有心向禅师请教佛法,怎奈未逢其便,今日禅师法驾光临寒舍,实是蓬荜生辉。”
“原来是一位在家修行的居士。”十方忙谦逊道:“贫僧年轻识浅,不敢当居士如此看重。但佛门广大,居士若心慕佛法,终有机缘入得门来,贫僧也极愿与居士交流一些佛法心得。”
苏氏大喜,忙吩咐儿子道:“天儿,速去将我抄写的经卷拿来。”
那石头儿如今却已有个大名唤作“石天”。听到母亲吩咐,他答应一声快步进了山洞,不多时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袱走了出来。
苏氏将儿子捧着的包袱解开,从里面取出厚厚的一沓白纸,转身呈到十方面前,极为恭敬地道:“这是信女手抄的一部《楞伽经》,其中还依照自己的理解做了一些注解,还请禅师不吝斧正。”
十方也深双手将经文接过,他本有一目十行、过目成诵之能,一页一页飞快地翻阅着,心中不由得愈来愈惊讶。
这苏氏的学识确实有限,所抄经文的字迹只能勉强算是工整,但可以看出每一字都是一笔一画用心写出。
在经文的夹缝之中,果然有一些小字注解,这些文字中颇多白字,文辞亦甚是直白,但内中含义却颇具独到之处,有些语句更是直指佛理真谛,便是他看到之后也有大受启发的感觉。
十方听那火工道人说过苏氏的身世,知道她原本只是一个乡下村姑,虽然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识得一些字,却绝对算不上什么才女。凭她的根基,只靠自己研读佛经便能悟出如此深奥的道理,这已经不能说她天资如何了,只能说她确实与佛有缘。
将经文翻阅一遍之后,他便将苏氏注解中的一些谬误之处指出来,又阐述了自己的见解,苏氏听得双目异彩涟涟,一望便是茅塞顿开的样子。
等十方讲解告一段落后,苏氏喟然叹道:“想不到信女对佛法的理解有如此多偏差,看来自己闭门造车总是不成的。”
感慨一番之后,她终于转向李公甫问到了正题:“这位李爷一看便非寻常人物,此次来山中见我们母子所为何事?”
李公甫见终于说到正事,精神一振道:“不瞒苏大嫂,在下如今忝为‘天刑司’金华府分司首座,昨天有幸看到令郎格杀山魈的惊世神勇,有意接引他加入‘天刑司’,不知苏大嫂意下如何?”
这时石天忽道:“我说昨晚总感觉身后有人窥视,原来便是你。如此鬼鬼祟祟,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天儿,不许无礼!”苏氏先呵斥了儿子一句,然后向李公甫致歉,“小儿野惯了,少有管束,还请李大人不要见怪。方才李大人提到‘天刑司’,恕民妇孤陋寡闻,不知这是怎样一个衙门?”
李公甫苦笑着将“天刑司”的职能、权限、福利等介绍一遍,w。uua最后道:“令郎虽是天生神勇,却似未入修行之门,若加入‘天刑司’便有修行之法可学。此外也可以有一番作为,不至于空怀一身本领而终老山林。”
十方不失时机地在一旁帮腔道:“这位李大人是贫僧好友,他的为人居士可以信任。令郎若得他提携,将来必成大器。”
苏氏沉吟道:“如今天儿这孩子渐渐长大,将来还须成家立业,终日离群索居确非长久之计。信女近来原也有让他入世的想法,只是没有在外面安身立命的门路。李大人与禅师到来,却是为我们母子指了一条明路。”
石天讶然道:“娘你是要答应他们?”
苏氏满是慈爱地望着石天道:“娘自从参读佛经以来,早就有了出家修行的念头,只是天儿你年岁尚幼需要照顾,所以才暂时搁置此念。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也该独自出去闯荡一番,而娘也可以寻一所庵堂去安心地静悟佛法了。”
石天大急,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叫道:“娘你不要我了?”
苏氏伸手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记,笑骂道:“说得什么胡话!娘便是出家修行,依然是你的亲娘。你若是想见我时,随时来找我便是了。”
说到此处,她转头问十方道:“禅师,信女虽欲入空门,却不欲割舍母子尘缘,不知如此是否有悖佛法,难以修成正果?”
“南无阿弥陀佛。”十方高诵一声佛,合十笑道,“居士何处此言?我佛又岂会教人不慈不善?若是要绝情绝义才能修成正果,那便不是正果,而是邪道!”
第115章 角力;开挂;收服()
“多谢禅师指点。”苏氏向十方合十施了一礼,回身对石天道,“禅师的话你可听到了?娘我虽然出家,却不是舍家。现在你总该放心了罢!”
石天愣了半晌,终于颓然道:“既然娘你决心已定,孩儿也不敢阻拦,只是有句话须说在前面,不管娘到那座庵堂出家,我都是要经常去看望的。”
苏氏笑道:“那自然由得你,娘也是盼着经常见你。”
十方又道:“相邻兰溪县有一座庵堂名为‘水月庵’,庵主妙音大师深谙佛法,秉性高洁。若居士有心,贫僧愿意代为引荐妙音大师亲自接引居士入我佛门。”
苏氏大喜,急忙向十方致谢。
这时李公甫笑道:“如此也算皆大欢喜,李某这里也欢迎石天兄弟加入‘天刑司’……”
“且慢!”石天却忽地将双眉一拧出言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同意我娘出家,何时答应加入你那什么‘天刑司’?”
李公甫楞了一下道:“石天兄弟可是对天刑司或在下有何不满之处?”
石天摇头道:“那却没有,只是我素来自由自在惯了,受不得人约束。不过看在这大和尚为我娘的事情出了力,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可以来赌斗一场,若你降得住我,我便任你驱策也是无妨!”
李公甫倒也不见着恼,微笑问道:“却不知你想怎么个赌斗法?”
石天举起两个并不算大的拳头,傲然道:“我有的只是这一身力气,你若能在力量上胜过我,我才肯服你!”
苏氏知道儿子的性情,若是李公甫没有本事令他心服口服,便是自己开口将他压服,日后也必定生事,索性便趁机看一看对方究竟是否有真才实学,于是只在一旁看着而未曾说话。
李公甫哈哈一笑道:“既然石天兄弟要考验在下,不如我们便来玩个小游戏。你我二人便在这院子里对面而立,互相伸出一只手掌相抵。然后彼此同时发力,谁能将对方推得移动脚步,便算是胜利的一方如何?”
石天双目一亮,跳到院中的空地上叫道:“这法子最好最公平,来来来,快与我比上一合。”
李公甫先向苏氏告了一声罪,然后脱掉外面的大氅交给许娇容,缓步到了石天面前站定,将一只左手举到身前。
石天伸出右手与他双掌相抵,口中叫道:“大和尚,便请你来发令喊一声开始罢!”
“也好,你们两位请做好准备。”十方笑着答应,看到双方的手臂已经绷紧,便忽地喝道,“开始!”
那两条手臂同时暴发出强横无比的力量,手臂上肌肉膨胀近倍,大筋如震动的弓弦般嗡嗡作响。
李公甫修习的“刑天诀”兼具炼体之用,经过这些年的修行,他本体的力量已经增长到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这也是他在亲眼看到了石天手撕山魈的神勇后,仍然答应与其角力的底气所在。
但是真正面对面毫无花俏地以力量对抗,李公甫才真正感觉到眼前这少年的单薄身体里蕴含的力量是如何恐怖。
似乎无穷无尽的纯粹力量一**如惊涛骇浪般从对方的手臂上传来,他初时尚能凭借本身的力量勉强维持平生之局。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对方狂暴的力量不仅未见丝毫衰竭,反而呈现出一浪高似一浪的态势,他便渐渐现出吃力的神色来。
许娇容看到丈夫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便有些紧张地抓住鸦头悄悄问道:“鸦头,你姐夫要不要紧?”
鸦头安慰道:“姐姐放心,
姐夫的手段极多,此刻尚未尽全力。”
果然,李公甫意识到仅凭本体的力量只怕不敌这出身颇有古怪的少年,立时悄无声息地开了外挂。他面上不动声色,仍勉力伸掌与对方相持,左臂上套着的黑幽幽毫不起眼的“太虚二相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乌光。
这件宝物是李公甫集合了自己参悟《器道阐源》所得的精华,以那块从蛇妖巢穴得到的万载寒铁神珍为材料,耗费了许多精力炼制而成,通灵变化,妙用无穷。
那道乌光闪过后,这枚仍是手镯大小的铁环登时变得重如山岳。因为是李公甫从无到有一点点祭炼成功,天然地与他心意相通,所以这如山的重量对李公甫毫无影响,却完全作用在对面的石天身上。
石天本来感觉对方的力量虽然强横至极,但后劲显然不及自己,只要再加一把力气,立时便可以将他推得向后跌退而赢下这场赌局。但蓦然之间,对方那条已经微微颤抖内缩的手臂仿佛变成一座万仞崇山,wuukansh亘古屹立恒定如斯,不管自己如何发力,都不能使这条手臂再移动一分一毫。
在场众人只有十方看出李公甫弄得诡计,心中暗笑道虽然时移世易,此人仍是如此貌似忠正淳朴而实则腹黑皮厚,那心高气傲的小子也不免再一次被他算计收服。
场中的李公甫忽地发出一声长笑,喝一声:“去罢!”
随着喝声,他腕上套着的“太虚二相环”抖了一抖,他的手臂也随之一震。
石天便感觉一股庞大至不可思议完全不是自己所能抵御的力量从对方臂上涌来。他登时再也站不住脚,身不有主地向后踉跄倒退,一直退了十多步后才勉强站定。
李公甫将双臂负在身后卓然而立,面上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悠然之态,微笑道:“石天兄弟,承让了。”
十方在后面看得清楚,李公甫的左臂已经在微微颤抖,全凭用右手握住左手腕,这才没有表现得非常明显。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在方才的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本体的承受极限,手臂的筋肉骨骼都已受了些微伤害。
站在李公甫对面的石天自然看不到这一幕,脸色正阴晴不定的变化。事先他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败,此刻才不得不认真考虑如何面对方才的赌约。
苏氏适时开口道:“天儿忘记了娘是如何教你的吗?为人须言而有信!”
石天听到母亲发话,而自己也确实拉不下脸来毁诺,只得带着一脸不情不愿上前几步,向着李公甫抱拳略一躬身,别别扭扭地道:“石天愿赌服输,今后便任凭李大人驱策。”
第116章 树妖再现()
一场赌局之后,李公甫终于将石天收归麾下。
但石天随即便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等母亲正是出家之后才去投奔李公甫,二是虽然今后虽会听从李公甫的指挥,却没兴趣加入“天刑司”受旁人的差遣。
对于石天的第一个条件,李公甫自然是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至于第二个条件,心中衡量利弊之后觉得如此或许更好,便也欣然答应下来。
那边十方开始为苏氏安排出家事宜,这边李公甫则开始考虑等石天来投奔自己后该如何培养调教。
在初见石天之时,他已经悄悄地用“七宝玲珑眼”窥视其跟脚,得到的信息却是朦朦胧胧,只有“坤极元灵、戊己之精”八字。这模糊的信息令李公甫更加确信此子大有来历,所以才会那般卖力地加以招揽。
从“七宝玲珑眼”窥得的八字评语来看,石天的根骨应该是五行属土,他手边虽有许多从“天狱”获得的奇功秘术,却没有一门适合石天修行的根本功法。
便在他踌躇时,十方却施法隔空送了一封信来。
李公甫接到信后展开看时,却见那书信中说他曾偶然得到一篇无名心法,又说此心法极其玄妙,只是与自己禀赋不合才未加修习。直到后来看见石天时,他才发现这心法竟似为他量身订造一般契合。因此将心法送来李公甫处他将之转授给石天,以此使石天归心。
李公甫再看那书信的后面,果然附着一篇约有三千字的心法秘诀。他略一研读,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如今的修为见识都大大的不凡,但觉这心法的玄奇精微之处,竟似不逊于自己修习的“刑天诀”。
如此等级的修行秘法,用一句“偶然得到”解释其来历,又如此轻易地转授他人,这使得李公甫心中升起一团浓浓的疑云。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来往,李公甫对十方的为人也算有了深入的了解,倒也没有怀疑他有什么图谋。话说回来,若真是有所图谋,便绝不会拿出如此等级的功法作为代价。
过了几天,石天果然依约来投奔李公甫。
李公甫安排他在县衙住下来,然后便将那篇心法传授给他。
十方说着心法似为石天量身订造确实不假。在听李公甫解说指点一番后,石天当即开始依法修习,完全是自然而然地了修行状态,而开始修行之后,他的修为几乎是一日三变地突飞猛进。李公甫自问从七年前踏入修行之途以来,修为的进境已算得上惊世骇俗,但与石天相比又是殊不足道了。
石天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每天的变化,对于慷慨赠送法诀的十方与悉心指点自己的李公甫自然是心存感激,渐渐地转变了初时不大甘心的态度。而许娇容和白素贞怜惜其身世,在平日里都将他当做弟弟来照顾,更令他在与母亲分离后依然可以感受到“家”的温馨,不自觉地已经开始将自己当做这个人员混杂的古怪家庭中的一员。
这一天,小青与小倩两女结伴溜出来,要去街上购买一些女孩儿家用的东西。虽然她们两个都以“丫鬟”自居,却不管是白素贞还是许娇容都没有真的当她们是下人,平日里也是任其进进出出地很是自由。
两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虽然一个脾气火爆,一个精灵古怪,竟然相处得分外融洽而成了一对闺中密友。她们一边在街上走着,一边低声说笑,一样的青春洋溢貌美如花,自然引得人人侧目。不过本县的人都知道这是县尊家中的侍女,
倒也没有那传说中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情节发生。
从一家经营胭脂水粉的店铺中满载而出后,小青和小倩穿过一条较为僻静的小巷,要去相邻的一条街上逛一逛。
她们进了小巷后刚刚走到中段,忽地听到身后一个不辨男女的嘶哑声音怪笑道:“小倩,这些日子你这妮子倒过了很是快活呢!”
听到这声音是,小倩登时花容失色,不敢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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