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的徐豹则冷哼一声道:“既然醒了便不要装死,赶紧变回人形到船上去见我世叔。”
猪婆龙浑身猛地哆嗦了一下,摇身变成先前怪人形象,在徐家兄弟地一左一右的挟持下,吃力地爬到船上,拜伏在李公甫面前,口称:“小畜见过上仙!”
李公甫见他鼻青脸肿,形象既是凄惨又是可笑,失笑道:“你切老实呆在一旁,等上岸之后我自有话问你。”
猪婆龙一句字也不敢多说,向一旁挪了挪身体缩成一团。
等徐家兄弟上船之后,李公甫向那船老大笑道:“船家,你还是赶快开船罢!”
“啊,是是,小人立即开船!”这时那已经惊呆的船老大才如梦初醒,带着无比敬畏的神情向李公甫施了一礼,ww。然后带着几个伙计去使船。
其余的船客亦是又敬又畏地偷偷望着李公甫三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与他们搭话。
只有宁采臣带着一脸钦佩的神情道:“原来李兄与两位小兄弟都是高人,小弟却是有眼不识泰山。”
李公甫摆手道:“我这两个侄儿不过是习过几天庄稼把式,又都有些水性,这才侥幸制服这孽畜,又算得什么高人了?”
两人说这话,渡船行驶,不多时终于抵达鄱阳津的西岸。
李公甫对宁采臣道:“先前不知宁兄是白鹿书院高弟,李某恰好也要往白鹿书院一行。如宁兄不弃,我们在路上结个伴如何?”
宁采臣喜道:“小弟求之不得!”
李公甫当即结算了船钱,先请了宁采臣同行,徐家兄弟则跟在身后,那只猪婆龙虽然未得到招呼,却丝毫没有生出逃走的念头,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众人走出一段距离,前面的路边现出一座供行人歇脚的简陋木亭。李公甫对宁采臣道:“宁兄,我们到那亭中暂歇片刻,李某有些事要问一问那孽畜。”
他们走到木亭中,李公甫与宁采臣相对落座,徐家兄弟侍立在李公甫的身后,那猪婆龙则自觉地跪倒在李公甫的身前。
李公甫瞥了它一眼道:“你在船上欲伤这位宁兄的那一掷,用的似是佛门的大力金刚法门,而且我看你气息是正而不邪,修行的也当是佛门正宗心法。你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有佛门功法在身?”
【注】猪婆龙为扬子鳄别称。
第63章 10方;2货()
猪婆龙见李公甫已看穿自己的跟脚,心中寒意大盛,不敢有半丝隐瞒,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它本是扬子江中的一条寻常猪婆龙,每日浑浑噩噩地捕食睡觉,倒也无忧无虑。在扬子江中有一座小岛名为金山,山上有一古刹名唤“金山寺”。它几次迁徙之后,在金山一座凸出江面的山崖下寻个洞穴做巢安居。
金山寺的僧人却在那山崖上建了一座“讲经台”,经常有高僧在此为僧众演说佛法。
猪婆龙在山崖下面日日听讲,年深日久竟受佛法浸染开启了灵智。
二十年前,扬子江上有一客船倾覆,船上乘客俱都葬身江底,只有一个小婴儿被父母装进一个木箱之中躲过一劫。那木箱顺水漂流,竟到了讲经台下猪婆龙的巢穴里。
猪婆龙见到这木箱,听到里面的婴儿哭声,一时善心萌发,口衔木箱趁着夜色将其送到金山寺门口。
后来猪婆龙在讲经台下偷听寺中僧人谈话,得知那箱中婴儿竟引出了金山寺中闭关多年、据传已缔结舍利证得阿罗汉果位的大德高僧法海禅师。禅师宣称这小婴儿与自己有缘,亲赐法“十方”,将其收为座下弟子。
又过五年,那法海禅师开始教授弟子,却将收授徒之地选在讲经台。每至深夜无人之时,都会带着小十方来讲经台上,为他讲授佛门修行之法及各种降妖伏魔神通。
如此一来这讲经台下的猪婆龙却得了大机缘,虽然天资所限所学远不及十方这正主,却也终于用十余年功夫踏入练气之境,又学得“大力金刚法”等数种佛门神通。
不久前的一夜,猪婆龙听到那禅师师徒两个又来,照例从巢穴中钻出来偷师。不料那禅师不再**,呵呵笑道:“孽畜,贫僧教你佛法一十五载,已偿还了你对我徒儿的救命之恩。休要贪得无厌,速去,速去!”
猪婆龙大惊,这才知道自己早就落在这位高深莫测的老禅师眼中。听到禅师下了逐客令,它不敢有片刻停留,当时便要弃了巢穴远走高飞。
临行之前,那已经长成一个青年人是十方忽地从讲经台上抛下来一串佛珠,要猪婆龙好生收藏勿失佛性,尤其不可妄造杀孽。
说到此处,那猪婆龙从怀中取出一串古朴无华的乌木佛珠,双手高举过顶哀求道:“上仙明见,小畜自离了金山寺后,虽然不免捕猎些血食果腹,却并未胡乱造孽杀生,有佛珠上佛性为证。还请上仙网开一面,饶过小畜一遭!”
李公甫将手一招,那串佛珠自动飞入手中。他用指尖轻轻摩挲,果然感应到其中浓郁的佛性,若是这猪婆龙造过杀孽则必定心生魔念,这佛性应该已被浸染退散。
“法海……他曾有一个法‘十方’的弟子吗?许仙那未来的婆娘是否也该出山了?”
心中转过几个念头之后,他将佛珠抛还给猪婆龙,沉声道:“你今后作何打算?在鄱阳津干这设卡收费的勾当是休想了。凭你这点修为,便是今日未遇上我们,迟早也要被旁人收拾掉。”
那猪婆龙陡然间福至心灵,膝行向前跪爬几步连连叩头道:“小畜也知这勾当并非长久之计,奈何一直无处安身。今日得遇上仙,亦是小畜的缘份,如蒙不弃,小畜怨为门下走狗,任凭驱策。”
“你这孽畜倒也乖觉。”李公甫哑然失笑,“若要跟随我倒也并无不可,只是要守我的规矩,听我的训教。”
猪婆龙大喜道:“若蒙主人收录,
小人必定唯主人之命是从。”
说罢便接连向上拜了几拜。
李公甫坦然受了它这几拜,算是答应下来,随后问道:“既入我门下,总该有个称呼,你可有名字?”
猪婆龙露出个委屈的神情道:“小畜虽有父母,却是早在小畜开启灵智前几百年便已死了,之后小畜又一直独自生活,所以从来都没有过姓名?”
李公甫略一思忖道:“如此我便为你取起个名字。先取你本体谐音,以‘朱’为姓。我已有一名手下唤作‘阿大’,你便排在他后面,唤作阿二好了。”
“多谢主人赐名!”猪婆龙也不识好歹,只觉得有名字便是好事,急忙又向上拜谢。谢罢觉要排行在另一人后面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于是又涎着脸央求道,“小的虽然入门晚些,但也算有些本事和力气,主人是否令那位阿大挪一挪位子,将这名字让于小的?”
“原来是个缺心眼儿的二货。”看着眼前这厮暴露出些惫懒嘴脸,李公甫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道:
“你若有此意,看书wwuuanshu.nt等有暇时我让你们两个商谈一番,自行决定谁大谁二。但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叫做阿二好了。”
暂名“阿二”的猪婆龙跳起来摩拳擦掌道:“便如此说了,到时小的一定与那位阿大好生恳谈一番,令他心甘情愿地与小的换一换名!”
说罢欢天喜地地站到了这新认主人的身边。
他旁边的徐彪和徐豹看着这败在自己兄弟两个手中,却准备去挑战夜叉天王的家伙,脸上都露出同情之色。
处理完这件事后,李公甫又向宁采臣道:“宁兄也是白鹿书院弟子,可识得许仙其人?”
宁采臣惊讶地道:“李兄说的莫非是许汉文?他是掌院陆夫子得意门生,更是我白鹿书院近十年来最出类拔萃的英才,小弟自然没有不识之理,不知李兄你……”
李公甫笑道:“汉文便是李某内弟,此次李某前往白鹿书院,是打算接他回家,为赴京应试做些准备。”
“原来如此,”宁采臣恍然,又带着些欣羡之色道,“汉文他文采卓绝,此番春闱那是定在三甲之列的了。”
听对方夸奖许仙,李公甫心中自然高兴,谦逊了几句之后便一起上路。
因宁采臣已经见识过自己的一些手段,他便也不再遮遮掩掩,取出几张“幻形符”放出封印其中的妖化骏马分与众人骑了,一起快马加鞭往白鹿书院所在的庐山疾驰而去。
一行人刚刚到了庐山的山脚下,却见路边有一人远远地招手,兴奋地叫道:“姐夫,我在这里!”
第64章 儒道大宗;清茶道韵()
七年光阴,当年的毛头小子已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如今许仙刚满十八岁,身上穿一件朴素青衫,面若皎月春花,剑眉星目,挺鼻朱唇。他虽然未入修行之门,却跟着李公甫学了些拳脚功夫,站立时身躯习惯地保持笔直如枪的姿态,显得甚是挺拔。一眼望去,俨然一位英姿勃发的浊世佳公子。
“也难怪那位白娘子对这小子死心塌地,若说没有颜值的因素在内,我却是不能相信的。”
李公甫心中念叨着,催马紧赶了几步,到许仙面前下马,举拳向他肩头捶去,笑道:“你怎会在这里?”
许仙横移半步避开李公甫的拳头,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剑诀刺他臂弯,居然是一式极为精妙的剑术,口中也笑道:“今日夫子正在给小弟讲授《春秋》,忽然便停下来说有贵客光临,要小弟前来迎客,却没想到竟是姐夫。”
“这招有些意思。”看到许仙用的剑术,李公甫眼前一亮,右手变拳为爪,隐含着“大五行罗天手”的变化,轻轻拿住他的右腕一抖,将他震得退后了几步。
许仙倒也没有气馁,笑嘻嘻地上前来见了礼,又道:“我们书院也是有剑术课程的,剑术教习中有一位是夫子的好友,据说是剑仙一流的人物。小弟缠了那位先生好久才跟他学了一路剑法,只可惜还是被姐夫你一招便破了。”
李公甫摇头道:“我破的不是剑法,而是你这使剑之人。这剑法绝非世俗招式,你练气不成,连这剑法的一二分威力都未发挥出来,若是换个修士以此剑法来攻,我却是要费些力气了。”
这时宁采臣等人也上前来与许仙相见。
许仙自然识得宁采臣,对他与自己姐夫同路而来有些奇怪,听宁采臣简略说了他与李公甫在鄱阳津渡船上偶遇,这才恍然。
徐彪和徐豹一起上来向许仙施礼。徐伟一家到钱塘县定居之后,李公甫与徐伟以平辈论交,他的夜叉妻子因常跟着许娇容学说人类语言,相熟之后彼此以姐妹相称,所以两兄弟唤李公甫作“世叔”,却唤许娇容作“姨娘”,论来论去,兄弟两个要称只比他们大两岁的许仙为“阿舅”。
最后轮到了猪婆龙阿二,这厮却仍牢记着要抢“阿大”名的事情。听说眼前这俊俏人类是主人妻弟,登时想起以前偷听人类说话时,人们总说男子最怕的便是枕头风。于是生出了好生巴结一番来间接讨好那位尚未见到的夫人,也好求她为自己吹几阵枕头风的心思,当即上前大礼参拜道:“小的阿二,是主人新收的奴仆,见过舅爷。”毕恭毕敬之状,却是比面对李公甫这正牌主子时还更甚几分。
见罢礼后,许仙对李公甫笑道:“夫子交代了贵客到来便引去见他,姐夫快随小弟前去。”
对于陆长陵这位儒学宗师,李公甫是闻名已久。他的修为见识都今非昔比,知道儒家虽不慕长生,不修神通,但学问道德到了一定的境界,往往也会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些神异之处。他能够预先知道有客来访,相比便是传说中的“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我又哪里算什么贵客?既是陆掌院相召,我们便赶快前去拜见。”
当下他先别过了宁采臣,又让许仙找地方安排好徐家兄弟和猪婆龙阿二,然后两人一起进了白鹿书院。
到了书院后一处清幽僻静的院落,许仙先进去通禀了一声,随即转回来引着李公甫入内。
在院中的一株梅树下,陈设了一案一席一炉,
一个须发皆白、清癯轩逸的老人正跪坐席上烹一壶清茶。
以李公甫如今的修为,可以清楚地察知这老者已至垂暮的身体极为孱弱,自己哪怕伸出一根手指也可以轻松将他击倒,但他这副孱弱的身躯中,却自有一股令人高山仰止的浩荡气势,自己在他面前竟根本生不出一丝出手的念头。
面对这战力弱得不像话,境界却要超过以往自己所见一人的老者,李公甫不敢有丝毫怠慢,趋步上前怀着真挚无比的敬意拱手深深一揖道:“晚辈李公甫,见过夫子。”
在看到这老人时,他忽地感到将“掌院”这个世俗称呼加诸其身实在是种侮辱,只有许仙一直挂在嘴边的“夫子”,才是最恰如其分的称谓。
“不敢当小友大礼。”这位执掌白鹿书院、为天下儒宗的老人温和一笑,又伸手虚引道,“若不见弃来同饮一杯清茶如何?”
李公甫恭敬地道:“长者命,不敢违;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失礼。”
随即在老人对面跪坐下来。
陆长陵伸手提起火炉上的小铜壶,在案上已经放好茶叶的两个茶杯中分别注入沸水,霎时便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清香随着袅袅水汽升腾起来。
“小友请饮。”陆长陵先举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
“多谢夫子!”李公甫也举起茶,向老人致敬后,仰头将这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倒入口中。
清茶入喉,化作一道热流直入腹中,同时却有一丝莫可言状的东西由内而外渗透入他的身体,U看书。uuanshu.令他瞬间如脱胎换骨一般,眼、耳、鼻、舌、身、意所能感觉到的这天地间的一切色、香、声、味、触、法,尽都无比活泼而生动,从而对这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的生长消灭所共同依存的“道”有了更加深刻的体悟与理解。
万法归宗,天下一切修行法门,到最高深都须要去捕捉天地间缥缈无形的“道”。而陆长陵便是凭借这一杯清茶,将“道”的一丝最核心最纯粹的韵律烙印在李公甫的身体中。
有这一丝道韵在身,李公甫并不会立刻修为大进,但在以后的修行中会事半功倍,尤其是度过缔结金丹、蕴养元神这两大关口的成功率也会以倍数提升。
一杯茶过后,陆长陵却稍稍显出疲惫之色,搁盏笑道:“茶已饮了,小友请自便罢。老夫已经命人给汉文收拾好行囊,你们可以即刻起身。只余此次春闱,以汉文如今的才学,三甲之位当为囊中之物,也不必老夫叮嘱什么了。”
此刻李公甫已回过神来,更隐约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奇妙变化,当即挺直身体向着面前的老者深深拜了一拜:“夫子厚赐,晚辈感激不尽。”
随即也不再多说,起身带了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不知夫子与姐夫在打什么哑迷的许仙退出这个院子。
一阵微风吹过,院中的这株苍劲老梅落英缤纷。一朵洁白如雪的梅花飘落在陆长陵的衣襟上。
他轻轻拈起这朵梅花,叹息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希望老夫的这点作为,能为即将到来的大变有些益处罢……”
第65章 仇王宅里草木萧;醉春楼前魍魉舞()
杭州为东南形胜之地,最是普天下繁华去处。古往今来,许多王公贵戚、巨富豪门都在杭州置办产业,不吝重金修建宅邸园林。
然而正所谓“风流总被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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