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鼎又道:“到两浙道分司的所在还有一段时间,本座要到去休息片刻,你们可以在船上四处看看,只是若遇到禁制便须退避,决不可冒失硬闯。”
等朱鼎船上的那座小阁楼,李公甫他们却并没有真地去参观这艘飞舟,而是非常自觉地在各自在甲板上选个为之盘膝而坐,微阖双目调息练气。
朱鼎在阁楼内看到了这一幕,满意地点头微笑。
过了半个时辰,甲板上的三人同时感觉到船速似慢了下来,一起张开双目,却见朱鼎已经从阁楼出来,向他们笑道:“马上便到地方了。”
三人急忙起身,到船舷便向下张望,却见下方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碧蓝水面,水面上点缀着些大小形状各异的零星岛屿。
“这里是太湖!”吕易忽地开口道。
朱鼎点头道:“说得不错,这里正是太湖。”
在他说话的时候,“飞云惊澜舟”在向前行驶的同时,高度也在逐渐下降。
“那里好大的雾气!”站在船头向远处眺望的庞廷忽地喊了一声。
李公甫和吕易也已经看到, 前方的水面完全被一片浓雾笼罩起来,雾气的范围足有六七十里大小。
吕易讶然道:“这难道便是太湖上传说中的‘鬼雾’!”
李公甫和庞廷远不如他见多识广,都从未听说过“鬼雾”之名,便虚心地向他请教。
吕易道:“我也是听家中一个在水上讨过生活的门客提过一次,据说太湖之上有一片常年不散,而且会随着时令不停移动的浓雾。若是来往于湖上的客船、渔船等不甚陷入雾中,便要永远困在其中再也不能出来。”
朱鼎在一旁摇头道:“世人总是爱以讹传讹,其实除了别有用心之徒有意闯进雾中的,其余误打误撞落入其中的都会有人暗中施救引导他们脱困。”
李公甫心中一动问道:“莫非这雾中便是两浙道分司所在之处?”
看到面前的三个年轻人都现出兴奋之色,朱鼎哈哈一笑道:“稍安勿躁,少时自见分晓!”
说话间,这艘“飞云惊澜舟”已经一头扎进挥之不散的浓雾之中。
飞舟在雾中依着一条极为古怪的路线行进,一路左拐右绕、行行停停。
李公甫三人看在眼里,都猜到这浓雾必然是与杭州分司“云禁迷踪阵法”一样的存在,只是规模显然要大了百十倍。
不知飞了多久,众人的眼前忽地一亮,四周的浓雾霎时消散殆尽,前方的水面上现出一座略成椭圆形的岛屿。在岛屿的边缘,依照地势修建了一圈城墙;在这个小型岛城的中心出,一座高达百丈的三十六层楼阁参天耸立,巍巍然如擎天之柱。
第25章 欲证金丹志凌霄()
“那是……”吕易、庞廷都被那座在这个时代绝非人力所能建造的百丈高楼惊得目瞪口呆。
而李公甫前世见惯了丛立如林的摩天大厦,今世又在血色空间见过更高了不知多少倍的黑塔“天狱”,颇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倒是没有像那两人般大惊小怪。
朱鼎先是有些惊异地看了李公甫一眼,然后对吕易和庞廷道:“那便是两浙道分司的‘锁妖楼’,我们杭州分司的那座与之相比,确是小巫见大巫了。那‘天罪城’的上空禁止飞行,稍后我们要在城外降落然后步行入内。”
“飞云惊澜舟”随着朱鼎的心意缓缓地降落在那座城池的城门外,四人先后从船上下来。
朱鼎伸手一招,飞舟再次变成半个桃核大小飞回他的手中。他将飞舟纳入怀中,说一声:“走罢!”带着李公甫他们进了并无一人看守的城门。
城内错落有致地分布地一片片的建筑,路上有一些清一色穿着“天刑司”制式黑衣、肩头绣着数目不等的金线之人来来往往,不过最多的也只是三条金线。
朱鼎领着三人到一处挂着“试剑堂”匾额的院落,指着那三字笑道:“三天之后,你们便要在这里接受考核,是一剑光寒还是摧锋折刃,便全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与机缘了。”
四人入门后径直到了前院的一座厅堂,却见偌大的厅内只有一桌一椅和一个安坐品茗的老者。此老须发花白、相貌清癯,身上穿着一袭灰布长袍,算是李公甫等人进了这座“天罪城”后见到的第一个未着黑色制服之人。
朱鼎看到这老者时,脸上微微现出惊讶之色,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抱拳躬身深施一礼:“商老,今年怎么会劳动您老来迎接参选的新人?”
老者放下茶盏,呵呵轻笑道:“小朱来了,老夫不过是静极思动,想来看一看今年招收的娃娃们成色如何罢了。这三个便是你们杭州府分司选送的新人吗?”
“正是。”朱鼎答应一声,急忙回身喝道,“你们三个,还不快上前来拜见商老!”
李公甫他们三个虽然不知道这位“商老”是何方神圣,但看到朱鼎对他的态度,自然猜出他身份非同小可,当即赶上前来一起施礼道:“李公甫吕易、庞廷见过商老!”
“娃娃们不必多礼。”商老笑眯眯地摆手,双目似不经意地在三人身上看了几眼。
在商老的目光落到李公甫的身上时,他心中陡然生强烈的警兆,感觉那目光具有极其可怕的洞察力,一眼之下便要将自己从外到内的秘密一览无余,偏偏又毫无防范应对之法。
正在焦灼之际,忽地感觉自己的心脏以十倍于平时的力量跳动一次,一股难以言说的能量随着这次跳动由心脏逸出霎时游遍全身。等那商老的目光收回时,也倏地返回了心脏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李公甫本能地感觉这股莫名而来有莫名而去的能量定然瞒过了商老的目光,保住了自己的秘密。
“好!好!好!”商老收回目光之后,忽地开口连赞三声,转头对朱鼎道,“小朱你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这三个娃娃都是难得的良材美质。看来这次你们杭州府分司要大大的露脸,小朱你也要得个大大的彩头。”
“商老缪赞,小朱惶恐。”朱鼎嘴里谦逊,面上却是喜不自胜,颇有些“一言之褒荣于华衮”的意思。
商老从桌子上拿起三面上圆下方的铜牌递了过来:“你将这三个铜牌交给这三个娃娃,
有什么话交代清楚他们自己去后院住下,然后自己去‘考功阁’述职罢!”
朱鼎双手接过铜牌,又领着李公甫等三人向商老施礼后退了出去。
到了厅外又走出一段距离,李公甫试探着问道:“首座,那位商老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举止气度却是好生了得!”
“当然了得!你们以为他是何人?”朱鼎压低声音道,“咱们‘天刑司’在首座与执事之外,另设有长老一职,必须是修为臻达金丹以上的大修士才有资格担任,而商老便是两浙道分司供奉的七位金丹长老之一!”
“嘶——”
李公甫等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世间芸芸众生虽广,但有天赋与机缘感应天地灵气,真正踏入修行之门的已是少之又少。
便以李公甫而言,他对许娇容和许仙姐弟自然不会有半点吝啬,又何尝不想将修行之法传授给他们他们与自己一同踏上修行之途?只是在偷偷地用“照妖pad”察看了两人的根骨,确定两人绝无可能过那感应灵气的一关,ww。uuanshu这才万分无奈地暂时放弃,而将希望寄托于会随着自己强大而不断进化的“天狱”。
而在本已是万中无一成功练气之境的修士之中,能走到练气成丹这一步的成功率同样低得可怜。
结丹成功的金丹修士又称“地仙”,几乎已经算是更高层次的生命形态。李公甫他们怎都没有想到自己初来乍到,竟然有机会与一个活生生的金丹修士面对面的相处交谈。
等三个年轻人感慨一番后,朱鼎笑道:“商老神目如电,他既然如此称赞你们,相比通过三日后的考核绝无问题。本座还要去‘考功阁’述职,你们每人拿一面铜牌,沿着这条路往后院去。这三面铜牌上的编分别是‘玄甲’‘玄乙’‘玄丙’,便是将你们安置在‘天地玄黄’四院中‘玄’字院的甲、乙、丙三个房间。你们对入住,切记不可弄错。”
吕易、庞廷、李公甫依次上前,各取了一面铜牌在手,然后一起向朱鼎拱手作别。
朱鼎伸出宽厚的肉掌在三人肩头各自用力拍了一记,笑道:“好生用功,半年之后,本座在白云峰上等你们赞誉而归!”说罢转身向着大门外走去。
目送朱鼎离开后,三人一起循着那条路向后院走去,庞廷有些兴奋地道:“想不到今日竟有幸见到称‘地仙’的金丹修士,却不知道若我们刻苦修炼,日后是否也有机会踏入这等境界!”
李公甫与吕易都笑而不答,但双目之中都流露强大的信心。
便在此时,从旁边忽地传来一声嗤笑:“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第26章 0里有怨来相逢()
听到这一句尖刻至极的嘲讽,李公甫、吕易与庞廷均大为不悦,转头偱声望去。
“是你!”
李公甫和吕易又听到身边的庞廷一声怒喝,却见他双拳紧握,须发戟张,两只眼睛死死望着从路边竹林中缓缓踱出的一人,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对面走来的是一个年岁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穿着一身月白锻武士箭袖,戴一顶束发白玉冠,容颜俊秀若女子,只是双目细长,嘴唇稍薄,显得性情有些阴鸷与刻薄。
“姓庞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小爷罢?”
这少年走到庞廷对面七八步外站定,脸上带着轻蔑、嘲讽与挑衅的神情冷笑道。
庞廷咬牙切齿地道:“葛玉蛟,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那名唤“葛玉蛟”的少年哂道:“这什么‘天刑司’新人的参选名额,对于你们这些贱民来说是千难万难,但对于我堂堂‘安乐侯’府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人情罢了。”
庞廷身体轻轻颤抖起来:“我已经离开军队,你还要怎样?”
葛玉蛟冷笑道:“当日你坏小爷好事,折小爷颜面,以为一走了之便没事了?那未免想得太美!小爷特意来参加这劳什子新人选拔,便是要寻你好生消遣一番。”
庞廷怒极而笑:“我手下六十七个弟兄因你而丧命,我只不过是将实情上禀,阻止了你冒领我弟兄们用性命换来的战功,难道这便是你不放过我的缘由?”
葛玉蛟脸上的笑容却收了起来,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狞厉的杀机:“当初你不识好歹,执意拒绝了小爷的好处而选择与小爷为敌,便已是罪该万死!小爷劝你最好主动退出三天后的选拔灰溜溜地滚蛋,如此小爷或许不会和一只丧家败犬计较。如果你真得入选了,那么在接下来的半年秘营受训生涯里,小爷誓要玩你个欲生欲死,才算出得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你欺人太甚!”庞廷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举拳便要上前冲去。
一只手掌轻轻落在他的肩头,柔和却是绵绵不绝的力量从掌心传来,将他死死地按在原地半步不能前移。
“林中的诸位,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也该出来透透气罢!”
李公甫喊出这句话后,才收回了放在庞廷肩头的手掌。
庞廷亦不是蠢人,霎时间便想明白其中的关节,脸色极为难看地望着葛玉蛟道:“你想陷害我?”
这时葛玉蛟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举手向着竹林的方向一招,登时有五个相貌各异的青年走出来站在他的身后。这五个人显然是葛玉蛟藏起来的人证,方才他故意以言语逼迫挑衅,正是要激得庞廷主动出手。到时闹将起来,便可将一切责任推在庞廷的头上。
“这次算你走运,不知下次是否还有人帮你!”葛玉蛟向庞廷冷笑一声,而后转向李公甫道,“阁下倒有些急智,只是做事却谦些考量。你可知小爷是什么身份,便敢冒冒然横插一手?”
李公甫淡淡一笑,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在下不需要知道阁下是谁,只需要知道庞兄是在下的朋友便足够了!”
一言既出,他脚下已经向前迈了一步,与庞廷并肩而立。
“说得好!”一旁的吕易鼓掌大小,同样向前一步站在庞廷的另一侧,“这也正是在下想要说的!”
葛玉蛟面色已是阴冷如冰,寒声道:“好,希望你们不会后悔!”
说罢领着那五个显然以他马首是瞻的青年昂然走了。
等葛玉蛟走远,庞廷转身向着李公甫与吕易抱拳深深一揖,带着一脸歉意道:“两位兄台,此次却是小弟连累你们了。那葛玉蛟心性偏狭刻毒,只怕是已经恨上了你们,日后必定横生事端。”
李公甫伸双手将他搀住,笑道:“庞兄何处此言,临来之前我们可是说好的,以后要互相扶持,共渡难关,言犹在耳,难道要我和吕兄做背信弃义之徒?再说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就怕了那姓葛的!”
“但是那葛玉蛟……”庞廷仍有些犹豫。
吕易笑道:“如果庞兄担心我们,还是说一说那葛玉蛟的底细我们知己知彼,也好有个防范。”
庞廷见两人如此仗义,不由得大为感动,牢牢地将这份情意记在心中。一边往后院走,一边将葛玉蛟的身份及与之结怨的经过说了。
原来那葛玉蛟的先祖在大虞开国年间有从龙之功,后受封“安乐侯”,在台州府享万户食邑,世袭罔替传至如今。
去年有海寇入侵台州,台州驻军奉命迎击,时任旅帅的庞廷与本队一百精兵亦在其列。原本台州驻军与海寇交战多次,虽说不上百战百胜,却也少有败绩。坏就坏在这一次出征,“安乐侯”葛金将自己的幼子葛玉蛟塞进军中,打算让他混一份军功,等将来入京朝圣时履历也算多一笔光彩。
若那葛玉蛟安分守己只是混一份军功,那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叫人家有一个好老子呢?偏偏这小子心比天高又刚愎自负,一心要捞一个天大的功劳光耀门楣。有一次海寇布下陷阱,葛玉蛟却以为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到来,竟借自己可以自由出入中军的机会,盗取令箭假传将领,率领五百人马贸然出击,一头撞入了海寇的重重埋伏。
所幸的是庞廷所属的一百精兵为台州驻军中最强悍的敢死之士,硬是在数倍于己方的敌军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庞廷甚至在混战中亲手格杀海寇首领。
等到五百人马折损大半终于突出重围后,Uuanshu。t那刚一开战便凭借一匹异种宝马逃之夭夭的葛玉蛟却冒了出来,以升官发财为诱饵,要几个旅帅将这场大败谎报为惨胜,并要求庞廷将敌酋首级转送给他去报功。
其他几个旅帅既惧于葛玉蛟的权势又贪图他许下的好处,都已有些心动。而性情耿直又心痛手下弟兄伤亡的庞廷当场翻脸,不顾葛玉蛟的威胁,立时回营向台州府都尉陈蒙如实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陈蒙虽然大怒,却终究不能拿“安乐侯”的公子来正军法,只得将其赶出军营了事。
葛玉蛟愤愤而去之前留下狠话,定要让给自己难堪的庞廷付出代价。
庞廷初时尚意,以为安乐侯府虽然盘踞台州多年,但台州军直属朝廷自成体系,对方的手应该伸不过来。
岂知不过三天,台州军的粮饷、军械、情报等方面便遭各方不断掣肘,再加上首战失利的影响,战局竟是愈来愈不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