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唯一的孩子,陈雯的母亲后来又生了个儿子,据说还是违反政策生的,祖父母眼里只有孙子,没有孙女,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能和罗家比,陈雯可能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整天和附近的无业游民们混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她的私生活很乱?”向雪问完,又迅速地摇头,“不会的,我爸不会要这样的女人。”
向权恩向来洁身自好,虽然离异多年,却几乎从来没有传过诽闻,可见他对妻子的感情应该是很深的。而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人,能让男人深情若许吗?
卫哲东点了点头:“所以你母亲应该不是陈雯。”
不是吗?向雪的心跳乱了节奏。如果罗家对自己天然的亲切,罗紫蝶对自己无由的好,除了自己与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啊!
她急于否认,是不是因为心里并不想承认,自己的生母有可能会有这样一段不堪的过去?
都说子不嫌母丑,可是说到底,她还是希望会有一个慈祥的母亲。或许她并不美丽,或许她并不富有,但至少她有着中国传统女性身上的美德。
“她在哪家精神病院?”向雪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才问。
卫哲东的手掌始终包裹着她的手,让她瞬间凝固的血液,终于再次在血管里浅浅流动起来。
“芒县。”
向雪茫然,周边并没有这个地名啊?
“青川省德安市下属的县。”
“这么远!”向雪意外。
蓉城地处华东,青川却是在华西北。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卫哲东含糊地说。
向雪微微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一点点地变轻,轻到可以缓缓地升到天花板。然后,又狠狠地掉落,心脏被摔得疼痛难忍。
“说吧!”她重重地吁出一口被憋在心脏间的长气。
与其以后再零剐碎切似的疼痛,不如一次痛个彻彻底底。该面对的,终究会面对。或许懂得了,她会变得慈悲。也或许慈悲了,却一辈子不能懂得。至少,她必须鼓起直面真相的勇气。
卫哲东认真地说:“雪儿,不管你的身世怎么样,我们都是夫妻,我们的婚姻是经过法律承认的、有着庄严效力的婚姻。所以,你至少还有我。”
也许这并不算是一个华丽的许诺,没有令人齿颊留香的词藻,没有山盟海誓的甜蜜。可是这句话,却像是站在悬崖边迎风伫立的时候,听着山脚下呼啸的海浪,声势浩大得拍进她的心里。
“好。”向雪想哭。
她相信,至少在这一刻,卫哲东是真诚的。
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怕的?真相如何,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现在把陈雯的事当成一个故事听,不要把自己代入进去。如果你真的和陈雯有什么牵扯的话,罗紫蝶可能会只看颜值一厢情愿,罗爷爷不会那么糊涂,还能对你格外的亲切。我觉得你的身世,应该与罗家有关,不过现在收集的信息还不够。你放心,我会帮你还原真相的。”
向雪点头:“不管跟我的身世有没有关系,你先说吧!”
可惜,母亲的照片已经不知道被赵淑云丢到哪个垃圾桶去了,那些父亲视若珍宝的物品,赵淑云恐怕恨不能早一刻扔得一干二净吧?
向权恩在世的时候,向雪怕问起母亲的话题,惹来父亲的伤感。更何况,父亲待自己如珠似宝,母亲的存在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到父亲骤然去世,她只顾伤心,根本来不及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早就离开的母亲,也就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眼她的照片。
小时候她倒是曾经见过的,但是这时候却偏偏想不起来,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还是不太记事的年龄,记忆早就模糊成了一片。
向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母亲的憧憬,其实在幼年时期,就已经被父亲温厚的慈爱给驱散了。
“陈雯后来跟一个有妇之夫混在一起,那人的妻子带着娘家人把陈雯羞辱了一顿。那人带着妻子回德安,陈雯自己偷偷跟去了,还跟那人搅和在一起。后来大概又发生了很多次的争执,陈雯发狂把他杀死了。”
这一段话,卫哲东说得很快,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这段往事快速揭过似的。
向雪听得目瞪口呆:“杀人以后,陈雯就疯了?”
“不,据说她此前已经有疯颠的症状,也就是说,她的精神状态早就出了问题,所以杀人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是在清醒状态下。”
“精神病人是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向雪喃喃自语,“那么,她是真的疯了?”
“应该是的。”
所以,陈雯不仅是个精神病人,还是一个杀人凶手。虽然作为精神病人的她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法律责任,但事实上她就是杀了人。
“我的母亲……”她低下头,觉得语言表达都似乎有点困难。
卫哲东托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第一,你的母亲未必就是陈雯,我会找到陈说的照片,我们有时间也可以去芒县亲眼看一下真人。第二,就算你真有这样一个母亲,对你对我们,其实影响都不是很大,对不对?”
向雪怔了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因为扬起下鄂,被卫哲东急切间好容易解开的一颗盘扣下,是一道美妙的凹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奢侈中的奢侈()
卫哲东朝她俯身,也许是心潮太澎湃,也许是受到了蛊惑,也许只是月亮惹的祸,向雪丝毫没有想回避,只觉得锁骨处一阵酥麻,来不及整理的心跳彻底乱了节奏。
陈雯是精神病人又怎么样?是杀人凶手又如何?至少,她还有他。
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他的背。这一刻,她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不再顾忌。
柔软的十指在他宽厚的背脊停伫,仿佛弹奏一曲无声的琵琶。混乱的思绪更加混乱,可是那种仿佛沉到谷底的颓丧却被驱散了,然后迷失在他的气息里不愿醒来。
微凉的手指轻触着她的肌肤,盘扣的构造实在精妙,卫哲东纵有无双的智计,却拿它无可奈何。
“你快换件衣服吧!”他郁闷地说。
向雪吃吃地笑:“小蝶真有先见之明。”
卫哲东佯怒:“你的胳膊肘儿可不能朝外拐,你得明白,你的名字是哪我写在一起的,没她罗紫蝶什么事儿!”
看到向雪重又展现笑容,他终于放下了心。幸好,向雪能够想得明白,其实他刚才颇有些后悔把陈雯的事告诉她。
“谢谢你。”向雪只觉得刚刚压下来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松动了。
“我们之间,永远不要说这个字。”卫哲东把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当繁华落尽,坠落黑暗里的时候,发现身边始终有个他,可以和你紧紧相拥,谛听彼此的心跳,就永远不会觉得孤独。
她露出了浅笑,仿佛踏过了千山万水,经过了千回百转,虽然带着倦,却再没有哀愁。
夜色深沉如王羲之洗笔的墨池,室内的灯光明亮璀璨,可是在他的眼里,都比不上这一笑的灿烂夺目。
“哲东。”向雪轻叹,尾音绵长。只是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却连舌尖都如同饮下一杯醇酒,带着甜香。
他握着她纤腰的手微微一颤。
虽然只是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可是听在他的耳里,却仿佛经过了几千年的等待。他听得出来,这两个字里,她蕴含的感情是真挚的,与之前任何一次呼唤都不同。
蕾丝镂空的衣料,阻不住两个人的温度。刚才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寒凉,可是这时候却已经感觉到了热意,温暖到了心间。
向雪微微偏头,正逢卫哲东低下头,两人的唇就这样碰到了一起。
已经不知道是谁主动,只是觉得唇与唇之间的触感太温润太柔软,仅仅这样滑过远远不够。
唇齿相依,向雪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疯狂地想要攫取来自卫哲东的温暖。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她的不安找到疏解的渠道。
结束这个吻的时候,两人都有点意犹未尽。卫哲东目光灼灼,平时冷清的眸子,这时候早燃了两簇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她烧为灰烬。
而向雪,忽然觉得做扑火的飞蛾也未尝不可,至少飞蛾不会像她这样瞻前顾后、左右彷徨。
她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迅速地垂了下去,脸色飞霞,唇色鲜艳,一双始终没有松开的胳膊,仿佛是无言的邀请。虽然生涩,却格外真诚,让卫哲东心生感动。
“雪儿,我们的第一次,不会在酒店。”卫哲东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垂,让她的耳朵瞬间滚烫。
“谁……谁答应和你第一次了。”向雪大羞,矢口否认。
这种事,男人主动天经地义,女人主动的话……大约会被认为不够矜持吧?虽然随着妇女解放运动的蓬勃发展,这种认识已经渐渐淡化。可是受过传统教育的女性,似乎还是跨不出这一步。或许,是某妇女的思想还不够完全解放?
“雪儿,一切有我。”卫哲东很郑重地说,把她的手拉近了自己的心口。
“嗯。”向雪点头,“其实先不说陈雯可能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她真的是……那么就凭她把我抛弃的举动,我对她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因此她的经历,我并不会觉得很惨痛。而她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强加到我身上的道理是不是?”
“当然。”卫哲东终于释然。
不用他劝说,她就能够这样想,自然是太好了。
而他,也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不过,我还是想去看看陈雯,到底……我和她像不像。”向雪咬了咬唇,“如果有照片的话,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没问题,我会想办法弄到她的照片。”卫哲东一口答应,“你要去青川的话……”
“现在这个项目才刚刚开始,至少在项目结束前,我不会考虑去青川。”向雪摇头,“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是是是,卫氏第一勤勉敬业好员工。”
“我只是尽一个员工的本份而已,哪里到勤勉敬业的高度了?”向雪好笑地说,“如果换个人跟你请假,这种时候你会准假吗?”
“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因为你就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圆了一半的月亮挂在空上,夜空清澄得仿佛被洗过似的。云朵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隐约可以看到它们银白的边缘,仿佛飘着絮。星汉无垠,他的温暖也仿佛是无可言喻的广阔。
她缓缓地笑了,唇角一点点往上勾,仿佛时光被拉长了无数倍似的,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心底的愉悦。
直到这个笑容最终成型,卫哲东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也终于明媚了起来。
原来,他在多年前就已经在她灿烂的笑容里迷失了自己。现在的她经历了丧父之痛,家变之殇,褪去了隐约的稚气和天真,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妩媚。纵是百尺钢,也愿意为她化作绕指柔。
“我们……会相伴多久?”隐隐的,她还是不安。
“永远。”卫哲东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个答案,仿佛已经在他的心里滚过了无数遍,所以说出口的时候,竟然觉得顺理成章,就该是这个答案。
向雪蓦地泪盈于睫。
有人说过:爱情是最奢侈的遇见,陪伴是比爱情更难得的奢侈。
而她,竟然得到了奢侈中的奢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桥()
黎明慢慢来临的时候,窗外隐约的暗影,渐渐转为清晰。
向雪醒来,看着身畔的男子,紧拥着自己。两人衣衫相拥处,没有留下一点空隙。他的眉眼如在画中,晨曦中格外的深刻。
“醒了?”他睁开眼睛。
“嗯,你再睡一会儿,我替你去买早餐?”向雪征询他的意见。
他是一大早的航班,已经约好了出租车。酒店的早餐六点半才开,他是等不及了。
“这么想做贤妻良母啊?”卫哲东轻笑,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鼻尖上,带着少见的顽皮。可是这个动作他做起来,却并不见轻佻,只觉得亲昵。
指腹传来的温度很暖,摩擦着小小的鼻翼。向雪只觉得自己的鼻尖都像是敏感了似的,暖意在四肢缓缓流淌。
太温暖的触感,让她忽然依恋了起来。
“真不想离开啊……”卫哲东把她的脑袋揽向自己,胸腔随着叹息震动。
“那就……”向雪调皮地伸出舌头,在他浴袍外的肌肤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小妖精,再使坏,我可就当场把你给办了。”卫哲东笑骂。
向雪羞窘地感觉到自己大腿的内侧,有一个敏感的东西紧紧地抵着,顿时浑身僵硬,果然不敢再“使坏”了。
“傻丫头,男人可禁不起撩拨的。”卫哲东宠溺地叹息,“做得这么熟练,不会在其他人身上预演过吧?”
向雪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是你吗?”
卫哲东含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有我才会让你有兴趣撩拨?”
“你……”向雪红着脸,急急地想要辩白,抬眸撞进他戏谑的波光里,才知道他故意逗弄自己。
真是个恶趣味的男人啊!
怎么没有人知道他居然有这种嗜好呢?她可不可以自恋地理解为,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有这样恶趣味?
“我去外面给你买点早餐吃,该起来了。”向雪轻轻推他。
再不起来,他就要赶不上飞机了。虽然他可以把时间规划得很精准,但并不表示一旦迟到,飞机会等待。
“你再睡一会儿,机场里还怕没有吃的吗?”卫哲东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这样殷殷叮咛的向雪,似乎越来越有妻子这个角色的代入感了。
“也对。”向雪失笑。
“赶紧完成手头的这个项目,尽快到京城来,陪我。”他说得很暧昧,某个不安份的火热,像是自己有生命似的,让她时时感觉到它的存在。
感受到他的渴望,她的心也柔软成了一片。仿佛曾经做过的梦,如同一片羽毛盘飘过来,轻柔却直接搔到了她的痒处。心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就是晨曦的光线里,让她觉得眼前的画中人,让她想有种放弃一切跟着他到天涯海角的冲动。
不过,口是心非素来是女人的专利,所以嘴上是不肯承认的,而且要表现得云淡风轻:“我们的心中都有一座桥,联系着想要联系的人们。只要有这样一座桥在,我们就不必担心分离有多久,距离有多远。”
她在两人之间有限的空间中比划着,把卫哲东的心也比划得酥酥麻麻。
手指倏地被他含住,舌尖把她的手指一根根地照顾着,像是对待一件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
向雪顿时失了声,心脏颤了一下,很快又是一下。
“对我来说,就是要跟你零距离接触。你再睡一会儿,还早。”卫哲东不舍地再次拥紧她,这一次很快就放开。
他没有太多时间和她温存缱绻,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感受彼此的温度,都觉得是一种莫大的快乐。
向雪当然没有听他的吩咐继续赖床,如同他珍惜与她相处的时光那样,她也珍惜与他相处的光阴。
尽管不可能送她去机场,但至少她可以送他到酒店大堂。学不来梁祝的十八里相送,她可以十八层电梯相送。
小雨在玻璃窗上呻吟着,隐约可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