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座，为什么现在就要‘处理’掉？”李兴武有点惊讶。
“武汉方面来命令，要求我们把日军俘虏和缴获的太阳旗、指挥刀、军旗等有象征意义的战利品即刻送到武汉。豫东战役已经结束了，武汉会战眼看也快了，所以国府那边准备召开宣传活动，在大战前鼓舞士气民心。按照国府那帮官僚的惯例，他们会把我们送过去的俘虏当成座上宾一样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展览给那些国际友人看。一方面是宣传国军的胜利，一方面则为了显示我们是个‘礼仪之邦’、‘文明大国’。呵呵，中国人好面子的迂腐精神还真是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孟翔微微冷笑着，“所以，我们必须赶紧把那些杂种都处理掉。”
“那我们怎么向上头交代？”李兴武有点不安地道。
“这好办，就说这帮俘虏集体暴动，试图抢夺看押士兵的枪支并逃脱，所以便被我们一顿乱枪给打死了。”孟翔胸有成竹。显然，干这种事情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十分钟后，孟翔、李兴武、赵海军带着三十多名全部装备着冲锋枪的士兵来到了师部附近关押日军俘虏的一栋农家大院。看到年轻得出奇的师长后，看押的士兵连忙敬礼：“师座！”
孟翔点点头，然后摸出一把大洋丢给为首的那个连长： “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你们什么都投有看到，我放你们半天的假，喝酒去吧！”
“谢师座！”那个连长和周围的士兵们都喜笑颜开。他们当然知道孟翔要干什么，因为孟翔带来的这当士兵一个个全副武装，并且杀气腾腾，眼中都凶光毕露。当然了，傻子才会为了那些日本杂种的命“仗义执言、据理力争”，毕竟孟翔是堂堂的师座，甚至还给了赏钱，谁会为了这些日本杂种去得罪这位为人和气的师座呢，并且师座干得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在准备把里面的日军俘虏全部送进鬼门关时，孟翔突然看到院子门口的地上掉着一本日记本，上面写的都是日语，显然是里面某个俘虏的私人财产。按照国军的惯例，鬼子兵身上的私人财产都属于发现的国军士兵。这本日记本又不值钱，上面的日语也看不懂，因此才被得到它的某个士兵又给扔在了地上。
孟翔很细心地捡起来，毕竟这是战争期间，这本日记本里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东西，就是放在战争后也是有价值的历史物品了。孟翔看不懂日语，顺手递给旁边的李兴武：“兴武兄，这上面写的啥？”
李兴武认真地看着日记本的封面，念出这本日记本的主人名字：“东…史…郎？”
“啥？”孟翔吃了一惊。
“东史郎。”李兴武很肯定地点点头，“这本日记本的主人是一个叫东史郎的日本兵。”
孟翔心头确实吃了一惊，东史郎这个名字对后世的中国人来说是非常熟悉的。这位前日本陆军第十六师团第十九旅团第二十步兵联队的上等兵在战争结束后，探探地为自己茌战争期间对中国平民犯下的罪行而忏悔，七次来到中国谢罪，并忍受日本国内极右翼势力的谩骂和迫害，坚强地为南京大屠杀确实存在而作证，算是一位有良心的日本和平人士。孟翔也想起来了，东史郎本来就是第十六师团的士兵，自然参与了南京大屠杀，而第十六师团又参与了商丘战役。结果阴差阳错，这个东史郎居然被第59军给俘虏了。看来，孟翔对历史大局的改变暂时还是很有限的，但对很多细节事情和很多小人物却产生了很巨大的“蝴蝶效应”。
“走！”孟翔抬腿进门。
院子里，五十多个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日本俘虏以麻木的神情看着走进来的孟翔一行，有的还受了不轻的伤。这也不奇怪，战场上抓到日军俘虏都是很难的，几乎绝少有日本兵主动投降，基本都是受了伤或昏迷过去的才被中国军队活捉。
“谁是东史郎？”孟翔问道。李兴武把他的话翻译成日语。
日军俘虏基本上投有任何动静，仍然是一片麻木的神情。顿了一会儿后，一个右腿鲜血淋漓、布满血痂的日本兵缓缓地站起来，用胆怯和惶恐的眼神看着孟翔。
孟翔看着这个东史郎，方形脸、小眼睛，脸上没有其他日军俘虏的那种木然神情，倒是闪动着一丝恐惧和胆颤。孟翔点点头：“你出来。”
东史郎近乎绝望地看了看周围的同伴们，他估计白己的死期已到，因此面如土色。赵海军带着两个士兵走上去，将他拖了出去。孟翔转过头，对赵海军道：“交给你了。”
赵海军点点头，然后对身后待命的士兵们一挥手： “上。”
士兵们鱼贯而入，冲锋枪的扫射声和日语的惨叫声顷刻间震耳欲茸，院子里霎那间血溅三尺。打光了子弹后的士兵们又挥舞着砍刀，给每具尸体或昏死过去的日俘统统都补了一刀。
院子外，孟翔看着几乎是魂飞魄散的东史郎：“你知道你为什么投有死吗？”
听完李兴武的翻译后，东史郎牙齿打颤地摇了摇头。
孟翔举起手里的日记本：“这是你的日记吧？我的参谋长刚刚翻译了一段给我看，我在你的日记本里看到了你对这场战争的厌恶以及你对被你的同伙所残害的中国平民的一丝忏悔和同情。我觉得，你是个良心未泯的日本兵，所以饶了你一命。”
东史郎浑身筛糠帮瑟瑟发抖。
孟翔接着问他：“你觉得这次战争，日本是正义的吗？”
东史郎两腿打软地摇了摇头。
孟翔继续问： “你觉得日本军队屠杀中国平民，是罪恶的行为吗？”
东史郎急忙点点头。
“第十六师团还有第六师团和其他日军部队是不是在我们的南京杀了很多中国人？”
东史印惶恐地再次点头。
“你想要为你自己赎罪吗？”
东史郎连连点头，并胆战心惊地开口道：“长官，我在…我在南京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了我和日本军队的罪恶，我们…我们非常对不起中国人民，我很想赎罪。长官您如果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赎罪。”
孟翔点了点头：“很好。”他对赵海军道，“老赵，把这个日本兵带下去，给他好好治伤。看着他，但不要虐待他，再把我们手里的那些从南京弄来的照片、录像带什么的都给他看。”
赵海军大感奇怪，因为孟翔对日本兵和日军俘虏从来都是毫不客气的，365旅的传统就是不要任何日军俘虏，即使抓到几个也统统都干掉。赵海军虽然不知道孟翔为什么突然间对这个日本兵大发慈悲，但还是执行了命令：“明白。”
中午时分，五架从郑州飞来的飞机停在了许昌，一架是运输机，另外四架是护航战斗机。孟翔惊讶地看见宋中将从飞机上走了下来。由于宋中将的71军率先突破了日军包围圈并攻入兰封，因此军政部也授予了宋中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宋中将自然会顺路和张中将、孟翔一起前往武汉了。这五架飞机一开始从武汉出发，直飞郑州，将宋中将等几位部队还在豫东的有功将军先运上飞机，然后中途飞到许昌接张中将和孟翔，顺便加油，最后再返航回武汉。为了防止运输机被日军巡逻飞机击落，军委会还特地拨了四架战斗机给这架运输机护航。这也难怪，毕竟运输机上坐着的足好几个即将要获得青天白日勋章的高级将领，要是还投到武汉就被日军飞机给一锅端了，那蒋委员长和军委会的脸可要丢尽了。
把部队交给冯中将后，张中将和孟翔登上飞机前往武汉“面圣”。当飞机起飞时，冯中将则带着第33集团军的三万官兵有条不紊地前往信阳潢川。孟翔临走前也把1 80师交给了赵海军和李兴武管理，对于这两人，孟翔自然是非常信任。当然，孟翔身后还跟着那个蒋雍。
飞机上，再次见面的张中将、宋中将、孟翔等人都心情愉快。在谈话过程中，话题很快就谈到了接下来的抗战发展。这也很正常，在机舱里除了蒋雍外都是职业军人，眼下又处于战争时期，不谈战争才怪。
“根据军政部传来的内部消息和日寇近日的动向趋势，国军和日寇下一步展开大规模会战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武汉！”宋中将抛出了一个众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的话题。
“这也是情理之中。”张中将点点头，“自从南京沦陷后，武汉就是临时陪都，更是国府中央机构和最高统帅部所在地。目前，日寇已打通津浦线，华北华东两路日军已经连成一体，日军刚刚在豫东遭到重创，其妄图染指中原腹地的战略设想已经落空。那么接下来，日寇必然会从皖南出击，顺长江而击武汉！从而实现其攻占中国陪都、聚歼中国抗日军队主力并绁而迫使国民政府屈膝媾和的目的。”张中将的军事造诣也很深，对日军进攻武汉的必然性和进攻方式以及其最终动机和目的都是了然于胸。这让身为“历史作弊者”的孟翔也暗暗佩服。
“上次在徐州，举国上下都认为国军会在此与日寇展开全面战略决战。结果客观条件明显不利干国军，因此李长官才指挥了六十万大军全面转进。”宋中将深以为然，“但接下来的武汉会战可不同干徐州会战。徐州可以弃守，但武汉是无法弃守的。由此可见，国军和日寇真正展开战略决战的地方，是武汉。这场武汉会战，其规模和影响力都会大大超过徐州会战。”
“如果武汉能守住，那全国的抗日大局就转而有利于国军了。”张中将满怀憧憬道，“抗战的发展阶段，也会从日寇战略进攻、国军战略防御转变为双方僵持对峙，接下来，如果情势发展得乐观，国军即便不能全面反击，但也能局部反攻，收复一些沦陷国土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武汉会战能遏制住日军的兵锋，那么国军接下来应该会在豫东、皖北、鲁西等地展开反击，毕竟苏南、凇沪、晋冀、平律等地都是日军在华占领区的核心，一时半会还夺不回来。”宋中将也兴致勃勃。
“困龙，你认为呢？”张中将把征询意见的目光望向孟翔。
“军座、宋军座。”孟翔笑了笑，“我觉樗，事实还投有这么乐观。侵华日军虽然连续遭到两次重大惨败，但整体大局上，日军还是处于攻势，日本国的战争潜力也投有完全使出来。这次的武汉会战，我估计日军大概会出动二十五万至三十万兵力，并且这场会战的结局恐怕也不会太遂我们的愿。还有，军座、宋军座，你们难道投有发现，中国的华南地区目前在兵力上十分空虚吗？江北国军，在太原会战、徐州会战、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豫东会战等多次大规模战役中都已经损失惨重，为了准备这次的武汉会战，华南地区的国军正在被源源不断地抽调到武汉。这样一来，中国东南和华南的漫长海岸线就是非常空虚了。特别是广东，如果粤军大规模抽调到华中参战，那日军只要派一支舰队和一个师团，都能轻而易举地在广东展开登陆，从而使国军处于两线作战，迫使全力进行武汉会战的国军分身乏术、疲于奔命。”
“说的是啊！”张中将和宋中将都露出醍醐灌顶、拨云见日的神情，“华南地区的国防力量确实已经非常虚弱，如果日军在广州展开登陆，那对武汉会战必然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看来，我们的估计确实太过于主观和乐观了。”
“困龙，你认为武汉会战的发展趋势是什么样子的？”张中将目光炯炯地看着孟翔。
“军座，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孟翔也不客气，他知道张中将和宋中将都不是好大言功、喜欢听好话的人，所以才有话直说，“武汉会战，必然是国军和日军的一场具有战略性意义的大决战。但最终结果，我认为还是不妙的，武汉十有六七会丢。不过，经过这场大会战后，侵华日军也已经到了筋疲力尽、强弩之末。日本虽强，但它的国力根基毕竟不深，无法连续展开几十万人规模的大战。因此武汉会战后，侵华日军在很长时间内无力再展开战略性进攻，转为局部进攻，而国军也无力展开反击，战争自然会进入持续很久的僵持对峙。我大胆猜测，日本从一开始制定的对华战争策略就是‘速战速决、以华治华’，但目前的战争发展前号已经大大地超出了日本高层的预料，战争的｝肖耗也快要让日本的国力透支了。所以，在接下来的起码三年内，侵华日军会施行‘以战养战’的掠夺政策，日本当局也会适时改变军事策略，转而对国府内一些亲日派、投降派、妥协派展开政治诱降，在中国占领区大量扶植傀儡政权，大量组建汉奸伪军，实现‘以华治华’的险恶目的，从而让日本从中国的战争泥潭里抽出身。”
“有道理！”张中将和宋中将都连连点头，两人的思维都深受启发、豁然开朗。
从许昌到武汉的飞行过程只需要两三个小时，飞机上的将军们也都已经把思维进人了纯粹的军事讨论范围，一个个都谈论得津津有味，早就忘记了时间。只有蒋雍在旁边一直微笑着看着慷慨陈词、语出惊人的孟翔不说话。不知不觉中，飞机已经降落在了武汉王家墩机场。
第九十四节 武汉之行（2）
“诸位将军，请。”舱门打开后，一位少将接待员笑容可掬地在下面示意道。
张中将的职位最高，又是首功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自然是第一个下去的，宋中将等其他几位中将少将紧随其后，孟翔虽然也是少将师长了，但年龄太低，因此是最后一个下飞机的。刚刚一出机舱门，孟翔就被外面惊天动地般的欢呼声和无边无际的人山人海给吓得差点又退回了飞机里。足足十几万人一起对着自己欢呼，这个场号确实是震撼人心，并且这种亲临其境的切身体会更加是令人心头发慌。当孟翔老老实实跟在张中将后面，鼓足勇气在十几万武汉民众和各地社会名流、贤达士绅的欢声雷动中踏上机场跑道时，他惊愕地发现，对面竟然走过来一小群上将中将和一些地位明显很高的文职官员。为首的便是那位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淡淡微笑的军政部长何上将，在他旁边的则是那位人称“小蒋委员长”的陈中将。陈中将脸上的笑意看上去很真诚，有种热情而坦率的感觉，而何上将脸上的微笑则明显虚假得让孟翔忍不住要上去把他的面具撕下来。除此之外，孟翔还看到了张中将的“老主公”，那位德高望重、身穿朴素的士兵军服、肩章上缀着三颗金星的冯上将，冯上将的笑容非常和蔼而爽朗。
桂系的两位巨头李白二上将也亲自过来迎接了。李上将和张申将、孟翔也有过数面之缘，对张中将誓死报国的精神和孟翔崭露头角的“军事才干”也颇为欣赏，因此脸上的笑意也是发自肺腑的。而那位人称“小诸葛”的白上将则一贯比较孤傲自负，因此脸上的笑意略有点勉强，估计他是被李上将硬拉过来的。李上将在徐州突围过程中牙疾发作，本来在武汉东湖修养，但居然会亲自过来，由此可见，李上将确实对第33集团军这支西北军余脉颇感兴趣。
至于那群文官的为首者，其身份更加不得了。孟翔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位年过五甸、举止儒雅、器宇轩昂但气质赢弱、面色苍白的“大官”似乎有点眼熟，后来经过张中将耳语介绍，孟翔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自己眼前的这位居然是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
“汪先生好。”孟翔很客气地向汪精卫敬礼。
汪精卫微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向孟翔伸出手。
孟翔不敢造次，急忙和汪精卫握手。这是他和这位中国抗战时期毁誉不一、极富争议性的人物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