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冷静,而李家钰、高桂滋、冯钦哉、孙蔚如等几个职位较高的人和剩下的一小群师长副师长们则沉默不语,互相交换着复杂的眼光,显然,他们都在犹豫中,思想在左右摇摆着。于学忠一开始也很意外孟翔这个胆大包天的决定,但他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他望向孟翔:“困龙啊,如果我们跟着你一起干,你能保证我手下的东北军弟兄们还能回到东北吗?”
孙桐萱也叹息道:“困龙,如果你能保证我手下的山东老兵们还能回到山东,那我们也跟着你干了。这个国民政府确实太让人失望了,就知道偏安西南一隅。抗战都五年了,国家还在丧师失地,指望他们是根本让我们没办法回老家了。”
孟翔坚定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年之内,我带着你们回山东,两年之内,我带着你们回东北!我说到做到!”他环顾四周,平静地看了看现场态度各异的众人,对冯治安等人苦口婆心的劝解充耳不闻,最后对门外喊道:“刘鹏飞!武书源!动手!”
早就埋伏在外面的刘鹏飞和武书源带着足足一个连的士兵破门而入,个个都荷枪实弹、武装整齐,清一色手持德式MP…38冲锋枪,显然是警卫营和特务团的精锐士兵。而在外面,超过一个营的士兵更是把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现场众人再次大哗。由于孟翔向来为人和气,并且和众人关系很好,因此众人对他自然没什么防备之心,此次来洛阳开会肯定也都不会带很多的警卫,顿时这下子都被孟翔给“阴”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尽皆成了孟翔的瓮中之鳖。看到孟翔使出这前所未有的“武力逼迫”架势,众人脸上的神情都阴晴不定,不知道孟翔“图穷匕首见”的下一步是什么。
孟翔冷冷地开始点名:“刘鹏飞、武书源,立刻把冯司令、李军长、王师长…都请出去,集中安置在事先准备好的那几个宅子里,好好保护他们。”孟翔足足点了二三十个人的名字,都是刚才态度坚决表示反对的人。
“是!”刘鹏飞和武书源率领士兵上前,毫不客气地把孟翔刚才点名的人都“请”出去。
冯治安等人此时才猛然惊醒,孟翔其实已经铁了心要反叛国民政府,他刚才说什么“让大家提出意见”,其实是引蛇出洞,让那些反对他的人都自动冒出头,此时再被他一网打尽,从而达到“诛除异己、清理门户”的效果。又气又急的冯治安嘶声吼道:“孟翔!你简直是岂有此理!我是集团军司令!你只是副司令!你居然敢绑架我!混账!我劝你赶紧悬崖勒马!不然就真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孟翔!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你怎么能对一个战壕里的袍泽下手?”李文田怒不可遏,“第三十三集团军是张荩忱司令创建的,我跟他的时间远远超过你!从中原大战之后,我就是张荩忱司令的副手!我跟他整整有十年时间!你现在居然连我都动!你太目中无人了!我是张荩忱司令的老战友!你这样做,对得起张荩忱司令的在天之灵吗?我奉劝你三思而行!否则追悔莫及!”
“对不起,冯军座、诸位。”孟翔诚恳地注视着又惊又怒的冯治安等人,“我无意冒犯。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们不愿意参加这次的行动,那我也不会让你们遭到牵连或干扰我的计划,过几天我会派飞机把你们送到重庆。逆反作乱的罪名,由我孟翔一人来承担吧!你们的名誉都会保住。军座、诸位,再见!”他庄重地向冯治安、李文田、王长海等人敬礼。其实,孟翔此时的内心也异常痛苦,毕竟冯治安是他的上级,李文田、王长海等人都是他共事数年、曾一起屡屡并肩作战的袍泽,互相之间自然感情深厚,孟翔对冯治安也是很尊敬的,但现在,他不得不对这些在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下手,这让孟翔深深地沉浸在自责和内疚中。
“孟翔!你太放肆了!”冯治安、李文田等人挣扎着,被刘鹏飞和武书源给扭送了出去,随后都被软禁在孟翔给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几个大宅子里。
“诸位!”孟翔目光如炬地看着现场剩下的将领们,“请放心!你们在豫西境内的家人都已经被我稳妥地保护起来了,都住在洛阳最好的地方,你们一些人在国统区内的家人我也会派人星夜兼程地接来并保护起来,所以,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跟我一起干!”在说这话时,舒国生派到重庆的人手已经把百里将军、蒋夫人以及他们的两个女儿去秘密起送往豫西(蒋百里夫妇有五个女儿,大女儿蒋昭早年夭折,二女儿蒋雍在孟翔身边,三女儿蒋英还在德国留学,四女儿蒋华和五女儿蒋和在蒋百里夫妇身边)。孟翔既然要造反了,肯定要顾及家人,蒋百里将军一家是孟翔此时唯一的亲人,自然要保护好。在这件事上,孟翔有个很好的前提,四个集团军驻守在豫西已经一年多,这么长的时间,高级将领们自然不会忍受和家人的分离,因此他们的家眷很早就陆续都接过来了,至于部队里的中层和基层军官们,年龄普遍很年轻,基本上都是在这一年多的和平时间里结婚生子的,娶得也都是豫西的当地女子,所以孟翔现在想要控制将领们和军官们的家属,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有很少数将领的家人还在国统区内。
众人听到孟翔这番话后,无不哑口无言、暗暗心惊。因为孟翔平时和气待人,对同僚和部下都是恩多威少,此时第一次显示出如此深沉的心机和如此“阴毒”的手段,自然让人既大感意外又阵阵心惊。孟翔这一手,在替将领们免了后顾之忧的同时,他竟然是把所有将领的家眷都扣押起来做人质。这一手玩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孟翔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的同时,竟是半点让人找到话柄的地方也没给人留下。他不但控制了所有的人,还把那些犹豫不决的中间派都彻底“逼上梁山”了。
会议厅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众人心里都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跟着孟翔在这条危机重重的道路上走到底。想到这一点,原先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也都在百感交集中无奈地接受了事实。
足足沉默了十分钟后,“副座,你准备怎么干掉蒋鼎文和汤恩伯?”一直没说话的李兴武神色平静地开口道。
“这一仗我早有腹稿。如果我们先打蒋鼎文或汤恩伯,肯定会打草惊蛇,所以我决定双线出击,同时进攻蒋鼎文和汤恩伯,并且速战速决!这两人相比而言,蒋鼎文是个软柿子。蒋鼎文的地盘是豫中的郑州、开封、许昌这三市二十县,其中以郑州为核心。只要我们闪电般地拿下郑州,蒋鼎文部必然土崩瓦解!”孟翔很有自信,“日军上次进攻郑州,让蒋鼎文部损失惨重,目前他只有十来万的残兵败将,不足为虑,我们只要出动一个军,就能将其击垮。大家别忘了,我们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我们占据主动权,蒋鼎文、汤恩伯、国民政府,都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反叛重庆,所以这一仗一开始就注定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兴武和众人都赞同地点点头。此时众人都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收起小九九,把全部的心思都用来认真思考如何打好这一仗。
“第一战区的参谋长董英斌中将是原先东北军的将领,和我有着不错的交情,并且他对蒋鼎文统治豫中的很多做法都比较不满。”于学忠开口道,“我可以派人去秘密联络董英斌,让他站在我们这边。他这个参谋长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关键时候肯定能帮上我们大忙。”
“蒋鼎文部第38军军长赵寿山、第96军军长李兴中都是我们以前第十七路军的将领。”王劲哉受到启发,兴奋地道,“并且他们长期也对国民政府很不满。西安事变时,他们都是坚定的支持者,杨虎城将军被逮捕后,他们对国民政府的不满情绪日益严重,再加上这场河南大饥荒,使得他们也与国民政府离心背德。我们完全可以说服赵寿山和李兴中也站在我们这边。是吧?冯长官?孙长官?”他望向冯钦哉和孙蔚如。冯钦哉和孙蔚如曾是杨虎城的左右手,也是王劲哉以前的上级,因此王劲哉此时仍然尊称他们为长官。
冯钦哉和孙蔚如对视一眼后,一起坚定地点点头:“包在我们身上。”
“好!第38军和第96军是蒋鼎文部的主力,只要这两个军临阵倒戈,蒋鼎文就是孙武再世也回天无力了!”孟翔击掌叫好。
“汤恩伯怎么办?他是我们在河南境内最大的敌手,并且他的实力也远远超过蒋鼎文,甚至比我们都只强不弱。他的正规军包括第31集团军和第15集团军,第31集团军共下辖四个军、13个师,规模十分雄厚;第15集团军下辖1个步兵军和1个骑兵军,也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汤恩伯光是正规军就达到25万以上,他组编的那些地方武装部队也有10万余,加起来近四十万。汤恩伯坐拥四十万军队,绝不像蒋鼎文那样好对付。”李兴武蹙眉思索道。
于学忠道:“汤恩伯的部队里,正规军较有战斗力,那些组编的地方武装都是乌合之众,只要我们打垮他的正规军,那些杂七杂八的地方武装都不足为虑。在汤恩伯的两个集团军里,第31集团军是他的发家部队,也是汤恩伯势力的核心部队,确实比较难啃,但第15集团军则相对容易瓦解。因为第15集团军司令何柱国将军以前也是我们东北军的,该集团军下辖第92军和骑兵第2军,集团军副司令李仙洲是第92军的军长,该军下辖两个师,而何柱国则是骑兵第2军的军长,这个骑兵军下辖两个骑兵师和一个独立步兵旅,而这个骑兵军基本都是我们东北军的老部队,那两个骑兵师的师长和那个独立步兵旅的旅长也是我们东北军原先的将领,再加上何柱国的关系,我有很大的把握能让何柱国以及这个骑兵军都站到我们这边。一旦骑兵第2军临阵倒戈,李仙洲的第92军也孤掌难鸣,那么整个第15集团军就彻底土崩瓦解了!”于学忠很有把握地道。
“太好了!”孟翔兴奋地道,“如此一来,第15集团军也不成问题了!就靠李仙洲的那两个师,是不可能阻挡得了全集团军的崩溃的。”
“这么说的话,我们对付汤恩伯的重点就是第31集团军了。”李兴武颔首接过话题,“该集团军的军长、师长等高级将领基本都是汤恩伯的死党分子,很难瓦解。对付第31集团军,我们可能要打一场硬碰硬的恶仗了。”
“不全是。第31集团军里起码有两个师是可以拉到我们这边的。”孟翔很自信地道,“第85军第110师师长吴绍周少将以及第29军第193师师长赖汝雄少将,这两人在上次豫东战役后曾跟鲍刚一起来拜谢我,说明他们人品较为正直,对我们也颇有好感。鲍刚前段时间被汤恩伯暗杀了,相信吴绍周和赖汝雄因此而十分紧张,担心他们也遭到汤恩伯的毒手,因此拉拢这两人和他们的那两个师不成问题。”
“别忘了张轸将军!”赵海军提醒道,“副座、参座,你们还记得当初的兰陵镇战役吗?张轸当时是汤恩伯的副手,但为人耿直并且心向我们。由此可见,他肯定不愿意继续跟汤恩伯同流合污,我们应该能把他也拉拢过来的。”
“对!”孟翔猛地醒悟,“张轸将军现在哪里?”
“他很早就被排挤出汤恩伯的核心部队了。”李兴武回答道,“随枣会战期间,他当时是第十三军的军长,第十三军是汤恩伯的发家老底部队,因此汤恩伯处处排挤他。张轸曾怒斥汤恩伯的消极避战行为,结果被汤恩伯在委员长面前告状,撤掉了他的第十三军军长职务,回重庆坐了一年冷板凳。后来经过李宗仁长官的求情,他才重新担任军职,被任命为第66军军长,但这个军纯粹是杂牌军,只下辖两个新编师,战斗力和装备都很差。目前张轸将军和第66军在信阳以南的豫南鄂北地区打游击战,担任所谓的‘豫鄂边区游击司令’的空职。”
“好!如果得到他的帮助,信阳就唾手可得了!”孟翔想着,又想起了一个故人,“你们还记得王鹏举吗?”
“对啊!那个老兄也是我们的老相识啊!”赵海军跳起来,“他现在哪里?”
“你们说当初那个在兰陵镇战役前偷偷给我们报信的汤部军官?”李兴武回答道,“他现在是第31集团军司令部通讯处的上校主任。”
“天助我也!”孟翔大喜,“有他的帮助,在关键时候切断第31集团军的核心通讯系统,让整个第31集团军陷入通讯瘫痪就不成问题了!”
众人越讨论越兴奋,因为根据分析结果,孟翔吞掉蒋鼎文和汤恩伯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副座,你想过没有?”李兴武问道,“我们如果吞掉蒋鼎文的地盘,再去吞汤恩伯的豫东地盘,兵力就有点捉襟见肘了啊!我们现在有四个集团军,共二十八万兵力,并且肯定是不能倾巢出动的。千万别忘了胡宗南,他就在我们豫西隔壁的陕南,我们必须要提防着他。所以当我们进攻蒋鼎文和汤恩伯时,起码要保留一个集团军在陕豫边境来防备胡宗南,胡宗南也就拖住了我们一个集团军的兵力。蒋鼎文还好办,而汤恩伯部虽然良莠不齐,但好歹有四十万之众,我们以寡敌众,怎么打?”
“这个问题都不用操心!我有办法!”孟翔很自信。
“副座,还有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我们正式反叛国民政府后,怎么收场?全国民众会怎么看待我们?国府那边会有什么反应?日伪那边会有什么反应?”李兴武考虑得很周全。
“全国民众那边不成问题,我已经有对策,会让国内各界的社会舆都站在我们这边的。国府嘛,肯定会出兵镇压我们,但在我们周围,第五战区的李长官基本不会出兵,桂系才不会给中央当枪使;第六战区与我们之间隔着鄂北,而鄂北的襄阳是日本人的地盘,因此第六战区对我们鞭长莫及;河南的东边和北面都是日本人的地盘,所以真正会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只有西边驻守陕西的胡宗南部了。但只要我们速战速决,打垮蒋鼎文和汤恩伯,胡宗南便不成问题!至于日本人嘛,肯定会乘火打劫,到时候我们只能兵来将挡了。”孟翔想得很乐观。
李兴武无奈地摇摇头:“好吧!那我马上回去制定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
孟翔此时倒有些惊奇了:“兴武兄,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我估计你会反对我干这种事的,为什么你会这么配合呢?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李兴武苦笑:“你既然都下定了决心,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可不想也被你软禁起来。”
孟翔笑了笑,感动地拍了拍李兴武的肩膀,然后目光如炬地望向众人:“诸位!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请诸位立刻整顿部队!三天后,也就是八月一日凌晨,动手!”
怀着大同小异的心思,将领们逐一散去。孟翔走入旁边的偏厅里,对等待在里面的舒国生命令道:“老舒,让你的人对装甲部队、炮兵部队这两个最要害的部队一定要死死盯紧!我不希望关键时候祸起萧墙、后门失火。还有,盯死黄永祥那帮人和蒋纬国,绝不能让黄永祥那帮人觉察到任何风吹草动或伺机通风报信,至于蒋纬国,他是我们的人质,明白了吗?”
“明白!”舒国生神色凛然。
“汤恩伯的部队里,很多中层军官贪财好色,你花点钱去贿赂贿赂,争取多拉拢一些团长营长级别的军官到我们这边来,让他们关键时候临阵倒戈,实在不行,你就派人去绑架他们的家人,以此胁迫他们对我们俯首听命。情况特殊,这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