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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我就帮你们在赵师长面前说说吧！”
“真是麻烦您了，莫桑。”
正在拿军事行动用大洋做着买卖的这两个人，一个是180师805团副团长莫永万中校，另一位穿着如假包换的日本陆军中佐军装的，则是第4师团辎重兵联队第1辎重大队大队长松本正三中佐。此时，两人趁着双方部队偃旗息鼓休战时正在战场中一个大弹坑里做着交易，从两人交谈的语气和交易现场“愉快的气氛”来看，两军之间干这种勾当明显已经不止一次。
这七八天以来，在中国军队的配合下，第4师团虽说一直在“顽强进攻”，但实际情况基本是原地踏步。对此，不但友军第18混成旅团十分不满，而且师团长北野中将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北野中将声色俱厉地命令自己的两个旅团长“必须要在短期内获得突破性的重大战果”，并且北野中将还给两个旅团长亲自分配了任务，要求第7旅团必须攻入四通镇内，要求第32旅团必须攻入城关镇内，打通前往淮阳的这两个通道。随着师团部和旅团部的严厉命令，这下子没法糊弄上级的日军各个联队长、大队长不得不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完成任务，有的部队灵机一动，准备用“花钱买战果”的方式来交差。松本中佐是第4师团辎重兵联队的军官，更是辎重兵联队长川上不二夫大佐的心腹部下和“一起捞钱的亲密伙伴”。既然是辎重兵部队，那师团里那些官兵的私人货物大部分都囤积在辎重兵联队里，这也使得辎重兵联队成为全师团最腐败的部队。辎重兵联队的军官经常贩卖一些部队“淘汰”下来的军用品，以“补贴家用”，使得辎重兵联队的军官跟那些步兵联队里的军官自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180师和38师从日军那边套情报都是通过最贪财的第4师团辎重兵联队，并且跟日军战斗部队互相交换信息也是通过辎重兵联队去传递。换句话说，那些日军战斗部队里的官兵有什么私人货物，都是通过辎重兵联队出售给中国军队的，而中国军队想跟日军互相通通气，也是通过辎重兵联队。松本中佐的辎重兵第1大队负责第7旅团的辎重后勤，因此松本中佐此时也是代表着第7旅团某几个部队来说话的。
“莫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帮忙，就是我们希望能向贵方购买一批报废的枪械等武器装备。你也知道，古贤旅团长亲自过来督战，我们总需要有一些‘战利品’充充门面的。”
“这个当然没问题，那些玩意我们有很多。这样吧！报废的中正式步枪四十大洋一杆，捷克式机枪和德式MG…34轻机枪都一百五十大洋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就算四百大洋一挺吧！至于迫击炮和步兵炮，一千大洋一门。”莫永万对松本的这个请求真是求之不得。部队激战多日，报废损坏的武器多了去，这让管理后勤仓库的军需官头疼得很，现在当高级废铁卖给鬼子，既能捞外快又能处理仓库堆积问题，何乐不为，至于价钱嘛，当然是狠狠地宰鬼子了。
“莫桑！您也太黑了！刚出兵工厂的崭新武器才能卖到这个价位呢！统统五折怎么样？”
“六折！绝不能再少了！”莫永万哪里还有军人的样子，完全是奸商的嘴脸。
“成交！”双方在皆大欢喜中一拍即合。
接下来两天的战事还没有打，双方的作战计划却已经在买卖桌上给敲定了，这要是让亲自赶到前线督战的古贤旅团长、北野师团长等高级将领们知道，恐怕早就气得精神崩溃了。当古贤少将、北野中将满意地看着部队在死命令的敦促下“势不可挡”地攻入中国军队的据点阵地里而深感满意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这是早已经导演好的一场戏。其实说起来，小鬼子还是挺言而有信的。第三天晚上，180师和38师装模作样地展开夜袭反攻，“攻占”了四通镇和城关镇部分镇区的日军便干干脆脆地吐出了花钱买来的战果，又退回了进攻前的原地。
第二百零六节 战场奇观（3）
在孟翔的苦心经营下，豫东的战局终于慢慢地转危为安了。应该承认，那位汤司令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起码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还是能打恶仗的。特别是界首和临泉这两个皖西北的交通要地，既是他豫东地盘的根基大本营所在地，更是他担任“苏皖豫皖四省边区司令”后的边区司令部所在地。此时看到日军威逼到了他的老巢，汤司令自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喘过气来后立刻指挥第31集团军的四个军全力反击。虽说此时的第31集团军内只有第29军和第85军还算完整，第13军和第12军都在豫南被日军打得丢盔弃甲，但由于孟翔有力牵制住了第4师团，使第31集团军此时要对付的只有第18混成旅团，在实力上，第31集团军还是占了很大优势的。再加上汤司令发起了狠，给部队下达了一系列死命令，因此第31集团军和第18混成旅团的交锋中开始缓缓地转败为胜。
第18混成旅团眼看撑不住了，使得该旅团上下都对第4师团怨气冲天，正因为第4师团的消极避战，才使得第18混成旅团不得不孤军奋战。旅团长藤堂高英少将怒不可遏地致电北野中将：倘若第四师团仍然如此消极作战，鄙部必向帝国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控告贵部！
其实，北野中将真是冤屈得很。第4师团的前线都成集贸市场了，如果说北野中将对自己部队的这种仅次于兵变的严重“叛国行为”没有一丝的察觉，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其实，第4师团在前线干起跨国商贸活动的那些勾当，北野中将基本是了如指掌。但他却硬生生地束手无策，他曾不止一次从师团部派出高级督战员前去各个联队严加督战，企图迫使部队去跟对面的180师、38师决一死战，但可惜，在有着几百年传统历史的大阪商人所特有的算计和狡诈面前，师团部派来的这些督战员没有起到任何实际作用。要是逼急了，这些部队不是伤兵满营，就是在跟中国军队“友好协商”后装模作样地推进几公里充充门面。军法严惩？这更加行不通。先不说这样一来极其容易引起兵变，而且第4师团内部团结性奇好，根本就没有一个愿意举报的人。直接抓人的话，那就适得其反了。第4师团虽然没用，但好歹也“牵制”住了对方的两个师，假如师团部直接抓人，必定搞得全师团人心惶惶、军心大乱，对面的中国军队再乘机发动进攻，那第4师团还不是一触即溃？
北野中将和以前第4师团的历任师团长一样，都拿自己部队里这种根深蒂固的陋习毫无办法。因为这不是少数人的问题，而是集体的问题，正所谓“法不责众”，不少中高层的军官也参与其中，因此根本没办法去铲除。可以说，全师团里，除了师团长北野中将本人和两位旅团长外，那些联队长、大队长都是阳奉阴违的，都不是站在北野中将这边的，个个都是师团内那个商社组织的一员，并且因此而大捞外快，人有钱了，自然就会怕死。消极避战、大肆捞钱，这就是第4师团的“优良”传统，这两个相辅相成的习惯在互相促进的情况下也愈发变本加厉。北野中将虽然成为师团长才半年，但已经已深深地闻够了这个臭名远扬的“皇军第一窝囊废师团”内部那挥之不去的浓浓的铜臭味。对此，北野中将既深恶痛绝，但又无可奈何，因为好几个联队长、大队长级别的高级军官都是这个师团内商业团伙的成员，这些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团结起来大捞特捞，并且互相通气，对北野中将本人也是虚与委蛇。为了拍北野中将的马屁以及通过他这一关，第4师团内部经常出现“匿名的好心人”往北野中将家里邮寄钱财华北各种礼品，别的不说，光是北野中将的夫人收到的那些金银首饰就多得可以开金店了。对于这种变相贿赂的行径，北野中将也只能干瞪眼但却没有办法，他总不能让家里人老是东躲西藏地搬家吧。但是话说回来，第4师团内部向心力和凝聚力十分强大，不管对内还是对外，一贯都是上下一心、团结如铁，不分你我、一起捞钱。这让想大力整顿军纪的泽田中将深感老虎咬刺猬——有心无力、无处下手。
第四师团如此奇特的作风，在日本陆军此时的五十多个师团内堪称是独一无二的。
唉！北野中将叹息一声，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第二师团的士兵都出身于日本北方仙台地区的伐木工人，因此十分坚韧耐战；第六师团的士兵都出身于日本南方九州地区的炼钢工人，因此十分凶猛残暴；而这个第四师团的士兵，都来自日本中部的商业大都市大阪，因此使得这个师团简直成为了一个“跨国武装商团”。
就这样，在种种的顾忌之下，北野中将和华北日军司令部对第4师团的“失职”、“通敌”等行为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特殊形势下的纵容不可能是无限期的。此战结束后，第四师团立刻被调回国内并大大地“清洗”了一番。不过，这些后话对此时淮阳的战局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对第四师团视财如命、热爱和平的脾性有了切身体会后，孟翔不惜重金地“贿赂”第四师团的实权军官，以此拖延战事，为最后的胜利赢得宝贵的时间。
赵海军、凌兆尧等将领们本来对孟翔“破财消灾”的行为很不赞同，他们认为，既然这个第四师团如此软弱可欺，那还花那么多钱干什么，直接一顿大炮伺候算了。赵海军等人这小半个月来趁着两军“友好贸易”的机会，已经把第四师团的内情和实力都打探得差不多了。客观上讲，第四师团确实不愧是日本陆军的老牌师团、甲等师团，不但装备精良、齐装满员，而且训练程度非常高，但这个师团在战场上却还不如一个乙等师团更有威胁性。要是有上司的严厉督促，第四师团打打一般条件下的阵地战还不是问题，但是两军殊死搏杀，第四师团始终缺少那种宁愿战至尸山血海也死不认输的狠劲。这才使得赵海军等人对这个第四师团产生了不少蔑视。况且，180师和38师都是第33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跟着张上将和孟翔这两三年里从来没打过什么败仗，一场接一场的胜仗下来，180师和38师官兵们的必胜信念自然是越来越高。毫不夸张地说，180师和38师那种用日本人的血肉所喂出来的傲气，在全国几百万军队里都是名列前茅的，这也是赵海军等人此时蔑视第四师团的资本。
孟翔笑着摇摇头：“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现在的第四师团就是一群兔子，既然他们不想打仗，我们干嘛要逼着他们跟我们拼命呢？第四师团好歹有两万五千训练有素的老兵，真的跟我们拼起命来，我们不一定撑得住。现在局势正在一点点地好转，我们不要轻易节外生枝。为了大局和最终的胜利，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确实，此时的北线战场还是很有风险的。如果第四师团像其他日军那样嚷嚷着为了天皇、为了帝国而拼死进攻，那淮阳战场早就被日军给翻盘了。但幸好第四师团是一支特殊的日军，孟翔正好对症下药，用金钱来购买最终的胜利，这也是一种很大的冒险。另外，孟翔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因此为了喂饱第四师团的那些实权军官们，孟翔几乎是一掷千金、挥金如土。孟翔不但用大手笔地把第四师团囤积的那些私货都给统统买了下来，还给该师团的十多个联队长、大队长们都结结实实地送上了沉甸甸的金条。
虽然看上去付出了血本，但孟翔其实也没亏。他从第四师团那里“进口”到的货物很快就能转手抛售到大后方去，不但能把收买日军军官的花费给报效，还能结结实实地大赚一笔。
皆大欢喜、互利双赢的双方通过秘密渠道后很爽快地缔结了“和平条约”。双方约定在未来三天里，180师和38师逐步让出四通镇和城关镇，以让第四师团各部队去跟上级交差，然后接下来，第四师团肯定会奉命对淮阳发动进攻，到时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这些日军军官们都承诺会放三天的水，让自己的部队不会真的进攻淮阳。这样前前后后累计下来，孟翔差不多又给第31集团军争取到了一星期的时间。
但这一星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从表面上看，第四师团在师团部的严令下开始真的卖足了力气，先是势如破竹地拿下了四通镇和城关镇这两个进入淮阳的必经之地，接着又对淮阳城区发动了强大的进攻。不管怎么看，第四师团的表现都足以让人满意了。但第四师团此时的“战果”对第18混成旅团来说已经是为时晚矣。在界首和临泉战场上，拼死拼活展开反击的第31集团军基本已经击溃了筋疲力尽的第18混成旅团，以自身伤亡一万五六千的代价，毙伤日军三千五百余人，基本摧毁了第18混成旅团攻击部队的主力，迫使该旅团不得不放弃占领了一天的界首，并向商丘逃窜。
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眼看第18混成旅团被中国军队吃了个七七八八，第四师团上下自然有了充分的跑路理由。由于日军对第五战区的攻击已经整体失败，再加上第四师团战时的表现让华北日军司令部很清楚靠这堆烂泥是不可能力挽狂澜的，因此索性借坡下驴地下达了全面撤退的命令（第四师团此时属于华北日军，不属于冈村中将的第11军，因此冈村中将没有资格调动该部）。在第18混成旅团愤愤不平的怒骂声中，第四师团于二月底也撤离了淮阳战场。颇为讽刺的是，一路浴血奋战、处处争先的第18混成旅团此时伤兵满营、损失惨重，而第四师团此时却齐装满员、精神抖擞，不但军容威武，甚至在前线还捞了不少好处，可谓是雄纠纠气昂昂，两支部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月初的时候，豫东战局的北线战事基本就尘埃落定了。日军未能摧毁第五战区的主力，但却成功占领了豫东北的商丘，在河南境内黄河以南的地区站住了脚。但对于第五战区来说，这个结果却有好的一面，因为第31集团军在此战里损失惨重，汤恩伯苦心经营起来的势力因此而遭到了沉重打击，这使得李上将等人都暗暗幸灾乐祸。最终在双方各有顾忌且各有收获的情况下，北线战事就这样在虎头蛇尾中草草收场了。
平定了北线战事后，孟翔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参与南线的战事。
第二百零七节 新的轨道（1）
三月五日上午，孟翔带着180师和38师准备从淮阳开拔向南挺进。出发前，从界首方向突然飞驰过来一小群国军骑兵，打头的是三名少将，并且都是汤恩伯部队的骨干。孟翔虽然和他们没什么交情，但由于在战区司令部开会的时候也曾见过几面，因此认得他们。为首的是第31集团军第13军副军长鲍刚少将，跟在他后面的是第85军第110师师长吴绍周少将以及第29军第193师师长赖汝雄少将。三名将军神色焦急地策马奔驰，看到在路边指挥部队的孟翔后急忙大喊道：“孟将军！请等等！”
孟翔纳闷地看着他们：“鲍副军座、吴师座、赖师座，你们如此匆忙地赶来，有什么事情吗？”
三名将军跳下马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孟翔，脸上都带着一丝羞愧和感激的表情。走近后，鲍刚定了定神，然后庄重地向孟翔敬礼：“孟将军，我们是特地来向你说一声谢谢的。”说着，吴绍周和赖汝雄也一起向孟翔敬礼，神色真诚而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