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上当了！难怪中央军会冒出这么多坦克，原来都是假的！害得我们被皇军轰炸！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师长阁下，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皇军？”
赵秋航绷紧着脸，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两个军官，然后一人赏了一个大耳光：“你们还称呼那帮东洋孙子叫‘皇军’？刚才鬼子的飞机怎么不炸死你们这两个狗东西！”他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弟兄们！当初九一八事变时，张少帅带着东北军主力不战而退，我们被抛弃在关外，也是身不由己才投降了日本人。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日本人根本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在他们眼里，我们连狗都不如。我们现在要是回去，那下次谁能保证我们不会再落到这个下场？回去，还是过狗的日子。所以，我决定投靠中央军！妈的！老子已经忍无可忍了！小鬼子不拿老子当人，老子还凭什么给他们卖命？”
“师长阁下说得对！跟着小日本做事还要背着汉奸的恶名，不干了！”
“看中央军这两年打的，连接吃掉了小日本好几个师团旅团，我看中央军还是打得过小鬼子的。我们投靠中央军还是有前途的。”
“我们跟着师长阁下干了！”
军官们群情激奋，咬牙切齿。这时，有人质疑道：“可是我们的父母家小都在关外老家，要是被鬼子知道我们投靠了中央军，那我们的家人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赵秋航给部下们又吃了一颗定心丸，“刚才鬼子的飞机一顿轰炸，根本不知道炸死了谁，也不知道谁投靠中央军了，我们投靠中央军后只要不明目张胆，小日本就不知道有哪些人投靠了中央军，以为我们都死了或是被打散了，所以不会去为难我们的家人。”
“师长阁下说得对。”军官们纷纷点头。
“师长阁下，高桥旅团刚刚来电，要求我们立刻联合他们，一起去解救随县被围皇军。”通讯兵急匆匆跑过来。
“不要回复，关闭电台。”赵秋航冷冷地道，“弟兄们，我们走，去投奔中央军去！”
“师长阁下，那阵亡的弟兄们的尸身怎么办？”
“留在原地吧。高桥旅团上来后，会更加深信不疑我们被消灭或被打散了。武器装备和阵亡弟兄们的军牌都拿走，这样鬼子就更分不清楚哪些人被他们炸死了，哪些人去投靠中央军了。”赵秋航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伪满军骑兵第三师在今天的战斗力算是元气大伤，一开始攻击第37师时造成了六七百伤亡，被对方的坦克群追杀时损失了一两百，最后被日军飞机轰炸，炸死炸死足足八九百人，此时还剩下一千多完好的人马和五六百伤兵。在赵秋航的命令下，伪军们急急忙忙打扫战场，然后带着受伤的同伙朝着随县赶去。不过，伪军们可不是去解救第35师团，而是投靠围城的中国军队。
白白捡了一千五六百训练有素且装备不错的伪满洲国骑兵，这让孟翔乐开了怀，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但想到第37师付出的惨重代价，孟翔又有些黯然神伤。
“赵师长，想不想给你部下那些惨死的弟兄报仇？”孟翔问赵秋航。
“当然想！这帮日本犊子，不然炸死我那么多弟兄，还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们早就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了！”赵秋航的这番话其实七分真三分假，实际上，他投靠日本人后小日子过得很滋润，但现在，切身体会了日本人根本没把自己当人的这份耻辱后，他彻底愤怒了。另外，赵秋航也很清楚，自己这个刚刚投降反正的伪军军官，想要得到新主子的信任，唯有上战场用日本人的人头来证明自己的诚意。
“很好！马上就有机会让你们报仇了。”孟翔微笑着鼓励了一下赵秋航，然后对李兴武吩咐道，“兴武兄，命令全军撤离。第37师伤亡得最严重，就让第37师掩护全军的伤员和物资先走，180师殿后，38师和179师为两翼侧翼。”
“我们现在撤离，日军肯定是认为我们在遭到惨重伤亡后获悉日军援兵赶来后，才心惊胆战撤退的。”李兴武若有所思。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才能引蛇出洞！”孟翔眼中精光一闪。
第一百七十九节 千里迂回（4）
当孟翔带着全军准备撤离随县战场时，张上将则发来了一个捷报：59军和第3集团军在这五天五夜的激战后，终于攻克了襄阳。接到这个消自后，孟翔陷入了沉思。从表面上看，能够收复一座大城市，无疑是个不小的胜利。但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正所谓兵者诡道也。真正的军事指挥家也不会简单地以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判断整体战局的胜负趋势，“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很多暂时性的初步胜利，都极有可能是对方下的诱饵。沉思了半晌后，孟翔命令通讯军官发报给张上将：守卫襄阳的第34师团损失如何？
张上将回复道：日军损失很大，但应该没有损失过半。
凝视着张上将的回电，孟翔再次陷入思索：第34师团并没有遭到重创，在还可以继续反抗的情况下却失守了城市，日军这是在保存实力，还是在诱敌深入？
李兴武走过来：“军座，兵团主力已经攻占了襄阳，那我们右翼部队的任务基本完成了。我们军主力还撤离吗？”
“当然。”孟翔收起思绪，“不管是见好就收，还是扩大胜利，我们这步棋都是要走的。
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和凉爽的夜风，在随县城下始终没有越过雷池一步的第77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全军后撤。损失最大的第37师护送着全军伤兵和辎重物资先走一步，180师正面殿后，179师和38师护卫两翼，各部队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虽然77军是悄悄撤离的，但几万人一起开动时所发出的动静显然不小，日军也在双方粘合区派出了不少观察哨，因此前田中将和高桥少将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攻城的中国军队正在趁夜色撤离的消息，两人都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中。
“前田将军，恭喜啊！”高桥少将容光焕发，“第77军是支那军最强悍善战的部队之一，不管是在豫南还是鄂北，这支顽悍的部队都曾展屡给予皇军重大打击，就连威名赫赫的第三师团也被他们给全歼了。帝国军界里，不少胆小之辈听到这个第77军的名字甚至谈虎变色。如今，您和您麾下的旭川健儿们第一次让这个嚣张狂妄的第77军尝到了败北的滋味，重新恢复了帝国皇军的军威。能够以一个师团的力量对抗第77军并坚守住阵地，前田将军您还是第一个。我对您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前田中将虽然也兴奋不已，但并没有得意忘形：“高桥君，你真是言重了。这场随县战役的结局，只能算是平手，没有什么值得太高兴的。虽然第77军没有占领随县，但我师团也没有对其造成重大打击，这个胜利并不算完美。高桥君，你认为第77军为什么会撤退呢？”
“原因再明显不过了。”高桥少将笑道，“首先，我的第18旅团增援到随县，使得支那军妄图攻占随县的美梦彻底破碎了，光靠第35师团，就足以能守住随县，眼下再加上第18旅团，那么皇军不但能守住城市，还拥有力量对其展开反击。在这样的情况下，第77军自然要抓紧时间狼狈逃离了；其次，第77军之所以狂妄嚣张，就因为仗着其拥有为数不少的战车和牵引式火炮，如今，第77军的这些重装备都已经在冈村司令官阁下的设下的圈套里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没有了那些机械化装备，第77军就像拔了牙齿的老虎，自然没有胆气再同皇军对阵。”
“你说得很对。”前田中将点点头，“高桥君，第77军正在狼狈撤离，你觉得我们是按兵不动，还是乘胜追击？”
高桥少将思索了一下：“前田将军，没有那些战车，第77军在野地作战已非皇军对手，着加上皇军强大的航空兵力量，因此眼下我们再和第77军交手，必然稳操胜券。”
前田中将信心勃勃地道：“高桥君，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高桥少将听出前田中将的意思：“前田将军，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展开反击？可是，现在是半夜时分，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为什么不等到天亮呢？天一亮，皇军飞机就能出动，那我们就更加是必胜无疑了。”
前田中将解释道：“高桥君，虽然第77军没有攻占随县，但他们之前已经拿下了枣阳。如果我们现在坐视他们撤走而无动于束，那么在这四个多小时后，第77军的主力必然已经撤回了枣阳。届时，我们再乖胜追击，第77军完全可以龟缩在枣阳城内负隅顽抗，即便我们有航空兵的支持，那打的也是比较艰苦的城市攻坚战，战果必然大打折扣。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不能让第77军安然地逃回枣阳，必须要在野地上死死地咬住他们，吃掉他们的有生力量，拖到天亮后，再配合航空兵将其彻底消灭！那么接下来，随县不但可以高枕无忧，我们还能乘机收复枣阳，威逼新野！”
“前田将军，您分析得太对了！”高桥少将赞同地道，“我们马上组织部队出击吧！”
“留两个大队守卫随县，其余部队，全部出击！”前田中将目光如炬。在前田中将的内心里，他已经被高桥少将一开始的吹捧之词给刺激起了不少野心。当时战事开始时，前田中将对第77军还是比较忌惮的，但如今，眼看对方铩羽而归，并且机械化力量也不复存在了，这使得前田中将渴望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军人抱负再度复活了。第77军可不是简单之辈，连日本军界里都称其为“战斗力极其强悍的支那军头号部队”，其军长孟翔也因为屡屡打得日军丧师失地而得到一个“战狐”的绰号，如果前田中将能够歼灭第77军，或击毙那只“战狐”，那接下来等待前田中将的，必定是前所未有的荣耀。在这种美好憧憬的刺激下，前田中将一扫起初的忌惮和畏缩，变得豪气万丈、雄心勃勃起来。
在把两个步兵大队以及师团所属的土兵联队、辎重兵联队留守城市后，前田中将和高桥少将组织好第35师团和第18旅团的主力倾巢出动。顿时，夜幕的宁静彻底被炮火撕裂了。惊天动地的炮击声和直冲云霄的火光中，足足上万日军组成了疯狂的浪潮，以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之势向着正在随县郊区缓缓撤离的第77军凶猛地冲杀过去。
应该承认，日军基层官兵的军事素质和日军军官的指挥能力都是过硬的，因此日军的反击并不是一窝蜂的牛踏马踹，而是同样的井然有序，各个兵种分工明确。由于是追击作战，日军炮兵联队的炮兵们自然没办法扛着一门门野炮和榴弹炮冲锋，因此冲在最前面的日军以大队、中队为单位，组成一道道波浪般的步兵冲锋队形，同时以迫击炮、掷弹筒、轻重机枪作为火力支持，紧随步兵浪潮后面的日军炮兵则携带着一门门步兵炮、山炮，为冲锋的步兵提供强力而准确的近战火炮支援。优良的军事素质和强力的组织能力，使得日军的这场整体反击不但强效迅速，而且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仍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
望着己方部队浩浩荡荡地呼啸而去，前田中将和高桥少将都很满意。根据他们的经验，在上万士气高昂、战力强悍的皇军的追击冲杀下，撤退过程中的中国军队都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而惊慌失措，各部队会迅速陷入分崩离析的混乱和失控，从而兵败如山倒，被皇军彻底击溃和消灭。虽然第77军是中国军队里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之一，但他们毕竟也刚刚打了一场失利的战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士气和意志都大不如前了，再遭到皇军如此强大的攻击，必定也会陷入四分五裂中。人，毕竟是群体动物，恐慌的情绪会在人群里迅速蔓延并导致整个群体像沙堆一样坍塌。
“鬼子追击过来了！”率部在180师后面的唐飞虎声嘶力竭地大喊。
“来得好！”赵海军大吼一声，“弟兄们！龟孙子上门了！操家伙伺候着！”
“通知179师和38师，注意两翼！伺机反包抄日军！”温兴茂也大吼。
除了掩护伤员和物资走在最前面的第37师，其他三个师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在李兴武的调兵遣将之下，为正面反击部队的180师一字型地横卧在战线上，而左右两翼的179师和38师则组成了一撇一捺“八”字形，三个师形成一个喇叭口。眼下日军凶猛冲撞上来，立刻和蓄势待发的官兵们爆发了电闪雷鸣般的战斗。
惊天动地的炮火闪耀得夜幕亮如白昼，双方的几万大军在野地上展开而来空前的混战。震天的喊杀声中，反击的77军官兵们将雨点般的子弹、炮弹、手榴弹倾泻向扑上来的日军，无数刺眼的火力网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啸声，遭到迎头痛击的日军齐刷刷倒下一排排。训练有素的日军纷纷就地卧倒，同官兵们在野地上展开对射对轰，枪林弹雨间，双方步兵炮和迫击炮轰射出的炮弹漫天横飞，炸得野地上一片火海怒涛。打这种近距离的野地对战，使得77军的炮手们简直求之不得，一排排威力强大的飞雷炮大发神威，数以百计的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一波接一波地飞到日军头上，炸得日军血肉横飞。
在后面观战的前田中将和高桥少将都隐隐感觉不妙，因为那幕皇军漫山遍野追杀得中国军队抱头鼠窜的场面并没有如愿出现，相反，日军的反击攻势被死死地遏制住了，冲锋的部队在追上中国军队后就没能再前进一步，追击步伐完全被挡住了，日军原本雷霆万钧的攻击犹如打在了一堵铁墙上。另一方面，遭到日军强大追击的中国军队也没有陷入崩溃或混乱，反而以同样强大的攻击回敬日军。双方完全是在野地上打着遭遇战，日军不但没有一边倒地把中国军队打散，反而还陷入被压着打的处境里。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有彻底击垮他们？”前田中将急躁地道，“命令各联队长！给我进攻！彻底打垮他们！”
“前田将军，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啊？”高桥少将第一个感觉到了异样。
事实证明，高桥少将的不幸预言是正确的。撤退的第77军并没有一触即溃，反而早就等待着日军主动送上门。日军原以为他们的行为是恶狗追击羊群，但没想到追到跟前才发现，那是一群披着羊皮的恶狼。第77军的强大还击，使得第34师团和第18旅团在野地上遭到了巨大的死伤。但不仅仅如此，前田中将和高桥少将随后瞠目结舌地看见，在交战区域侧翼的野地上，陡然间闪耀起一道道耀眼的雪亮光柱，伴随着的还有机械战车碾压地面时所特有的轰鸣震颤声。
“那些是什么？”前田中将大惊失色。
夜幕里突然间出现的这支机械化部队势不可挡地咆哮着参加了战局，犹如一柄巨锤般狠狠地砸在了日军的腰部。风雷滚滚中，刚刚一接触的大批日军立刻在电闪雷鸣般的坦克炮击和暴雨梨花般的坦克机枪扫射中血肉横飞，大片大片的日军霎那间四分五裂，伴随着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足足七八十辆坦克和装甲车犹如绞肉机般冲入战场，横切着截断了日军的侧后方，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在机械运转的轰鸣声和滚滚喷涌的尾气中，坦克群所到之处顷刻间杀得日军人群里掀起滚滚的腥风血雨。坦克炮暴风雷鸣般地不断轰射，在夜幕中闪耀起此起彼伏的火球，炸得一圈圈日军五马分尸般碎肉横飞，坦克机枪交叉扫射，皮鞭般的烈焰在日军人群里“抽”来“抽”去，射杀得成片成片的日军犹如割麦机滚轮下的麦子般齐刷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