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外地人入侵的情况下,反叛本国统治集团的行为会变得更加敏感而已。
对于汤中将的遭遇,孟翔觉得除了“活该”二字没有更好的词语来形容了。
随着装备最好,战力最强的第31集团军的全盘溃散,协同守城作战的川军第22团军和第29集团军陷入独木难支的困境里。但这两部川军都坚定不移地执行了战区长官部的命令,在城外防线尽皆崩溃的情况下,以巷战和拉锯战的形式,继续艰难阻挡着第13师团,为第33集团军聚歼第33师团提供宝贵的时间。
眼看时间越来越紧,六月十日上午,张中将向保卫第33师团的各部下大了最终总攻击的命令。由于深知此时第33集团军的时间都是靠友军拼死苦战用无数认命换来的,因此对部下向来恩多威少的张中将罕见地用杀气腾腾的严厉语气勒令各部:“各军、师、团、营、连、排、班长,若有作战不力、临阵脱逃、贪生怕死、殆误战机、怯战畏缩者,一律按国民革命军连坐法议处,绝不姑息!各部官兵,都必须做到有敌无我、有我无敌、有进无退!违令者,杀无赦!”
如此严厉的军令下达后,第33集团军的百万将士无不军心一震。
尽管信阳沦陷对于中国军队在鄂北豫南的整体战局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对于已经穷途末路的第33师团来说,却反而是个坏消息。迫于时间经济,包围第33师团的中国军队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击,使得在劫难逃的第33师团的死期反而提前了。
此时的第33师团,已经被四面八方的中国军队彻底压缩成一团。全师团蜷缩在枣阳和随县之间的唐县镇郊区,依托着背后的黑屋湖进行背水一战。整整一个白天,唐县镇周围各个阵地上枪炮齐鸣、烈火冲天,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回荡在鄂北大地上。第33集团军的七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同时朝着第33师团盘踞的地方发起猛烈进攻。战事异常激烈,从最前线送到各个室长、军长面前的战报无不洋溢着
浓烈的血腥味。180师提供给各友军部队的飞雷炮怒发神威,一捆捆集束手榴弹和一个个圆饼装炸药包接连不断地飞到日军头上,电闪雷鸣、血肉横飞,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黑雾乌云般的飞尘,荡气回肠的喊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受惊战马惊魂落魄的嘶鸣声……组合成了一幅幅酣畅淋漓的壮丽画卷。180师制造的这些土造大炮让习惯于进攻前依靠飞机大炮对中国军队狂肆轰炸的日军也尝到了同样的滋味,并给日军带来了巨大的死伤。日军在野地上构建的临时工事挨上飞雷炮轰击出去的炸药包后,立刻土崩瓦解、化为废墟、躲藏在战壕工事里的日军成群成片被强大的冲击破震的七窍流血而死。
投身抗战洪流一年半以来,孟翔也是第一次打如此痛快淋漓的战役。为了早点获得最终胜利,各部队都把老本拿出来投入拼杀。战役最激烈的时候,张中将甚至将一直护卫在他身边的集团军直属的特务团调来参战,此举使得全军官兵无不士气大振。孟翔也命令王利军带着激动团再次参战。实际上,机动团此时剩余的那二三十两坦克和装甲汽车基本上全都耗光了炮弹,并且也没有地方补充。总从手上有了坦克手,孟翔才明白一个道理,制造坦克并不难,真正困难的是如何保证坦克有充足的燃油和弹药,装甲兵们故技重施,在坦克和坦克之间拉上钢丝线,然后开着坦克去冲撞日军,碾压日军,切割日军;没有了坦克机枪子弹,装甲兵们直接拆下坦克机枪,将马克沁重机枪活歪把子临时安装在坦克上,然后开着坦克冲入敌群进行疯狂扫射。骑9师的骑兵健儿们也大显身手,上千骑兵以横扫千军之势冲入日军人群里纵横驰骋、横冲直撞,杀得日军鬼哭狼嚎,狼奔豕突。各部队愈战愈勇,很多骑兵都杀红了眼,加上用马刀看啥日军人头砍得太不顺手,因此骑兵们纷纷把砍下的日军人头用麻绳拴在马脖子下再进行冲锋。眼看到一伙伙满脸鲜血,两眼喷火,马颈悬首的骑兵旋风般地冲向自己,日军在亡魂丧胆般的惊骇中无不抱头鼠窜。
血战了一个白天,第33师团不但死伤数千人,而且盘踞区的面基也被压缩了超过大半。仗着人多势众且士气高昂的有点,各部队再接再厉地继续朝着日军占领区发动进攻。一支支数百人或上千人不等的敢死队,集中了最精锐的官兵和最精良的武器。从四面八方猛扑向日军已经千疮百孔的防线。为了避免夜间混乱的误伤情况,孟翔向各部队提议:出击的敢死队员都清一色的脱掉衣服,赤膊上阵。这个办法在夜战中取的了很好的效果、与日军展开混战的敢死队员们在人群中伸手一摸,只要摸到上身穿着衣服的,不由分说就用大刀砍。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但十分奏效。被敢死队收复的地区内。死伤横七竖八都是日军尸体,很少有光着脊梁的敢死队官兵。敢死队的奋勇搏杀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已成惊弓之鸟的第33师团在经过大半夜的混战后,不但再度遭到了巨大的死伤,而且防御体系已经不复存在。各部队连接断绝联系并相继陷入混乱。
毋庸置疑,第33师团的生命倒计时已经越来越走向最后那一刻。
社里在唐县镇濒临黑屋湖畔的一栋破屋子里的第33师团的师团部已经是一片狼藉,末日来临的惨淡气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在甘粨中将的命令下,师团部内的参谋军官们开始把各种机密文件堆积在一起焚烧。望着熊熊的火光,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枪炮声,甘粨中将的神色平静的近乎麻木,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在劫难逃,因此不再犹豫,脱下身上那套绿色的中将军服,双手颤抖着拔掉军服肩章和领章上的中将金星,又解下那边寸步不离的将官指挥刀,端详了半天后,全部扔进了正在焚烧文件的火堆里。
并不是每个日本高级将领都拥有在最后关头剖腹的勇气,比如甘粨中将。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穿好军服准备剖腹,而是刮掉了脸上这几天内疯长出来的络腮胡须,然后又给自己换上了一套脏兮兮的士兵军服,准备混迹乱军里逃出生天。甘粨中将不想死,他知道这场惨败已经注定自己的军旅生涯彻底葬送了,什么升迁、荣耀、献花、勋章、甲等师团是团长的宝座……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即便他能带着第33师团的军旗逃出,等待他的也是预备役部队里的冷板凳。不过,甘粨中将的侄子甘粨正彦是“满洲国”的宪兵部队总指挥,掌控着满洲的底下世界,号称“夜皇帝”。有这一层关系,甘粨中将相信自己即使这次兵败,也可以靠着自己侄子的关系在“满洲国”弄一个肥差颐养天年,没有必要为了天皇而战死在这异国他乡,甚至死后尸体还会成为中国军队炫耀战功的战利品。
“师团长阁下!司令官来电!”一个兴奋至极的通讯官飞本跑来。
“什么?快给我!”心头一惊的甘粨中将急忙抢过电报,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这份短短十几字的电报,不亚于一针强心剂,让甘粨中将原本万念俱灰的心头徒然间又看到了一丝生机。就像即将淹死的人忽然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甘粨中将死鱼般暗淡的眼睛又闪起了光泽。
冈村中将知道第33师团已经凶多吉少了,但他是在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在他的第11军里,第106师团已经全军覆没了。如今再成建制地被中国军队消灭一个师团,这不但对帝国和黄俊都是巨大的打击,也会对他本人的声望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因此孤注一掷的冈村中将豁出去了,他破天荒地命令第11军的航空兵部队在夜间强行起飞,一口气派出了八架九六式轰炸机,决心不顾一切地在中国军队铁桶般的包围圈上炸开一条血路,给第33师团制造突围的机会。
第33集团军上下都对日军的这一手没有防备,没想到一贯在在夜间不会出动的日军飞机会打破惯例。飞临唐县镇上空的八架日机疯狂轰炸,在唐县镇以南的高岭刚地区炸开一个缺口。眼看绝路逢生,甘粨中将立刻带着身边残余的1000余军官,以肉弹开路,疯了似的从这个缺口仓皇突围出。大概是甘粨中将命不该绝,由于当晚无月,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反击的第88师勉强截住了七八百日军并混战起来,没有想到最大的一条鱼却已破网而出,惊魂未定的甘粨中将带着最后的两三百残兵败将,逃入了随枣地区以南的大洪山内。这事后来被龙慕韩得知后,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天亮后,第33集团军各部再度对日军展开了犁庭扫穴、摧朽拉枯般的最后攻击。随着师团长的跑路,群“龙”无首的日军彻底陷入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混乱中。若战到中午时分,第33师团的二号人物、第33师团第33步兵团团长柳田元三少将在一个地洞里被击毙后,这场鄂北大战才算是画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战士一结束,张中将立刻火速下大了全军分散隐蔽的命令。果不其然,没多大功夫后,足足二十多架日军轰炸机便凶神恶煞地飞到了战场上空。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日军想进行报复性轰炸。但由于富有经验的官兵们早有准备,因此任是日军航空兵再怎么杀气腾腾,却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扔下的几吨炸弹不但没有炸到多少中国军队,反而把狼藉遍野的日军自己人的尸体给炸碎了一大片。
等日军飞机耗尽燃油飞走后,趴在战壕里的官兵们立刻急不可耐地爬出来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死人堆里展开“战场大淘宝活动”,这是因为按照国军默认规定,除武器弹药必须要上缴外,日军尸体上的死人财产都是属于被发现国军士兵们的,比如手表和钱包,也包括日军尸体嘴里镶的金牙。尸体血海的战场上,在士兵们兴致勃勃的忙绿和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雀跃中,军官们则开始清点战果,收缴战利品,统计己方伤亡人数,抢救伤残官兵,组织人手掩埋阵亡兄弟遗体,也都忙的团团转。
对于孟翔、龙慕韩、王劲哉、吉星文等师长们来说,他们首先就死要整理出一份捷报,然后发给张中将,接着由张中将他给战区长官部,最后再由战区长官部发给委员长。几万人齐动手的效率是很快的,两个小时后,打扫战场的各部队便陆续送来战果报告数字,综合一酸,最总的战果报告也就出来了。
此战基本全歼日军第33师团,击毙日寇八千二百余人,俘虏一百余人,另有三四千日军在保卫上各个薄弱处突围逃离,包括师团长甘粨重太郎中将。虽然没有击毙其师团长活缴获起师团军旗,但这也算是一场规模不下的胜仗了。当然了,这些战果数字在上交给张中将之前,肯定要“艺术加工”一下的。
孟翔虽说才参军一年半,但也已经对国军内部这些门道很清楚了,干这些事情也已经是轻车熟路,至于和他向来沆瀣一气的龙慕韩、王劲哉、吉星文等人,也都是军界的老狐狸,干这种事都是心照不宣甚至是很有集体默契的。这种可以说是“夸大战果、谎报战功”的行为在中国军队已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管理了,也是人人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几本没有哪只部队能够洁身自好的免俗。客观上讲,孟翔在汇报战果时,顶多只掺个百分之二三十的水分,但这已经是很厚道的行为了。龙慕韩、王劲哉、吉星文等老狐狸则要“过分”一点,他们会掺个百分之三四十的水分,但基本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这个临界点。世界上,中日开战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师座、军座、司令们,靠着一份份掺足了水分甚至是把败仗当做胜仗去汇报的手段,成功得了委员长或军委会得嘉奖,从而步步高升。而孟翔等人,好歹还是打了胜仗。在这样的大范围下,你要是不参水,别人就会掺水,这样一来,有真正战功的你反而会吃亏。自然而然,孟翔也学会了干这种“注水肉”的事情。
忙绿了半天,最后送到张中将那里的战果报告是:击毙日寇一万一千五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缴获的战利品不计其数。如果换成其他长官,在把这份战报上交给战区长官部前,肯定还要掺水,但张中将是少有的“实话实说”型人物,因此他把这份战果报告基本上是囫囵不动地报告给了李上将。但可以想象,战区司令部在把这份战报上报给军委会和委员长时,肯定还要掺水,孟翔可以推测出:全国这么多军队,这么多战役,在这样一级一级逐个掺水的情况下,委员长最后得到的那么多战报里,估计挤出的水分能够填满好几个游泳池了。
想到这里,孟翔有点同情委员长了,他这个位置还真是不好坐啊。
大胜之后,将领们的心情都很好,在等待着下一步命令的时候,孟翔和一干师座们闲庭信步地走在战场上,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沙场风光。但在这个过程中,一场争吵爆发了。
“赵旅长,你和你的士兵这是在干什么?”龙慕韩几乎是声色俱厉地叱责着。虽然赵海军并不是他的部下,但龙慕韩毕竟死中将师长,呵斥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上校旅长的权力还是有的。
“汉臣兄,怎么了?”孟翔急忙跑过来“护犊子”。
“困龙老弟,你看看你的手下!他们做的太过分了!”龙慕韩表情明显很认真。至于他所指责的,是赵海军和一干180师官兵们正乐此不疲的干着“180师特色事”,就是戮尸。正在打扫战场的180师官兵们,做事的模式是很统一的:先搜刮日军尸体边的战利品和腰包,然后把尸体扒的赤条条的,最后砍下脑袋并割掉生殖器。举目战场,180师官兵们扫荡过后,遍地都是血淋淋的人头和黑茸茸的男性生殖器。本来,这种事已经是180师的特色,也是得到孟翔的允许和赞同的,意在恫吓日军和打击日军士气,之前官兵们干这种事都是单独干,没人去管,现在和其他部队联合作战,自然引起了友军的不满和厌恶。
实际上,之所以几个师加起来抓到的日军俘虏才区区一百多人,也是很多重伤昏迷的日军都被打扫战场的士兵们给悄悄干掉了。对于这种事情,龙慕韩等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于180师官兵明火执仗地对日军尸体进行戮尸凌辱,他是真的难以接受。
“汉臣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孟翔满不在乎,“这些鬼子的尸体,兄弟们剁了就剁了,有那么严重嘛?”
龙慕韩几乎是气急败坏,他是标准的黄埔生,深受正统军事思想的熏陶,对于这种凌辱敌军尸体的行为自然深为反感:“困龙老弟,我们中华是泱泱文明大国、礼仪之邦,干这种侮辱敌军尸体的事情实在太离谱了,不但有辱荣誉,也更加是对我们国家文明形象的玷污!”
“龙师座,你说的太危言耸听了吧?”旁边的王劲哉凑过来,“凭什么这些东洋畜生在我们中国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想干啥就干啥,我们做什么却还要受这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鬼子既然是一群畜生,那我们就要用对待畜生的办法来对待他们!”
“话不是这样说的!”龙慕韩恼怒道,“鬼子是畜生,难道我们也要学他们去做畜生?”
吉星文、何基沣、王长海、陈离等人也纷纷加入团战,几个师长分成两派,唇枪舌战、各执一词,争执得好不热闹。
孟翔这个始作俑者感到很头痛,好在一个意外得好消息及时地解了围。
“师座!”文兴茂气喘吁吁但神采飞扬地跑过来,“甘粨重太郎被击毙了!”
“什么?”不仅仅是孟翔,刚才还忙着斗嘴的几个师长纷纷又惊又喜。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