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但孩子都饿得爱不了了。”百姓们说得很凄惨,让周围的官兵们都于心不忍。
杨遇春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这个问题太棘手了,他急忙派人报告了孟翔。
熬夜工作的孟翔此时还没有起床,接到杨遇春的报告后,他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拉着李兴武一起跑到城外防线上。
“鬼子有没有乘机进攻?”孟翔火急火燎地望着官兵们阵地外人头攒动的老百姓。
“这倒没有。”杨遇春回答道,“我也担心鬼子会利用老百姓做肉盾,但鬼子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把附近乡镇农村的大批老百姓和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难民驱赶到我们这里。我刚才估计了一下,被赶过来的老百姓人数足足上万。”
“消耗战术!”李兴武脸色一变,“日军驱赶这么多百姓到随县,是想要利用这么多张嘴巴消耗掉我们的粮食。在眼下这种局势里,我们和日军其实都无法同后方建立有效的物资运输线,因此双方都是就地征粮。这些老百姓说了,鬼子不但把他们赶过来,而且还抢光了他们的粮食,烧光了附近快要收割的麦田,很明显,鬼子是想借助老百姓来消耗我们的物资。”
“妈的!这些狗日的!还真是恶毒!”赵海军、温兴茂等军官们都愤怒得骂骂咧咧。
“师座,我们怎么办?”杨遇春望向孟翔。
“还能怎么办?”孟翔叹息一声,“都是我们自家的老百姓,我们不保护他们,谁保护他们?把老百姓都放进来吧!再在城内设立一些大锅,熬粥救济这些百姓。”面对本国百姓,孟翔自然动起一恻隐之心。
“可是一下子多了上万张嘴巴,我们的粮食恐怕不太够。”李兴武焦躁道,“按照我们全师和随县本地百姓的人口,城内的储粮和我们的军粮大概能支撑半个多月,如果增加了这么多老百姓,只能撑十天左右了。另外,我很担心,假如鬼子继续源源不断地把老百姓赶过来,那问题会更加严峻的。。。”
“可我们没有选择啊!”孟翔坚定地道,“正由于我们这些军人的无能,导致战场上丧师失地,才让这些老百姓不得不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我们不接受他们,不去保护他们,那我们还是中国军人吗?”
军官们虽然都知道问题很严峻,但对孟翔爱民如子的态度都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整整一个白天里,第34师团没有对随县进行任何进攻,只顾埋头一门心思地用刺刀把附近乡镇农村的老百姓驱赶向180师所控制的随县。天黑的时候,累计足足有一万五六千老百姓被日军驱赶进了随县城内,导致城内的粮食消耗程度水涨船高,这让李兴武等军官忧心忡忡。日军的这一手是赤裸裸的阳谋,明明知道是日军耍的手段,但却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
“能不能组织人手,把涌入城内的难民和随县的老百姓都迁移走呢?”李兴武问孟翔。
“我们能把他们迁到哪里呢?随县前面的枣阳、襄阳,后面的广水、大悟,北边的信阳,南边的武汉,要么陷入战火,要么已经沦陷。方圆百里内,只有我们的随县还算是安全地方。只有彻底打退了日军,我们和这些老百姓才能撤离。不然的话,随县就是一座孤岛。”孟翔无奈地道。
“可是这样下去,我们的粮食消耗会日益锐增,而且城内平民密度太大,日军要是对城区进行狂轰滥炸,不但生灵涂炭,而且会造成巨大的恐慌和混乱,这些都会严重影响部队守城的战斗。”李兴武艰难地分析道。
“你说的我都很清楚,但我也已经说了,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是中国军人,不能对本国的百姓置之不理。”孟翔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李兴武无奈的苦笑。
晚上的时候,武书源跑到指挥部内报告,说外面有十几个难民要见国军的大官,声称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国军。
孟翔眼前一亮:“快请他们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三旬的青年男子,浑身上下颇有文气,应该是个文人,但衣着却破破烂烂、衣衫褴褛,使得他看上去像个很落魄的穷酸书生。见到孟翔后,这个书生很吃惊国军的大官居然是这么的年轻,显得有点紧张和惶恐,定了定神后,书生半鞠躬行礼,然后开口询问道:“请问,您就是国军的指挥官吗?”
“是的,我是。”孟翔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对武书源道,“取几件干净的衣服来,给这位先生换上。”
书生眼神闪过一丝感激,然后客客气气地道:“长官,我叫薛静海,是从信阳逃难到这里来的。在逃难过程中,我意外地发现正在进攻随县的日军指挥部可能在随县正东本八公里处的高家滩。”
孟翔又惊又喜:“真的?薛先生,你确定?”
薛静海肯定地点点头:“鬼子的大部队虽然在浙河镇,但他们的指挥部却设在了高家滩,我就是路过高家滩的时候被鬼子抓到的。在高家滩附近时,我偶然地看到一队队汽车频繁地出入高家滩,并且还看到一个穿着中将制服的高级日军指挥官带着一些随从在附近地方勘察地形。因为我认为高家滩不仅仅是日军的高级指挥部所在地,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日军的辎重物资集中地。如果国军能抽调一支精锐部队并趁着夜色直捣高家滩,说不定能一举击溃这股日军。”
孟翔顿时激动不已:“太好了!薛先生,感谢您提供如此重要的情报。”
薛静海谦虚地笑了笑:“这是应该的。”
孟翔急忙又对武书源道:“老武,取三百大洋给薛先生。”
薛静海惊讶地连连推手:“长官,这如何使得?”
孟翔感激地道:“薛先生,这是应该的,请您收下。您告诉我们这么重要的情报,对我们的意义非常大的。您通知我们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对这场战役起到了无可估量的作用,不但增加了我们的胜算,还挽救了我们很多弟兄的生命。所以这区区三百大洋,只是微不足道的感谢,请您千万不要推却。”
薛静海感动地接过武书源递过来的大洋,连连欠身致谢,然后又道:“长官,我和乡亲们被鬼子赶来的时候,还看到鬼子在随县正面战场的后方集结了很多士兵,恐怕他们今天晚上会突袭随县。您最好不要在指挥部内,不然,恐怕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的。” 孟翔再次感激地道:“谢谢您了,薛先生。”
李兴武突然开口道:“薛先生,你的鞋子都破了。”他对武书源道,“武营长,拿一双鞋子过来,给薛先生换上。”
“好的!”武书源急忙奔出去。
等薛静海离开后,孟翔激动地对一直在旁边基本没说话的李兴武道:“兴武兄,这可真是天助我们!鬼子的指挥部和辎重基地居然被我们发现了,只要我们直捣黄龙,第34师团不但会陷入山穷水尽,还会被摧毁掉指挥系统,我们再全力反击,肯定会击毁第34师团的!到时候,我们后面这根如芒在背的硬刺就彻底被拔除了!”
李兴武则没有孟翔这么激动,他不动声色地望向武书源:“武营长。”
“参座,什么事情?”
“武营长,你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刚才这个薛静海说话时的口音,是信阳口音吗?”
武书源点点头:“是的,是非常纯正和浓厚地豫南口音,并且夹杂了很多信阳地区的方言土语。”
李兴武点点头,陷入思索。
“兴武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孟翔隐隐觉得不对劲。
“没什么。师座,万事要小心。这个薛静海假如是日军的间谍,故意传播假情报给我们,那我们就要损失惨重了。日军是很狡猾的,当初淞沪会战结束后,日军在国军败退的时候派出很多汉奸和间谍伪装成难民或败兵,混在国军人群里一起撤退。这些汉奸和间谍在沿途屡屡价袭国军的粮仓或军火库,还暗杀国军的军官,给国军制造了很大的损失和麻烦。基本在每次国军打输了败退的时候,日军都有汉奸间谍混在国军溃军里乘机搞破坏。抗战初期的时候国军不提防这些,特别是沿途收拢败兵时都没怎么审查,吃了很大的亏,我现在也是有备无患罢了。”李兴武认真地道,“师座你好好想想,假如这个薛静海是日军间谍假扮的或者是汉奸,那我们就要吃亏了。”
孟翔也被李兴武这番话提醒得有了警戒心:“兴武兄,你觉得这个薛静海是日军间谍或汉奸吗?”
“起码通过他刚才那一口纯正的信阳方言,基本可以确定他不是间谍。日本人学会汉语没什么稀奇,但是熟练地会说一口某地方言,则是非常稀少的。刚才我让武书源给他换鞋子,也是乘机看看他的大脚趾,日本人的大脚趾和其他四根指头是分叉开的。这个薛静海是正常的中国人的脚,所以可以排除他是日本间谍的可能性。不过,他是不是汉奸,就很难说了。”
孟翔也认真思考起来。确实,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要是这个过来通风报信的薛静海是个居心叵测的汉奸,那自己就要中了日本人的诡计了。可是。。。如果这个薛静海说的是真的,第34师团的高级指挥部和辎重物资都在高家滩,自己却在这里患得患失、举棋不定,岂不是白白浪费一个一举击溃日军的大好机会?轻易相信别人,或者轻易怀疑别人,都不是好习惯。但孟翔确实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自己是一师之长,下错了命令,就有不知道多少弟兄因此而丧命。
可恶!要是有测谎仪就好了!或者我要会读心术主好了!孟翔胡思乱想着。
“师座、参座!”武书源在旁边不耐烦地道,“你们这样愁眉苦脸地想来想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还不如交给我去办,我立刻去把那个姓薛的抓回来,一顿大刑伺候,我就不信他不说真话!”
“扯淡!”孟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假如人家是真心诚意过来提供情报的,你却对人家大刑伺候,哪有这样的道理?以后谁还敢给我们送情报?”
武书源只好闭嘴。
想来想去,孟翔学是无奈地求助李兴武:“兴武兄,你可是我的参谋长!你来做决定吧!你觉得这个薛静海可以相信吗?”
李兴武思索了足足五分钟,然后分析道:“师座,这个薛静海不但告诉我们日军指挥部和辎重基地所在的地方,还额外告诉我们,说“日军今天晚上可能会突袭随县”,要你最好不要在指挥部内,不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假如他是汉奸,那么他会刻意给我们错误的情报,诱骗我们。我们来分析,他提供的第一个情报,从表面上看,真假难辨,而他提供的第二个情报,是要我们提高警惕,防止日军夜袭,不管怎么看,都是有利于我们的。假如第二个情报是假情报,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日军也没有什么好处。如果这个薛静海是日军的汉奸,那他提供这么一个对日军没有好处的情报,肯定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个薛静海,有六成的可能性是真的。”李兴武把他的结论说得很保守,然后又补充道,“毕竟,这是一个能快点改变战局的途径。城内涌入这么多难民,我们的粮食支持不了多少天,没办法和鬼子耗下去了。要是能早点解决掉第34师团,也是一件大好事。”
“既然兴武兄都认为这个情报有六成的真实性,那我们如果不抓紧机会放手一搏,实在是可惜。”孟翔兴奋地道,“我马上让王利军带着机动团,趁着夜色突袭高家滩!争取一举打烂日军的大脑并摧毁他们的物资!这样一来,日军就不战而败了!不过为了防止万一,我把师部的侦察营也派去,在部队前面进行搜索侦查,提高成功率。”孟翔之所以在主观上这么愿意相信这个情报是真的,一方面他是希望能早点解决掉第34师团,一方面也是想起了历史上华北八路军的一个经典战例:号称“皇军之花”的日军阿部规秀中将就是因为在黄土坡的踪迹被当地百姓发现并报告给了八路军,才使得八路军一炮炸死了这个日军中将。孟翔也觉得,中国军队理所当然要保护中国平民,那中国平民也理所当然要支持中国军队。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孟翔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和自己的部队向来都是很爱惜本国百姓的,不然今天就不会放那么多老百姓进城并把军粮分发给他们了。
“师座你这样的安排是很稳妥的。”李兴武点点头,“希望我们刚才的胡思乱想都是杞人忧天。”他又望向武书源,“武营长,你找几个精细的弟兄,暗地里看住那个薛静海和他一起来的那些难民。”
“明白!”武书源大声道。
“兴武兄,今晚你在师部指挥全局我去最前线候着。如果薛静海提供的情报都是真的,那么鬼子今晚可能会对我们展开夜袭,我必须要在最前线应变战局。”孟翔又吩咐道。
“师座,还是我去吧!你是师长,前线毕竟危险,你在指挥部起码安全点。”
“不用了,比起行军床,我还是喜欢睡在战壕里。”孟翔笑了笑。
“那好吧!”李兴武不再坚持。
离开师部后,孟翔立刻叫来王利军、董彦杰、钱均、刘鹏飞,命令机动团和师属侦察营立刻出击,迂回绕到高家滩,捣毁日军的指挥系统和辎重基地,下达完这个命令后,孟翔又命令在城内休整的赵海军带着365旅增援到城外独立26旅的阵地上,防备日军夜间发动大规模夜袭,同时命令城里的独立39旅提高警惕,做好迎战准备。
下达完这一串命令后,孟翔跳到365旅的阵地上,裹条毛毯躺在战壕里打起了盹,静静地等待着战局在这个夜晚发生峰回路转的变化。
第一百四十四节 随县战役(3)
尽管这个夜晚注定会有大事发生,但裹着毛毯倒在战壕里的孟翔照样睡着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充满自信可以算无遗策,而是在经过长达一年半的战火熏陶后,他已经成了基本合格的老兵。当初在滕县第一次参加实战时,孟翔和其他新兵一样,到了晚上还会因为精神陷入高度的紧张和亢奋中从而无法睡觉,但现在,孟翔已经养成了该休息时就充分休息的好习惯。老兵就是这样,该睡觉时就算天上掉炸弹都能睡得香,因为打仗要需要旺盛的体力的,因此必须要学会抓住任何机会进行休息。这也是赵海军这个老兵在潜移默化中教给,孟翔的“战争生存智慧”。除此之外,赵海军还教给孟翔一个上战场的学问,叫做“宁见老兵哭,莫见老兵笑”。这是因为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们在面对一些恶战苦战时,经常会在长官们面前哭闹着讨价还价不愿意上,在处境很危险的时候也会哭丧着脸,但这没什么,该怎么打还怎么打;但最要命的是,如果在某场战斗前看到大部分的老兵都笑容满面,那就死定了,因为这是大伙由于都看不到生还机会才表现出来的“无所谓”。人,就是这个样子。哭着喊着,是因为生还几率不高,但好歹还是有生还几率的;满脸笑容,那就糟了,因为那是几乎没人能活着回来的死战,因此老兵们都破罐子破摔了,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和极度悲壮的气氛中谈笑风生。
孟翔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种身边的老兵们都满脸笑容着准备参加的战斗。在后世那些抗战神剧中如果看到士兵们都满脸笑容、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