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中将的棋高一招并没有引起孟翔的注意。客观上讲,冈村中将毕竟是一位饱受正规军事训练并且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用兵老手,而孟翔长期“屡战屡胜”也不过凭借着一些超时代的小聪明和那些作弊得来的山寨版军事能力,真正沙场对弈起来,孟翔哪里是冈村中将的对手。只不过,冈村中将手握二十余万大军,孟翔这个小小的副军长兼师长哪里入得了冈村中将的“法眼”。但在这场战役中,由于孟翔搞得花招有些太“肆无忌惮”,这才引起了冈村中将的注意。事实也许很让孟翔难以接受:冈村中将轻轻的一步棋,便粉碎了孟翔的如意算盘。
此时的孟翔还在暗暗欣喜中,因为战局的发展似乎正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进行着。
面对骑兵第2旅团的覆灭,第33师团确实受到了很大的震憾,但两天的迟疑和踌躇后,甘粨中将似乎还是抵挡不住胜利果实的诱惑,率领全师团继续挥师向西,直扑向枣阳。另外,信阳城和广水、大悟的战斗也都隐隐露出了倾向于中国军队的趋势。根据这两地守军的报告,进攻的日军第3、第13、第34师团都开始露出疲态,攻击的力度明显没有开战前几天那么凶狠和疯狂了,让川军和第2集团军承受的压力都减轻了不少。这几份报告让张中将、孟翔等参战的将领们都松了一口气。正常情况下,攻击的日军在前几天都会凶悍无比,但只要撑过这几天,鬼子们一开始鼓起的血气之勇就会慢慢泻下去了,接下来的战况就对守城的国军有利不少,再熬下去,局势对于守军来说就有逆转的可能性。“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不仅适合中国军队,也同样适合日军。
相比在信阳城下和义阳三关下裹足不前的那三个师团,第33师团在接下来几天内的攻击倒是顺风顺水。短短的三天内,从随县向枣阳的这一路上,尚市、唐县、王城、吴店等好几个城镇都被第33师团在一番“可歌可泣的英勇血战”中给拿下了。在其他几个师团的衬托下,原本名气不大但在实战中却能一路攻城拔寨的第33师团一时间倒成了江北日军的“明生部队”。在这一连串胜利的鼓舞之下,一开始因为骑兵第2旅团的覆灭而遭到不少“惊吓”的第33师团上下又重新恢得了“大日本皇军”的嚣张气焰。战至六月一日,第33师团距离枣阳只有一步之遥了。
胜利固然是可喜的,但并不代表第33师团上下都被胜利给冲昏了头脑。师团参谋长佐藤大佐就隐隐有些狐疑:“师团长阁下,我师团当前这股支那军在前些时日与骑兵第2旅团的作战中曾明显表现出很强劲的战斗力,这说明这股支那军并没有完全被击溃。而眼下他们却屡战屡败、一路后撤,这是否。。。有些反常?”
甘粨中将对佐藤大佐的谨慎态度很是赞赏:“佐藤君,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是非常可贵的。不过请你放心,即便这伙支那军是佯装败退引诱我师团孤军深入,他们的如意算盘也不会得逞的!第三十三师团虽说是新建部队,但也拥有上万帝国健儿,支那军是没有这么好的牙口吃掉我们的!况且,司令官阁下已经将计就计。支那军的雕虫小技,在司令官阁下的慧眼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凝望着第33师团和中国军队所交战的鄂北地区,甘粨中将微微冷笑。
此时在180师的师部内,孟翔也盯着地图在微微冷笑。
而在武汉的第11军司令部内,冈村中将也在盯着地图并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双方都认为自己已经算死了对方,就等着最终战局揭晓结果了。
尽管冈村中将的这一步棋确实很巧妙,可惜他碰到的却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孟翔。对方喜欢剑走偏锋的作战风格让冈村中将堪称高明的这一手在最关键的地方偏偏出了一个纰漏。
六月二日黄昏,鄂北普遍降下了大雨。
望着这场电闪雷鸣、倾盆滂沱的雷雨,孟翔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意:“天助我也!”
此时的孟翔可是威风得很,一身一尘不染的黄昵少将军服,再配上雪白的手套和擦拭得贼亮的皮靴,看上去颇有几分顾盼自雄、挥斥方遒的大将风采。在他的面前,整整齐齐地站着差不多一个营的士兵。但这些士兵看上去颇为特殊,全体都货真价实的日械装备,不便戴着日制钢盔,拿着日制三八大盖,而且穿着的军装军裤军帽也是如假包换的日本货。不用说,这些装备肯定都是从之前被打死的日本兵的身上扒下来的。而最特殊的还是队伍前面那二十多名士兵,这些士兵不但也同样穿着日军服饰和装备,而且浑身上下还洋溢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东洋味。如果说他们后面那些伪装成日军的士兵都是“形似神不似”,那这二十多名士兵就是“神形兼备”了。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士兵本来就是日本兵。只不过,这些“弃暗投明”的日本兵在精神面貌上很是颓废,一个个神色黯淡、目光茫然,看上去浑浑噩噩,都是因为失去了精神支柱和心理信仰后的行尸走肉。
孟翔响亮地打了一个响指。指挥这支特殊部队的李洪生立刻命令身后待命的那两个士兵把事先准备好的木箱抬了上来。东史郎在旁边充当翻译,李洪生则对这些即将用于实战的“日本正义人士”进行最后的讲话。自从当初被孟翔“刀下留人”后,东史郎在180师内时间已经不短了,自然也学会了一口有点生硬的汉语。
“看到这些照片了吗?上面记载了你们亲手活埋了五十多个昔日战友的全过程,如果你们胆敢再做出背叛举动,那么这些照片就会流到日本国内,你们不但自己小命难保,而且你们的家人恐怕也会因为你们的叛国行为而被日本军部给处决掉。另外,你们在你们部队的名单里都已经被认为是失踪或阵亡,所以,你们已经无路可走。”李洪生凶神恶煞地声色俱厉,“当然,你们为我们大中国服务,也不是没有嘉奖的。”说着,李洪生拿开那些照片,露出了箱子里一沓沓的日元钞票,“孟将军说了,只要你们顺利完成任务,这里的十万日元就是你们的赏钱。”
在看到这些钞票时,那些日本兵原本一潭死水般 的眼睛里都闪起了一丝光泽。
“你们都已经被日本国给抛弃了,即便你们回去,等待你们的也不是鲜花和英雄的待遇,而是严酷的审判和处决的下场。所以,你们现在,只是为你们自己而活着,为了你们的家人而活着。你们已经没有了国家,但你们还有家人。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父母,他们现在一定悲痛欲绝并且生活在艰苦的生活里。如果你们完成了任务,你们可以把这些赏钱带在身上,也可以在我们的帮助下悄悄地邮寄回你们在日本的家人手里,让他们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李洪生在恶狠狠地威胁后,又抛出了香喷喷的诱饵。要知道,此时这些日本兵在军队里出生入死,一个月的军饷也只有区区的十日元左右。一个月十日元,顶多让一个三口之家勉强糊口。孟翔拿出的这十万日元,对于这些日本兵来说是他们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巨款。
虽说日本兵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但即便是畜生也知道爱护家人。对于这些日本兵来说,他们一方面整天生活在成为“帝国叛徒”带来的痛苦、内疚、惶恐、迷茫等各种负面情绪中,另一方面也关心他们远在日本的家人。眼下的道路是很明确的:自己要是再度“弃暗投明”,那自己活埋同伙的照片就会流到日本,给自己和家人都带来灭顶之灾;而自己要是就这些服务于中国军队,不但可以保住性命,同时还能获得大量的赏钱并悄悄邮寄回家,让家人过上富裕的生活。
孟翔看到火候差不多了,点点头道:“李副营长,先发一万赏钱给他们。”
“是, 师座!”李洪生点点头。
一万日元分给这二十多个日本兵,每个日本兵都拿到了差不多五百日元的赏钱。手握着自己足足五年的军饷,再想到还有九倍的赏钱在等着自己,这些日本兵的心头自然都被金钱的魅力给深深打动了,即便原本还有一些不甘的反抗之心,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了。对于这些日本兵来说,自己只要帮助中国军队完成这个任务,一下子就能获得以前自己在日本军队里服务役五十年并且五十年都要不吃不喝才能积攒下来的军饷,这么多的钱邮寄回家后,能让父母亲人过上多么好的生活。一想到那些美好的憧憬,这些日本兵在面面相觑中,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心动和贪婪。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鬼”自然也包括日本鬼子。
孟翔满意地打量着他手下这支全国独一无二的“日本伪军”,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些日本兵有点精神萎靡的感觉,不时还打着哈欠,不由感到奇怪。李洪生看出了孟翔的疑惑,凑上来道:“师座,这些家伙都已经感染上了大烟瘾,要是敢不听话,我就不发大烟给他们,让那种如蛆附骨的滋味活活折磨死他们。这也算是给他们上的一道新保险。要是他们跑了,大烟瘾犯起来可没有人给他们再提供大烟了。”
孟翔忍不住啧啧称赞:“好主意啊,老李,年来我当初选你还真是选对人了。老温,交给你们了。”孟翔望向身后待命的独立第39旅旅长温兴茂。
“明白!”温兴茂点点头。
“365旅和师部直属部队会在你们后面两公里处跟进,你们旅和师部特务营作为先头部队开路。根据情报,随县只有日军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辎重兵大队,你们旅的兵力两倍于日军,步兵火力也起过日军不少,再加上这支特殊部队,应该不是难事吧?”
“没问题!”温兴茂很痛快。
孟翔摸摸下巴,也有点无奈。奇袭日军后方,自然要选择最精锐的部队。180师的核心精锐自然是365旅,但365旅在对阵日军骑兵第2旅团的作战中元气大伤,暂时不宜再作为主攻部队了,因此只能让善于防守但战力略逊的独立第39旅去承担这项任务。
如果说365旅在赵海这的训练下颇有“疾如风、侵如火”的风格,那独立第39旅则在温江茂这个出身十九路军和桂系的稳重军官的调教下深得“徐如林、安如山”的真谛。全旅五千余人马借着这场暴雨,通过随县西南的大洪山,硬生生地做到了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随县郊区。在行军过程中,独立第39旅还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在前面探路的侦察兵们接连不断地回来报告这一路上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土匪窝。
大洪山方圆七百里,再加上眼下又是乱世,这么一片大山里要是没有土匪山贼,那么而不正常了。而另一方面,结束没多久的武汉会战也是促使当地匪患猖獗的重要原因。规模空前庞大的武汉会战结束后,中日两军丢弃在战场上的枪支弹药简直是不计其数,真正被军队回收的只有很少的部分,大部分都流入民间。当地百姓有了枪,自然就产生了大批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武装团体,大部分都成了土匪。因此这大洪山内,规模较大的土匪窝就有五六处。
获悉部队前面山路的必经之地上有土匪窝后,温兴茂沉吟了一下,命令道:“送几条枪、几箱子弹过去,告诉他们,我们是抗日的国军,向这些绿林好汉借条路,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副旅长张翼感到莫名其妙:“旅座,你怎么对这些土匪这么客气?这些土匪窝最大的也不过几百号人,我们一个旅还吃不掉他们?随便出个营,就能端了他们。”
温兴茂摇摇头:“你想得简单,根据侦察兵的报告,这一路上有七八处土匪窝,我们一边走一边打,首先就有可能惊动日军,再其次,我们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把这些土匪剿灭干净,我们端了土匪窝,肯定会有很多漏网之鱼。这些土匪对当地的地理环境都很熟悉,他们要是在这一路上不停给我们打黑枪,我们也受不了,要是去和日军告密,我们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土匪窝,就像马蜂窝一样,在眼前这个情况下是不能捅的。”
张翼心悦诚服道:“还是旅座想得周到。”
温兴茂的这一手很有效果。实际上,知道一支几千人的大军浩浩荡荡来到自己家门口后,那些“劫富济贫的好汉们”也没有不慌的。但令他们惊奇的是,这支国军不但没有对他们下手,反而还客客气气地送上见面礼向他们借路,很是懂道上的规矩。对方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这么给自己面子,身为江湖中人,讲的就是面子和义气,自己肯定是要礼尚往来的。另外,这支国军部队声称自己是借路去打鬼子的,那作为“抗日武装”肯定是要密切配合的。不管怎么说,打家劫舍的事情可以干,叛国当汉奸是万万不能干的。当土匪也要做深明大义的“义匪”,可不能做投靠鬼子的“奸匪”。这点觉悟,对于大洪山地区这些大部分原先都是当地平民的土匪们来说还是很有共识的。
独立第39旅这一路上很顺利。遇到土匪窝后,温兴茂先是客气地送上见面礼,然后孤身上山陪土匪窝里头子喝一碗义气酒,再说一通抗日打鬼子的大道理,这些“慷慨豪迈”的匪首们无不拍着朐口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一定配合国军。有几个大为感动的土匪头子还特地派出几个熟悉当地环境的小喽啰给部队做向导带路,使得独立第39旅一路顺风。唯一负面的结果就是温兴茂被那些热情的老大们前后灌了足足七八碗“义气酒”,让他醉醺醺了一路。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部队通过了大洪山,悄悄地挺向笼罩在雨幕和夜幕中的随县。
开路的自然是刘鹏飞和李洪生率领的一千多全部伪装成日军的特务营官兵。手上拿着三八大盖、背上背着花机关冲锋枪的特务营官兵们伪装成日军的一支辎重兵部队,大摇大摆地向着日军的城防阵地走去。最妙的是,打头的那二十多个日奸以前都是第33师团的,不但会一口第33师团组成地仙台的日语方言,而且对第33师团内的一些情况也了如指掌,眼下重回随县,对于这些日奸来说,熟悉程度不亚于小媳妇重回婆家。再加上暴雨滂沱,因此日军的警惕心并不高,直到特务营大模大样走到鼻子跟前,日军才猛然发现除了打头的那一二十个是难分真假的日本人外,来的这支部队里绝大部分的“皇军”居然都是中国军人伪装的。
震耳欲聋的扫射声霎那间震翻了雨幕。双方一交手,守卫阵地的日军便吃了大亏。在特务营几乎人手一把冲锋枪的强大火力下,严重缺乏自动武器的日军根本招架不住。在这么近距离的对射下,上百个日军陡然间就在冲锋枪飞蝗般的子弹里被打成了一堆堆烂 肉。撕开了缺口后,特务营官兵们挥舞着冲锋枪蜂拥而入,在后面几百米处的独立第39旅随后朝着被特务营撕开的缺口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进攻。
“赢了!”眼看着弟兄们源源不断钻入城内,有些宿醉未醒的温兴茂兴奋不已。
但很快,温兴茂便看到已经攻入城内的弟兄们陷入了苦战中。虽然部队已经撕开了日军外延防线的好几个缺口,但攻进去后却迟迟无法继续推进,都在边缘的几个城区内展开鏖战。
“怎么回事?”温兴茂气急败坏。
“温旅座!我们好像中埋伏了!”刘鹏飞浑身血污地奔回来,“随县有大批的鬼子!数量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料!超码有一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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