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张中将暂时代理第2兵团的司令职务,重新整顿后的第三兵团下辖第3、第5、第33集团军以及第17军团,负责对信阳城的保卫工作。
实际上,此时双方的力量对比再次倒向了日军。日军这两个师团在这段时间内得到了非常快速充足的补充,基本恢复了战斗力,总兵力近五万;而中国军队方面,虽然也得到了半个月的休整时间,但仍然是师老兵疲,三个集团军和第17军团加起来也就七万余人左右。两国在兵役制度上的巨大差异得到了直接的证明。日军得到的补充兵员都是训练有素的预备役士兵,而中国军队补充兵力基本是靠拉壮丁。表面上,双方的兵员对比差不多是1比1。4,但实际上的战斗力对比则差不多是四比一。
张中将此时成了信阳保卫战的最高指挥官,如此敌强我弱的险峻局势,让他也异常焦虑。信阳是第五战区在豫南地区最后的重镇要地,一旦信阳有失,不单单信阳,就连毗邻信阳的驻马店、南阳等地区都无险可依,一旦日军占领了豫南,就可以配合鲁西的日军,夹击豫东、豫中等地,届时带来的连锁恶性后果甚至有可能导致大半个河南都很难保住。张中将虽然是无所畏惧的军人,但也知道这一战非常艰险,因此也向战区司令部请求援兵。可实际上,那位白上将手上的部队也是捉襟见肘,第3兵团在豫南陷入危机,而第4兵团在大别山的南麓也同样打得吃力,毕竟第4兵团面对的是日军第11军,是更加精锐的日军部队。不然的话,白上将也不会在第3兵团艰难的时候还雪上加霜地把第二集团军给抽走。
白上将也很理解张中将此时的处境,两人其实也有不少的私交,因此白上将倒没有不切实际地要求张中将死守死守再死守,而是很坦诚地要求第3兵团尽量撑得久一点,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更多一点,即便到时候信阳丢了,还可以争取不少时间并退到驻马店和南阳继续抵抗,不至于把河南丢得太快。但总的来说,这一仗很不容乐观。
从来不会轻言放弃的张中将知道白上将把话说到这地步,也是不容易的。因此他只是竭尽全力地调兵遣将,每天超过二十小时都在各阵地上巡视或在兵团司令部内对着巨大的豫南地图进行用功。
9月26日,准备充分的日军对罗山再度发动了全面的进攻,那位胡中将倒霉地被顶在最前面。张中将可不会忌惮这些黄埔嫡系,因此在给胡中将的命令里,他直接杀气腾腾地勒令第17军团坚持五天以上,否则军法处置。胡中将也知道这个张中将是个古板得要命的人,铁面无私得根本不近人情,要是自己真的带着部队跑掉了,估计后面的第33集团军会毫不客气对第17军团和自己开火,因此不得不率领他的“天下第一军”在罗山殊死抵抗日军。
获知日军再度大举进攻后,孟翔只好暂时离开如火如荼的淘金事业,前往集团军司令部参加军事会议。看着张中将焦躁而憔悴的样子,孟翔也不忍心。但事实很严峻,五万日军对七万国军,这样的兵力对比,基本上是国军必败无疑。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超人,否则是无法扭转乾坤的。况且,历史上的信阳本来就是被日军占的。孟翔想要改变,很有难度的。
军事会议上也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日军气势汹汹而来,之前的潢川、光山等外延据点都已经失守,只剩下了罗山。罗山一丢,日军直接兵临信阳城下,完全是一场城市守卫战。
“诸位!日寇再次大举进犯,信阳乃是豫南重镇!信阳一失,豫南不保!对于第五战区来说,武汉会战也提前结束了,并且大半个河南都会陷入危难之中!我等身为堂堂中华军人,必须要死战到底,决不负全国四万万五千万同胞的重托!不负河南三千万父老乡亲的重托!”张中将瞪着因为严重缺少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说话也是声色俱厉,神情看上去颇为狰狞。
下面的众师长们各个面露苦色,因为这肯定又是一场注定打得倾家荡产的恶仗。各部队在之前的战役中都损失奇大,好不容易勉强恢复起来的一点元气,肯定又要消耗在这里了。
孟翔的脑子里也在运转着。城市保卫战,是很典型的一种战役形式。如何保卫一座城市,主要有两个方式。第一,派遣精兵驻守城内,依靠城市的巷战手段和城市的水泥建筑而与敌军打一场专门的城市攻防战和巷战。这样的作战的方式,好处是,可以抵消敌军的机械化优势,在巷战中给予敌军更大的杀伤。缺点是,守城部队很容易被敌军全面包围在城市里,最后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并且这样的打法对城市本身的破坏性也极大;第二,派遣重兵守卫城市附近的各个据点的阵地,将战火燃烧在城市四周而不是城市本身。这样的打法同样有利有弊,好处是一旦战事不妙,守城部队可以全身而退,对城市的破坏性不大。缺点是,很难对敌军造成有力的阻挡,各部队散落在城市周围,容易遭到敌军的分割包围或逐个消灭,也容易被敌军驱逐出阵地,并且在占据机械化优势的敌军前很难有太大的战果。南京保卫战就是第一种打法的典型,最后的结局是守城部队兵败如山倒地一窝蜂突围,不但没有守住南京,并且守城部队都遭到重大伤亡;徐州保卫战则是第二种打法的典型,最后结局就是,徐州外延的临沂、滕县、台儿庄等军事重地逐一被日军攻破,徐州城本身则陷入包围,守军被迫弃城而走。徐州丢了,但守城部队没有全军覆没,保留了有生力量。眼下的武汉保卫战其实也是第二种打法的典型。
在孟翔的浮想联翩中,会议已经结束了。这个会议本来也没有什么内容,张中将只是重申了部队要奋战到最后一刻的要求罢了。
第一百二十二节 血战信阳(2)
说句心里话,孟翔很不愿意看到信阳沦陷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刚刚发现的那个金矿。要是信阳丢了,桐柏自然就唇亡齿寒,孟翔可不想把这么一个大财源拱手让给日本人。
“唉!老子的师刚刚恢复到四千人,并且过半都是新兵。再经过这一战,老子的师怕是要彻底打没了!”走出会场的时候,王劲哉拉着一条苦瓜脸小声地抱怨着。
“我的师勉勉强强才恢复到五千人,估计下场和你老兄都差不多,也是要打光光的了。”龙慕韩脸上的黑气比王劲哉脸上的更重。
“老子才惨呢!”旁边的吉星文也诉苦道,“我的师原先八千人,在商城和潢州打得就剩下三千不到,这段日子就招了一千多人,顶上去估计不超过半天就崩溃了。根本就招不到人,几个集团军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拼命拉人,信阳地区的壮丁都快被拉光了。等这一仗结束后,我们要是不到其他地方去好好休整,怕是半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好啦!都别这样倒苦水了!人家第3、第5集团军比我们更惨。”何基沣插话道。
“妈的!这小鬼子简直是杀不尽!死不绝!刚刚被我们干掉了一万五,现在一下子就又变得齐装满员,真他娘的操蛋!”王劲哉咬牙切齿。
“你们说说,信阳能守住吗?”孟翔问道。
“废话!能守住才怪!”龙慕韩嗤之以鼻,“这么长时间来,张军座的为人我算是清楚了。这一仗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我们都打成了光杆司令,他才会带着我们放弃信阳。”
“肯定守不住的。”何基沣也摇头叹气,“鬼子补充兵员的速度太快了。这一点我们真是望尘莫及。日本人虽然人数没有我们多,但他们国内有上百万训练有素的预备役,我们只能靠拉壮丁,这质量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别说信阳了,连武汉恐怕都守不住。”陈离也过来参加了讨论,“鬼子毕竟太厉害了。”
“这样的烂仗,就是诸葛亮在世,都回天无力!”王劲哉闷闷地道。
将领们都很悲观,但没有露出畏缩之色,都是那种“反正打不赢,那就拼到底”的态度。
和众人告别后,孟翔跳上汽车,前往桐柏县整顿部队,把部队调到信阳前线。坐在车上,孟翔愁眉紧锁地看着手里的地图。说实话,历史上的信阳是在武汉会战里丢掉的,这是一座注定要丢掉的城市,孟翔本来也没有打算去扭转乾坤,但为了刚刚发现的那个财源,他不得不绞尽脑汁,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守住信阳。望着手里的地图,孟翔更加一阵阵心烦意乱,豫南地区位于黄淮平原和长江中下游平原的交界处,因次信阳附近的地形基本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既没有雄山峻岭,也没有大江大河,只有少数的丘陵山坡,这是很不利于部队守卫的,在野地上和日军机械化部队交手无异是自寻死路,但是单纯地打一场城市守卫战,结果也是不容乐观的,搞不好还会被日军包了饺子。孟翔真的感到自己黔驴技穷了,因为他的“军事天才”主要是战略方面的,在战术上则泛泛可陈。
真的没有办法守住信阳了吗?孟翔不断地问自己。
车子开出信阳城后,沿着城西著名大湖南湾湖前往桐柏。虽说现在已是近十月份,但天气仍然闷热异常。孟翔觉得在车子里有些憋闷,便对汽车兵道:“停靠在湖边,透透气。”
站在湖水碧波浩淼、岛屿星罗棋布的南湾湖边,孟翔感觉身上的热气被凉爽的湖风一扫而空。望着眼前这幕湖光潋滟、山色葱郁的湖光山色美景,孟翔忍不住赞叹道:“真是个美不胜收的好地方呀!”在这个时候,孟翔很想吟出几句古诗来抒发他的满腔赏心悦目的心情,但可惜他肚子里的古文墨水实在是有限得很,因此只挤出这么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感叹句。
“呵呵,师座,这南湾湖确实是一处难得的名胜佳境之地。”旁边的李兴武笑着道,“南湾湖号称是‘中原第一湖’,又被称为‘北国的江南,江南的北国’,确实也名不虚传,真可谓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呀!”李兴武的文采要比孟翔好多了,出口成章。
“能在中原之地看到如此江南湖色,也确实难得。”孟翔好奇的问道,“这湖有多大?”
“根据当地政府提供的水文资料,南湾湖面积达十一万三千亩,折合西制约七十五平方公里,是信阳附近最大的湖泊,距离信阳市区也只有短短的几公里,可谓是信阳的母亲湖呀。”
言者无意,闻者有心。孟翔心头砰地一动,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南湾湖和信阳市区的河流相连吗?”
李兴武摇摇头:“这倒没有。信阳市区主要的河流叫浉河,只能算一条水流不大的小溪,和南湾湖并不直接相连。当地政府曾想建造水库的,这样才能把南湾湖和浉河相连接以造福信阳百姓。但随着战火来袭,这个计划也就搁浅了。”
“走!去看看!”孟翔突然间急不可耐地拉着李兴武重新跳上车。
李兴武做事确实很称职,信阳附近的水文地理情况都已经被他倒背如流了。从地图上可以看得出,信阳城区大致上分为南北两部分,北部占五分之四,南部占五分之一,中间被浉河隔开。浉河也是大名鼎鼎,据说“浉河泛月”还是信阳古八景之一,但浉河的水流和水域确实都不大,只是淮河的一条小支流,规模也只能算是一条中等的溪河,给信阳城的百姓们提供了用水便利。孟翔又急忙驱车赶到信阳西,计算了一下从信阳城区到南湾水库的距离。得到结果后,孟翔的脸色有点难看。
“三千米。”孟翔挥挥手,让几个负责测量的卫兵收起卷尺,“还真他妈的长。”
“师座,你想干什么?”李兴武警惕地看着孟翔。
孟翔沉默不语,然后急匆匆地乘车返回了师部,直接找来了负责工兵部队的刘峰岭。
“老刘,让你挖掘一条三千米长、十米深、十米宽的渠道,需要多久?”
“师座,您这是要修建京杭大运河吗?”刘峰岭脸上挂着啼笑皆非的表情,不答反问。
“别废话,回答问题。”
“有大型挖掘机吗?”刘峰岭说的还是废话。
“没有。”
“那什么期限?”
“十天。”
“师座,这是需要挖掘整整三十万立方泥土的工程。正常人大概每天可以挖掘五到十立方泥土,再加上运输之类的工作也需要劳动力,你起码要给我五千人,我十天内能给你弄好。”
孟翔沉吟了一下:“好。”他对李兴武说道,“走,去见军座。”
集团军司令部内,听完孟翔这个近乎异想天开的作战计划后,张中将、李副司令、张参谋长等人都瞠目结舌。张中将随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这样做,对信阳的伤害太大了。困龙,你真是太大胆了,简直是不择手段。你要是这样做了,这个责任你是负不起的。”
李副司令也感同身受地道:“是啊,困龙,你的做法确实太心狠手辣了。我们的职责是守卫国土、守卫信阳,不是搞破坏。”
孟翔争辩道:“军座、副座,可我们还能怎么办?五万日寇,就靠我们这七万师老兵疲的部队,能守住信阳吗?难道我们就拱手把信阳城让给日寇?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既然我们无路可退,那只能破釜沉舟!即便不能守住信阳,也要狠狠地给日军重大杀伤,牺牲信阳来保护整个豫南。这样做,也符合我们和日军打消耗战的战争原则。”
张参谋长则赞同地点点头:“困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七万国军对五万日寇,我们几乎就没有胜算。有时候,壮士断腕也是迫不得已但却是唯一的举措。”
张中将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孟翔乘热打铁道:“军座,如果我们被日寇赶出信阳,那么落入日军手里的信阳会变成什么样子?谁能保证那些兽性大发的日寇不会将信阳变成人间炼狱?为了最后的胜利,做出一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军座,难道您忘了?当初军委会准备在兰封失守后掘开黄河大堤的。您看看,为了抗日,军委会都可以忍痛牺牲黄泛区的上百万老百姓。我们这样做也是贯彻了焦土抗战的思想。我相信,我们这样舍弃一座城市而换来整个豫南的安全,是会得到河南百姓乃至全国百姓的支持的。毕竟,我们没有办法呀!”
张中将沉思了半晌,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张中将也不是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他也清楚这场战役的敌我双方的巨大悬殊。张中将对孟翔道:“困龙,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为了最后的胜利,我们确实不得不要忍痛做出一定的牺牲。这场战争,是关乎我泱泱中华生死存亡的战争,确实不能有太多的妇人之仁。你的计划,我批准。但不到迫不得已不予适用,就算是我们最后的办法吧!”
孟翔敬礼:“是,军座。”
“你这个计划需要多少劳动力?”张中将问道。
“起码五千。”
“你的师还有多少人?”
“四千七八百。”
“那你的180师就暂时不参加战斗,作为预备役,同时作为执行你的计划的劳动力。”
“是!”孟翔再次敬礼。
走出司令部的时候,孟翔看到了走过来的王劲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步礼兄,这样的烂仗,其实诸葛亮在世的话,还是有办法的。”(王劲哉字步礼)
王劲哉莫名其妙地看着喜气洋洋的孟翔。
得到张中将的批准后,孟翔立刻带着180师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首先,孟翔派人认真测量了南湾湖和浉河的水平面高度差,结果很让人满意,南湾湖的水面要比浉河要高近三米。孟翔又立刻让刘峰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