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的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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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主的侍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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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颜花,让他想起韩齐的大嫂夏朝颜。 



  不知韩齐是否明白这朝颜花的心思,初进傲龙堡看见韩齐与夏朝颜的应对,韩齐是谨守叔嫂之礼,连眼神都没半丝逾矩,不曾落在她姣好的娇颜上;可她却不同,秋水双瞳幽幽望向他,若有所求的神情脆弱得惹人怜惜。只是他不明白,韩齐为何吝于给她一个温暖的回应,她是如此渴求希冀他的照顾? 



  这就是他觉得有趣的地方,同一个屋檐下各人有各自的心思,如此的神离,又何苦屈居同一处? 



  韩齐的威严刚冷、夏朝颜的若有希冀与不得不的等候夫君、韩齐那未谋面的大哥的任性出走、罗安的尽忠职守——似乎,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一份心思,构成一个如此复杂的傲龙堡,难道不能再单纯些吗? 



  “这样……不累吗?”视线离开枯萎的朝颜花重新落在手上竹叶,依然青翠在手上挺立,竹的气节连叶也有之。 



  不过,口中默念一段娘亲生前要他谨记在心的言语,洁白的光芒自掌心泛起裹住竹叶;一会儿过后,竹枝上开出两三朵黄花,竹叶像是被吸走了生气似的枯黄。 



  青竹的花开源起于竹叶的枯黄,这是自然现象,无奈凡人总喜欢冠上吉利与不祥之名,谓竹子开花乃不祥,殊不知竹会开花只是因气候不同而有所增减罢了;许多事都由于这样的认定而无辜地变得可憎。 



  强劲的风卷起他披散的长发,打断他思绪,只手顺过黑发,一道影子早落在自己跟前挡住月光。 



  “韩——”话未先出口,一袭深青色外袍已罩下,裹住他仅着麻衬的身子。 



  烨华叹了气。“我真的不冷,这样的天候刚好。” 



  “你总是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韩齐关切的语气依然温暖,没有因为两人近个把月没见而稍有生疏。 



  烨华笑笑接下他暗隐的指责口吻,他的关切责备和他的淡然处之早成了一种习惯。 



  “烨华,不要让我担——” 



  “你回来了。”烨华早一步开口阻断他的话,睁开只有在他和捷儿面前才敢完全睁开的双眼,端视脸上还带着沙尘的韩齐。“风尘仆仆归来就该好好浴洗休息一番,这才是养身之道。” 



  韩齐被他的话愣住,这是烨华首次对他表达关切,要他如何不惊讶,尤其是在这深更半夜。 



  每一次深夜自外地归来,除了应门的僮仆、管家恭敬地唤一声二爷外就再无其他;简言之,就是没有人能给他一种被等待的感觉。他是打理傲龙堡上上下下大小事端的主人,却从不觉得傲龙堡是他该待的地方,深夜归来,只有仆人跟随,只有疲累相伴。 



  在这里,没有人是毫无理由等待他归来的。 



  “韩齐。” 



  “我以为你睡了。” 



  “怎么可能?”烨华回他一笑,挪出栏杆一处让他坐下以稍作歇息。“你知道我爱深夜赏月赏竹,还有——” 



  “深夜饮酒。”韩齐不赞同地瞟了眼他手上的白玉酒瓶。“这么爱饮酒?” 



  “浅酌以养性,豪饮以伤身,我只是浅酌罢了。”他笑,月光下的翦影纤细得如一条随风飘扬的白绫,闪动在韩齐眼前。 



  疲惫的他全因有他得以减轻许多,深青色袍下微露的白色衣摆如水,悄悄然入他的眼,洗涤他满是风尘的疲累身心。 



  月光下的烨华洁白匀净得有如传说中天山上的圣水,洗净凡人一身的尘埃。 



  “韩齐?”怎么他也会发起呆? 



  “喝酒真那么有趣?”与人生意往来他也应喝过不少酒,就从来没有觉得酒好喝过,更何况像他这般酒不离身,爱酒如痴。 



  想来好笑,他唯一能觉得烨华像人就是论及酒的时候。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我不欲留名,只是爱李白的狂放不羁;我没有他的好酒量,却向往他笑饮酒中卧的不受拘束,不愿为任何人牵绊。”烨华执起酒壶向他。“试试?” 



  韩齐接过,豪气十足的一饮,咕噜就是一大口。 



  烨华见状,摇头直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难怪你尝不出酒的甘美。”可惜了这口杨桃醅酒。“你这算是豪饮,哪叫浅酌。” 



  “是吗?”韩齐挑眉,颇不以为然。“阁下有何高见?” 



  “一小口含在嘴里,在舌间转过一回,你会知道何谓品酒、何谓浅酌。” 



  “是吗?”对酒向来不具好感的韩齐抱着姑且信之的念头照他话做,果然,当酒液在舌尖转过一回,自有一股芳香甘甜味沁入口鼻。他愕然睁大眼看向他,咽下嘴里忽而变成甘泉的佳酿。 



  “如我所言是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时至今日,韩齐才明白为何有人会酒不离身,随时想到就啜上一口。 



  烨华笑看他照自己所说的方法品酒的模样,才觉得眼前的韩齐仿佛又回到在长白山上时的模样,平易近人,不若在此地的疏远威严。 



  捷儿曾私下埋怨说他是双面人,在山上一个样,进了傲龙堡又是一个样;他为此替他辩白,告诉捷儿这并非他所愿,而是不得不。 



  君子不重则不威,要管理傲龙堡里里外外的人不这样恐怕也难,这一点上他很是理解,也坦然接受。 



  “再喝会醉的。”烨华开口,双瞳看到什么似的,伸手探向他。 



  “烨华?”韩齐不明所以僵身望着朝他接近的手。 



  “你这里都是沙。” 



  烨华边说边替他拂去右颊沾上的沙尘,浑然不知在他手碰触过后,韩齐的右颊灼热得似着火般。 



  “怎么了?你脸色不对劲。”他那冰凉的手探触他额心!仿佛夜凉的水涤过韩齐的脸,合该是清凉,可韩齐却觉得灼热。 



  “韩齐?”烨华不放心的低唤。 



  “我、我没事。”他是太累又喝了点酒吧,才会想——对,他一定是太累又喝酒,才会有那荒谬怪诞的念头。 



  然而,他竟想起汉哀帝与董贤之间的断袖情。 



  晃晃脑将这想法抛诸脑后不愿深思,他转移话题:“你头一回关心我。” 



  “是吗?”烨华笑眯了眼,侧首看回竹林。“也许吧,我向来处世淡然,与任何人都不亲近,不懂什么样的言词是关心,什么又是不关心,我只做我想做或愿做的事。”说完,他转回视线,带着一点韩齐从未见过的犀利。“韩齐,你呢?你是否也正做着想做或愿做的事,而无一丝一毫的勉强?” 



  “我——”韩齐噤口,他知道自己无法回答是,怔愣的眼只有落在他随风拂动的外袍上移转注意力。 



  “你不是。”烨华替他作了回答。“傲龙堡所代表的是落在你身上的担负,这里的每个人,他的生老病死都是你的责任,甚至与傲龙堡有关却不居住在这的人,也全都是你一肩该担起的使命,你得为他们的一生负责,这就是你的宿命。而挑起这数以百人、千人的生计,你可情愿?” 



“烨华……”韩齐不愿道出,抿唇不应答烨华针针见血封喉的话语,生怕涨满于心的不愿一旦找到宣泄的开口就没完没了,而他会无力阻止。只有重新喝一大口酒吞进肚里。 



  “你不情愿却也有苦难言吗?”烨华抽回酒壶阻止他的豪饮。“不要糟蹋好酒,醉解不了千愁,只有加深愁苦。” 



  “烨华。”望着空无一物的手愣了会儿,韩齐转头看他,只见出尘的绝色上有一抹苦笑。 



  “我醉过,除了难受外别无其他;千杯引来万斛愁,劝你还是别轻易尝试好。” 



  “你希望我说吗?”漆黑如子夜的眸灼灼的锁住识破他内心深处那份对无拘无束的冀望渴求的人,虽说这是烨华首次对他表达关切,却也是他头一回向人透露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对他们俩,这都是头一遭。 



  “不。”心细如丝的烨华当然明白他这么问的理由。“什么都别说,否则你将抑不住抛开责任重担的冲动,之后你会为这件事一生后悔,两者相较,宁可你还是做傲龙堡的二爷,别当长白山上的韩齐。” 



  “烨华!”韩齐无法克制地展开双臂环过烨华,将他压进自己怀里,感激莫名,全然不在乎两名男子相拥被人看见会惹来多少争议。 



  何其有幸,让他遇上一个知他懂他的人! 



  “韩齐?” 



  “你是我的知己,烨华。你是我唯一的知己。”埋首在纤瘦的肩头,韩齐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轻了许多。 



  烨华身上散发的绿竹清香让他有置身山林、毫无挂碍的错觉。 



  06 



  夏朝颜依照罗安所说走出傲龙堡来到后山,步行约一刻钟才看见远处一个黑点大的凉亭。 



  莲步加快,黑点般的凉亭逐渐变大,直到看见韩齐熟悉的身影才缓下脚步,整了整仪容,巧妆的唇勾起合乎礼数的微笑,轻移莲步朝凉亭走去。 



  然美丽的笑颜在韩齐挪身,看见他后头和他共处亭下的人时瞬间垮成怨怼。 



  又是那名美得诡异的男子。 



  脚步不再走向凉亭,她转进通往凉亭小径旁的矮树丛,沿着树丛偷偷摸摸接近亭子。 



  愈走近,铿锵乐音愈是悠扬宛转地缭绕四周,即使百般不愿听,铮铮的琴音仍然流进她耳里。 



  宫商角征羽,音音婉转清晰,忽而低沉如男子低语,忽又嘹亮如壮士高啸,须臾哀戚如女子呜咽,瞬霎间欢愉如孩童嬉闹山林……筝音悠扬远传,一曲弹罢,韩齐不住鼓掌叫好。 



  “烨华,愈认识你愈发觉你深藏不露,到底在你身上还有多少才能我尚未见识?品酒、吟诗、弹筝、论学问,你多闻得不可思议。”韩齐落座,一手托颊笑看抚筝的烨华,轻松一如身无牵挂的雅士。“这样好吗?”烨华停下手,柳眉微蹙。“你已经接连好几天放着公事不管带我出游。“ 



  “我是人,也要休息。”喜滋滋的脸垮了下来。“我努力试着暂时遗忘肩上的重担,你何苦提醒我。” 



  “对不起。”他苦笑。“是我坏了这气氛。” 



  “不怪你。你是怕我终日与你为伍,而怠忽傲龙堡这份责任。” 



  “捷儿很喜欢这里。”烨华忽然转了话锋,提到现在只顾跟着罗安四处乱转、东学西学忘了主子的捷儿。“看来她会在这里过得很好。” 



  韩齐慵懒放松的表情为之一凝,松懒的身子僵直。 



  这时候提起捷儿分外敏感,尤其是他以一副可以放心了似的语气。 



  “烨华你——” 



  “甭担心,我只是想问你捷儿是从商的人才吗?” 



  原来如此。吁了口气回复先前懒散的姿态,薄唇绽出笑意。“他是块料,我已经要罗安随时教授他关于商场的事宜,只要他愿意,傲龙堡会有该他的工作。” 



  “太好了。”他执起韩齐差人准备的瓷杯敬他。“多谢你为捷儿的事费心。” 



  韩齐跟着回敬。“只是一点小事,能交到你这个知己是我韩齐的幸运。”仰首饮尽,他已经学会如何品尝看似水般透明、却别有风味的酒酿,芬馨可口入喉,足以化人为春水。“这是——” 



  “竹叶春醪。”烨华为他解惑。“出自江南吴地。” 



  一语罢了,十指铮铮流泻另一曲,清清朗朗地吟唱道: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是吴宫: 



  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香山居士的‘忆江南’。” 



  “是的。”烨华收手,重执酒樽。“苏杭的竹叶酒因为他的诗更富盛名。” 



  “你到过江南?” 



  “只在书中见过,宋人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想必定是风光明媚,四季宜人。” 



  “或许是。”韩齐不确定道:“虽然为了生意下过江南无数次,可都没有时间停驻观看。” 



  “真可惜,若我有机会下一趟江南,我会停留数月,尝遍佳酿,赏尽美景。” 



  “若能早些认识你,江南一行有你为伴,我必不会错过美景佳酿。”韩齐定定看着他,衷心地道。“可惜我这一生毫无机会。”烨华淡淡说。“韩齐,傲龙堡耳目众多,若没有你命他们别接近竹轩院,我就藏不住这双眼了。” 



  “烨华,你的眼与常人并无不同。” 



  “那是对你而言。”金褐色瞳眸幽幽望向他,唇角挂出苦笑。“世上有几人能像你和捷儿一样视我的异常于无形?” 



  “你与常人无异,别让它成为你的重担,你一向是云淡风轻,无视一切的。” 



  “在长白山因为少有机会见人,我不常想起这问题;但在这里——” 



  “别说你要回去。”在烨华面前从不显露威严的韩齐因为这话题而破例。“我不准!”语气里的独占不但吓到自己也骇着烨华。 



  “韩齐。” 



  “我……”他哽言,惊觉自己一句“我不准”带有数种思绪。 



  “你醉了。”烨华善解人意地为他找了藉口,侧首望天,已是夕阳西斜。“该是回去的时候。”他起身,越过他径先朝亭外走。 



  韩齐突然拉住他的手,阻断他脚步。“我并非有意——” 



  他知道只有深山才能让烨华觉得无拘无束,不用担心随时有人窥见他的秘密;他也清楚他留在这儿的滋味并不如深山独自一人的好。 



  可,就是不愿他离开,他就是不愿他回深山野岭独自生活,他懂他不爱孤寂却又害怕人群的挣扎,不愿他再回深山独受这种苦。 



  也不愿他自他身边离去,不愿。 



  “我懂。”烨华回头,依然是素日淡漠的表情。傻韩齐,就算他不解释他也能看出他满身的疲惫啊。“韩齐,你说过我是你的知已,所以,你的苦,我懂。”若不是看他背负一身的重担,早在踏进傲龙堡确定捷儿能好好待在这里时他就不告而别,哪还会待到现在。“若是我待在这能帮你什么,我会在这里。” 



  “相信我。”另一手握住他一绺长发,掬在掌心凝视,不愿看他的脸,生怕看见他为他留在傲龙堡的勉强表情。“我庆幸你在这里,真的庆幸。” 



  “我明白。” 



  “我也懂你并不喜见人群却强留你是我的自私,但我真的——” 



  “别说了。”他蹲身仰视内疚不已的韩齐,他人太好,好到连偶尔为自己设想都会自认为是私心太重而深感歉疚,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似乎自绝于他纯净良性之外。“我也是有目的的,不如你所想的是因为你才勉强留下。” 



  “目的?”韩齐疑惑的目光对上他的,险些又陷入他漾笑足以醉人的容颜。 



  烨华重重点了头,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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