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的目的。”
“而且他们还要派什么科学家,是不是?”皮克伟又说。
“是的,一位李查德博士,他们最好的科学家,我想是——”
“不是,是医生,疯人院——”
“哦,我的天,是——心理学家家?”
“可能是,经营疯人院的多数都是心理学家,不是吗?但愿他能替我们看一看这些
年轻朋友,是哪一点出了毛病,整个脑袋装满了德国哲学,黑人人权哲学,已故法国作
家的哲学,就是没有我们自己国家的。而且,他们也许让他替那些法官看看病。不要整
天说那些废话,要我们小心谨慎地处理,不可伤害那些年轻人的自尊,说他们将来还要
到社会上来工作的。我倒宁可请他们回房里,专心读他们的哲学吧。我的思想是落伍了,
我知道,但我真是这样想。”
“一个人应该学着接受新思想,”乔治爵士说,“我感觉,我希望——哎,这很难
说——”
“您一定很难过,不能把心里的话适当地表现出来。”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皮克伟上校接了以后,把话筒拿给乔治爵士。.“是的,我
是,”乔治爵士说,“喂,是的,我同意,可以,可以,哦——不,不能在办公室,这
是私人性的聚会,当然,我们可以——”乔治爵士谨慎地打量室内。
“我这儿还不太挤,”皮克伟意有所指地说。
“密码蓝色多瑙河,”乔治爵士嘘着声音说,“是的,是的,我会和皮克伟上校一
起来——哦,当然,当然,一定要请到他,就说我们专程请他,不过要记得我们的会议
一定要保持绝对的秘密。”
“不能坐我的车吧?太引人注目了。”皮克伟说。
“河士汉会开他的金龟车来接我们。”
“很好,”皮克伟上校说,“很有意思吧?这一切?”
“我希望——”乔治爵士迟疑地说。
“你希望什么?”
“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建议你用一下衣刷子。”
“哦,这个,”皮克伟上校拍拍自己的肩膀,造成一小片烟灰的云雾,乔治爵士又
咳了好几下。
“兰妮--”皮克伟上校接了桌上的一个铃。
一个中年妇人手持衣刷,像神灯里的仙人一样及时赶到。“请你暂时闭一下气,乔
治爵士,”她说,“会很呛人的。”
她打开门让他出去,房间里传来皮克伟上校间杂着咳嗽的抱怨声。
“这些有洁癖的人,咳、咳,每次都非得让我像剃头师傅那样干净。”
“我可不敢说。您有人家一半干净。您应该让我每天为您清理一次,您们内政部患
喘病的人已经够多了。”
“嗯——那是他们自己的错,为什么不改善伦敦街道上的严重的空气污染。”皮克
伟语声一顿便接着道:“走吧,乔治爵士,让我们去听远道而来的德国和尚是否会念比
较精采的经。好像还是挺紧急的事。”
十七、德国首相亨利克·史宾塞
亨利克·史宾塞先生是一个忧心仲忡的人,而他也无意去掩饰。因为,他们五个人
聚在一起要讨论的事,的确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但是他也不曾忘记随身带一副很有自信
的面具,这是近年来他处理各种政治危机最有力的凭借。他是一个个性坚毅、思虑周到
的人,总有办法为他所参加的大小会议,带来平易近人而轻松愉快的气氛。他并不故意
要炫耀自己是个光芒四射、聪颖过人的政治家,因为许多国家的混乱,三分之二以上都
是这一类型的人搞出来的。而另外的三分之一,就是不懂得适时地掩饰自己不甚高明的
判断能力的人的成就。
“这绝对不含任何官方访问的色彩,我想你能了解吧?”首相说。
“当然,当然。”
“前几天我得到一些消息,觉得有必要与诸位分享。这件事给最近困扰我们而且使
我们沮丧不已的世界局势带来一线曙光。容我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李查德博士。”
李查德博士是一位高大而可亲的绅士,常说:“噢,是的。”
“李查德博士是德国西部喀尔鲁斯市附近一所大机构的主持人,照顾的是一批精神
病人。大概有五六百人吧?”
“噢,是的。”
“那大概是各种病都有吧?”
“噢,是的。患病的原因当然是千奇百怪,但是我的研究是集中在一种特殊的疗法
上。”他大概是转用德语比较顺口,史宾塞先生赶忙机智而体贴地为在场的英国朋友翻
译:
“李查德博士是说,他主要的研究成就是医治一种妄想自大狂,这是我这个外行人
的说法。也就是一种妄想,以为自己比实际要伟大,想象自己受到迫害——”
“噢,不是的。”李查德博士说,“我不医治迫害性妄想症,我的诊所里也不收容
这一类病人。相反的,他们都因为追求快乐,才牢牢地抓住幻觉不放。但是,我要是把
他们治好,他们反而不能快乐。所以,我必须去找出一个妙方,能使他们神智清明,却
又能保有那份快乐。我们称这种特殊的心理状况——”
他吐出了一个冗长而恶声恶气的德国字,至少有八个音节。
“为了我们的英国朋友,我还是用妄想自大狂,虽然不是很贴切。”史宾塞先生说,
“李查德博士,就像我以上所说的,您的诊所里有六百位这样的病人?”
“其实更正确的数目是八百人。”
“八百人!”
“很有意思——真有意思。”
“您把这些人——刚开始的时候——”
“我们有全能的上帝,”李查德博士说,“你懂吗?”
赖赞比先生的表情有些困惑不解。
“噢——噢,是的,是的,是的,真有意思,我相信。”
“我们那里会有一两个人,自认为是耶稣基督,而坚决以为自己是上帝的人更为普
遍。还有很多更有意思的角色。有一个时期。我的病人里有二十四位希特勒——”他翻
出一本小记事本。“我都有记录的,是的,就在这儿,十五个拿破仑——拿破仑是很受
欢迎的语色;十个墨索里尼,五个凯撒大帝再世,还有五花八门的个案,都很奇怪,也
都很有趣。但这不是今天我要报告的重点,至少不是从医学治疗的角度,而是与这些个
案有必要关联却又是各位所关心的事。”
李查德博士时讲时停,让史宾塞先生适时的翻译。
史宾塞先生听完他的一段话,就说:“有一天,一个政府官员去到他的疗养院,对
不起,我该提醒诸位一声,那时还是战时,我们暂时称这个人为马丁。他还带着他的上
司,也就是当时的领袖。”
“噢,是的,”李查德博士继续说,“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我们的领袖会亲自去
视察偏远地方的一所疗养院。他的风度优雅极了,他说,他对我正在作的研究印象非常
深刻。对我那份报告的成果感到是所有德国人的骄傲。他说,军队的不易控制是亘古以
来每一个将领都有的困难,军方送上来的几个个案显示这种情形并未因领袖的英明而改
善。总有那么几个人相信自己是拿破仑,或者是拿破仑手下的某一个元帅,然后,不知
不觉的他们就以幻想中的身分来下军事上的命令,造成军方不少指挥上的困难。
“其实在当场,我就很愿意献给他一些专门的知识,对他一定有用的。可是,那位
马丁先生说不需要,我们伟大的领袖,”李查德博士颇感不安地看着史宾塞先生。继续
说,“他说,我们伟大的领袖。不喜欢为技术上的详情所烦。他只是来向一个对妄想自
大狂的研究已相当有心得的医生征求一些意见。他想要做的是,噢,到处着一看,而他
也确实很有兴趣的样子。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噢,你知道的,这种明显的病症是很
好认的,生命的压力开始在领袖的身上一丝一丝地渗透出来。”
“我想那是他开始自以为是全能上帝的开始。”皮克伟上校突然插嘴,还有一连串
抑制不住地嘲弄性的咳嗽。
李查德医生对于这个不礼貌的行为,似乎十分震惊。
“他要我告诉他一些事情,他说,马丁告诉他,我的疗养院里专门收容某一类型的
病人。而其中居然有一些人自以为他们是希特勒,这不是很奇怪吗?我说这是平常的事,
因为他们崇拜领袖的结果,使他们一心向领袖学习,学习的目的本来就是由‘相似”到
‘认同”,所以最后的结果常使这些人由‘像’领袖,而‘变成为’领袖。当时,我有
些担心这些毛病是触怒他而使他来此的原因,可是,在看到他满意的表情后,我也就放
心了。我相信他认为这是一种恭维,一种荣耀,有人愿意向他学习,向他看齐,而变成
为他。
“他的下一个要求是,希望能见见有这种感情困扰,而且具有代表性的几个人。我
私下和马丁先生商议,他原先好像有些耽心,后来却向我保证领袖的确是希望领受一下
这种经验,而他耽心的是怕我这些病人是否具有危险性。我向他说明,请他放心,并且
建议由我召集这些人,让领袖集体检视。可是马丁先生说,领袖的意思是他要单独地会
见他们,不希望我在场,怕因为我是主治医师而影响了病人自然的表现。但是必须要找
不会动粗的病人。我再度向他保证,不会有暴力行为发生的。当然,要是马丁先生能在
场作陪,更不会有问题。
“于是,我就安排了几个最具代表性的病人在一间会议室里,他们进去后,我就退
出,在门外与二位侍从武官谈天。我说,领袖的神情似乎十分焦急,是否有什么不对劲?
那时,他的确碰到不少麻烦事,那是战争快结束以前,许多事都很不顺利。侍从们告诉
我,领袖本人对于局势也十分沮丧,但是他们坚决相信,只要他所提出的政策能被手下
的将领接受,而且积极去进行,战争会很成功地结束。”
“你们这一位领袖,我猜呀,”乔治·派克罕尔爵士说,“依当时那种情况看来,
他是在一种——”
“我们没有必要讨论他的心理状况,”史宾塞爵士说,“他也许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这些在当局的档案里都有详尽的记载,我们今天的目的,只是让各位了解我国在这方面
的研究。”
“在纽伦堡大审——”
“不要再去翻这些陈年旧帐,”赖赞比先生斩钉截铁地说,“这些都是过去老远的
事了,我们应该寄希望于将来,我们希望英德两国能在共同市场里携手合作,过去的就
让他过去吧。”
“您的话很对,”史宾塞先生说,“但是,我们不得不再回到过去。马丁和希特勒
先生在会议室里呆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大约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马丁的表情似乎颇
为满意,连连地对李查德博士表示感谢,但由于他们另有一个紧急约会,不能久留,所
以就匆匆离去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
“后来呢?”皮克伟上校说,“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已经发生了?”
“他们走后,”李查德博士说,“其中的一位病人开始有了很奇异的表现。这个人,
原来是所有病人中学得最像希特勒的,他对于自己的形象有很强的信心。而现在,他更
是坚持自己就是希特勒本人,而且声称他必须马上到柏林去,去主持手下将领的集会。
事实上,他的病情并没有丝毫的改善,只是他这种急剧的变化,使我百思不得其解。还
好,两天以后,我就松了口气,因为病人的家人前来向院方要求带他回家,以便让他的
家庭医生作进一步的治疗。”
“你也让他走了?”史宾塞先生说。
“当然,我没有理由不放人。他们有一位很可靠的医生同行,保证他将来可获良好
的治疗;而且,他是一位自愿入院的病人,不是经法院判定的精神病患者,他有自行来
去的权利。所以,他就走了。”
“我不懂——”乔治·派克罕尔爵士正要开口。
“史宾塞先生有一套理论——”
“不是理论。”史实塞先生说,“我要告诉诸位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俄国人曾隐
瞒这个消息,我国政府也秘而不宣,但是已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支持我的说法:希特勒,
在访问疗养院那天自愿留在院里,与马丁一齐离开的希特勒则是病人中最像他的一个人。
后来自杀死在地下室的也是这个人。我也用不着转弯抹角地说话,或以更多的不必要的
细节来烦扰各位。”
“但我们必须知道事实的经过,”赖赞比说。
“真正的希特勒,被人家经由事先安排好的路线偷偷转送到阿根廷,而且活了好几
年。他在当地与一位美丽而且家世良好的亚利安少女生下了一个儿子,有人说这个女子
是个英国人。但希特勒的精神状况愈来愈恶化,一直相信他仍在原野上指挥着大军进入
一个又一个的军事据点,他终于因疯狂而死。由于利用疗养院的机会是唯一可能逃过浩
劫的生路,所以他接受了人家的安排。”
“为什么这些年来都没有露出破绽?没有人知道?”
“只有一些徭言,徭言本来就是少不了的。假如你还记得的话,还有人说沙皇的一
个女儿曾经逃过红军的搜捕,如今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可是,那是假的,”乔治爵士说,“纯粹的谣言。”
“所谓假的,是因为某一批你以为会说真话的人说那是假的。也会有另一批人说她
是真的公主,而双方都是认识她的。哪一个故事才是真的?正确的?其实这些通通是谣
言,传得愈久相情他们的人就愈少,只有原本喜爱胡思乱想的浪漫型人物,会继续地相
信。很久以来,就有谣言盛传希特勒并没有死,没有一个人敢肯定地说,他检查过那具
尸体,而且有足以取人的证据可支持他证明那具尸体就是希特勒本人。只因为首先攻入
地下室的俄国人这样说,大家就这样相信了,事实上,俄国人曾经给我们任何证据吗?
根本没有。”
“你这些话是真的吗?李查德博士,你支持他这种讲法?”
“噢,”李查德博士说,“与我有关的部分我都说了,而且很客观的请你们自行判
断。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来到疗养院的是马丁先生,同行的还有领袖大人。然后,也
是马丁先生把领袖带走了,至少依马丁尊敬的态度,配合其他外表等因素,我没有理由
怀疑他不是领袖本人。
“由于我每天生活在成千上百的‘希特勒’、‘拿破仑’以及‘凯撒’大帝之间,
看我院里的那些个希特勒,几乎每个人都大同小异,他们都可能就是希特勒,甚至在马
丁没来以前就可能是了。因为,除非本来就基本上相似,他们不可能会在感情上认为自
己就是希特勒,再配上化妆、服饰、不断的练习使自己符合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对我来
说,他们比希特勒更‘希特勒’,这又该怎么说呢?
“由于我本人在这一次经验以前,未曾与希特勒有过私人性的,面对面的接触,我
们都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对我们的伟大天才也都只有概括性的认识,我们都只
看到他希望我们看到、认识到他肯让我们认识到的某一面。于是,他来了,出现在我的
面前,同行的马丁先生最能认清他就是我们的领袖,而我只是听命于事,希特勒想在房
间里会见他的一些——我怎么说?他的一些复制品,他过去了然后出来,十分钟里面,
他们可能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