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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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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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保持沉默的盛宣怀,适时的提了一句话,在所有的督抚中,态度最为暧昧的本应是清流出身的张之洞,可其对唐浩然的举荐之“功”,却逼得他不得不考虑那形同大逆的“八督议政”,甚至还千方百计的找出“八督议政”的先例,那可不就是早已被废除近百年的“八王议政”的议政王大臣会议。

    “哦……”

    默默的点点头,李鸿章却没有说什么,对于张之洞、刘坤一等人的态度,他早已通过电报获知,自然也不足为奇,现在盛宣怀的话与其说是在让李鸿章听,倒不如说是让这堂中的幕僚们知道——这大清国的天是要变了。

    就在这时,却听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的来张士衍急急的对李鸿章施了礼,然后轻声说道。

    “舅父大人,京城又有旨意下来了!”

    “哦”

    微抬眼帘,接过那电报,李鸿章看了一眼后,那波澜不惊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随后又对众人长叹道。

    “这朝廷又来旨意了,又下旨招我进京去,说是要商议国事,大家说,这京城,现在我是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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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贤良(第一更,求月票)() 
“贤良寺里无贤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句话便开始在京城里传道着,原因到也简单贤良寺因临近皇宫,多年来一直为地方疆吏进京述职下榻之处,这贤良寺中古柏参天,老槐荫地,房舍宽敞,十分幽静。寺中有画工精致生动的壁画,不过对于过往于此的地方疆吏来说,却大都无心于寺内风景。

    按道理来说地方疆吏进京述职的原则就是“多带人、多带银”,前者是用来出主意的,至于后者则是用来交好京官的,多年来纵是最跋扈的疆吏来京,亦不敢有违此理。不过,这一次,当贤良寺中那座常年为“北洋大臣”所用的西跨院迎来了那位北洋大臣时,贤良寺内的一些和尚便发现这位李大人与平素不甚一样——随员甚少,不过三十余人,除去护军和轿夫外,随行却没有幕僚一员,唯有刚从日本回国的李经方随同其一起来了这贤良寺。

    在西跨院的厅堂之内,因为天上下着大雨的关系,使得这个夏天瞧起来似有些隐凉,一位老者却穿着一身单衣,站于厅堂门边,目光深的看着门外的大雨,他手中端着的茶杯中清茶烟气升腾变幻。

    窗外传来地是雨水打着屋檐的声音,声声入耳,却又声声凌乱。

    这位老人便是那位权倾天下的重臣,有着东方俾斯麦之称,身兼无数要职的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在朝廷的第四份诏令下到天津后,他乘着官船轻车简从的来到了京城。一如过去般住进了贤良寺。

    “贤良寺中无贤良”。这句话说的就是他李鸿章。实际上,这于京城中盛行的话,说的却是那些入住于此的地方疆吏,实际上也只有汉臣赴京才会住进贤良寺,至于满臣,他们大都于内城有自己的宅子,纵是身为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亦于内城没有自己的宅子,这地方住的都是旗人。自然没有他这个汉臣的落脚之处。

    贤良寺里无贤良,到底是这寺中无贤,还是国不容贤,这怕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方才得知,在过的十八天中,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北洋陆水师,于辽南遭受重创,水师重地旅顺口为敌逆所占,只有一点残兵败将撤出辽南,至于水师还在已经驶往上海、新加坡保养。而这朝廷还指往着他去救。

    几十年宦海沉浮,一生功业。仿佛只是一场春梦一般。是时候应醒了,在心里这般寻思着的时候。李鸿章耳边响起了儿子的声音:

    “爹,这太后什么时候召见?”

    李鸿章仿佛被从梦中惊醒一般,愕然转头,瞧着儿子,好一会才展颜一笑。

    “按规矩,我今天递折子,明个太后或者皇上就该召见了……”

    规矩,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按照规矩来。

    “爹,这今个不定多少人在等着爹派人送银子!”

    李经方在说话的时候,那唇角一扬,脸上带着一丝嘲讽之状,过去父亲每次进京,送出的银子少则亦有数万两,纵是父亲每每一提往京中述职,便是一阵头痛,那一年送出的银子,纵是少则不下十数万两,多则近百万两,若是用来办事,能办多少事?可这些年上千万两银子打点出去,又换来了什么?

    “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送了!”

    道出这句话的时候,李鸿章的脸上的胡须微微一跳,在这句话道出来之后,他又看着儿子吩咐一声。

    “今个先去恭王府吧!你也跟着去!”

    到恭王府是下午四点钟。虽说夏日昼长,可因为下雨的关系,这离天黑也还有两个来钟头,恭王特地亲自带路,引着李鸿章进入书斋“陶庐”,今日这时的设宴款待。这不是简慢,而是体恤,因为在正厅安席,则亲王仪制所关,少不得衣冠揖让,岂不是让客人受罪?书斋设座,只算便酌。陪客亦仅一位,是奕訢的长子载澄,特地把长子请来作陪,便有不拿李鸿章当外人的意思。

    官场上素来如此,甚至就连同李鸿章自己,之所以带着长子李经方来拜见恭王,亦也有着这方面的意思,虽说心思可各异,可这主客四人,这会围着一张大理石面的红木圆桌,成鼎峙之势,无上下之分,谈的自然是闲话,虽皆未主动谈及时局,可话终究还是扯到了时局上。

    “对了!老中堂,我听说查汇丰银行从前承借银款,名虽向外洋转借,暗中多有中国富商之银。各次所借之款,合同载明股票即在上海出售。可见借款实系国人之银。何以国人不敢通借与本国,宁可让洋商剥削?”

    恭王随口提及近日听说的事实,无论是海军1700万两的借款,亦或是北洋衙门刚刚与汇丰银行定下的2000万两借款,无不是于上海出售,换句话来说,是洋人拿着国人的银子挣朝廷的钱,而国人却不敢借银子给朝廷。

    “不若洋商之足信也。正如现各省商民借银千数百万,其能借妥者,迫于官势,非本心也。”

    李鸿章下了一个断语,其实在内心里,他想说的却是“朝廷无信”自然借不到银子。

    “其间更有不肖州县威味刑驱,多方逼抑,甚至贫富颠倒,索贿开除,又向出借绅民需索无名之费,弊端百出,谤议频兴。如此这般……当然会使商民裹足不前,不敢应募了……咳!”

    李鸿章摇摇头不愿再说下去了。

    提到这一层,恭王勾起无穷心事,要办海军,要加旗饷,要还洋债,还要兴修供太后颐养的御苑,处处都要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去年俄国意欲灭日,为加强海军,不得不借了1700万两银子,现在唐浩然造反,又得筹集几千万银子以平定逆乱,可银子从那里来?

    “老中堂!”

    恭王想沉着而沉着不下来,原来预备饭后从容细商的正事,不能不提前来谈:

    “万事莫如筹饷急!如今既然兴办海军,以防俄人,又要平定唐逆之乱,经费愈支愈多,这理财方面,如果没有一个长治久安之策,可是件不得了事!”

    “王爷见得是,鸿章也是这么想。理财之道,无非节流开源,阎丹初综核名实,力杜浮滥,节流这一层倒是付托有人了。至于开源之道,鸿章年初的时候那个折子上,说得很清楚了,想来王爷总也听说过!”

    恭王当能记得。那时候湖北的张之洞请造铜元,还有山东也请造铜元,作为北洋大臣的李鸿亦请造铜以解民需,可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朝鲜尽得铜元之利,大家瞧着眼红,自然的想自制铜元以解已用。

    “你是说这铸铜元吧,现在朝廷不是已经许了你了吗?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关键是眼前如何得能筹个银子?”

    这一问,在李鸿章“正中下怀”,他想了一下,徐徐答道:

    “王爷总还记得原折上有印钞票一议。西洋各国,钞票不但通行本国,他国亦有兑换行市,我们大清国又何尝不可印?如果由户部仿洋法精印钞票,每年以一百万为度,分年发交海防各省通用,最要紧的是出入如一,凡完粮纳税,都准照成数搭收,不折不扣,与现银无异。等到信用一立,四海通行,其利不可胜言!”

    “这……”

    恭王将信将疑地说,

    “这不就是历朝发宝钞的法子?这个法子,我跟好些人谈过,解说从来不曾成功过。”

    “是的,历朝发宝钞,都没有成功过。然而,北方票号、南方钱庄的银票,又何以行得开?京师‘四恒’的票子,通都大邑,一律通行,其中的道理,就在我们的银票是实在的,发一千两银票,就有一千两现银子摆在那里。好比赌局中,先拿钱买筹码一样,筹码值多少就是多少,谁也不会疑心赌完了拿筹码换不到钱。发钞票,如果也有现银子摆在那里,信用自然就好了。”

    “老中堂!”

    原本于一旁作陪的载澄,连忙于一旁边说道,

    “您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个典故,好比王介甫想化洞庭湖为良田一样。”

    李鸿章一愣,细想一想,才想起载澄所说的典故,其实是刘贡父的故事。这是宋人笔记中数数得见的故事,载澄也误记了。原来记载:王安石爱谈为国家生利之事,有小人附和谄媚,说梁山泊八百里,决水成田,可生大利。王安石一听这个建议,大为高兴,但转念想想,又不无疑问,决水何地可容?其时东方朔一流人物的刘贡父,正在客座,回答王安石的话说:“在梁山泊旁边,另凿八百里大的一片水泊,可容已决之水。”王安石闻后立即哈哈大笑,不再谈这个建议了。

    而这会载澄引此典故的意思是说:既有现银子在那里,又何必再发钞票?李鸿章当然明白,欣赏地答道:

    “贝勒问得好!银行发钞票,自然不是别凿八百里泊以容梁山泊之水。发一万两银子的钞票,不必一万两银子的准备,其中尽有腾挪的余地。然而这又不是滥发钞票,是一个钱化作两个钱的用途,又是无息借债,于民无损,于国有益,最好不过的一把算盘。”

    “老中堂,”

    听得很是用心的奕訢立即意识到这是解决问题良策,于是连忙地继续问道。

    “你再说说!其中的道理,我还想不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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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亮牌(第二更,求月票)() 
面对恭王的激动,李鸿章却借着微笑的空儿,喝了一口茶,而那脸上却带着些莫名的暗嘲,当初这些话却是唐浩然对他说过的话,现在他只不过是再重复一下罢了。

    “王爷请想,发一两银子的钞票,收进一两现银,这一两现银,可以用来兑成英镑,跟外国订船购炮之用,岂不是一个钱变作两个钱用?这多出来的一个钱,等于是跟百姓借的,钞票就象借据一样,不过不必付利息。而百姓呢,拿这张钞票又可以完粮纳税,又可以买柴买米,一两银子还是一两银子,分文不短,岂不是于民无损,于国有益?”

    “啊!这个法子好啊!”

    体会到其间良策的奕訢顿时兴奋的拍了下掌。

    “如今借洋债很费周章,又要担保,又要付利息,倘或发一千万两的钞票,兑进一千万现银子,就是白白借到了一笔巨数,那太妙了。”

    “是!”

    李鸿章点头说道。

    “不过这一千万两银子,倘或浮支滥用,挥霍一尽,那就是欠下了一大笔债。若是拿来开矿造铁路,作生利的资本,赚出钱来,再添作资本,这样利上滚利,不消二三十年工夫,我大清国也就可以跟西洋各国一样富强了!”

    恭王听得满心欢喜,决定好好来谈一谈这一套理财妙计。实际上在唐浩然与李鸿章谈论过金融银行业之后,李鸿章本人亦曾同而且跟英国汇丰银行的经理长谈过数次,只不过他知道。这事在大清国至少现在还通不过。

    “若是说到这银行。咱们这大清国。也不是没有人办!”

    听李鸿章这么一说,奕訢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又反问道。

    “老中堂可是说唐浩然?”

    “朝鲜银行!”

    李鸿章点点头,看着恭王说道。

    “其到朝鲜任统监后,第一件事,便是着手创办朝鲜银行,改朝鲜钱制,定银元。行铜元,再推行以纸币,咱们这边办起事为银钱窘拙抓襟见肘时,他那边却轻易的靠着银行筹集了几千万两银子去办洋务,王爷,您办过洋务,自然知道,这洋务莫不过用银子来堆。”

    曾因支持“洋务”被落个“鬼子六”之名的奕訢又岂会不知,连声道“是”。而李鸿章又感叹道。

    “也就是靠着那银行,其起兵前便筹到数千万两军费。这唐浩然啊……”

    这一声感叹却是李鸿章发自肺腑的,有了以朝鲜银行为依托的一系列金融机构作为支持。唐浩然得以顺利地筹集到巨额的战费。而相比之下,地大物博的大清搜肠刮肚地敛税,拆东补西地挪款。

    “朝鲜虽地狭且民贫,有西法银行,故兵饷万万,皆借本国民债,无俟外求。我大清国虽地大而民富而无银行,以官力借民债,虽数百万亦吃力。”

    李鸿章发出这一声音感叹后,奕訢沉默了好一会,随后方才感叹道。

    “若论通晓西学,这国朝上下未有出唐子然其左者,只可惜,此人未受国朝教化,朝廷不外稍加斥责,其便心怀积怨,起兵作乱,实在是……可惜!”

    奕訢在提到唐浩然时,在惋惜中表示失望,似乎并未因其行而心生恼意,可任何都知道,这不过是在试探,可他却未曾想到,他的试探听在李鸿章的耳中,却使得他心下不禁长叹一声。

    “确实可惜!此人之才不能为国朝之用,实在是可惜至极!”

    李鸿章则是微微一笑,谈起唐浩然于朝鲜创办洋务,短短两年间所取得了的成就,同时又谈起了唐子然如何与京官结怨——其鲜少送银钱于京官,为此那些人自然不惜力的言攻于其,而以唐子然的脾气,被人这般一般,他的那三分土性上头后,自然要清君侧了。

    看似简单的应对,可却听得奕訢心下咯噔一声,以至于看着李鸿章长达数秒都未曾说出话来,难道说,他李鸿章……

    若是说先前谈论银行还算是朝政的话,那么现在两人却是真正进入了正题,心下寻思着,奕訢便继续说道。

    “哦,原来唐浩然今日所行皆是与言官之间的恩怨!”

    奕訢的面上全是如梦初醒似的神态,而后他又看着李鸿章说道。

    “可我听人说,这唐浩然统监朝鲜后,其心思明,表面是为巩固藩蓠,实则却因其早怀逆心,且有人言称,其父实则为发匪余孽,其于朝鲜所行所为,无不是为造反!”

    奕訢的这一句“听说”,实际上是在告诉李鸿章,在唐浩然的问题的上,朝廷是不可能做出让步的,至于其它问题,大家还有谈的余地。

    “老中堂,咱这大清国的江山,可是当年曾文正公和老中堂您好不容易保下的!”

    恰在这会载澄则于一旁插话说道。

    “老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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